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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汗青書肆小兒女態 信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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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上只寫了八個字——“今日酉時, 鰣魚之約”。

宋甜不禁笑了起來。

她把信紙攤平在方桌上,提筆在下面空白處寫了一個字——“好”。

宋甜折好信紙,放入信封中, 重新封好遞給了刀筆:“把信送過去吧!”

刀筆出去後,宋甜重新開始寫請帖。

寫罷請帖,宋甜讓紫荊把寫好的請帖送到蘭苑, 叮囑她:“你和太太說一聲,就說待會兒我去書院街買些衣料花翠, 問她有沒有需要我帶的。”

紫荊很快就回來了:“二……太太說她什麽都不需要帶,讓您好好逛逛。”

她把張蘭溪賞的一匣帕子拿給宋甜看:“姑娘, 我過去的時候,太太正看著人在收拾行李, 預備搬到內院上房去, 見我過去,就把這匣帕子給了我, 說是上好的蜀繡帕子,她兄弟從蜀地帶回來的,讓我帶回來給您, 拿著玩也行, 賞人也行。”

宋甜看了看,發現是六方挑線白綾帕子, 花色各個不同, 十分嬌艷好看, 便道:“這刺繡手法, 與咱們這邊不大一樣,倒是更精致更艷麗。”

她選了一方繡著牡丹花的帕子,剩下的五方讓紫荊拿去, 紫荊、月仙、金姥姥、錢興媳婦和繡姐五人分了。

宋甜換了見人衣裙,待馬車備好,便帶著紫荊去了儀門外。

馬車已經在儀門外候著了,前面駕車的車夫正是秦嶂和秦峻。

他們兄弟穿了青衣,戴了小帽,做尋常小廝打扮,瞧著也就是俊秀一些的小廝罷了。

宋甜登上馬車,坐定後才道:“去書院街。”

前面不知道是秦嶂還是秦峻答應了一聲,駕著馬車出了臥龍街,往書院街而去。

到了書院街街口外,馬車停了下來。

宋甜戴著眼紗下了馬車,帶著紫荊進了書院街。

秦峻兩兄弟一個看著馬車,一個提著包袱跟在宋甜和紫荊後面,宋甜還是從臉上酒窩的方位判斷出跟她的正是秦嶂——秦嶂的酒窩在左臉頰上。

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多時辰,宋甜也不急,慢悠悠在書院街逛著。

書院街是宛州城內最繁華之處,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胭脂水粉文房四寶書冊話本樣樣俱全。

她在一家獨玉鋪子裏看上了一件獨玉雕成的貔貅和一座獨玉觀音,便都買了下來,預備送給宋志遠和張蘭溪做禮物。

宋甜吩咐秦嶂把裝在匣子裏的貔貅和觀音送到馬車上去:“這太重了,你拿著太累,還是送到馬車上去吧!”

秦嶂卻輕輕松松拎了起來,笑嘻嘻道:“姑娘,我力氣大得很,不覺得重,您不用擔心。”

宋甜:“……”

她其實是想支開秦嶂。

秦嶂似乎能看透宋甜的心事,歪著腦袋,眼睛瞇著,酒窩深深,笑得可愛極了:“我知道姑娘還要去書肆買書,我跟著姑娘過去,正好幫姑娘搬書。”

宋甜這下明白了,秦嶂知道汗青書肆的存在。

他既然連趙臻的這些秘事都知道,宋甜也沒什麽可避著他了,便道:“那就勞煩你了。”

秦嶂一手提著一個挺重的匣子,笑容燦爛:“姑娘,小的不累。”

宋甜又進了自家的宋記綢絹鋪,讓掌櫃把新從湖州運來的綢絹拿出來,挑選了一匹淡青色湖州絹,一匹月白雲綢,一匹大紅織金緞子,一匹鵝黃綾,一匹湖藍綃,讓掌櫃派夥計送到臥龍街宋府,又吩咐道:“記到我爹賬上吧!”

她爹甚是慳吝,凡是她家的鋪子,除了宋甜可以記在他賬上,別的不管是誰,都是親歸親,明算賬。

掌櫃自是認識自家大姑娘,笑著答應了一聲,道:“大姑娘,鋪子裏有新到的杭州細絹,特別透氣吸汗,夏季穿正好,也送一匹到府裏吧?”

宋甜笑著道:“那就要月白色的。”

她爹喜歡穿月白色直綴,宋甜預備孝敬她爹一件月白杭州絹直綴。

出了宋記綢絹鋪,宋甜繼續慢悠悠往前走。

紫荊見宋甜走得慢,與往日逛街時的大步流星不同,忍不住問道:“姑娘,您在看什麽?”

宋甜看著街道兩邊的鋪子,道:“我在想,若是在這書院街開一個鏡坊,不知道會怎樣。”

生意應該會很好,這可是整個宛州的獨門生意,哪個女子不愛照鏡子,西洋鏡可比一般銅鏡清晰多了。

只要打開局面,下面就可以步步鋪開,總有一日,宛州官紳富戶家的內宅,都擺著她家鏡坊的西洋鏡。

逛著逛著,宋甜就繞到書院街後的金桂曲街。

金桂曲街街道深幽,遍植金桂,街道兩旁全是書肆或者古玩玉器鋪子,與喧鬧的書院街相比,很是清靜雅致。

看到前面木柵欄圍著的滿植薄荷的小花池,宋甜不由笑了,道:“咱們進汗青書肆逛逛吧!”

片刻後,宋甜獨自一人穿過汗青書肆後面的紗門,進了書肆後的院子。

琴劍正在門後候著,見宋甜進來,笑著上前做了個揖:“ 小的給宋女官請安。”

宋甜微笑頷首,游目四顧,打量著眼前這個小院。

小院花木扶疏,綠意盎然,廂房前種著兩株石榴樹,掛滿了紅艷艷的石榴花,在油綠葉片的映襯下,紅得耀眼。

琴劍引著宋甜往前走,走到了正房前,撩開青紗門道:“主子在裏面候著。”

宋甜進了明間,卻見裏面窗明幾凈,全套的黃花梨木家具,簡單清雅。

這時東暗間門上的簾子掀起,一個身材高挑的清俊少年走了進來,鳳眼朱唇,青綃直綴,布鞋凈襪,正是豫王趙臻。

宋甜卻是一楞——從京城回來的路上,趙臻臉頰還帶著些嬰兒肥,不過幾日工夫,臉頰就瘦成這樣了?

這……不太對吧?

前世趙臻到了二十多歲,都上戰場殺敵了,臉頰上的嬰兒肥還沒有消掉,還有幾分餘韻呢!

見眼前的美貌少女只顧打量自己,眼中滿是審視之意,那清俊少年便低頭輕咳了一聲,道:“先請坐吧!”

宋甜這下確定這不是趙臻了——聲音聽著很像,可是趙臻的聲音帶著清泠泠的餘韻,特別好聽——這人不是趙臻!

她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盯著眼前這人:“你是誰?”

這時候東暗間的門簾再次被人撩起,又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走了出來,也是鳳眼朱唇,青綃直綴,布鞋凈襪,與方才那人一模一樣。

他雙手負在身後,鳳眼亮晶晶看著宋甜,抿著嘴笑了。

宋甜確定了,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趙臻!

她閃電般伸手捏了捏趙臻的臉頰,發現手感依舊,又軟又彈,這下徹底確定了,退後半步,端端正正屈膝行禮:“給您請安了!”

趙臻:“……”

宋甜又彈他的臉頰了!

見她認出來了,趙臻便擡手做了個手勢。

假趙臻見了,匆匆退下。

趙臻帶著宋甜進了西暗間,兩人在窗前榻上坐下,他這才問宋甜:“你是怎麽看出來不同的?”

連陳尚宮都沒看出他和替身的不同,宋甜到底是怎麽分辨出來的?

宋甜得意得很,大大杏眼中似有星光閃爍:“鰣魚呢?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鮮鰣魚麽?”

她上次來汗青書肆,趙臻親口答應她,“下次我得了鮮鰣魚,請你吃鮮鰣魚”。

宋甜怕他忘記,還特地跟他拉勾了。

趙臻見她笑得可愛,心裏似有春水蕩漾,整個人身心俱酥。

他移開視線,看著外面油綠的芭蕉:“放心吧,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宋甜見他耳朵尖紅紅的,便故意調笑道:“咦,耳朵紅了,臉怎麽沒紅?哦,原來是因為一路騎馬曬黑了!”

趙臻被她逗笑了,端起素瓷茶壺給宋甜倒了一盞清茶:“你到底怎麽認出來的?”

宋甜不肯說,故意賣關子:“等我吃到了鮮鰣魚再說吧!”

趙臻見她賣關子,翹起右嘴角笑了笑,帶著幾分俏皮:“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壺玉梨春,配鰣魚吃正好。”

這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宋甜從窗子往外看,原來是琴劍提著食盒過來了。

兩人都收斂了笑意,各自起身用香胰子凈了手。

琴劍擺好酒菜,就退了下去。

四道冷盤,四道熱菜,葷素皆有,皆是罕見珍貴的身材,中間則是一尾蒸鰣魚。

這一頓飯宋甜吃得暢快極了。

酒足飯飽,又用香茶漱了口,宋甜倚著靠枕歪在榻上,待琴劍進來撤下席面炕桌,屋子裏只剩下她和趙臻兩個人,這才對趙臻說道:“想要我告訴你分辨真假的訣竅麽?湊過來一些。”

趙臻原本端正地坐著,見她如此放松,便也倚著一個靠枕在榻上躺著,他到底有酒了,聞言居然真的把臉湊了過來。

宋甜伸出兩根手指,在趙臻臉頰上捏了捏,笑嘻嘻道:“臻哥,訣竅就在這裏呀!”

趙臻:“……”

他躺了回去,也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道:“我這臉臉肉特別煩人,我再瘦它都在,弄得我這麽大了,看著還是跟小孩兒似的,不夠莊重。”

宋甜飲了幾盞酒,有些暈乎乎飄飄欲仙。

她起身去摸趙臻的臉臉肉,誰知沒支撐住,一下子跌在了趙臻懷裏,臉正好貼在了趙臻胸前。

宋甜用力在趙臻胸前吸了一口氣,道:“好好聞啊!”

她又道:“我喜歡你的臉臉肉,摸著多好玩!”

前世作為幽魂跟著趙臻時,她好多次想摸趙臻的臉頰,手伸了過去,卻根本摸不到。

宋甜的臉貼在趙臻胸前,他耳朵都快滴血了,手足無措身子僵直躺在那裏,過了一會兒才道:“甜姐兒,我明日要出一趟遠門,大約到兩年後才能回來,你的及笄禮我趕不上了,我想——”

宋甜半日沒說話,趙臻這才發現她趴在自己身上睡著了——嘟著嘴還睡得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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