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寒，你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沈若蘭滿心都是不可置信，擡頭望著司沐寒，以為自己大白天的出現幻聽。

司沐寒面無表情地重覆了一遍，“……你要你同意，他們就可以馬上開始準備。”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你不用承受生育的痛苦，這些都有代孕的人來負擔。”

沈若蘭的不可置信漸漸變成了悲哀。到現在為止司沐寒都沒有看懂過她吧？雖然他一直口口聲聲的說愛著她，不如說他愛的是他親口許下的承諾和自以為應該完成的責任。這些和沈若蘭這個人有什麽關系嗎？

“你以為，我不想生孩子，就是因為怕生育痛？”

說不怕生育會遭遇的痛苦，那是不可能的，每個女孩子都會覺得惶恐。單說要是因為怕痛就不要孩子，沈若蘭也不是那樣的人。

她當初能拒絕魏明澤，自己用盡手段奪回司沐寒，就能看出來，這姑娘只要想，就會去做。

她為什麽不想？最大的原因是她接受不了葉筱月憑借一個孩子就差點讓她和司沐寒那麽多年的戀情最後卻分道揚鑣。

一個孩子對他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沈若蘭不想用和葉筱月一樣的手段，她怕自己最後也會變成葉筱月那樣可悲的人，一無所有到只能用孩子來拴住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努力工作，想要做到財務獨立；她拒絕生育，想要知道沒有孩子的話司沐寒是不是還會和她一起走下去。

人的想象真是太美好了。

“那不然呢？你一直和我強調的不就是你不願意承受疼痛嗎？”司沐寒讓她搞糊塗了，沈若蘭本身就是個有事不愛說的性子，一遇到兩人有比較大的分歧的時候，她這種性格就讓司沐寒非常費解，無法理解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沈若蘭對著這個她傾心去愛的男人，一個字都說不出。說什麽好呢？說她很介意這種方式，說司沐寒用這種方式得到一個孩子，會讓她仿佛又出現見到葉筱月的錯覺？說她根本不能忍受他這種行為因為她覺得這叫出軌……

哪怕司沐寒根本不會和對方有身體或者精神上的接觸。

可這樣得來的孩子，和司瑾瑜，有什麽區別？

“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深吸一口氣，沈若蘭淡淡地說，“作為你的妻子，我不能接受這種方式。”

“那你到底要怎麽樣？我幾乎把所有能想的方式都想過了，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做了，你所擔心害怕的我也盡力想辦法去避免了。你告訴我，還有什麽方法？”

“你究竟為什麽這麽迫切的想要一個孩子！”沈若蘭的情緒失控，尖利的音調不受控制地從她的喉嚨噴出，“你告訴我啊？”

“……算了。”司沐寒轉身就走。

“你說啊！你究竟有什麽不能說的！”沈若蘭在他背後沖著他喊道，聲音裏全都是憤怒和傷心。

不是不告訴她，而是……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司沐寒轉過身，從嗓子裏硬生生擠出來一句，他盡量控制了音量和語氣的低聲咆哮。

“我只是想再要一個孩子，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即使我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去和你溝通，希望能夠說服你，征求你的同意，你始終咬死了不同意。哪怕我找個代孕也不行，你究竟是為什麽不同意？”

“你說你怕痛，找代孕你又不同意，你為什麽不說？！”

兩個人的情緒爆發後，各自站在原地大口喘氣。剛才盡管他們都很情緒化，還是盡量去控制了自己的脾氣，不想傷害到對方。

但這其實沒有什麽用，該有的傷害並不會少多少。

沈若蘭突然覺得一直支撐自己的某種支柱垮了。它垮了之後，好像一下子連同依存著它建起來的一整片東西，整個都淪為了一片廢墟，再也不覆當初的光輝，連同她的脊背，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的那一根骨頭一樣，被壓得微微彎曲。

“不要吵了。我很累。我們這種狀態……你不累嗎？”

司沐寒轉身欲走，他不想留在這裏繼續被自己的情緒控制。剛才那種不受控的感覺，再來一次他就真的會控制不住地說出一些傷害她的話。

“我們……算了吧，我真的沒想到，為什麽一起走了這麽久我們還會到這種地步。但我真的走不下去了。”

“你說什麽？”司沐寒豁然轉身，就看到不知何時沈若蘭已淚流滿面。

“抱歉，我真的……我不能陪你一起了。我們兩個，大概不如我們曾經想過的那麽合適。”

司沐寒心中一跳，隱約覺得接下來的話可能是他不太想聽到的。

“我們……離婚吧。”

“……為什麽？”半晌，司沐寒憋出了一句詢問。

“你大概和我一樣，從我們結婚開始，就沒有感受到新婚的喜悅。反而我們兩個因為各種各樣的事理念不合，多次爭吵，甚至連左阿姨都卷進來。這樣的日子真的太痛苦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婚姻居然比談戀愛的時候還讓我更痛苦。”

沈若蘭稍微平靜了一些，雖然有些哽咽，還是完整地講完了一段話。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司沐寒，“對不起，就當我任性吧。我是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生活。”

“司盛……我也會辭職。我不會從你家帶走任何不屬於我的東西，這點你可以放心。我不希望我們幾年的感情居然撕破臉皮到對簿公堂的程度，能協議解決我們就協議解決吧。”

“現在你照顧瑾瑜也很熟練，就算沒有我幫忙也無所謂。司盛的情況也比我們剛來的時候好多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未來一定會更好。”

“就這樣吧，司沐寒。”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司沐寒靜靜地聽她說完，忽覺滿心疲憊，想要挽留，卻都說不出口，“而且想的這麽明白。大概是很久以前就有這個打算了。那就這樣吧。”

“如你所願。”

他的口中泛出一股苦味兒，就好像從心臟開始噴發，一路順著喉嚨逆流到嘴裏，最後滿嘴都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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