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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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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生在一九七七年,國家恢覆了中斷十一年的全國統一高考,那段時間,學校裏的老師們比學生還激動,因為已經有十多年沒有送過考生了,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當時,鋼子正在讀高中,因為學習成績好,成了家裏唯一的希望。可是他卻根本不想考大學,他覺得一個大學畢業生的工資,還不如個唱戲的,他不想把有限的時間,浪費在一踏踏沒用的書堆裏,他覺得男人就該像他哥‘坤子’那樣,坤子才是他人生的榜樣。

在許多人眼中,坤子就像個幫派老大,既霸氣又野蠻,他經常帶領著一幫人,成群結夥的集體行動,碰上有人敢挑釁,就一窩蜂的圍上去,打得對方頭破血流,姥姥都不認才算完。

要說坤子打架狠,那還得從他小時候說起。

當年,他們的父親‘王有斌’從毛紡廠下夜班,回家途中出了車禍,撞他的司機撞了人之後,不但沒有停車救人,反倒壓著他的身體開了過去,人的腦袋都被壓癟了,腦漿子流了一地,場面慘不忍睹。

在那個困難時期,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沒有誰會去認認真真地勘察事故現場,甚至於連個目擊證人的筆錄都沒有。對於這樣的結果,鋼子一家人是不能接受的,可是,不能接受又能怎樣呢?

鋼子媽是個地道的農村婦女,在城裏沒有正式工作,為了養活倆孩子,她只得起早貪黑的到處打零工,勉強維持著家裏的生計。

只是,時間一長,這一家子孤兒寡母的,走到哪裏都少不了被人欺負。

坤子因為年紀小,脾氣又犟,經常被小混混們打得鼻青臉腫,他們讓他跪在地上,喊他們爺爺、爸爸,坤子卻冷冷的死盯著這些人,眼神好像一頭兇狠的野獸,著實讓人慎得慌。

坤子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長大,他會站起來,讓這些人跪著。

終於,有一天......

話說,那天刮著狂風,下著暴雪,天低的好像要塌下來一樣。江邊,坤子和一幫小混混們戰得昏天黑地,仗打得異常慘烈。坤子仿佛化成了一團烈焰,直沖而至,所過之處紅白相間,刺拉拉的紮人眼。周圍冰冷的世界,變得越來越模糊虛化,唯有一團晃動的火光,似要將這天上、人間,燃燒殆盡一般。

事後,有人說,坤子遇上了世外高人,在高人的指點下,學會了打架的招式,也有人說,坤子是自己練的,常有人看見,他在江邊對著大樹拳打腳踢......

至此之後,坤子的名聲越來越大,在這方圓幾十裏的地界上,沒有人不知道坤子的大號,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幹仗王’。

時間,就這樣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的過去了,那些曾經的悲傷和無助,如同秋葉般,被風雨染浸,漂洗,全部在悄然無息中隨風飄落,匯成了一條深埋在心底的河流。

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除夕一早,天還沒亮,外面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一陣陣此起彼伏的聲音,好像信號彈一樣,頃刻間,激活了寒冷的冬夜。

鋼子從被窩裏爬起來,見坤子沒在旁邊,桌上的鞭炮也不見了,他心裏著急,披上棉大衣就往外跑。

穿過門廳,鋼子媽正在小廚房裏張羅早飯,扭頭看見鋼子這身打扮,立馬變了臉色:“鋼子,你給我站住!趕緊回屋,捂嚴實嘍再出去。”

H市的冬天,冷得透骨,這幾天又剛下過雪,屋檐上的冰流子足有一尺多長,外面的溫度降到了零下30多度,說是滴水成冰,一點都不誇張。

鋼子吐了下舌頭,又跑回了屋裏,他家住的職工宿舍,有個小院子,是他父親生前毛紡廠分配的公房,這附近的房型基本一樣,住的全是廠裏的老職工和家屬。

院子裏,坤子點著一掛鞭炮,好像點著了一串小炸彈,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

“哥,你從哪整來的炮仗,咋這麽響呢?”鋼子臉上止不住的笑,他家今年放的鞭炮,大概是這方圓幾十裏最響的,這種感覺超痛快。

“永吉他爸又回煙花廠了,我讓他們給淘換了幾掛。”坤子望著傻乎乎的弟弟笑了笑,隨後,停住話語,再擡起頭時仿佛隨口說了一句:“過年了,炮仗夠響,也讓咱爸聽聽。”

鋼子一楞,臉上還殘留著一抹孩子氣的笑容。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才剛出生幾個月,他對父親的印象,只不過是墻上掛著的那張照片,但是坤子不一樣,坤子對父親的感情很深。

這些年,坤子一直在尋找那個‘殺父仇人’,因為他有種預感,遲早有一天,他會抓住那個人。待抓住那個人之後……,鋼子想到這裏,突然不敢再往下想,因為,他實在想不出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他們會對那個人做些什麽。

鋼子媽從小廚房裏,端出一盤熱氣騰騰的粘豆包,擺在門廳的飯桌上,透過窗戶,望見傻站在院子裏的兄弟倆,有些著急地喊道:“外面挺冷的,你倆跟那磨嘰啥呢?趕緊沙棱的把對聯貼上,貼完了好吃早飯。”

坤子連忙高聲應了一聲,“嗯吶!知道了。”

坤子拍了下鋼子的肩膀,笑著說:“傻鋼子,尋思啥呢?還不趕緊拿漿糊去?”。

鋼子回過神來,推了把坤子,回嘴道:“你才傻呢!你是大傻......”

今年,家家戶戶比賽似的放鞭炮,好像誰家的鞭炮響,誰家來年的日子就能更紅火一樣。街市上買年畫,買對聯的人也比往年踴躍,人們都想用這些顏色鮮艷的年畫和紅燦燦的對聯,消除晦氣,除舊迎新。

在人們的眼睛裏,溫暖幸福的生活,正在朝著自己翩翩走來。

鋼子家雖說每每到了過年,都更加思念慘死的父親,可這日子還是要過的,就像鋼子媽常說的,風再大也會停,雨再大也會過,日子雖然不如意,可終究還是得笑著過。

只是,鋼子一家人的晦氣,似乎還遠遠沒有結束,隱藏在暗處的危機,如影隨形,來勢洶洶,快的讓人匪夷所思。

兄弟倆拿著年畫,你推我,我推你的玩笑著走到大門口,坤子想打開大門,卻發現街上路燈的光亮,順著門縫打進來,投下一個來回晃動的人影。

這大過年的,天還沒亮呢!誰會在這個時候來串門?

坤子看在眼裏,伸出胳膊攔住鋼子。

鋼子嚇一跳,問怎麽了?

坤子一臉警覺,手指著大門,讓鋼子別出聲。他悄悄走到大門口,把耳朵靠在門上聽了聽動靜。門外,鞭炮好像掉進了炒鍋裏,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耳朵都震麻木了,什麽動靜都聽不清楚。

哥倆又等了等,人影還在晃,卻沒有敲門聲。

坤子閉上眼睛輕吐了一口氣,好像預感到了什麽似的,帥氣的臉上一臉的不屑,隨後,他輕輕的拉開門栓,‘哐當’一聲打開大門。

門外果然有人,來人顯然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栽倒在門檻上,手裏拿著的木桶也打翻了,從裏面流出了一灘腥臭無比的黑血。

“你他媽的幹啥呢?”鋼子立馬急眼了,一把抓住來人的衣領。

那人帶著狗皮帽子和圍脖,捂的嚴嚴實實的,看不出長相,他一邊搖頭否認,一邊用力掙脫鋼子的雙手。

坤子見狀,一腳把他踹出了門外。

“鋼子,關門,別讓咱媽看見。”坤子低聲讓鋼子關上門。

被踹出去的人滾在地上,手捂著肚子,嘴巴裏面一邊‘哼哼唧唧’的叫著疼,一邊斷斷續續的求饒,那動作假的很,明顯就是裝的。

正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坤子從小打到大,他身上的功夫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切實發揚了打架三字經‘快,準,狠’,他剛才要真想踢他的話,他還能在這哼唧?

坤子像拎小雞子一樣,把那人拎到路燈底下,狠狠一推,手指著自家大門問:“知道這是誰家不?”

那人晃悠著腦袋,使勁捂著臉上的圍脖,左顧右盼的往後退,想要伺機逃跑。

坤子咧嘴一笑,伸手拽他頭上的帽子。

那人雙手護住帽子,帶著哭腔哼哼,“坤子哥,饒了我吧!我錯了,我下把再也不敢了......”

一聲‘坤子哥’讓坤子不由得一怔,一個用力,把他頭上的狗皮帽子,連同圍脖一起拽了下來。

待看清了來人之後,兄弟倆皆是一楞。

這是什麽情況?

來人竟是鋼子的同學‘小孟’。

小孟大名叫‘孟凡慶’,因為家庭出身不好,為人又懦弱,在學校裏經常被人欺負,而且,這家夥生來一副軟骨頭,誰都能把他嚇唬個半死。要不是鋼子心眼好,暗地裏罩著他,他還指不定被人欺負成啥樣呢!

“孟凡慶,你吃擰啦!大過年的敢上我家來搗亂,你活膩歪了是吧?”鋼子抓住小孟,瞪著眼睛質問他。

“鋼子,你聽我說,不是我要來的,真的不是我。”小孟搖著大腦袋,嚇壞了。

小孟原想著刷幾刷子趕緊跑,誰承想被他們哥倆抓了個正著,這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和尚頭上拔毛嗎?不挨揍還等著啥。

“讓我們抓個正著,還敢說不是你?”鋼子怒吼道。

“真的不是我要來的......”小孟慌亂的替自己辯解,臉上的五官都快扭到一起了。

“我說你能有點尿性不?有我們在,你怕個啥?”鋼子心裏知道,就算借小孟十個膽,他也不敢來搗亂,可他看小孟這一臉的熊樣,更急了。

“鋼子,你聽我說,我要是告訴你,我就死定了。”小孟一臉恐懼,鼻尖上不知道是冷汗還是冰水。

“你再吭哧癟度的,就讓我哥問你。”鋼子指了指站在一旁,臉上始終帶著笑的坤子。

小孟偷偷瞄了一眼坤子,立馬拽住鋼子的胳膊說:“別,我說,我說......,是‘老鎖子’,是他讓我幹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啦!心情好澎湃呀!(*^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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