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月吟小聲地回應，生怕再糟了沈子瑜的調侃。

“那個鴇娘就是襲月樓的，好像是叫鏡水。你說你沒見過這個鴇娘，師叔才誇你的。”溫君嗤笑了一聲，顯然也沒料到月吟沒見過鏡水。

要說這鏡水，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美人，方圓十裏地都得沖著她那個名頭去瞧瞧她那模樣。傳言說，鏡水七八歲就進了襲月樓，那時的襲月樓叫一醉樓，只是後來特地為了那花魁改了樓名。

鏡水是個實在的人，她不僅是容貌上乘，而且琴棋書畫都精通一二，和她在一起的客人也賞心悅目，每每都流連忘返，回頭客甚多。

不過，女人總是會衰老的，再加上鏡水本是紅塵人，這個時代的胭脂水粉又惡劣到不行，對皮膚的傷害很大，鏡水三十歲以後就處於門前冷落車馬稀的狀態了。老女人不服老，給自己打扮的漂漂亮的，越來越俗氣，就有了現在的模樣。

其實，這張臉如果不是鋪滿了胭脂水粉，還真能找到一點美人的感覺，真是可惜了。

清河在邊上自然也聽到了溫君的解釋，一時間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看沈子瑜仍舊興致高昂地看著人群中央，以為她是沒聽到自己的碎碎念。

“一個鴇娘，跟在轎子邊上？”月吟抿了抿唇，倒覺得這一點實在有趣。

“原來你真的不踏足風塵場所啊？”溫君一看他什麽都不知道，一臉小二白的模樣，便忍不住給他科普起來，“轎子裏坐的人是襲月樓現在的花魁梓月，那可真的是傾國傾城了。襲月樓就是因為她才改的名字，她要是不想接客，鏡水都不逼著，一旦她和鏡水要出門，鏡水不但不虧待她，而且自己會徒步走，表示對她的重視。”

溫君說罷，還咂了咂嘴，她想起梓月那張臉蛋來都覺得上天不公。瞧瞧人家美人兒，要啥有啥，哪裏還有半點紅塵女子的模樣？簡直就是把她當菩薩供著呀。天底下為了博她一笑的人可多著呢。

要不是襲月樓在邱城這麽一個小地方，恐怕梓月的名聲還要更響亮些。

“溫小姐懂的真多，莫不成見過這梓月？”月吟笑問著。

“當然見過，還真別說，襲月樓裏也就一個梓月能入得了我的眼，其他的……”溫君邊說邊搖頭，她想起來都覺得失望。

月吟的臉色沈了沈，這都是些什麽女人啊，好好的還跑青樓去鬧騰去了。

按說女孩子的性格都比較矜持，哪怕是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要盡量藏著掖著的，特別是在男子面前，實在大方不得。可眼前這位呢？說到梓月的時候眼睛都發直了，這分明就是一頭狼，一頭色狼！月吟認為，自己在色/性方面可差了溫君一大截。

正說這話，梓月的那頂轎子停了下來，邊上的婢女連忙悄聲道：“月姑娘，春秋閣到了。”

眾人只見轎子的簾子被一只白嫩的手給掀開，女子低著頭，直到走出轎子，才略微將腦袋擡了起來。梓月臉上蒙著一層薄紗，其實根本對遮擋容貌沒什麽太大用處，可是朦朦朧朧的，竟是讓人心生美感。

倒吸氣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還有不少人看傻了，倒是平日裏把調戲的話說在嘴邊的幾個女人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雖然她們知道梓月很美，但怎麽說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再美的人擺在她們面前，她們也只會驚艷，不會發楞。

梓月斜了一眼春秋閣對面的夏冬醫館，她當然知道是什麽人在這兒開的醫館，就因為這一個醫館，附近許多人都沒了生意。

察覺到梓月的目光，沈子瑜很客氣地帶上禮貌式的笑容，立在其他女人前面。

“看來奴家運氣不錯，能在這裏遇上故人。”梓月柔婉的聲音一出，不知多少男人的骨頭都軟了下去。

“故人”二字份量著實是重了，眼看著周圍人的眼神異樣，雲璃淡笑道：“我們運氣也不錯，能夠在邱城以外的地方一睹月姑娘的美貌。”

梓月見說話的人是雲璃，面紗下的笑容更盛幾分：“客氣了，奴家還好奇，雲小姐怎麽不來樓裏了，沒多久便聽聞幾位小姐開了醫館，在尚城落了腳，想來，這春秋閣也有能夠留住幾位小姐的人呢。”

梓月是火大，她的名聲在外面算是響當當的了，雲璃和溫君當初一踏進襲月樓的時候同樣是開口要見她的，她看她們是女人，又如此孟/浪，果斷地把她們拒之門外，誰知道她們天天來，非得見她。

梓月雖然後來見了她們，但她們的表現實在叫她惱火。試想，一個容貌才華雙全且卓越的女人，怎麽會容許其他女人在她面前說道？雲璃當初說了幾句話，硬是讓她記恨到了現在。

紅塵中人，多少都有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梓月當然知道，可梓月的身上偏偏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是雲璃打破了這面鏡子，讓她發覺，她不過是個紅塵人。

她不甘，憑什麽這些人活得比她還要滋潤？

再看看這夏冬醫館，明顯就是因為春秋閣建起來的，她倒不明白了，這春秋閣裏有何等的人物，竟然能讓這幾個女人花這樣的心思。

“自然，近水樓臺先得月，看美人就要找個地腳好的地方咯。天天在這裏站著，就能看到不少美人呢。”雲璃笑著說道，並不在意梓月的挖苦。

她們的攀談在人群中進行，可這麽多人，卻沒有一個敢大聲說話打斷她們的。

弄衍從春秋閣裏出來的時候就碰上了這樣的情形，她掩唇一笑，套著近乎：“想不到月姑娘和璃兒還是故交。”

梓月看著來人，微微一楞，要不是在邊上有人叫她“鴇娘”，她真想不到跟前這個和她談笑風生的女人就是弄衍。就連在她身旁站著一直沈默的鏡水，在知道弄衍的身份後也是大驚，這麽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居然就是春秋閣的鴇娘？

單一點，弄衍是春秋閣的鴇娘，是不足以讓鏡水害怕的。鏡水最害怕的是，春秋閣自從重新開張以來蒸蒸日上的生意還有這位鴇娘利害的籠絡人心的手段。

“月姑娘真是名至實歸的美人，冉湘與你站在一起還真是上不了臺面了。”弄衍輕巧地說著，一點都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鴇娘客氣了。”雖然她是在誇自己，而且梓月知道，這話一點都不過分，但她卻覺得渾身不舒服。

冉湘是春秋閣的花魁，跟在弄衍身後一起出來的，她在看到梓月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輸了。兩個人明明是相仿的年紀，身上的氣質卻截然不同。

倒不是說冉湘身上的紅塵味兒要濃一點，如果要做比喻的話，那麽冉湘就像是白色的月季，而梓月是滋潤的水仙。就從相貌而言，冉湘還是望塵莫及。

“溫小姐，她們這到底是要幹什麽？我可沒聽說過青樓大白天要開門的。”清河聽她們在那裏交談，一時間是一個頭兩個大，問著最近的溫君。

溫君的唇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說道：“前段時間襲月樓給春秋閣下了戰書，而且鬧得臨近幾個城都是沸沸揚揚的。你們在內院，我是天天在外面跑的，聽多了也就知道了。鏡水原本是想要這個春秋閣多多發展後路的，但是弄衍比她先一步把這兒給買了，這不，鏡水要求春秋閣出一名女子，她們襲月樓出一名女子進行比試。那個叫冉湘的，就是春秋閣的花魁了。”

“贏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了，這場比賽最好是能贏。尚城的春秋閣和邱城的襲月樓算得上是方圓幾十裏地名聲最大的兩家青樓了，要是誰這次贏了，代表的都是一種榮譽。”溫君回答道。

清河的問題，溫君是盡力給他解答了。

月吟在旁邊靜靜看著，心頭有一個疑惑：梓月和冉湘這麽一打照面就知道誰勝誰負了，還有比下去的必要嗎？純粹的看這兩家對門開的就知道關系匪淺，溫君在說到弄衍的時候也是一臉自然，沒什麽鄙夷的神情，既然這樣，她不應該擔心一下春秋閣輸了以後的事情嗎？怎麽這回，溫君像是個沒事人了。

其實，梓月和冉湘在部分表面上能體現出來的勝負，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不過，溫君就是自負，她相信和她同一個時代過來的女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雖然她們是同時同地點穿越過來的，不過在這幾個人裏頭，對弄衍熟悉的也就有雲璃一人而已。

“弄衍，實話說開了吧，這比賽比賽的，沒什麽彩頭，大家看著也沒趣。你總不能讓我們大老遠跑來，就為了一場早已知道勝負的游戲吧？”鏡水一點都不客氣地向弄衍說著。

“可你也沒說，這次的比試要付出代價呀。”弄衍眨眨眼睛，一副純真的樣子真叫人吐血。

此話一出，場下才有人緩過來，難怪弄衍看到梓月和鏡水來還不慌不忙的，原來她根本沒把二人的到來放在心上。

這樣的認知同時在梓月心裏紮根，她最不耐煩的就是被人輕視，她有的是資本，她們憑什麽看不起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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