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暢的小河流水聲在耳邊回響，與流星街相似的腐臭味混夾著一絲清新的鮮草味，偶爾流串而過的風帶著細微的清涼。與頭發同色的藍色睫毛顫了顫，剛緩慢地睜開了一些，右手掌心猛然間傳來了痛徹心扉的刺痛感，像是有人在拿一堆針猛紮她的手一樣，痛地她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好痛！你幹嘛！”

用力抓著那反射條件想要縮回去的小手，利威爾連看她一眼都懶，繼續拿著鉗子把她手心內的木刺細心地一一挑出來：“我還以為你不會痛的啊，赤手拿著那根木樁，簡直是笨的無藥可救。”

“沒武器嘛，念力又沒恢覆多少。”徹底放松下來躺了回去，擡頭望著頭頂上方很受限制的藍天，他們似乎還在下水道裏面，不過這裏竟然會破了一個大洞連接著地面，奇怪的地方。

利威爾沒接話，檢查了一下沒有木刺漏下後，拿起了旁邊剛買的高濃度的酒一股腦地就倒在了她血肉模糊的掌心上。

“哇啊啊！！！？”掌心瞬間火辣辣的疼，毫無防備地被疼痛刺激到，她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像燒烤一樣的滋滋聲。飛飛這次是真的彈起來了，卻被利威爾毫不憐惜地橫過腳壓了回去。

“鬼叫什麽。”

“會疼的呀啊！”

“活該。”將放到旁邊的粉紅色包包挪到兩人中間，摸出一卷幹凈的繃帶就熟練地包紮。

飛飛詫異地眨了兩眼，遲疑地陳述道：“我的包包……”

“借用一下。”淡然地接了一句，再次從裏面拿出一把小剪刀剪去繃帶多餘的部分，一邊收拾一邊說道，“好了，回去了。”

什麽借用一下，按照她以往的經驗，在她被綁架之後，她隨身的東西應該都會被人拿去賣的啊，話說利威爾會出現在這裏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奇怪的事了。正疑惑著，手臂冷不丁地遭到了拉扯，很大的力度，卻控制的很好不至於讓她的傷口裂開。詫異地擡頭瞪過去，入目的是一個比普通男人要纖細許多卻結實的後背。下意識地往反方向退開一些，飛飛抗拒著叫道：“做、做什麽？”

利威爾單膝跪著，背對著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沈穩且慵懶：“你走的動麽。”一身的淤青，左腳輕微扭傷外加體力透支，離開地下街之前可沒馬車給她坐。

飛飛仍舊想往後退：“當然可以！腳又沒廢掉——唔嗯！！？”

利威爾轉過身一拳就打在她的腹部上，痛的她整個人縮成一團，只差沒捶地痛叫了。淡定地瞧著，利威爾正面蹲在她旁邊，臉上沒表情語氣也沒變，可給人的感覺卻有些幸災樂禍：“怎樣？還走的動嗎。”

“唔嗯嗯~”飛飛苦著臉搖頭。話說有人會這樣故意補上一拳的嗎？

“那就把嘴巴閉上。”將挎包丟到她脖子上，再粗魯地把她甩到後背上，無視她反射條件用力抓住了自己肩膀的手，就這麽背著她踏著平穩的腳步往地下街的出口走。

左手抓著他的肩膀以保持平衡不讓自己摔下去，右手捂著自己發疼的肚子，飛飛撅著嘴輕聲嘀咕道：“我明明能走的……”

“沒人讓你逞強，能利用的就利用，同行的人不是拿來助威的。”

飛飛糾結地歪過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撒嬌？”

“估計用你那張殺氣滿滿的臉哭一次，即便買斷自己的薪水佩特拉那家夥也會把你的肚子塞滿的吧。”

沈默半響，飛飛小心翼翼地繼續問道：“那你呢？”

“把你擡上頂樓丟下去。”毫不猶豫。

“噗嗤~”飛飛忍俊不禁，伸出手自然地環過他的肩膀親昵地抱住道，“丟了也會撿回去的吧，誰叫你心軟。”

“嘖，滾開些，臟死了。”話是這麽說，可他撐在她膝蓋下的手卻沒有一絲松開的跡象。

“不~要。”孩子氣地晃了晃腳，飛飛笑地很是開心，“順便一提被綁架後我可沒洗過澡~”

利威爾瞬間黑了臉，壓抑著憤怒的聲音自牙縫中傳出：“臭女人你是故意的。”

“是又怎麽樣？把我丟下去呀啊~”

“立刻滾下去！”

說著就松開手真要丟，可飛飛早已提前一步用腿夾住他的腰，像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道：“不要。”

“下去！”

“不要。”

“死遠點混蛋！”

“不~~要。嘶！？扯到傷口了……”

“切，死皮賴臉。”認命地重新扶住，把掉下去了一些的飛飛往上托了托，輕松地背著她走在了地下街街道的正中央。沒有去看周圍人驚疑的目光，徑直地朝前走去。

“吶~利威爾。”

“幹什麽。”

“真的…可以撒嬌嗎？不覺得我這樣會…很沒用？”

“白癡嗎，連撒嬌都不會的女人才是廢物吧。”直直地望著前方，即便盡頭是黑暗，卻還是走的毫不遲疑。半垂著眼簾的死魚眼一如既往的堅定，“怕什麽，你再廢佩特拉他們也不會嫌棄的吧，倒不如說你再玩一次失蹤，埃爾文的辦公室估計就要重建了。”

咬了咬下唇，徹底放松地將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幾乎吐氣一般地輕聲喃喃自語道：“我算是明白了……”

“什麽？”

“佩特拉他們…這麽敬仰你的原因。”眸低泛起了一絲水霧，飛飛平靜地望著對面，無意識地緊了緊環住他肩膀的手，“因為你從來都不會‘迷路’，還很擅長為他們找到前進的方向，所以，他們一點都不會感到害怕，把自己的未來全都交給了你。”

“幹什麽，你也想把‘未來’交給我不成。”利威爾冷淡地出聲道，“我可不會接收你這麽麻煩的家夥。”

“吃、屎吧你，我的未來是我自己的。”

“……”什麽時候這女人說話這麽粗魯了？

“嘻~學你的。”飛飛嗤笑出聲，“我只是想說……利威爾，到時候…請再撿我一次。不然…我可能真的要睡垃圾桶了。”

話音剛落，利威爾的腳步猛地一停，眉頭緊蹙，神色莫名地扭過頭問道：“你什麽意思？”

可飛飛僅是閉上了眼，嘴角是並未消去的淺笑：“沒什麽，你記得就行了。”

之後他們都不再出聲，只是當利威爾一直背著她走出地下街並將她塞進了馬車坐墊上後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雖然她體力透支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她什麽時候沒防備到在大街上都能睡著了？

接下來的四天裏，為了防止飛飛再次不顧身體狀況到處亂跑，將她丟在了醫務室後，醫療部隊的隊長安妮絲拿著鎖鏈將她綁在了病床上，時刻讓人看守著，連上個廁所都有人守在門口。幸虧佩特拉、奧路歐和援護部隊的人時不時會跑過來跟她聊天或遞個水果，倒不會悶到飛飛，反而因此安妮絲嫌吵到其他傷員而將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趕出去。

到了第五天，鎖鏈完整地出現在病床上，可本應該躺在那上面的人卻不見了。

“嘛~如果這樣都能逃掉，證明她的身體已經恢覆到一定程度了吧……雖然很難相信。”此乃安妮絲的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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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發現，飛飛跟夥伴之間總是有一股距離感，待她消失了幾年後再次回來，那距離感就更加明顯了。可是他從來都不把這個問題當問題，因為成為了夥伴，直到死都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麽。但是……

“哥哥。”

冷眼望著從屋頂上跳下來卻不小心摔了一跤的女孩，明明一樣的面容卻完全不同的感覺。她將藏藍色的長發綁成了馬尾辮，平靜地站在他對面，穿著長袖衣和長褲，雙腳分開而站以求平穩。

他註意到了她自然垂在身側的手因為太過緊張而握成了拳頭，那一刻他總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不對勁，但是他並沒有理會，習慣性收在衣袋中的手極細微的顫了一下。

“我…想留在這裏。”飛飛咬了咬下唇，聲音有些顫抖，“就當蜘蛛8號已經被殺死了不行嗎？”

飛坦瞇起了眼，暗金色的眸中閃爍著被壓抑的憤怒和暴戾：“意思是背叛嗎。”

“……嗯。”飛飛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像是想笑卻怎樣都揚不起嘴角一般，“我只是…想走自己決定的路。實際上你們並不需要我不是嗎？當初團長……庫洛洛邀請的也是你，我到哪都是附屬品。我都聽到的啊，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麽你這麽聰明厲害我卻這麽笨。明明是操作系的卻不會選更適合自己的輔助技能而是攻擊技能，每次旅團出任務，我大多都是留在基地看守。”

“然後呢。”

“……哼呵~”她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爾後恢覆了面無表情，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地回視，“其實這些都是借口，我只是覺得在這裏更自由……我更喜歡這裏而已。”

聽到這裏，飛坦沒再問，只是揮出了自己的長傘，與飛飛相同的眸冷漠地完全不像是在面對自家妹妹，反而像看著敵人一般陰狠：“你應該知道後果的吧。”

“啊~知道。”微彎下腰，五指並攏伸直，飛飛的語氣也變地冷漠，“這樣對立還是第一次啊。知道嗎？飛坦。在這裏，他們要找我的時候都會問‘飛飛在哪裏’，而不是‘飛坦，你妹呢’。雖然我並不排斥當你妹妹，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想當‘飛飛’。”

她只是想做她自己而已。

一般的情況其實並不會鬧成這樣，旅團中沒有規定蜘蛛不能加入其它的組織。但是隔了一個世界，無法隨傳隨到的飛飛只能選擇其中一個世界逗留。更何況，從一開始她就不是一名合格的蜘蛛。

將旅團放在心中第一位的團規，她做不到。

從她下決定的那一刻起，這一場廝殺，誰都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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