一首歌唱完，孫老師從門外把於苗叫進來，隨後，用寬而渾厚的嗓音，開口道，“今天，有一位新同學，轉到我們班！她的名字叫‘於苗’！‘於’字在神農氏紀實中，畫的是飄灑瑞雨的樣子！希望這位新同學的到來，能夠給我們班帶來新的氣象！下面就讓我們已熱烈的掌聲，歡迎她！”

語畢，全班鼓掌，男生們躍躍欲試，報以熱烈的掌聲，都好希望於苗能夠坐在自己旁邊，女生們基本只是做做樣子，也不乏有幾個心胸寬廣的女漢子，看於苗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

鋼子的心，早已融化在一片瑞雨之中，他拽著同桌‘孫樹國’的胳膊，著急地說，“餵！酸蘋果，你能不能和別人換個座位？”

因為老磨和永吉，跟鋼子不在同一個班，他的同桌孫樹國，就成了班裏和他最要好的同學。

孫樹國為人淡定，遇上什麽事情都有條有理，不慌不忙，但是，說出話來卻賊噎人，鋼子嘴上說不過人家，就總給他起外號。

孫樹國瞅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你要不怕你那臭腳丫子味兒，嗆到人家的話，我就跟她換，反正我是無所謂。”

鋼子喜歡踢球，一下課他就跑到操場上去踢球，踢完球之後，他的那雙汗腳就會散發出令人崩潰的氣味。現在是冬天還好些，但是，天氣暖和的時候，就會從鞋縫裏飄出點味道來，混合在周圍的空氣裏，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怪味。

孫樹國的話就像一只大蒼蠅，噎得的鋼子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得眼巴巴地看著於苗，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

於苗自打一進班，就看見鋼子沖著她擠眉弄眼，嬉皮笑臉地打招呼，於苗無視鋼子的存在，徑直走到角落裏坐下，從書包裏拿出書本和筆，目不斜視地盯著老師的黑板，無論鋼子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她都不搭理他。

鋼子傻傻地盯著於苗看，小紅的座位恰巧就在於苗的前排，她還以為鋼子是在看她呢！小紅紅著小臉，羞澀地垂下頭，雙手抓著衣角，心想，鋼子為啥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呢？

等沒人的時候再看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太羞人了。

這三個人，整整一節課，啥都沒聽進去。

臨快下課的時候，孫老師喊鋼子的名字，“王鋼，王鋼......”

鋼子早已入定，眼裏、心裏只有於苗一個人，啥他都聽不見。

孫樹國趕緊用胳膊肘頂他，鋼子胳膊一揮，“幹啥玩意兒啊？”

“孫老師叫你呢！”孫樹國小聲的提醒道。

孫老師走到鋼子聲邊，大聲地說，“王鋼同學，你給我背一段古詩聽聽。”

鋼子慌忙站起來，想都沒想，開口便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鋼子背的極為順口，只是他還沒背完，就引來了同學們一陣陣的議論聲和哄笑聲，鋼子這才想起來，《詩經》在前些年是被禁止的，要不是因為他們家是貧下中農的底子，他爸生前藏的那些書，早就被人抄走了。

鋼子沒有在繼續往下背，偷偷地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孫老師，見他正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微微享受的表情，鋼子突然的這個停頓，仿佛剛好打斷了他的思路，他面色不悅地問道，“為何不繼續背啦？”

“我忘了。”鋼子覺得同學們都不懂他，懶得再往下背。

孫老師突然笑了，“忘了沒有關系，重要的是，你剛才背下來的這段，要懂得是什麽意思。”

鋼子周圍的同學，朝著他擠眉弄眼，嘿嘿壞笑，鋼子頓時來了精神，既然沒有人認可他喜歡的東西，那就大家一起娛樂下唄！

鋼子滿臉壞笑，吊兒郎當地說，“這首詩的意思我知道，就是一個男的喜歡上一個漂亮女的，咋追也追不上，他每天翻來覆去的烙大餅，覺也睡不著，大餅也吃不香，這把他給整的抓心撓肝的難受，他尋思著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他幹脆就每天彈琴、敲鐘給那個女的聽，看不見人聽聽響兒，也能解解悶啥的，後來吧！也不知道這人追上沒有？”

班裏的同學們跟著一陣哄笑，有幾個壞小子，瞎起哄，“鋼子，你是不是就喜歡吃烙大餅啊？白米面的還是苞米面的，大餅香不香啊？”

小紅撅著小嘴，羞得滿臉通紅，心裏面埋怨鋼子太直白，太露骨了，卻又覺得他這樣的表白，好可愛，好浪漫。

孫老師換上一副和藹可親地表情，微笑道，“這樣吧！王鋼同學，你今天下午放學之後，到來我家裏補課，我給你講講這首詩的真實含義。”

“孫老師，我媽還讓早點回家，幫她糊紙盒子呢！”鋼子滿臉不情願地說。

鋼子沒去過孫老師家補課，但是，他聽別的同學說過，他們去數學老師家裏補課時的慘痛經歷，累死累活的不說，還得挨數落。

鋼子可沒有那個上進心，他巴不得趕緊放學，去操場上踢足球呢！他們班上回輸給了一班，這把好不容易開學了，怎麽著也得贏回來。

孫老師沒有說話，只轉過身對於苗說，“新來的同學，也一起過來吧！”

鋼子一聽，立馬換了副表情，聲音急切地說，“我媽說，明天幫她糊紙盒子也行，我今天一放學就去您家，保證比東方紅一號還快。”

小紅一看著急了，沒有舉手就站起來說，“老師，我也有一些不懂的問題，能和他們一起去您家裏補課嗎？”

“當然可以。”孫老師一臉欣慰，隨後，他快步走上講臺，興致高昂地問，“還有哪位同學，想去老師家裏補課呀？”

待他問完，全班同學立馬靜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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