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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大寒3有一樁事,你要幫一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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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大寒3 有一樁事,你要幫一幫我。

離年下愈來愈近, 霜澶已然不大出門了的,無事便在床榻之上躺著,只她已許久不曾見到沈肅容了。霜澶心下愈發不寧, 雲季芙的話,從前不信, 慢慢卻好似自己長了腳一般往霜澶的腦中鉆去, 不知何時已悄麽兒在霜澶的心室內埋了一顆種子, 時不時便要露個芽尖兒。

沈肅容究竟在忙什麽事,為何這般久不來尋她,她還懷著身孕, 他竟也不擔心她麽。

有什麽事, 出這樣久的遠門竟也不事先說與她, 竟連封書信都不曾有, 她是他的累贅, 半點幫不上他的忙,可至少得說與她歸期,也好過入眼下這般如沒了腦袋的蒼蠅一般胡亂猜測心神不寧罷。

這些話,霜澶只在夜深人靜獨守空房之時想一想,那黑夜裏仿佛有兇厄, 饒是日間霜澶再撮科打哄,可但凡夜幕降臨,雲季芙的聲音便不著痕跡得鉆入她的腦海,扼住她的心腔,好似如湯沃雪般便能將她掣肘, 繼而反抗無能,任由那些課語訛言在心內發芽,生長出藤蔓, 漸漸將心房整個包裹住,教人喘不上氣來,逃脫無門。

霜澶心裏裝著事,卻無人可說,這一天天過來下,竟比那櫛風沐雨百舍重繭還要難熬。

這日一早,霜澶起身去尋沈遠,那沈遠好似從不要睡覺一般,倘或霜澶在屋內歇息,沈遠就在屋外的庭院裏頭。

霜澶至沈遠跟前時,又見沈遠俯首帖耳,最是恭敬不過了,霜澶原想問一問沈肅容究竟何時歸,可不知怎的,霜澶卻忽然說不出口來。

她如何說,就因為雲季芙那幾句瘋言瘋語,眼下她便要讓沈遠傳話質問沈肅容擾亂他的心緒不成?王氏時時刻刻都想要他性命,饒是眼下他在太子殿下跟前得臉,可各中艱難,又豈是她一個後宅婦人能知曉的?他已然活得那樣不易,而更教人難過的是,她是最無用之人,這許多的不易沈肅容從未與她說過半點。

話到嘴邊,霜澶竟兀自洩了氣,沒了先頭那破竹的氣勢,只輕聲道。

“戕害二夫人的真兇,你們可有尋到?”

沈遠擡了面看向霜澶,半晌,才輕啟唇,只道還未曾尋到。

霜澶心下一緊,“前幾日,我聽聞燕歸已然遇害了的,你們可知?”

沈遠聞言竟是一楞,隨即追問,“主子從何處聽來的?”

霜澶細細瞧著沈遠的神色,他面上倒不像驚詫,反倒是一門得追問,霜澶心下一時狐疑,隨即沈了眉,“你早就知道?”

“燕歸已然遇了害,卻不告訴我?”

沈遠一時抿了唇不言。

“沈遠,你騙不了我。”

沈遠聞言,默了半晌,才低聲道,“主子與燕歸情誼深厚,不將實情告知,是怕主子傷心。”

“燕歸可是與二夫人的死有關?教滅了口?是王夫人麽?”

沈遠不曾應,只道橫豎公子那頭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坑害過夫人的人。

霜澶垂了眸,諾大一個沈府,敢這般下手的人卻屈指可數,可她能想到的,沈肅容自然亦能想到,心下陡然氣餒,“是了,你們自然有你們的主意,左右我也幫不上什麽,罷了。”

霜澶回轉過身,回了屋子,闔上門,自於那床榻之上躺著,心緒難平。

不止為燕歸,還為那點子摶沙嚼蠟的無力之感。

這天日間,霜澶早早得起了身,卻連屋子都不曾出,只拿了本《爾雅》,去一旁的榻上躺著,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著。

待至午膳時,也是隨意用了幾口便作罷,青徊勸了幾句,只道哪怕害喜也該吃一些,沒得將肚子裏的小公子給餓著。

霜澶聞言,只道眼下還未成型,如何就知道是小公子的。話雖如此,卻還是多用了幾口,只是當斂秋端了藥盞前來時,霜澶竟又泛起惡心來,那腥苦的味道一瞬間便彌漫在了整個屋子,霜澶推脫著不想喝,斂秋亦無法,只得將藥端回了小廚房溫著,後頭再想喝熱上一熱便成。

青徊那頭拾掇完,便在屋內陪著霜澶,霜澶仍舊在榻上看書,說是看書,不過是發呆罷了,大半個時辰都沒見翻去一頁的,青徊卻不留心那頭,手上還有針線不曾做完的。

屋內一陣靜謐,只聽得更漏滴答,霜澶於榻上翻了個身,側眸瞧著青徊穿針引線,忍不住開了口。

“竟還沒繡完麽,我瞧你都繡了小半月了,莫不是裏三層外三層全教繡上了麽。”

青徊聞言,頭也不擡,“我自然不能與姐姐比,從前在瀘山院,姐姐半刻功夫便能繡上好幾只王八的。”

霜澶聞言,面上一臊,暗道眼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哪壺不開提哪壺,與青徊聊女紅算什麽本事,聊讀書寫字才好!

青徊瞧著霜澶面上訕訕,遂揚了唇角,“姐姐放心,等我手上這個做完了,就著手幫咱們的小公子做衣裳。”

霜澶面上一熱,只道月份還小,眼下做,不知何時才能穿的。

又見著青徊將手裏的絲線在手指上繞了幾圈,遂打了個結,便收了起來。

“這便好了?今日送麽,不若眼下就去送吧,我瞧沈遠如今好似就在外頭呢。”

青徊正將那荷包往袖口裏塞,冷不防教霜澶問了一句,已然羞得無地自容,“誰人要送給他,我自己繡了拿來裝碎銀子的。”

霜澶笑開了花,愈發想要逗弄青徊,“每月的月錢你竟還能有餘?我還當都被你拿去買好吃的去了。”

正說著,霜澶驀得想起來上回出門給青徊買的玉佩,遂起了身,去那妝匣裏頭翻找了會兒將那玉佩拿了出來,遞至青徊面前。

“原不知送你什麽好,我瞧著這個玉佩很是稱你。”

青徊喜出望外,也不推辭,道了謝便收下了。

不曾想霜澶不依不饒道,“這玉佩你可不能白收我的,待你與沈遠有了消息,得說與我才是。”

青徊面紅耳赤,“姐姐莫要說了,今日是要羞死我才罷休麽,我去拿絲線來,給咱們小公子繡肚兜!”

說罷,提了裙子便出門去了。

霜澶眉眼彎彎,日間與青徊說說話,好似便能將那悶在胸口的霧霾微微驅散些。霜澶垂了頭,擡手撫著小腹,心下想著,待沈肅容回來,便都能好起來的。

至晚膳辰光,外頭已然擦黑,斂秋入屋點了燭火,不多會兒,便見青徊端了吃食進來。

霜澶起身,“說好繡肚兜的,下午瞧你出去了便人影都不見了的,果然都是框我。”

霜澶說罷,不見青徊應,倒也不曾多想,行至桌邊正要坐下,不想一擡眼,便瞧見青徊紅著眼眶。

“青徊,你哭了?”

青徊聞言,隨即眨巴了眼睛,只道不曾。

可那一雙眼分明就是才剛哭過了的,霜澶斂了眉,隨即按住青徊布膳的手,將一旁的斂秋遣了出去。

屋內只餘霜澶與青徊二人,霜澶壓低了聲音,“究竟出了什麽事,你如今這樣,教我如何安心。”

霜澶說罷,擡起頭,仰面瞧著青徊的眼眸,好似要瞧到青徊的心裏去。

青徊初初面上還強忍著,不過半晌,便已然繃不住得落下淚來,隨即蹲下身子,抱住霜澶嗚嗚得哭了起來。

那一聲聲催人心肝,只將霜澶惹得焦急不已,霜澶沈眉,繼而擡起青徊的面,拿帕子替她拭了淚,寬慰道。

“可是誰人欺負你了?”

青徊卻只管淚如雨下,搖了搖頭仍舊不吭聲。

霜澶眼波回轉,猜測道,“是沈遠?沈遠欺負你了?”

青徊聞言,一時止了哭聲,只呆楞得瞧著霜澶。

霜澶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只當是沈遠那廝做下了錯事,隨即起身,這便要去討說法去了!

“這天殺的!你莫怕,我去尋他!他竟敢欺負你!”

青徊忙將人拉住,抽噎道,“姐姐,沒有,他不曾欺負我。”

霜澶回轉過身,委實不解,已然心急如焚,“究竟是何事!你要急死我麽!”

青徊哭的梨花帶雨悲不自勝。

霜澶瞧著青徊哀哀欲絕的樣子,一時不忍再追問,只擡了手慢慢摟住青徊,輕撫了她的背脊,一下一下得拍著,“無事了,有我在,你莫怕。”

良久,青徊漸漸止了眼淚,喃喃道。

“姐姐,今日我去尋沈遠,原想將荷包給了他……我繡了那樣久……”

“他不曾收……”

霜澶聞言,暗道原是一腔情意付諸東流,心下稍安,隨即寬慰道,“竟是為了這個?我還當是什麽事,你莫急,想來沈遠那一根筋的眼下還未開竅,你這樣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姑娘,給他些時日待他想通了,想必夢裏頭都要教笑醒的。”

不曾想青徊竟又抽噎起來,胡亂抹了淚擺頭道。

“姐姐,不是這樣的……”

“他開不了竅了的……”

霜澶斂了眉,茫然不解,停了手上的動作,看著青徊的唇瓣一張一合。

“我前頭才知曉……”

“他竟與那許公子是一樣的了……”

青徊說的每一個字,明明霜澶都聽明白,可湊到一塊兒,竟勘不出個所以然來。半晌,霜澶低聲呢喃,“與哪個許公子?又如何一樣?”

青徊擡起頭,與霜澶對視著,青徊眸中是止不盡的氤氳,眼裏好似有千言萬語,半晌,才一字一句道,“姐姐,沈遠他……跟那許若昀……姐姐,怎麽會這樣……”

青徊已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霜澶的一顆心,驀得咯噔了一下,隨即在胸腔內狂跳,腦中已然是一片空白。

她還有什麽不明白?霜澶想起當初沈遠背著沈肅容將她從沈府放了出去,後來得知沈遠領罰,雖說也上心下難安,可總覺得沈遠到底是他沈肅容親近的人,原以為至多便是打板子的皮肉上頭的事情,委實想不到沈肅容竟下得了這般狠手!

霜澶尤記得從沈府出來後,第一回 見沈遠便是在顧長安宅院的大門口,當時便瞧著沈遠面色慘白,想來是還不曾好全吧。

她竟還拿討媳婦這上頭的事與他虛以委蛇過,她這是將沈遠的皮肉刮開,再往上頭撒鹽!

前幾日她問沈肅容青徊與沈遠如何,沈肅容那張面皮之下,究竟是如何做到半點不露的!竟還說得空問一問沈遠!他要問什麽!他又要如何問?

沈遠忠心耿耿,從小陪著沈肅容一齊長大的,他如何下得了手!他怎麽會下得了手!

霜澶的胸膛內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那喉間好似被堵住了一般,連唿吸都異常艱難,那裸露的脖頸倏地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不知是從何來的寒意,將霜澶激得只不住得戰栗。

她忽然意識到,或許,她從未了解過沈肅容,這樣的認知使得她的心好似驀得被扼住,內裏已然教掏空,連一滴血液都不曾留下。

往日種種細枝末節,走馬觀花一般在腦中晃過。

霜澶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只當是魔怔了,明知雲氏沒安好心,難不成還要將她的話當真麽。

“姐姐,怎的了,你可要緊?”青徊見霜澶面色煞白,陡然被駭住了。

霜澶慢慢回轉過視線,看向青徊,擡手扶住她的雙臂,強自斂了心緒,顫巍著聲線。

“青徊,有一樁事,你要幫一幫我。”

“我近來喝過三個方子的藥,你可記得?”

青徊眨巴著眼睛,眸中淚還不曾擦幹,她自然知曉,“是,姐姐先喝的補氣血的,後頭喝過健脾胃的,眼下又喝的坐胎藥。”

“你去小廚房,想辦法三份藥各弄些出來,莫要教人知曉。”

霜澶說罷,遂加了一句,“連沈遠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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