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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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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子眼神如刀地盯著她,而跡部景吾搶先開口:“是你做的?”

跡部純子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但她很快鎮定下來。擡起頭看向對面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兒子。他多像景彥啊。無論是相貌還是言行。他是自己的驕傲,是這些年來獨自強撐這個家的唯一動力。現在這個她視為生命脊柱的孩子用一眼質疑和痛恨的眼神看著她,跡部純子的心就像被刀捅了一樣疼痛。

“是,是我做的。”跡部純子直視著他,果然看到他的不可置信。她的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原來自己在他的心裏也曾經是善良的嗎?

“為什麽要這樣做?她有什麽錯?你一直是我的母親,這個永遠不會變!”

“……景吾。我從來不是你的母親,這個永遠不會變。我充其量只是你的養母,你看,你自己也很清楚,你知道親生母親是她時立刻就把她接到身邊來保護了,不是嗎?我視若親子的孩子,和我的親姐姐合夥把我從高處推了下去,這種如墜懸崖的感覺我怎麽會忘?那個時候你父親就是這樣在我們結婚當天要和我離婚,那我又有什麽錯呢?難道愛著自己的未婚夫錯了嗎?難道信任自己的親姐姐錯了嗎?難道這些年獨自撐著公司和本家也錯了嗎?”

“純子,你真的沒有錯嗎?”溝口律子看著她,眼神冰冷:“你當真不知道當時跡部景彥來求婚時要娶的是花子?跡部景彥當年住在家裏的所有行蹤你都了如指掌,你是故意隱瞞了花子的身份,讓景彥誤以為花子才是聯姻對象。然後你取而代之成為跡部家的少夫人,對嗎?”

“……對,是的。我早就知道景彥喜歡的是花子,他天天都和花子在一起,找機會接近花子。那個笨蛋,藤原家的二小姐是我,他怎麽可以去喜歡那個笨蛋丫頭,而從來不看我一眼?我哪裏不如她了?我的相貌,我的學識,我的才能都可以是他最完美的妻子人選。他為什麽都不看我一眼?”跡部純子的眼淚順著塗了精致妝容的臉頰滑下。“而花子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的心,真不公平,對不對姐姐?”

“純子,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你為什麽一直執著於得不到的東西?現在花子死了,你得到跡部景彥了嗎?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你傷害了別人,現在仍然一無所有!”

“我無所謂了姐姐,真的。我從來沒有這麽輕松過。花子死了,我覺得這些年來一直讓我痛苦的心結終於解開了。我對我的所作所為根本不後悔。而現在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景吾。”跡部純子看著跡部景吾,眼神溫柔:“你是我最大的驕傲。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現在你一定對我很失望。而我只能說很抱歉,孩子。”

跡部景吾看著眼前的她,一時無法開口。上一輩的恩怨他從不過問,總覺得過了這麽多年沒有再管的必要,現在才知道一無所知是多麽殘酷無情。

“我現在想知道:當年父親婚後不久就突然病逝,跟你有沒有關系?”

跡部純子突然笑了起來:“怎麽會,景吾,我愛你的父親,他就像天使一樣完美無缺,我怎麽可能對他下手呢?是他自己在折磨自己,想設計讓我和他離婚,然後再娶花子。我當然不會因為他病癆一樣的身子就離他遠去,既然他不想跟我在一起,那我寧願讓他死去也不能讓他們在一起。這樣他既得不到花子,我也仍然是跡部夫人,兩全其美是不是?”

“純子,你怎麽會這樣?只是一個跡部景彥就讓你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我怎麽會這樣呢?姐姐你為什麽從來不想想你對我和對花子是怎樣的?都是妹妹,但是你寧願陪著花子也不肯去出席我的懇親會,寧願帶著花子去游樂園也不願陪我去旅行。姐姐,你和景彥一樣自私,對在乎的人連天上的月亮都願意摘下來送,對不在乎的人連句話都不想說。”

“純子……”溝口律子想不到她竟然會這樣想:“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有這些心理,花子是最小的妹妹,父親疼愛你卻從來肯看她一眼,你為什麽都不會想這些?你一味地嫉妒花子,但花子單純地連嫉妒都不能,你對花子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曾經追著你喊姐姐?”

溝口律子的眼淚模糊了雙眼,而跡部純子也淚流滿面:“我當然記得,但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對她的恨意就像刀一樣時刻折磨著我的心。既然我殺了花子,一命抵一命,我自會下去跟她道歉的。”

跡部純子說到這裏,突然嘴角一笑,血順著嘴角淌了下來。

溝口律子和跡部景吾還未來得及反應,跡部純子已經一頭栽在了桌子上,那血沿著她的嘴慢慢地滴在塌上,那滴答聲清晰地滴在在場兩個人的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一而再再而三的離去

花子的葬禮舉行得非常倉促,似乎大家都無法接受她的離去,所以連告別的儀式都成為無法面對的過程。

但出乎意料的是蘇東逸在整個過程中都顯得比較平靜,面對來悼念的人很禮貌地接待,在外人眼裏是風度依舊的名設計師,但在蘇染看來他很反常。

只是當天忙碌得沒法問及,第二天蘇染在書房看到他正在整理書籍,走過去說了自己的疑問。

蘇東逸放下手裏的書,轉身溫柔地看著蘇染:“花子走了,再傷心也無濟於事對不對?我傷心,花子也不會安心的。我已經決定了,小染,別為我擔心。”

蘇東逸究竟決定了什麽蘇染不知道。花子去世的第二天,他們就從跡部公館搬了回來,沒有跟跡部打招呼。

花子葬禮那天跡部也沒有來,蘇染猜想大概跡部夫人掩蓋了事實,但是幾天後她就在報紙上看到了跡部夫人病逝的消息。

雖然已經不再聯系,但是蘇染猜想跡部這個時候肯定很不好受,她原想通過溝口盛司那裏間接地了解下他的情況,卻沒想到聯系溝口盛司竟然很難聯系上,電話總是沒人接,回電也沒有。

好像一下子身邊的人都消失了,她每天陪著蘇東逸待在家裏,觀察他看似正常的舉動下隱匿的不安分。

八月過得很慢,但還是結束了。蘇染白天讀書,放學後在家陪蘇東逸,沒有花子的日子,兩個人過顯得很冷清。而同時蘇染也發現了自己身體出現了問題。在同一時間她發現了蘇東逸的床頭櫃裏有一整瓶未拆封的安眠藥。

蘇染如雷霆擊般楞在當場,回過神時一陣風跑到花園裏找到正在樹藤下看書的蘇東逸:“爸爸,你買這麽多安眠藥做什麽?”

蘇東逸對她的問題聽而不聞,仍然專註地看著手裏的書,蘇染走過去搶過書來,大聲地說:“爸爸,你買安眠藥做什麽?最近一直睡不好嗎?”

蘇東逸擡起眼看她,蘇染特意看了他的眼眶下面沒有黑眼圈。

“有的時候一整夜睡不著,小染,我正在努力做到忘記花子,別催我好嗎?”

“何必說這種謊,爸爸你真的沒有想過用這個東西自殺嗎?”

蘇東逸怔了怔,沒有回答。

蘇染氣憤難忍:“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爸爸,難道你也要像他們一樣離我而去嗎?那你想過你死後我怎麽辦?像你一樣也買一瓶安眠藥跟隨你們而去嗎?”

“不,小染,你不懂,”蘇東逸搖搖頭:“即使我走了,仍然會有人照顧你的。你不僅僅只有我一個親人的。”

“無論是誰,你都是我最親近的人。”

蘇東逸伸手拿過她手裏的書,坐下來繼續看:“小染,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以後,等爸爸想好了會全部告訴你的。”

蘇東逸顯然不想多說,蘇染不能逼他,只看到攤開的書頁處花子的照片正夾在那裏,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在看的是人,不是書。

蘇染深呼吸,然後開口:“爸爸,你想不想看來未來的外孫?”

蘇東逸的表情終於變了,他轉過臉來看著蘇染,滿臉的不可置信:“外孫?小染你……”

“是的,爸爸,已經一個月多月了。”蘇染堅定地看著他。

“是……跡部景吾的?”

“是的。”

“……我早應該阻止的。那小子……那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蘇東逸勿勿地站起來,朝屋子裏走:“不行,我要告訴她,我跟她講,這個混賬小子。”

蘇染不知道他要去告訴誰,但這個消息很明顯讓他精力充沛地去對付她的難題了。

聳聳肩,如果只是一個孩子就可以讓他這樣重新擁有活下去的目標,她又何必去苦惱如何處理。

只是始料未及的產不過才一個小時的時間,她的家裏就來了好幾位不速之客,而一個多月不見的溝口盛司和跡部景吾都來了。

溝口盛司的沈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不說話,跟隨他而來的是一位家庭醫生,正在詢問蘇染一些情況,而跡部景吾站在一邊,正盯著蘇染不說話。

蘇東逸則氣呼呼地在客廳裏來回轉著,間或碎碎念,聲音太小沒人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麽。

“我建議去醫院再做一個系統的檢查,另外你也要做全面體檢。”

“這個……我其實只是懷疑而已,畢竟早孕試紙這個東西的準確性……”

“無論是真是假都要去檢查,還有跡部,你盡快打發了鈴木泉子,好好地照顧蘇染,我的妹妹不是一個小小的鈴木泉子可以比得了的。”溝口盛司開口說道。

跡部景吾看著蘇染,點點頭:“泉子做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處理的,至於訂婚,我會盡快推掉的,既然蘇染已經懷孕,那麽我們的婚禮……”

“等下,我只是懷疑可能有孕,不是一定有,而且即使有了孩子,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跡部。”

“小染,別任性,這件事媽媽有決定了,你想你不會想反抗媽媽的決定吧。”溝口盛司冷冷地看她一眼,直把蘇染快說出口的話吞了回來。

“明天就去醫院。我們先回去,跡部你要一起嗎?”

“不,我待在這裏。”

溝口盛司走後,蘇染無視跡部,回到自己的房裏待著。

一夜無事,第二天被跡部脅迫著做體檢,檢查結果出來,蘇染確實有孕,已經有43天了。

回來的時候蘇染不敢去看跡部的表情,只一味看著窗外。

“安心地養胎吧,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跡部說道。

蘇染轉頭看著他,搖了搖頭:“雖然孩子是你的,但是我並不需要你給我任何承諾。雖然我偶爾會想起你,也會惦記你,但是心裏卻已經沒有愛你的火花了,就像一團火快要熄滅了,仍然有火光,但是已經沒有最初的激、情了。”

跡部看著她,伸手拉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緊:“現在這樣也沒有感覺了嗎?”

蘇染搖搖頭:“有點疼。”

跡部突然笑了,伸手揉揉她的發:“我總該知道,女人一旦絕情起來,比男人還具有毀滅性。隨你,總之孩子我會爭取,你知道,無論男女。”

蘇染不再說話,只是沈默。

這樣莫名地開始了三人的同居生活,蘇東逸不喜歡跡部景吾,時常冷臉冷情的,跡部並不介意,仍然自顧地住在蘇家。

懷孕後上學就變成了問題,跡部給她辦了休學,蘇染天天在家待著,按醫生吩咐定期產檢,註意飲食,平安地度過了第二個月。

生活似乎開始好轉起來,但是一天早晨,蘇染起床,覺得仍然困得不行,身體也不舒服得很。

跡部見她神色不好,忙讓醫生來看,誰知醫生還沒到,蘇染就感覺到下身出血了。

這種感覺,和經期時很像,但那疼痛感卻讓她站立不穩,朝一邊倒去,

跡部忙上前扶住她,只見她白天短褲漸漸映出紅色的血跡來。

蘇染疼得抓緊了跡部的手,看著那越來越多的滲出來的血,嚇得說不了話。

是不是要流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離去

就像是暴風雨過境一般混亂不堪。

等到一切都結束後,蘇染躺在病床,一語不發。

蘇東逸坐在旁邊,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小染。”

蘇染閉著眼睛搖搖頭,只是用力地握緊父親的手。

跡部推門而入,走到床邊坐下,拿起她另一只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別難過,孩子以後還是會有的。”

蘇染搖搖頭,眼淚隨著她的動作滑落下來。跡部皺著眉頭,用力地將手貼合著自己的唇邊,想以此傳達自己的能量,溫暖她的手。

這個不僅僅是一個孩子,更是她的希望,但是現在沒有了。

心疼痛難耐,曾經多次幻想過如何養育它,如何與它相處,如何教育它,但是現在,都成了幻想。

伸手撫摸肚子,這裏曾經有一個很小的生命,但是流走了。

幹澀的唇艱難地吐出一句:“為什麽會……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大概是懷孕初期身體不適,又情緒不穩,自然流產的。”

蘇染點點頭,不再說話。室內一片安靜,只餘下她壓抑的哭聲。

跡部搬走了。雖然蘇東逸和蘇染都沒有開口提出讓他搬離,但是他很明白這個時候並不適合待在他們父女身邊。

蘇家又是只有父女二人,同時多了一個跡部請來的保姆,負責照顧蘇染。

一個意外後重回平靜了,蘇東逸再也沒有買過安眠藥,而蘇染也開始對身邊的事情缺乏興趣,總是焉焉然。各自處於傷痛修覆期的兩人沒有註意到在這段日子裏外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溝口盛司15歲生日那天正式接手溝口集團和藤原世家,成為兩大財團第一負責人,名副其實的“東京一少”,而後跡部景吾突然宣布取消與鈴木泉子的婚禮,重而選擇以前的戀人蘇染為未婚妻。只要聯想到之前跡部純子的死訊,就有媒體猜測跡部景吾是否因母親離世後就與鈴木反目,重新尋回愛人。真是愛美人不愛江山。

兩件事情看似沒有任何聯系。但是很快,溝口盛司宣布自己的所有財產,將有一半分給自己的妹妹蘇染,未來無論她嫁給誰,這都可以作為她的嫁妝。

一時間舉眾嘩然,大眾都羨慕蘇染一步登天,從平憶女一夜間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擁有溝口盛司一半財產的大小姐。而媒體更是大讚跡部景吾眼光獨到,竟然壓對寶,娶了蘇染就能拿到一半財產,這比娶鈴木泉子所帶來的收益要多太多了。同時有人猜測跡部根本不喜歡蘇染,只是提前知道溝口盛司的決定,才先下手為強定下蘇染這個未婚妻。

真是眾說紛紜,議論不休。而作為事件主角之一的蘇染,卻坐在自家院子裏看著未知的點發著呆。

與此同時,一個人開車到達藤原本家,不經通報徑直走了進去,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溝口盛司的父親溝口盛一。

溝口盛一剛看到報紙上的報道,立刻致電溝口律子問明情況,但是管家告知夫人幾天前就已經回了本家,一直沒有回來。溝口盛一聯系藤原本家的管家,卻被告知夫人正在靜休,要求不許打擾。他發現她似乎在故意躲著他,只得親自過去問問。

管家一路邊跟著走邊說:“先生,夫人正在茶室煮茶,吩咐不讓打擾的,您現在就要……”

“少羅嗦,帶我去見她。”

“夫人在花園涼庭下的茶室裏,那裏我們沒有資格進去,您可以去那裏找她。”管家說著,停了下來,恭敬地鞠下躬。

溝口盛一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向花園走去。

剛進園子,就看到溝口律子坐在那裏,捧著一杯茶,閉著眼睛嗅著茶香。

“你來了。”溝口律子沒有睜開眼睛,卻好似已經知道是他來了,先打了個招呼。

大咧咧地走過去坐下,溝口盛一開門見山地說:“盛司是怎麽回事?”

“這是盛司的決定,本來就是屬於他的家產,他想給誰都可以,不是嗎?”

“他想給誰可以,但是為什麽要給一半?那不等於一下子砍了他的左手和左腿麽。”

溝口律子悠悠然地喝了口茶,睜開眼睛看了對面男人一眼,笑了起來:“你來找我有什麽用?如果你想阻止,完全可以去盛司說。我現在是無官一身輕了,我可管不了那麽多了。”

“你是盛司的母親,你的話盛司肯定會聽的,為什麽不阻止他?”

“那麽你是盛司的父親,你怎麽不去阻止他?”

溝口盛一語氣一滯,嘆道:“我從來管不到盛司,只有你說的話他才聽。”

“是從來管不到嗎?還是從來不管?盛一,這些年來你有沒有問過一次盛司的功課?哪怕就一句話都沒有,對吧?”

“是的,我承認,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我一進沈迷於劍道……”

“盛一!”溝口律子突然打斷他:“除了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還有做丈夫的責任,你做到了嗎?”

溝口律子很少發火,她待人接物總是一副平靜如水般溫柔疏離,既不會讓人覺得太做作,也不會讓人覺得冷落。現在她突然冷著臉說,讓溝口盛一很不習慣,楞楞地沒有回答。

溝口律子似乎不在意他是否回答,只是專心地喝自己的茶。良久,像是剛結束一段回憶,她幽幽地嘆道:“知道嗎?當年詩織就是坐在你現在的位置上,求我幫她出國。”

溝口盛一驚訝地看著她:“詩織她……”

“原先我不想幫她的,我的丈夫背著我,和她有了孩子,我怎麽可能還去幫她?但是最終我還是同意將她送出國。”

溝口律子閉上眼睛,那年那個女人跪在她面前懇求的情形歷歷在目。

“知道嗎?就在我們的臥室,你的枕頭下面,有一份離婚協議書,盛司15歲那年我就已經簽好了,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從來都沒有回家來住一晚,所以那份協議,就一直放在那裏。”

“我知道這麽多年,你一直在找詩織,你知道是我把她送出國的,怎麽不來問我呢?只要你問一句,我就把她的情況全告訴你,但是你從來不跟我提這件事。我覺得很失望,很灰心。一直以來維持這段婚姻真的很累。很多時候忙了一天回到家裏,看著滿屋子忙碌的人,偏偏沒有你的身影,這種感覺真讓我傷心。”

“她在哪裏?”

溝口律子說了很多,但溝口盛一開口問的竟然只是問詩織的下落,仿佛她的那些感慨於他根本絲毫不在乎。雖然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但是仍然會心痛如絞。

“她死了。”溝口律子平靜地說道。“當年我把她送到中國一個偏僻的地方去,她在那裏生下了孩子,但當地的醫療衛生不允許,所以她大出血死了。”

“什麽?死了?你為什麽不把她照顧好?她懷的是我溝口家的孩子!”

溝口律子從來沒有感覺到微笑是一件這麽難的事,明明難過地痛哭,但還是忍著那些委屈努力地笑出聲:“呵呵……溝口盛一,我在你心裏算什麽?一個可有可無的妻子嗎?你這麽些年來這樣視我如無物地是不是在報覆你的父親?就因為你的父親強行安排了我們的聯姻,拆散了你和她,所以你要將所有的恨都轉加到我和盛司身上去嗎?”

“律子,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你是父親愛的女人!”

“但我愛的人是你!”溝口律子的語氣依然那麽平靜,但是淚水已經落了下來。

那一年她為花子的事情去尋求溝口家當年的家主幫助,被當時已經年愈四十的溝口家主看上,但礙於自己過於年長,只得強迫兒子娶了律子。所以溝口家主對於她,一直只是傾心而已,並無任何舉止不當之處。“而且父親他一直舉止有佳,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討論這些有什麽意義?詩織已經死了,我也沒有想過要與你離婚的念頭,我現在只想知道那個孩子在哪裏?”

“就在東京,就是蘇染。”

“蘇染?那蘇東逸……”

“蘇東逸只是她的養父而已。你看,我已經做到仁之義盡了。盛司現在已經能夠獨自支撐整個溝口集團了,而你的女兒,盛司也給她一半的家產,你可以安心地回神奈川了,當然如果你很急切,也可以先去蘇家看她,畢竟是你和她的女兒。”

“我當然要去看她,我現在就去,蘇染竟然是我的女兒!”

“是的,她是你的女兒。需要我安排直升機給你嗎?”

“當然要。”溝口盛一毫不客氣。

溝口律子站了起來:“我讓人安排,你先去前廳等著吧,另外你回去後不要忘記了把那份協議書給簽了。”

“不,律子,我不會簽的,你知道我……”

“我於你們溝口家已經沒有用處了,離婚了彼此都是解脫了,你可以繼續你的愛好,也可以和你的女兒享天倫之樂,而我只要和這個莊圓在一起了就好了。我不想再見你了。”

說完,不待他回應便轉身離去,溝口盛一站在原地,想要拉住她,卻發現已經沒有再阻止她的理由了。當她決定留下來,任何困難都可以解決,當她決定走,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她的步伐。因為她是律子。

作者有話要說:

☆、終章

溝口律子走在熟悉的回廊裏,眼淚不停地落下。

她回想起最初的時候,家裏有父親、母親,她和純子四個人,那段日子幸福得太夢幻。後來花子出生後母親去逝,父親時常會醉酒虐待花子,有一次差點殺了她。她意識到要把花子送走,但是不能做得太明顯,於是去找溝口家主尋求幫助,成功地將花子與一個叫詩織的女嬰換了身份。

她很自私,為了自己的妹妹而犧牲了那個無辜的詩織,但是既然已經做了,她只能平日裏多關心那個女孩。可是卻因此引來了純子對花子的嫉恨。

多年後一場烏龍婚姻導致了三個當事人全都英年早逝,而最無辜的花子,她甚至來不及對她說一聲抱歉。

而那個被調包成了詩織的女孩,在多年後知曉身世後對她實施了報覆,奪走了她丈夫的心,讓她這十幾年不如意地活著。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溝口盛一已經知道了蘇染的身世,自己的兒子溝口盛司又成為了優秀的繼承人,蘇東逸的賬戶上有足夠他瀟灑活幾輩子的錢,跡部也承諾會娶蘇染。這樣,她對得起當年助她護她的溝口家主,

對得起無辜死去的花子,對得起詩織,對得起蘇東逸,也對得起蘇染了。

只是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在她覺得終於將所有糾纏的恩怨做到圓滿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了。

眼淚止不住地流。那些最在意的人,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她仍然守著這一方庭院,孤獨終老。

九月底的一天下午,蘇家大門從內打開,保姆迎來了一位貴客。

這位客人情緒激動地走進客廳,與蘇先生長達兩個小時的談話會將蘇小姐帶走了。

保姆將情況告知了跡部,被告知按往常一樣照顧好蘇先生即可。保姆應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蘇小姐一直沒有回來,蘇先生也沒有過問,但是有一天下午,保姆發現蘇先生死在自家院子的藤椅上,手裏拿著一本相冊,裏面全是一位夫人的照片。

蘇小姐當天回到了家裏,看到蘇先生的遺體痛哭出聲,後悲痛欲絕地幾次昏了過去。

跡部先生也趕了過來,協助處理了蘇先生的葬禮等相關事宜,蘇小姐全程沈默,不發一語。

幾日後,保姆經過蘇先生房間,看到蘇小姐坐在床頭看著一封信,壓著聲音哭泣。

保姆忙上前勸說,蘇小姐當即起身走出房間,下樓將自己關在茶室裏一下午沒有出來。

跡部先生聽聞後從公司趕來,也勸不出蘇小姐。

這樣折騰了幾日後,蘇小姐的情緒終於穩定,跡部先生提出讓蘇小姐搬到他家居住,被蘇小姐拒絕。

而後蘇小姐突然失蹤了,跡部先生一方面安排人去找,另一方面保姆也被安排回公館工作,自此很少再聽到有關蘇家父女的消息。

後來有一天在報紙上看到一位財閥小姐的聯姻消息,報紙上穿著婚紗的女了赫然就是蘇家小姐。

而站在她身邊的那位,竟然不是跡部先生!

保姆頗感驚訝,但是這與她已經無關了。

幾年後,蘇染從倫敦回到東京,剛下飛機就被溝口盛一安排的人接到。

蘇染拒絕了他們的專車,自己打車回到當年的蘇家別院。

院子有專人看管,蘇染到時只剛露面那管理人就認出了她的身份,請她進家。

蘇染拒絕管理人的陪同,獨自走在熟悉的小院裏。

裏面有太多的回院,想多了都是傷心。

走到蘇東逸的房間,當年隨手放在桌子上的信還在那裏放著,書頁已經發黃,上面有淺淺的一層灰塵。

蘇染拿起來,蘇東逸俊秀的字就印入了她的眼簾。

“小染,我的孩子: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已經去天堂找媽媽了。原諒爸爸的懦弱,這一輩子唯一勇敢的就是下定決心去找媽媽。

你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所以我想你能體會我的心情。我的一生,說來真是太過戲劇。做為鎮上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我當年懷著驕傲地心到城市裏讀書。然後很快我就開始自卑。城市裏的同學都是那麽優秀,我顯得平凡無奇。所以當我被告知可以到日本去研習設計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覺得自己簡單是天大的幸運。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我的幸運都是因為你,孩子,因為你特殊的身份帶給了我更多的發展機會,也把花子帶到我的身邊。

那一年我在東京讀書,接到溝口律子的電話,請我去設計一個別院。但是到了那裏,卻只是被問及在家裏的一些情況,包括你,孩子。當時溝口律子很急切地向我打聽你的情況,我如實地告訴了她。

說了這麽多,還沒有說清你的情況。我當年在學院讀書,媽媽把空餘的房子租給一個看上去很不錯的孕婦住,但是那個孕婦去難產而死,留下你一個孤兒,媽媽不忍心將你送到孤兒院,就把你的戶口安在我的名下,成了我的女兒。

說到這些,當年溝口家的一趟,讓我無意中認識了花子。而後很快,我們從相識到相知,最後相愛並結婚,那段時間美不可言。

然後你到日本了,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這些年來,如果沒有花子,我想我一個貧窮的中國留學生是不會堅守在這片土地上,是她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和力量。而現在,花子走了,我常常看著她的照片想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你的孩子真是個意外,我很抱歉在你的身心傷痛還沒有愈合的時候選擇離開,但我真的等不了了,這幾天我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全是花子。我每時每刻都在承受無盡相思帶來的折磨。我不能再等了。

孩子,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不要再愛跡部,那個孩子不適合你。

蘇東逸絕筆”

既然是事隔多年後再看,蘇染仍忍不住落下淚來,身後一雙大手扶著她的肩,輕輕地摩擦著給她安慰,蘇染擦擦眼淚,回頭對那人展開一個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部分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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