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師父，堅定無比，這次不輕易改了。而且虞攸仰慕者眾多，萬萬不能跟他扯上關系。想到這，我不禁為虞攸未來的媳婦擔憂，長得帥不是好事，會連累伴侶。

仿若繼續喝茶，沈默會兒，我問為什麽要那麽早起床，多睡會兒行不。

仿若卻說：“不行，你不是打雜嗎，跑完幹活去。而且這條路，待會兒我那群徒子徒孫也要來跑，可不能讓你擋道。”

我擋道？問題是我有那個本事跟體型嗎。算了算了，他年紀大他臉皮厚他說的都對。

往下望去，八個最大院子站滿烏合之眾，隊伍整齊，不知在做什麽熱身活動，整裝待發的，看樣子熱身完畢就要轟轟烈烈朝山上而來。

“小虎啊，你所理解的烏合之眾是什麽意思？”仿若突然問我，口吻像極突擊檢查的私塾先生。

我就向他解釋：“一群穿黑色衣服的人，像烏鴉一樣集合在一起。”

“可我這群徒孫穿的是白衣服。”仿若善解人意地替徒孫們辯解。

“那就是一群白烏鴉集合在一起。”

仿若凝視我問：“你見過白色烏鴉？”

我搖頭。

“那你怎麽知道有？”

我認真解釋：“鴿子都有黑白兩色，烏鴉應該也有。”

仿若嘆氣，喝了口茶，望向遠方，不再搭理我。肯定是說不過我，或是被我偉大的哲理折服了。

“對了，仙師給我安排何職啊？”我望著他，兩眼期待。

“給我做飯。”

我不開心說：“我最不擅長做飯了。”而且他很有勇氣，吃過我的菜，還敢安排我做飯。

他卻道：“認真做，我會讓人教你。”

“好吧。”突然我發現一件事情，指著茶杯朝他道，“你沒吃早餐吧，還敢喝茶，傷胃的。”

他不理我。

我有點渴，想倒杯茶，被他阻止。我不解。

他看著我：“傷胃你還喝。”

“你還不照樣喝。”

“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說完我領悟過來，他是妖，我是人，根本沒有可比性。

做完早餐，端到廳房，放下我就跑。

仿若在後面說：“一起吃。”

“不，不了。我去食堂吃。”

跑出院子後，我才敢在心裏說他壞話：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傻啊。

走著走著我懵了，食堂怎麽走？經過的地方，無論大小院子，院門牌匾都是仿若親筆所題，連“茅房”兩個字都出自他手。我服了，不瘋魔不成活，他對寫字是真愛。

大概人都去跑步，逛老半天，半個人影沒見著。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發型，短頭發。是周揚，這麽巧，可以用來問路。我跳上去，擡頭嬉笑著看他。

不是周揚。雖也是短發，但眼前這位怎麽看都是一名女性，細長雙眼，小鼻子小嘴，臉雖有棱角卻非常之小，襯托五官十分精致，比周揚高很多。

於是這位女子，先是看到眼前突然跳出一個人，接著此人露出自來熟的笑容，怎麽詭異怎麽來。

我將錯就錯說：“請問這位美女，食堂怎麽走啊？”

她眼神從詫異恢覆如常，說她剛好要去，一起吧。聲音低沈，很特別。

她旁邊帶路，雖不言一語，卻令人舒心。時不時側目望她，短頭發，高鼻梁，薄嘴唇，側顏立體，雖是女子，怎麽看怎麽帥氣。她問我是新來的吧，住在仿若仙人隔壁。

“嗯。”我點頭說，“我叫小虎，老虎的虎。”

“小虎啊。”她側頭看著我，露出一個微笑，眼睛微瞇。好好看。

我看呆了，久久才冒出一句：“那你叫什麽呢？”

“且煩。”

我不太確信，重覆問：“且煩？”

“嗯，而且的且，煩人的煩。”

“好特別的名字。”姓什麽呢？我只在心裏疑問。遇到綠寶之後，我決定不輕易問別人姓氏。孤兒不知姓氏，只會勾起不好回憶。

“你的名字也很特別。”

我忙說，沒有啦，娘隨便取的。說到這我低頭懊悔，不小心提到父母，怕會勾起她傷心回憶。

她卻笑著說，也是很特別。

我放舒心，很好相處嘛。

來到食堂，我問且煩十七院有很多個食堂嗎。

且煩說十七院很大，不同院子吃飯地點不同。

我感嘆：“八十六個食堂啊！不要太宏偉。”

她笑著說：“總共四個，東西南北院各有一個，十七院就近吃飯。”

“難怪跟虞管事帶我去的不一樣。”

她側頭道：“虞攸帶你去的應該是南院食堂，那裏離大門近。”

這時我才想到，問且煩：“東西南北院？那另外四個……叫東南、東北、西南、西北院？”

且煩笑著說：“沒錯。”

我垂瞼，仿若起名還真隨便。數到第十七個懶得再數就叫十七院，懶得一個個想名字就根據方位給八大院命名。

這時，十七院弟子跑完步，魚貫而來。人群有男有女，女的經過都忍不住回頭看且煩，那愛慕小眼神，跟看虞攸的女子們一樣。且煩果然很受女子歡迎。我要是剪短發是不是也很受女子歡迎。不不，人與人之間比較不了。

且煩指了指前面說：“你去吧。”

“你不一起去嗎？”

“我吃過了。”

那她還特意帶路。熱心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她說正好要來東院，順路。

“這樣啊。”我減輕愧疚。

兩個女生大膽走上前，打招呼道：“且先生好！”

且煩笑笑：“你們好。”

我驚訝，且煩是先生，不是弟子。

十七院弟子是流動的，有的待兩年，有的三年、五年，也有像周揚臉皮厚到一待就是十年，但是極少。地位最高是一個老師宗，即仿若。下面是八大長老，年紀大了，占著茅坑不拉屎，只收徒弟卻不教授實際功夫。每個長老門下各有兩名先生，先生才真正教授弟子功夫，共十六位，大部分是弟子中佼佼者，學成留下，有的是仿若找來的妖魔鬼怪，性格五花八門。

十七院有一個團隊專門打理雜務，虞攸是負責人，類似管家。但管家管的是一個家，虞攸管的，如仿若所說，是一個村子。有食部、衛生部、園藝部、護衛部、財務部等。小花暫時在護衛部看門。說到護衛部，是由一群狗（負責找人，在院子間傳信和不給生人靠近十七院）和兩個人（看門）組成。

以上內容乃虞攸告訴我。當然不是他原話，無法記住他每一句話，只能自己總結。

那且煩就是十六位先生其中一個。我問且煩先生教什麽呢。

“棍。”

嗯，氣質很相符。怎麽辦，發覺她更迷人了。

還好我聰明，來食堂吃。早餐種類繁多，有我喜歡的豆漿、蔥油餅。

本來獨自一桌，不一會兒幾個女弟子湊過來一齊坐。十七院弟子，無論男女，均穿清一色白色長袍，格調統一。他們吃飯都是三三兩兩一桌。我沒認識的人，孤零零。起初以為她們過來拼桌，但四周望了望，有不少空桌。

其中一女孩問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擡頭看到一女孩，模樣普通，但笑得燦爛，很有感染力，束著低馬尾，粉色布條綁了個蝴蝶結。

我一笑：“可以呀。”

她高興坐下，她的夥伴以最快速度挪過來，接著還有人入座，不一會兒滿桌女孩子。她們邊吃飯邊說話。粉蝴蝶結問我：“你真的住仿若仙人隔壁嗎？”

我點頭。

一女孩說：“對吧？我就說，小虎是仿若仙人很重要的人，所以才安排在隔壁。”

她們這麽快知道我名字，還誤會我跟仿若有重要關系。糟糕，要被集體討厭了嗎？

她們七言八語討論起來：“小虎會是仿若仙人什麽重要的人呢？”“應該有不同尋常關系吧？”“那你說什麽關系？”“能住在仿若仙人隔壁，肯定是他親人吧。”“咦？”“會是什麽人呢？”“我猜是私生女。”

我正喝豆漿，聽這話，差點噎住，勉強吞下。

“哇，女兒耶！”說著她們向我投來亮閃閃目光，看得我怪不好意思。

腦洞太大了吧，必須矯正她們。我提高音量說：“你們錯了，仿若怎麽可能是我父親？”

她們認真聽著，四周瞬間安靜，連隔壁的隔壁桌都在屏息凝聽。

“年齡上講，我應該是她曾孫女。”

她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我低頭繼續吃飯。

聽得隔壁桌小聲討論：“原來是曾孫女啊。”

這個消息炸開了，傳了整個早上。回去路上三三兩兩議論的都是仿若帶回來曾孫女的八卦。

八卦只傳一早上，中午突然沒動靜。而且中午去吃飯，人人見了我巴不得躲老遠。

孤零零吃飯時，豎起耳朵聽人談話。閑言碎語中我捕捉到了不得的信息。八卦是仿若禁止的，而且他很生氣，放話出來：誰要是再提就去代青叢師姐。

仿若情緒隱藏得真好，送午飯過去還一副美滋滋。仔細回想，他眼中沒有溫度。很生氣卻還要在我面前佯裝淡定？不對，以之前經驗，他生氣都會直接發出來。會不會他不知道八卦因我一句話而起？但他那涼水般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算了，不糾結。要是能將一個活了近兩百年的人妖琢磨透，那我就不是人了。比較好奇是青叢師姐受了什麽罪，為什麽提起她人人面如土色。

吃完飯見到蝴蝶結，忙跟她打招呼。她撒腿欲躲。我忙說：“又不會吃了你。”話一出口似曾相識。這不是夜風說過的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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