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容淩只用等待時機到來，然後離開。

蘇栩栩沒有錯過她臉上絲毫的表情：“禁制解開了，阿淩不開心嗎？”

容淩這才意識到，?大約是自己的神色太過平淡，?竟然連高興都沒有表現出來，叫蘇栩栩起了疑心。

反正現在這個禁制解不解開差別都不大，容淩勾起唇角：“娘娘誤會了，我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蘇栩栩吻了吻她的唇角，正打算說什麽，?卻不由得悶哼一聲，?自她的唇角卻溢出一縷血跡。

容淩瞪大眼，?剛想要詢問，?旋即又想起蘇栩栩曾經是如何蒙騙自己的，她抿緊唇一言不發，垂在枕側的手卻不由得五指握緊。

沒有等來她的關切，?蘇栩栩自嘲般笑了下，?用手背將鮮血揩掉：“阿淩好生歇息，本宮還有事要忙。”

說罷，她理了理方才被弄皺的衣裳，不急不緩地起身離開寢殿。

殿中恢覆了平日的安寧，仿佛剛才二人間的親昵，不過是容淩的一場綺夢。

平躺在榻上的容淩沈寂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起身，穿上鞋走出門。

有了靈力，容淩要想跟蹤蘇栩栩就容易得多，她掐了道隱身訣，不近不遠地跟在蘇栩栩身後，?見她進入禦書房中，容淩當即也跟著進去。

書房內檀香裊裊，桌上堆疊的盡是奏折，蘇栩栩只是坐在桌前，繼續批折子。

她眉心微蹙，似乎隱忍著什麽不適。

直到片刻後，面色蒼白的蘇栩栩終於沒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

原本站在前面的容淩下意識閃身，之後才想起自己隱身的狀態。

紅色的血滴濺到白紙黑字的奏折上，蘇栩栩定定看了半晌，才掏出一方手帕將唇瓣上的血跡擦拭幹凈，又將桌案上的血跡擦拭幹凈。

之後她才狀若無事地喚了在外面守門的太監：“傳本宮的口諭，喚國師到禦書房來。”

她唇瓣嫣紅，面色蒼白，烏發掩映下，比起容淩更像是一只妖。

奉旨趕到禦書房的巫祝看到這一幕，瞬間便猜到發生了什麽：“太後將禁制破開了？”

“是……”蘇栩栩沒有否認，“本宮現在似乎有些不適。”

她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只是一點小毛病。

“在下曾經說過，鎖妖的靈器不易煉成，本就傾註了娘娘二十年壽命為交換，眼下禁制解開，娘娘作為施術之人難免會遭受反噬，恐怕於身體大有損傷。”

“嗯……”蘇栩栩道，“只是損傷而已，也就是說，本宮現在還死不了？”

巫祝沒想到她如此直截了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默了默後道：“娘娘約莫還剩十年壽命。”

蘇栩栩執筆的手一頓：“本宮知道了，下去吧。”

“是，在下稍後會讓藥童送些丹藥來為娘娘補身體。”巫祝說罷便退出禦書房。

書房內安靜下來，蘇栩栩原本漫不經心地看著奏折，思緒卻不覺飄遠。

十年，只要能日日同阿淩在一起，也足夠了。

可是還不夠，蘇栩栩恨不得生生世世，永永遠遠都和容淩在一起。

她咬緊下唇，無視口內的血腥氣息，起身朝未央宮的方向走去。

每一刻都變得如此彌足珍貴，蘇栩栩不想再離開容淩半步。

然而另一頭，隱身的容淩在巫祝離開時便追上了他的腳步。

果不其然，巫祝發現了她的蹤影，在無人的回廊下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容淩也懶得再隱藏，化出原形，停在原地。

她原本是想要問一問國師，有什麽辦法可以讓蘇栩栩活下來。

然而真的與對方碰上時，容淩被冷風一吹，才清醒下來。

和之前的每一個世界一樣，蘇栩栩不過是幻境裏的一個人，只要自己離開這個幻境，境中的人和物都會隨之破碎，談何活下去。

而且不久之後她就會離開……

“無事……”容淩冷靜後垂眸道，“是我打擾了。”

說罷，她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對方叫住：“姑娘請留步。”

容淩回頭，聽見巫祝開口道：“太後為了留住姑娘心血耗費頗多，既然姑娘是妖，壽數無限，不妨這十年留在宮中了卻她的心願，也算是一樁善緣。”

看來他即便有些道行，也沒堪破這幻境。

若是往常，容淩定然要戲弄一番，此刻她卻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神緒飄遠，步伐有些緩慢地朝未央宮走回去。

正當容淩失神地走在宮道上時，迎面來的太監焦急道：“唉喲姑娘您可算回來了，太後在未央宮沒見著人，正大發了一通火氣呢，您快點和奴才回去勸勸吧。”

容淩回過神來，腳步不由得加快。

果不其然，走到寢殿門前，就聽見裏面傳來宮女戰戰兢兢的聲音：“回娘娘的話，奴婢當真沒看到主子究竟去了哪兒……”

“一群廢物，她一個大活人，你們也能看丟……”

正當這時，容淩從門口走進來：“是我自己偷偷出去的，與她們無關。”

蘇栩栩的話音戛然止住，死死盯住容淩，像是生怕她再消失般。

“你們都下去吧。”容淩對跪在地上的宮人道。

眾人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太後一眼，見蘇栩栩沒說什麽，才忙不疊退出寢殿中。

“方才不是有事才走了麽？”容淩問道，“怎麽又回來了？”

她話音未落，蘇栩栩已經上前，一把捏緊容淩的手腕。

她力度大得完全不像一個受傷的人，容淩眉頭微皺，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蘇栩栩的唇瓣已經碾過來。

如同狂風驟雨突至，蘇栩栩這個吻蠻橫不講道理，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息。

她攬著容淩，將她帶倒在床榻間。

落下時，蘇栩栩的吻一如既往地似是發洩般兇狠，掌心卻不由自主地墊在她腦後。

“唔……”容淩不願傷著她，並未抗拒，反倒更方便了蘇栩栩的欺?淩。

她的唇瓣很快被蹂?躪得一片嫣紅。

“容淩……”蘇栩栩終於將焦躁發洩出來，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知不知道本宮恨不得折斷你的雙腕，打斷你的腿，將你永遠都困在這未央宮中。”

她雙目通紅，惡狠狠說道。

容淩當然相信，不過沒等她回答，蘇栩栩已經一口咬住她的修長脖頸處的嫩肉，像是要將其咬出血般。

蘇栩栩明明受了傷，卻依舊像是不要命般，誓要讓容淩折服在自己之下。

不過和先前不同，往日蘇栩栩都是冷冷看著容淩沈溺其中，享受著將她把控在自己指間的控制欲，便足以得到極大的滿足。

唯獨這一次，蘇栩栩如同醉酒的人，額頭與容淩相抵，鼻尖磨蹭過她的臉頰，一聲聲喚著容淩的名字：“阿淩……”

似要將這個名字兇狠狠地咬牙嚼碎，又像是要溫存地將其吞入腹中。

容淩隨波起伏，腦海內一片空白，唯獨一個念頭不曾忘卻。

不要心軟，不要猶豫，即便是快要迷失之際，容淩仍告誡自己。

這不過是幻境，幻境外鳳習徽還好好活著，還是自己的死敵。

一旦心軟，她就只能輸得一敗塗地。

未央宮的人都知道，若無其事了整整三年的太後故態覆萌，再次將處理政務的書房搬到未央宮。

只不過這一次更變本加厲，書房就在容淩寢殿內，唯獨需要見其他大臣的時候，蘇太後才回到禦書房去。

不過就是這個時候，蘇栩栩也要容淩換上小太監的衣裳，寸步不離地跟在自己身後。

就連蘇栩栩垂簾聽政的布簾後，隔得近的宮女也能隱約看見兩個人影。

容淩覺得蘇栩栩簡直恨不得能夠將自己變小，時時揣在袖中才好。

就連除夕夜，她也並未出席晚宴，而是帶著容淩登上宮墻。

身上披著厚實的狐裘，在這冰天雪地中容淩倒也不覺得冷，只是困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都快要子時了，不知太後突然叫我出來作甚？”

“阿淩很快就會知道了。”蘇栩栩牽起她的手，將容淩的狐裘替她裹得更緊。

她話音未落，不遠處的城墻上突然傳來火光。

緊接著，是煙花炸開的聲音。

容淩打到一半的哈欠頓住，雙眼差點被這光芒閃出淚花。

火樹銀花不夜天，城門處的煙花似是要直逼天宮，飛得又高又亮，炸開時向四處散開。

紅色，黃色，紫色……數不清的變化，映照在容淩的臉頰上。

煙花炸了約莫一刻鐘的工夫，也不曾停下來。

容淩看得不曾眨眼，直到蘇栩栩握緊她的手：“阿淩喜歡嗎？”

“這是……”容淩問道，“你特意為我安排的？”

蘇栩栩沒有否認：“倘若阿淩喜歡，日後每一年，本宮都來這兒陪你看煙花。”

似是怕容淩不答應，她忙道：“阿淩喜歡什麽樣的，本宮都可以叫工部的人再做出來。”

蘇栩栩的掌心很溫暖，容淩卻隱約感覺到顫意。

她楞了楞，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宮墻上突然有人匆匆趕來，跪倒在蘇栩栩面前：“急報——啟稟太後，北方突發瘟疫，永城得病百姓上千萬，民不聊生，州府請求援助，還請太後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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