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連飛坦都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好到過分，猶記得當年的飛飛，跑個路都能摔個大馬哈，結果跟著自己在流星街裏跑了幾年，她打架的進步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上許多，就是腦子有些不大正常。聽話只聽一半，學東西只學一半，整天笑地傻兮兮，朝著烏鴉飛走的方向追著跑然後義無反顧地撞進了垃圾山裏。從垃圾堆裏爬出來的情景已經成為這一區的新的風景線，他也從一開始地不耐煩變地淡定。

當年庫洛洛只邀請他進隊伍雖是事實，但原因只是因為誰都知道邀請了他就等於同樣邀請了飛飛，所以庫洛洛才沒有多問一句，而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跟過來的飛飛。小時候的飛飛總是很直接，直接地表示自己的快樂，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憤怒。

信長戲謔她是他的跟屁蟲，她咬了信長一口；她要跟著他進酒吧被他趕出去後，她踹了他一腳；窩金嘲笑她像老鼠一樣小只，她咬了窩金一口，下午就被派克諾妲帶去看牙醫；俠客加入後笑她不像妹妹反而像沒長大的小女嬰，她咬了俠客一大口；派克諾妲搶了她的貓【受重傷的貓】，她又咬了俠客一口；團長安排任務時把他安排在沖鋒位置上，卻把她丟在基地裏看守，她狠狠地咬了俠客一大口。

連喜惡都這麽分明，可長大後她漸漸有了自己的心思，眼神一天比一天朦朧。

“雖然我並不排斥當你妹妹，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想當‘飛飛’。”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其實他並不感到意外，嚴格來說她跟他是同一種人，一直都沒變，特別是身上的刺。他們的刺太長太硬，互相靠近遲早會刺傷對方，只有不怕被刺傷的人長時間的忍耐才能捉摸到她的本體，可做到這些的不是長時間出生入死的夥伴，而是這裏一個比一個自來熟的笨蛋。

所以她才選擇了留下。

“哇啊！？”

“轟隆——————————”

冷眼看著一身血的飛飛從撞破民宅墻壁的大洞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她的左手已經嚴重骨折，腳上亦是傷口無數，眼眸中的堅定卻無一絲退讓。街道上有不少百姓已經顧不上自己被殃及的房子逃跑了，而聞訊沖過來的憲兵團和駐屯兵團的人，膽小躲著的沒事，真沖過來的卻全部都被飛坦毫不留情地砍去了腦袋，絲毫不給情面……原本就沒情面可言。

手中的長傘完全沒有留力地擊中飛飛的腹部將其打飛，上前一步居高臨下似蔑視地望著癱倒在地面上抽搐的自家妹妹，他僅僅是聲音低啞地喚了一句：“起來。”

“不、用你說！”摔了兩次才得以站起來，身體內的內臟幾乎攪成了一體，痛地她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她突地咳出了一大口血，卻不以為然地用手背擦去，再次沖了上前。在失去大部分的力量、不能使用念能力、近期又受傷過一次的情況下，她根本就不是飛坦的對手，即便飛坦也沒有使用念能力，她依舊處於單方面被擊打的一方。

這場廝殺，只要雙方都沒有停下的想法，除非其中一人死亡，不然不可能結束，但是，讓飛飛就此屈服，死都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打飛，然後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她再次站起來，在重傷的情況下，她仍舊堅持了好幾個小時。

“唔嗯……”顫抖著從倒塌的屋檐下爬出，卻只爬了幾步就再也挪不動哪怕一厘米。全身像散架一般的疼痛，飛飛極緩慢地伸出右手，手掌呈爪狀扒拉在地面上，指腹早已磨破了皮，在地面留下了五道血痕。

飛坦平靜地垂眸凝望著她，半遮在面罩下的臉沒有任何情緒，眼瞧著她像個破爛的人偶般四肢扭曲地趴在地上，他走上前揪著她的衣領輕松地將她提了起來。

終於到極限了。

凝望著飛飛變地麻木的表情，眼神的堅定卻不減一分一毫，飛坦把她隨手丟在了身邊，讓她正面躺著。手腕一轉讓長傘轉了個方向，毫不猶豫地往下刺穿了她的左腹。鮮血噴湧而上，傘尖幾乎要刺破她身下的石子路。

“哢…哢……啊……哢啊……”她突地強烈地震了一下，卻已痛地叫不出聲來，連呻、吟聲都變地艱難。

她從小就很擅長挨打，無論被打趴下多少次，總是可以比任何人都要快速地重新站起來。但是只要是人都會有極限，而現在…倒在地上的她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站起來，或者說，連動一下都不可能。

“不要再出現在旅團面前，永遠。”用力將傘拔出，隨手往旁邊一揮，飛坦直接就轉過身，從人群主動避讓開的小路上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過頭，走的非常幹脆果斷。

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個並不明顯的手鐲，上面刻滿了奇怪的文字，邊上也鑲著數顆跟飛飛的手鏈同材料的紅色寶石，這是他來回兩個不同的世界的憑依，第二次來回後他早就掌握了穿越空間的技巧了。

待他再次睜開眼，果不其然地看著了地面上畫著的念陣以及散亂地坐著的夥伴。盡快適應身體維持了幾秒的沈重以及念力的快速回覆，他收起了長傘將自己的目光投放在不遠處正在看書的自家團長身上，冷聲道：“飛飛背叛旅團，我已經處理了。”

處理這個詞平靜而明顯地在基地中回響，除了庫洛洛，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因為誰都不會想到，跟他們一起闖出流星街的飛飛會背叛。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飛飛想要脫離旅團的原因，因為對他們而言，旅團和夥伴就是全部。

俠客的表情更是僵硬，過了半響才露出略顯苦惱的表情笑道：“哈哈~真可惜，飛飛的念能力雖然攻擊力不高，但是很便利呢。”

庫洛洛垂下了書本，深幽的黑眸幾近無情地盯著飛坦的眼，出口的話語無一絲起伏：“處理？”

“……啊~”飛坦可疑地沈默了一下後才淡定地回了一個字。

“呵~”聞言，庫洛洛只是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不再追問，“那就這樣吧。”

處理，真是便利的詞呢。

*******

嚴格來說在城市內發生的鬥毆事件並不歸調查兵團的人管，所以大家只是在練習途中聊幾句便罷，一直呆在辦公室批閱文件的利威爾自然是同理，此時調查兵團裏沒有人知道，鬥毆的其中一方就是飛飛。

——“利威爾，到時候…請再撿我一次。”

“嘖。”煩躁不安地丟下筆，利威爾的臉色黑地跟木炭似得。

到底她為什麽會用到個“請”字？而且，她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特意從調查兵團跑出去不見蹤影又是為什麽。

——“我的未來是我自己的。”

鬥毆……真是夠了，她還要鬧出多少事。一把扯過椅背上綠色短披風，他一邊穿上一邊往門外走，要找到鬥毆的場地並不難，更何況那裏現在還在鬧，雖然是飛飛自己在鬧。明明一身的傷，卻拼了命地掙紮，楞是不肯被駐屯兵團的人送去醫務室，好不容易將她扶了起來她還是要摔地上。

這條街道的房屋多處破毀，飛飛一身血地趴在地面，朦朧的視線中註意到眼前擦地發亮的皮靴，腫的厲害的眸微擡，身前的人已經蹲下，耳邊回響著他一如既往冷淡而慵懶的語調：“餵，死了沒有。”

“嘻~”她忽而笑出了聲，亮起了一排白牙虛弱地說道，“你來了。”

“……你不怕我就這麽把你丟下麽。”

“你不會，”她閉上了眼，拼盡全力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褲腿，聲音輕到幾乎聽不到，“因為你是利威爾啊。”

所以，你絕對不會把她丟下的。

她從心底…這麽肯定著。

小小的手重重地滑落在了地面的血灘上，濺起的血滴汙了他好不容易才擦地一塵不染的長靴。但是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只是沈默地將她橫著抱起，語氣沒有一絲改變：“餵，這附近的醫館在哪裏？”

他的頭微垂著，隱在劉海陰影下的表情，誰都看不清。

飛飛再次被送到了醫務室裏，雖然每次住的醫務室都不同，但是這次尤為嚴重。她身上多處骨折，左腹被刺穿了一個大洞，更不要說那布滿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多地方甚至要縫針。很多醫務人員都說，她這樣都能活著，已經是奇跡了。

待傷口妥善處理了後，埃爾文親自下令將她安全平穩地轉移到調查兵團的總部裏養傷，畢竟再好的醫生，也比不上那裏的醫務人員，處理傷口什麽的他們最擅長了。

自那天起，飛飛躺在醫務室角落的病床上，一躺就是半個月，從未醒來過。半個月後她偶爾會轉醒，可都只是睜開眼過了十多分鐘，又昏睡過去。這次，她身上的傷好的很緩慢，就跟普通人一樣，完全不像幾年前今天打腫了臉明天就完好如初的情況。

期間調查兵團有出過墻壁，進出醫務室的人也因此多了起來。佩特拉偶爾會過來跟飛飛講有趣的事，大多數都是奧路歐的囧事，可更多的時候，她會抓緊時間訓練，這不是疏遠，而是想要更加的靠近。利威爾在處理完自己的工作後也會過來坐坐，可從來不出聲，只是陪她坐著。但後來她突然發現，每次利威爾坐在身邊，她總是能睡的特別安穩。

她有時會做噩夢，即便一醒來就記不清。

十二月，天氣變地寒冷，偶爾會下雪，因為危險級數太高，調查兵團再次暫停壁外調查，可士兵們卻陷入了更糟糕嚴格的訓練，於是…不少士兵跑進醫務室求感冒藥。

而就在這種下著小雪的天氣裏，當利威爾推開了醫務室的門，瞬間黑下了臉。只見一身繃帶的飛飛靠著床頭和枕頭半躺在病床上，手中拿著一部會發出聲音的奇怪的小機器【游戲機】玩地不亦樂乎，她的旁邊，有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坐在那裏淡定地一邊看書一邊咬著佩特拉特意買來給飛飛吃的蘋果。

“哥哥大人，這裏我玩不過去。”

“哪裏。”

“這裏，總過不去。”

“從那邊的繩子爬上去。”

“哦~上去了。”

“……”利威爾冷著一張臉，不去看周圍一點聲都不敢出的傷員，掩上門就徑直走了過去，“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飛坦聞聲看過去，暗金色的眼眸陰寒戲謔：“我想去哪裏你管不著。”

“切，兩兄妹臉皮一樣厚。”

飛坦沒反駁，只是平淡地掃了飛飛一眼，不再出聲地低頭看書。

飛飛這個精力過剩的丫頭，不把她打殘她是不會乖乖躺在床上養傷的。但是這種事，真的只有他這個哥哥才做得出來。

****無責任小劇場***

利威爾：“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飛坦：“想泡我老妹，沒門。”

剛拿起一個紅蘋果吃的飛飛：“很多人都說你們很相配，索性你們倆搞基算了，反正我有佩特拉。”

利威爾：“……”

飛坦：“……”

我真的不擅長寫這種小劇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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