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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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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望霄大發脾氣時,周貝不負所望,查到梁松影的蹤跡。

原來梁松影在G市有個老同學開酒店做老板的,給他大開方便之門,略過前臺入住登記,直接送進房間住了幾天都沒人發現。

晏望霄與這位老同學見面。

“我和梁松影確實是朋友,可我最近沒見過他。”老同學十分鎮定,不像說謊。

“我理解你為朋友保密的心情,請你幫我問問他,要不要見我。還未自我介紹,我叫晏望霄。”晏望霄也設想過老同學抵死不認的情形。

“人都不在我這兒,我怎麽問?不好意思了,幫不上忙。”老同學歉然地笑。

“沒事,我就在大堂等,你要是看見他,請你告訴我一聲,謝謝。”晏望霄站起來,遞給對方一張名片。

“不用客氣,晏先生慢走不送。”老同學客氣道。

送走晏望霄,關上門,老同學坐回辦公桌後,找到手機通訊錄裏的“梁松影”撥通電話,聽著手機動靜,眼睛瀏覽著手上的名片。電話過了十幾秒才接通,那頭傳來一聲“餵。”。

“你那個……男朋友?叫晏望霄的,來酒店找你,現在在大堂等,你見不見?”

“……還沒走嗎?”

“沒有,看他樣子,似乎很確定你就在我這兒。你不見他,可能還有別的手段使出來,那我可就遭殃了。”

“讓他上來吧,我沒想躲他,只是不想解釋。”

“OK。”

老同學派人去一樓把晏望霄叫上來,給了他一把房間鑰匙。

梁松影掛了電話,把雜亂的房間大致收拾幹凈,便窩在沙發上隨手點開一部電影,心煩意亂,等晏望霄來。一直沒聽見敲門聲,門卻被人打開了。轉頭看向門口,那兒站著突然出現的晏望霄,手裏還拎著把鑰匙。

兩人四目相對。

晏望霄的目光關切而專註。

看見梁松影臉上沒有意外,只是微垂了眼簾,不太敢看他,怯怯的,慢慢浮現出一種無地自容的愧疚感。

晏望霄何時見過這樣的梁松影,一時心痛難言,走過去,在他身旁輕輕坐,側身端詳著他。

“梁松影,你還好嗎?”

梁松影在他的目光逼迫下,頭越來越低。晏望霄雙手捧起他的臉,眉目間神情疲倦,“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我已經安排好了,那些媒體不會再亂說話,這起風波很快會成為過去。等過一段時間,人們的印象淡了,我把你重新捧上去,舞臺還是屬於你,知道嗎?”

梁松影反應不大,似志不在此,眼神木木的。

晏望霄伸手撫摸他的頸,“不會是啞了吧,還是傻了?”往頭上摸去。

“我可以重新回到舞臺,再創高峰,死了的人呢,”梁松影說著,聲音出現哽咽,停了數秒,“還會再回來嗎?”

原來這才是他最大的心魔。

“人間是一個煉獄,他去天堂享福了。”晏望霄給他一個擁抱,站起來,“我們走吧。”

晏望霄幫他收拾行李,梁松影過來站在門口,躊躇半晌,才問:“要去哪裏?”

晏望霄說:“那天不是說好,去美國?我和那邊聯系好房子,隨時可以入住,我們明天一起去,”

“……”梁松影低下頭,艱難地說:“……對不起……我不去了。”

晏望霄的手頓住,轉頭看著他,“那你想去哪裏?”

“HK……和我媽媽一起。”梁松影終於把話說出來,流暢了許多,“媽媽不想回梁家,以後和我住一起。”

晏望霄皺起眉頭,先不說HK和Y市相隔天南地北,HK他根本不熟,沒有一點根基,也不會粵語,放棄Y市來HK重新發展,會很艱難,而且HK太小,發展空間不大。其次,他和梁松影的家裏多住了一個長輩,他不習慣,可能永遠無法習慣,會住得很不開心。

梁松影一點也沒有考慮到他。

但他此時此刻沒有辦法問出那一句“我呢,我怎麽辦?”。

他仍舊低頭默默給他疊好衣服,放進行李箱。

梁松影回客廳,很快,從客廳傳來電影裏的說話聲和背景音樂,晏望霄卻只感到巨大的死靜。

梁松影變得沈默寡言,閉口不談新聞,也不提家裏的事。啟程開車去HK那天早晨,李青菡來接梁松影,在門口被記者攔截到。他和梁松影看見李青菡戴著墨鏡,一邊抹眼淚一邊對鏡頭說:“請你們不要那麽說我兒子”,臉色滿是哀求。他拉著梁松影先去車上等,讓宋禮去把李青菡帶過來。他一轉頭,就看見梁松影眼眶紅了。

一路上,梁松影沈默,不時把紙巾遞到後座,安慰說別哭了。李青菡也不是大聲哭,只是忍不住發出一抽一抽頓啜泣聲。

他跟著兩母子到了港口,梁松影讓他回去,說:“謝謝。”

晏望霄不知怎的,感覺很怪異,拿到梁松影在HK那邊的地址和新電話,回Y市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

之後的日子,怪異感更強,梁松影已經安頓好,卻不像以前一樣主動打電話發消息了,晏望霄也不給他去消息打算觀望一下梁松影的態度,這麽一等,兩個人居然一個禮拜沒聯系過。

叫宋禮加快處理好Y市的事,飛去HK那天在微信告訴了梁松影一聲,到了還沒得到回覆。沒人來接他,只好按著地址自己去找。

他不懂說粵語,能聽懂一點,跟司機路人的交流用普通話夾雜英文。HK是一個地小人稠的地方,街道熱熱鬧鬧擠滿人,樓建得又高又密,卻幹凈繁華。

出租車跑上盤山的坡路,到了半山腰將他放下。他數著門牌號找過去,到了一處宅子門口,按響門鈴。等開門時,一片涼風吹過來,他回身一望,對面腳下是一片海,不大,能看到對岸。

李青菡出來開門,驚訝道:“你怎麽一個人?我以為阿影出門是去接你,你沒跟他說麽?”

“說了,他可能沒看見。”

李青菡臉上化著精致靚麗的妝容,一笑如花,對他客客氣氣,沒有了去年在醫院見面的排斥感,招呼他:“快進來。”

“謝謝阿姨。”坐在寬敞客廳的沙發上,接過熱茶。

“不用客氣。松影一般傍晚回來,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提前點,你先坐一會兒,吃些點心。”李青菡到一旁座機撥電話。

“阿姨不用麻煩,我已經告訴他了。”晏望霄忙說。

號碼按到一半,李青菡“啊”了一聲,“這樣啊。”她放下電話,“那我上樓給你收拾間房子,今晚住下,啊。”

“好的。”晏望霄說,端著杯子,抿了一口放下。

晏望霄在李阿姨收拾出來的房間放下行李,走到隔壁梁松影的房間逛了一圈。窗邊放著一套全新的音響設備,用花色漂亮的布覆蓋著防塵。陽臺很大,茶幾旁放著一張搖椅,他躺在上面,可以看見遠處的藍空,站起來,可以看見一樓的花園院子和山腳下的海。越往山頂人家越少,不吵,聽不見浪潮聲,他閉上眼睛,風輕柔吹在臉上。

隱隱約約聽見說話聲,睜開眼,天邊已是落霞滿天,才知不知不覺間睡著了。他探身往一樓說話聲處瞧,門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身姿端正,衣著講究精致,短發發型一絲不茍,襯得人精神帥氣,正稍稍垂眸看著面前的女子,眉眼溫和。

晏望霄定睛細看,才想起梁松影對面站著的人是江氏集團未來當家人江雪素。

“松影。”

梁松影側身擡起頭,露出驚訝神情,隨即不太自在地揮一下手,又回頭跟江雪素說話。江雪素對晏望霄的出現不太熱情,甚至冷淡,招呼沒打一個,和梁松影挽手並肩出門走遠。晏望霄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楞住。

他下到一樓,李青菡在客廳收拾對他說:“阿影他回來了。”晏望霄點頭,瞄到茶幾上放著一個茶杯,卻不是原先他放下的位置。

他才走出門,梁松影一臉若有所思正好走進院子,迎面碰上。

“雪素她急著趕今晚的飛機回去。”梁松影頓了頓腳步解釋,朝這邊走,“對不起,我沒看微信,不知道你要來。”

晏望霄堵在門口,梁松影離他幾步停下,“別站著,進去坐吧。”

晏望霄定定看著他。

直到李青菡發現他們兩個在門口杵著,笑著道:“你們兩個,做門神嗎?”她用毛巾擦著手走過來,看見梁松影側著頭看一旁的蘭花盆栽,一臉郁色,不由得把笑容也斂下,露出擔憂神色。

晏望霄把門讓開。

他走到院子裏,抽起煙。

“不用管他。”梁松影按住李青菡,把她拉進屋,“準備做飯了嗎?我餓了。”

李青菡嘆一口氣,去廚房忙活。

梁松影轉身看向院子,晏望霄圍在冠如華蓋的老榕樹下轉圈,偶爾煩躁地踢幾下樹幹發洩。“望霄。”他喊道。晏望霄停下腳步,望過來。梁松影想了想,招手,轉身裏屋走。聽到身後跟隨的腳步聲,他的眼神漸漸清明,像終於撥開雲霧。

梁松影把菜心和籃子端出來,坐在沙發旁擇菜,打開電視調到新聞臺。晏望霄從外面進來,坐到他旁邊,伸手。

“不用!”梁松影趕緊喊住他,從他手裏拿回那根青菜,“這些菜沒打農藥,有毛毛蟲。”

晏望霄皺眉,用力把那棵菜奪回來,太過用力,兩人一人撕了一半,丟進菜籃裏。晏望霄埋頭擇菜,梁松影驚疑地不時瞧他幾眼。

過了一會兒,晏望霄猛地甩手,把菜甩到沙發後的地面,然後沖進洗手間。

梁松影先是一陣好笑,漸漸地醒悟只剩了自己一個人,笑就淡下去,沒有波瀾。起身去把丟出去的菜撿回來,將上面粘著的青色小蟲連菜扔了。

梁松影果然變得沈默寡言了許多,吃飯不怎麽說話,回話也就一兩句,基本上你問我答像做訪談,讓晏望霄感到無趣。

趁著梁松影拿換洗衣服進了浴室洗澡,李青菡把晏望霄叫到客廳坐下。

“你們以後打算分居兩地嗎?”李青菡直接問。

“我正準備搬過來,在這邊發展。”晏望霄說了自己的計劃,同時也有些意外,“阿姨的意思,是你不反對我們在一起?”

“反正他和梁家鬧僵,沒關系了,隨他吧,他喜歡怎樣就怎樣,我現在只希望他開心。他那個人有心事自己悶著不說,凈鉆牛角尖。你是個好孩子,幫阿姨好好勸他,對他寬容點,好嗎?他不是故意那麽冷淡的,他最近都不開心。”

“我理解。阿姨要我勸他什麽?”

“他跟他爸爸鬥氣!這一次被趕出梁家斷絕關系,真的把他傷得很深,那個孩子他很驕傲的,對自己很嚴苛,一心想做得最好,讓爸爸誇他認同他在樂壇的成就,成為一個比他爸爸更厲害更好的人。那天……他爸也真氣壞,罵得特別難聽,老古董一個,偏偏阿影受他激。他很難受的,被說成梁家的恥辱,還說寧願沒生過他好讓姥爺多活幾年,又加上那些記者報紙雜志說話太難聽,出了那樣的事,他要面子臉皮薄,怎麽受得了?”

李青菡用手指揩掉眼角的淚,“他心地很善良,從來不傷害人,現在因為他,他爺爺沒了幾年命,奶奶又臥床不起,他心裏比自己死了還難過,我真的替他著急,寧願他哭一哭,喝酒發洩發我脾氣都好。”

晏望霄心情沈重起來,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在他印象裏,梁松影是一個無堅不摧的人,對人寬容,像一片大海,誰能傷得了一片海呢?梁松影總是顯得從容悠閑,享受生活,不太熱心工作,但對待音樂一絲不茍追求完美不辭辛苦,可以一遍遍錄音到很晚,到第二天,第三天。他漸漸忘了,梁松影有著一顆極其敏感豐富的內心。

一顆心只要不是石頭金剛,血肉造的總會疼。

李青菡一句話把晏望霄拉回現實中,他不可置信地再問了一次,“什麽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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