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痛心扉

關燈
他低頭望著我說:“沒想到你是這麽善良的人。”

我依舊淚眼汪汪盯著他。什麽沒想到,我本來就善良。才剛來十七院,可不能樹敵,不然兩年要怎麽混下去。嗯,對於自己,我真的是很善良。我愛死自己了。

他嘴角微微抽了抽。

難道是我表演不夠好?努力再擠出幾滴眼淚說:“您就答應我了,好不好嘛,不要罰他們,也不要罰我啦,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好。”他一口答應。

“真的?”我精神抖擻。

“我什麽時候騙你過?又不是付商,騙你等了他三個月。”

付商,師父……想到他,我流下真的眼淚。

仿若用命令口吻說:“不要哭,那種人不值得落淚。”

我淚水止不住流。值不值得我清楚,才不要為這種事辯解,自己知道就好。

仿若無奈,望向月亮說:“算了,哭就哭。”

我繼續哭。

片刻後,仿若說找我有正事商量。我馬上擦幹眼淚,站起來,問什麽事。

他微驚,繼而恢覆常色,說:“這裏有八大院,共八大前輩,都是一些老不死,教條很多,規規矩矩實在煩人。”

“……”他還有臉叫別人老不死。

“實在不放心將你交給他們任何一個,要不我親自收你為徒吧。”

我驚住。聽說仿若仙人已經一百五十年沒收過徒弟,他在十七院的地位就是一個老師宗,專供人瞻仰,連那八大前輩都是他徒孫。

他竟然要收我為徒,多麽大一個殊榮!那我就成了所有人祖師叔,那樣一個兩個見了我,得彎腰行禮,說不定為我做尊雕像,時不時進柱香,媽呀,不要太美好。我撲通一聲又跪下了:“您老饒了我吧!我只想低低調調平平安安過這兩年!”

虞攸都有一群女仰慕者,仿若容貌不比他差,仰慕者肯定更多。如果成了他唯一弟子,得招多少白眼與妒忌,媽呀,我才不笨。而且什麽八大前輩,聽起來不是善茬,我也不要啊。

仿若不悅:“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一個女孩子家,也不能隨便亂跪啊。折煞我也。”

我只顧聲淚俱下:“你讓我當一個打雜吧,我什麽活都幹!求您了,不要收我為徒,也不要讓別人收我為徒!”

仿若不悅更甚:“你竟然要當一個打雜,是在明月客棧幹上癮了嗎?”

他才上癮。我是有自己私心。在我眼中“師父”只是一個昵稱,一個屬於付商和我的昵稱。付商不算我師父,都沒有對他正式三叩九拜過,不過,我很喜歡叫他師父,有一種依賴感,很美好。現在卻要我正式去拜師,我做不到!

不知為何,仿若眼中竟染上愁容,濃得散不開,叫人看不明猜不透。他蹲了下來,語氣也冷了下來,與我平視道:“你可要想好了,真要當一個打雜?待遇可比不上弟子。”

我點頭。

“燕雀之志。”他流露不屑,“十七院弟子前途可是很光明,到哪都吃得開。”

“都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可燕雀的志,鴻鵠知道嗎?也許它只是想低低調調本本分分過一生呢?理想不偉大,不過吃飽穿暖老少平安。可是,你當你的鴻鵠,我當我的燕雀,並不影響啊,世界還是很和諧。”

仿若楞了會兒說:“不要急於下結論,給你一晚上時間好好考慮。”

我堅決無比:“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覆,我就要當一個打雜,死也不改。”

他直視著我,眼中有了怒火:“當真?”

這是我第二次看他生氣。但我不退縮道:“當真當真當真!”氣吞山河連續喊了三遍,以明我志。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不知為何,我竟覺得他的笑聲充滿心酸。他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這是我第一次看他哭。他為什麽要哭呢?我學他,伸手幫他揩了揩。

他毫不掩飾,看著我,淚如泉湧,無聲低落在地,在月光下竟有種令人痛徹心扉的感覺。

我知道了,忙說:“你剛剛沒註意,施法時刮起風太大,沙子都進眼了,要不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不語,突然一把將我緊緊攬住。

我掙脫不開,喃喃道:“你不能對我這樣,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難道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我知道。”仿若聲音傳來,了無情緒,“借代一下。”

我果真不是。要找的人怎麽可能跟可以找人的神器是同一個呢?那樣也太扯了。就像你用碗去吃飯,吃的竟然是碗?不不,這什麽鬼比喻。

都說夜晚使人脆弱,還真不假。我想到師父,我不過兩年不能見他。仿若比我慘上千百倍,他等了戀人,應該很久很久了吧。我問:“你想她嗎?”

他聲音哽咽,抱緊了我:“很想很想。”

我拍拍他的背:“乖哈,我一定認真聽話,盡快找到她。”

“嗯。”他像個孩子般點點頭,惹人心疼。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情深處,仿若肯定很愛他戀人吧。是否也會有這麽一人為我哭泣?師父嗎,他此時可在想我?這時,我感覺仿若碰到我後背的手握緊了拳頭。好久好久,他都不松開。

我問:“你戀人叫什麽名字?”

“約約。”他說這話已恢覆常聲。

我忙推開他。

他不惱,慢慢站起來。我也站起來,只是蹲太久,眼前一下子黑了,搖搖晃晃,仿若忙扶住我。我推開他手說:“沒事,緩一會就好。”

他僵住。

我打破沈默:“約約?”

他看著我,眼含期待。

我說:“這個名字不錯。”

他眼神黯淡下來,念起一句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我懵了:“什麽意思?”

他不理我,轉身便走。

我忙叫住他:“你這算答應我了嗎?我,打雜。”

“隨你。”他冷聲道。

就因為我不懂詩的意思,所以他不開心了?好吧,改天補補。

他卻問:“可還記得我說的訓練?”

我忘記了,這可不能承認。忙說:“知道知道,記得清清楚楚!”

他盯著我,眼神看透一切。瞧我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只能尷尬笑笑。

“早點休息,明早找你。”說完一飛而上。

我忙叫道:“有門!”

他已飛遠,不理我。

“就知道耍帥,累死你呀!”我在背後說他壞話。

“我聽著呢!”仿若聲音隔壁傳來。

“你、你偷聽。”

“我就住隔壁。”

“離我那麽近幹嘛?”

“不是我離你近,是你離我近。”

“還不一樣!”說著我忙進屋關上門。不一會兒,我就出來了,隔著墻壁小聲叫,“仿若?”

“什麽事?”

我嚇一跳:“你還在?”

他聲音傳來,不急不慢:“剛好在。”

“那個……我想洗澡。”

“我可不會幫人洗澡。”

“不是啦,沒有浴桶,而且這院子沒有井,怎麽洗啊!難不成要等老天爺下雨才淋一次浴嗎?”

仿若事不關己道:“這不挺好的嗎?你連方法都想到了。”

“這算什麽鬼方法。”

沈默會兒,他隔著墻說:“我院子裏有井。”

我問:“然後呢?”

“我院子裏有浴房和茅房。”

我不悅:“好了好了,你了不起,你什麽都有!”

仿若:“……”

他剛剛說的我這個院子都沒有!沒水!沒浴房!沒茅房!我焦急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那夜裏如廁怎麽辦啊?”

仿若聲音傳來:“我準你爬墻過來。”

“……”我試探問,“咱倆換一個院子?”

“想的美。”

我陷入消極無法自拔。

仿若終於說:“想洗澡的話,拿上衣服爬墻過來。”

我祈求:“能不能不爬墻?”

“能。”

我開心。

“不想洗澡就不用過來了。”

我妥協。

踏著椅子,勉強爬上墻。看到一個小亭子,挨著墻,仿若正坐在石桌旁悠閑吃著點心喝著茶。

我不懷好氣說:“這麽晚吃宵夜,胖死你。”

他淡淡道:“胖不過你……”

我不悅:“我胖嗎?”

“……家的小鴿。”

我無語,一句話不要做兩段講好嗎。

仿若問:“你要在墻頭趴多久?看起來像個可憐的小毛賊。”

我理直氣壯回:“我怎麽知道?我又下不去。”

他不理我。

我找了找,發現一個繩索梯,緩緩爬下來。

一下來我就感受到撲面而來天與地的懸差。他這個院子,什麽都有,有井,有小亭子,有石桌石椅,有茅房浴房廚房,還有一些房間不知做什麽用。連他院子裏的小草,都比我的鮮嫩百倍,我忙拔掉它,看你怎麽鮮嫩下去。

打井水去浴房。仿若問:“不用加熱水?”

我灑脫說:“天熱,涼快。”

“晚上可不熱。廚房有一大鍋熱水,每天有人備著。”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怎麽能他說加熱水就加熱水呢。在我碰到井水感受透心涼後,默默去加熱水。

終於備好一浴桶水,我氣喘籲籲,唉,洗個澡都這麽麻煩。準備關門,仿若突然捧著衣服進來,嘴裏道:“謝謝你,辛苦了!”

“什麽嘛,我竟然是在幫你備水。”

“你不是說要打雜嗎?我準了。”

“好吧。”我悶悶不樂出去。

他吩咐道:“關好門,不要偷看。”

我關上門,內心狂問:誰要看啊,一個老頭子。精神上的老也是老。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