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茜茜那天也是一是沖動才說出葉筱月正是做了惡才會遭到這種報應的話，待喬馨兒和司沐寒先後離去，她獨自一人在醫院陪著葉筱月的時候，才開始細細回想這句話。

其實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因果。很多事情的發生，有時候有原因，有時候就是毫無原因。但人哪可能忍受這種不被掌控的恐懼，所以他們必須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找到一個理由，不然大概早就撐不下去了。

葉筱月有一段時間就這樣對寧茜茜說過，她說大概就是因為她做了不好的事，否則怎麽解釋，這些倒黴的事會落在她頭上。否則怎麽解釋，大家都是人，有些人生來就在受苦。

寧茜茜之前也覺得這種強行歸因的行為很牽強，可現在她也猶豫了。喬馨兒現在這種悲慘的境地，當然是因為他們家自作自受，但無論如何，傳銷的頭確實是葉筱月起的。葉雲紅一家這麽多年欠葉筱月一句道歉，而葉筱月對那一家人未必全然問心無愧。

可要是葉雲紅當年沒有虐待過葉筱月，之後沒有逼迫過葉筱月，葉筱月不會一怒之下將傳銷介紹給她。

世界上很少存在完美的被害人。這筆賬，大概真的是算不清。

寧茜茜之後打聽過喬馨兒的情況。如她所想，喬馨兒短時間內需要大量錢財，這是普通的工作不可能提供的，她要麽去借高利貸，要麽去做一些灰色職業，比如外圍。

這兩條路喬馨兒都占了。

葉雲紅始終杳無蹤跡。喬父雙腿膝蓋以下粉碎性骨折，一直在醫院住著休養。

寧茜茜偷偷地給喬馨兒的銀行卡上匯了一些錢。就當她傻吧，喬馨兒這樣，她哪怕是替葉筱月還債也好，或者幹脆就是聖母心發作也好，就是做不到坐視不理。

司沐寒回到Y市，方蒙和沈若蘭都很貼心的沒有來問具體情況。剛好他目睹了葉筱月的情況，也不想仔細回憶，說來總有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感。

他心中非常煩躁，又不知道煩躁的源頭在哪裏。

“若蘭。”正躺在床上刷ipad的沈若蘭聽見司沐寒喊她，挑了挑眉毛。

“我們要個孩子吧。”

沈若蘭坐起身，皺著眉一臉不讚同的看向司沐寒，“不是說好的我們不要提這件事嗎？你怎麽回事。”

司沐寒疲倦地用手掌擋住了眼睛，“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情很差。以及，非常迫切地想要一個孩子。”

沈若蘭沒有見過葉筱月的樣子，當然理解不了司沐寒現在這種莫名奇妙的心情，“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達成了共識。”

“你能不能思考一下我的提議？”司沐寒深吸一口氣，“如果你不想帶孩子，等我媽回來，可以讓她幫忙。”

“我不是不想帶……”

“那？”

沈若蘭頓了頓，“不想生。”

“是因為怕疼嗎？”司沐寒翻過來面對她，“現在有無痛分娩技術，已經沒有那麽難以忍受了。”

“不單純是，而且無痛分娩只是說無痛並不是真正的毫無疼痛。”沈若蘭關掉pad，“將近十個月的孕期，你為什麽不能為我考慮一下？”

“那我能怎麽辦？我又不會生孩子。”司沐寒又躺回去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難過，一種莫名的情緒一直在沖擊著他。此刻他內心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惶恐和迷惑，找不到發洩的口。

要一個孩子，大概是他選擇的一種發洩途徑。

未必真的想要，只是需要她的安撫。

“你們男人不能夠生孩子，所以就要來逼迫女孩子？哪有這種道理？”沈若蘭有些火氣，“我都沒有計較你因為葉筱月一個電話就扔下所有事跑過去處理，回來以後我也沒有問你具體情況。結果你一回來就開始氣我，我體諒你了，你為什麽不能體諒我？”

“我就是不想生孩子，不行嗎？”

“難道子宮長在我身上，我連要不要生孩子都不能自主決定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司沐寒感覺十分心累，他不想繼續和沈若蘭吵下去。從結婚開始到現在，他們很少有不爭吵的時候，像是要在結婚後把之前戀愛時沒有吵過的架都吵完一樣。無休無止的爭吵令人內心充滿了沮喪和對未來的不確定。

到底他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那你是什麽意思？”沈若蘭頂了他一句，也不想再多說。她躺下去，把被子拉上來，整個人背對著司沐寒。

“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個男人，他的伴侶始終不願意為他生育孩子，而男性沒有子宮，不可能生出孩子。那麽實際上，只要伴侶不同意，他擁有自己後代的權利就不可能實現了。”

“除非他選擇出軌、離婚，或者代孕。”

說完這句話，司沐寒也背過身去。

一夜無話，也無夢。

第二天一早左柔就打來了視頻電話。

“我給你聯系好了代孕媽媽，只要若蘭同意，那邊就可以開始準備。”

司沐寒點了點頭，“謝謝媽。對了，我爸的情況怎麽樣？”

說到這個左柔的臉色明顯好看多了，“治療情況很不錯。聽醫生的意思，應該很快就要醒了。”

“是嗎？那很好啊！”司沐寒也松了一口氣，“那樣的話，你和爸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吧？”

左柔面帶喜色的點頭。

“靜雪怎麽樣？”

“她啊，好著呢。現在也不愛回家，一放假就和朋友到處瘋去了。”

司靜雪在葉筱月畢業那年剛好考大學，高三一年她沈下性子老老實實拼了一把，最後居然上了重本線，還選了個不錯的學校，離家只有200公裏，每周五就買高鐵票回來一趟。後來在學校和同學混熟了，自己有了社交活動，漸漸地也很少回來，還笑瞇瞇地說什麽不想打擾哥哥和嫂子的二人世界。

司靜雪也從當年那場巨變中走出來了。雖然還是一樣愛玩，倒也不像以前那樣驕矜，身上嬌養出來的毛病去了不少，在學校裏就是沒暴露家底也混得如魚得水。

“對了，你怎麽突然這麽想要孩子？之前不是說若蘭不同意就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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