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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聖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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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安又道:多羅大人真是能幹,王爺可是看重他。吳德雅笑起來,道:他啊,我們看著長大的,錯不了,之前要不是王爺為他講話,他也沒那麽容易被皇上選進宮,舒穆祿家的定額早用完了,皇上之前就已經給過他家特旨一次,要了他三哥入宮,他三位哥哥現在都出息了。王爺那時候和我說,多羅只要進了宮,皇上自然就會用他,果不其然,他現在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海安道:他倒是安靜不張揚。

吳德雅道:嗯,他讓人放心,蓉蓉家也是我們給牽的線,只是現在大家不方便在面兒上來往。海安好奇地問道:那位多羅夫人不知是一個怎樣的人?銀紅說沒和她說過什麽話,只說她生得很白。

因吳德雅出門和貴婦聚會時都是帶她屋裏的銀紅,海安是她的陪嫁,而銀紅是一入王府便跟著她的,海安能幹,銀紅忠勤,乃是她身邊最得意的兩人,所以她都是留海安在家裏給她張羅事兒。海安成了側福晉以後,更留在家裏按福晉的吩咐主事,所以海安沒見過多羅之妻。

吳德雅道:嗯,多羅和她啊,都是悶葫蘆,待一塊兒一天都說不了五句話。海安笑起來,道:人孩子都生了。吳德雅笑道:不用說話就能生孩子!海安也臉紅了,笑起來。

白教聖女還在路上,皇帝就先到了弘晝現在所住的前茅家灣宅子。皇帝是來和王爺們吃酒的。至於為什麽選弘晝府上,照吳德雅的說法,就是皇帝想回京溜達一下。弘晝一直沒有搬去圓明園附近,就是留戀京中的熱鬧和方便,雖然現在圓明園附近也繁華起來。

皇帝過一陣子就會來一次弘晝家,叫上弘瞻,和本家兄弟們熱鬧一下,有時聽戲有時看歌舞,皇帝也會請王爺們去圓明園觀戲觀技藝表演,就像以前住在紫禁城裏一樣。皇帝和王爺們比較多的見面是在一年一度的熱河之行和木蘭秋狝,去年遠去科爾沁也帶著不少皇室成員。宗室的王爺,除了莊親王家的永瑺走的近些,和弘晝真正交好的不多,因他的跋扈狂妄,荒唐出格,又盛氣淩人,只是皇帝一向不說什麽,都敢怒不敢言。特別這些年,皇帝對弘晝委以重任,皇帝叫王爺們上弘晝府,眾人哪敢不來。

吳德雅很喜歡皇帝來,除了覺得皇帝重視弘晝臉上有光,還因為皇帝每次來,便賞許多宮裏的好東西。這次皇帝的賞賜,除了又給弘晝一堆鼻煙壺,她最心水的三樣,皆為內務府造辦處所出的精品。

一把五彩畫琺瑯菊花紋執壺,扁長方形,曲流,彎柄,壺口及蓋均制成菊瓣式,蓋面繪菊瓣紋,柄、流均繪小朵菊花紋。更標新立異的是,蓋、口、足制成菊瓣形邊,並突出四個菊花形開光,開光內極為誇張地繪飾大朵菊花紋。菊瓣式圈足內為白色琺瑯地,藍色雙圈內書仿宋體“乾隆年制”四字款。

一把綠色金胎掐絲琺瑯嵌畫琺瑯執壺,以黃金為胎,葫蘆式。銅鍍金龍首流,如意形曲柄,執壺下置銅鍍金鏨蓮花紋底座。壺通體以綠色琺瑯為地,飾掐絲琺瑯纏枝蓮花紋並作多處開光,內施畫琺瑯,分別彩繪仕女以及山水、花蝶圖等。壺身多處鑲嵌珍珠和珊瑚。底鏨陰文“乾隆年制”楷書款。此壺同時運用了掐絲琺瑯和畫琺瑯兩種工藝,掐絲線條規整,圖案繪飾精美。加之以黃金做胎並鑲嵌珍珠和珊瑚,盡顯富麗堂皇的皇家氣派。

還有一尊佛用金嵌松石塔,通體包金,上嵌五彩寶石,黃澄澄的,精美絕倫。

平日上弘晝府吃酒的滿八旗高官因參與南巡和隨扈塞外,大都見過了容妃,艷羨皇帝之餘,還是以私下裏說傅恒和容妃為樂,皇帝和傅恒都不在意,他們也就肆無忌憚。以訛傳訛,以至於朝中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皇帝和傅恒之間的隱藏心病,絕非空穴來風,連漢臣們都開始將信將疑。

但老說容妃,哪怕是天仙,不免膩煩,所以知道聖女要進京的消息,他們便開始換這個話題,說的比街上還露骨無聊的多。聖女不僅是聖女,還是貞女,十分地引人遐思。皇帝到弘晝府吃酒的時候,王爺們也在談論,但因為皇帝在,並未出格兒。皇帝只笑而不語。這白教聖女的事,弘晝幾年前就在他面前提過,但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白教,就是藏傳佛教裏的噶舉派。藏語“噶舉”中的“噶”字本意指口,而“舉”字則意為傳。故“噶舉派”一詞可理解為口傳宗派。另外,由於噶舉派僧人的僧裙中加有白色條紋,是以俗稱“白教”。噶舉派是後弘期西藏佛教的重要宗派之一,由馬爾巴創立,是西藏歷史上最早實行活佛轉世制度的派別。最早的再來人,就是通俗所說的活佛,即噶瑪噶舉派的噶瑪巴。

白教在西藏以不重著述而重視實際的修行最具特色,強調刻苦的修行,造就了如密勒日巴等眾多實踐苦行修煉的高僧。噶舉派所最核心的修法是《那洛六法》與顯、密兩種大手印的教授,其中尤以大手印教授最為著名。

噶舉派開宗立派於公元十一世紀,當時是北宋年間。西藏被蒙古帝國攻占,後隸屬於元朝,明初白教盛極一時,全盤掌管了西藏政教大權,但歷代大寶法王均向中國朝廷進貢,避免與實力龐大的中國對抗。

在明朝永樂年間,青海藏人宗喀巴進入雪山閉關修行,以印度阿底峽尊者所創的噶當派教義為主,融合各宗各派,破關而出創立格魯派,喇嘛均戴黃帽,故俗稱黃教。宗喀巴圓寂,座前兩大弟子根敦朱巴與克主傑的法脈逐漸興盛,根敦朱巴的繼承人號稱達d賴l,統治前藏;克主傑的繼承人則號稱班b禪c,統治後藏。

白教執掌西藏三百年間,與藏巴汗等三大勢力迫害格魯派,但最終還是未能阻止格魯派的興起,最後格魯派取代噶舉派統治。黃教空前鼎盛,成為第一大教派,從白教手中接管了全藏的政教事務,十八世紀以後聯合傳統盟友蒙古人臣服清朝皇帝。

所以白教和黃教長年水火不容。大清的國教是黃教,白教更加處於被打壓位置,兩教暗鬥不休。所以皇帝此次邀請白教進京,是白教內部的盛事,很多人覺得皇帝應該是對黃教有所不滿,所以開始向白教傾斜。

黃教卻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因為皇帝這次邀請白教其實是邀請的白教的聖女,白教的活佛並未在邀請之列,護送聖女的是白教法王,這有點兒類似於邀請異域的藝人進京獻技。自收服了準噶爾和回疆,回人入京後,其中的樂師藝人便被內務府收入和聲署,比如回族傳統的走鋼絲技能,被皇帝稱為“銅繩之技”,不過是滿足皇帝的聲色愛好,不足為奇。

白教的聖女保持三十六人,都是年紀在十六歲到二十五歲的少女。一旦成為聖女,終身必須保持處子之身,終身侍奉菩薩,過了二十五歲便不再出列,只每日在佛前頌經,被稱作頌聖女,由年長的頌聖母管理,但還是必須以虔誠的心和潔凈的身子終身侍奉菩薩。聖女的演出叫做奉神歌舞,聖母統管三十六位聖女,從起居到排演,下面有兩位年長的桑姆,每人具體分管十八名聖女。聖母是從聖女裏選的,如能勝任,一般擔任十餘年,直到四十歲,成為頌聖母,頌聖母管轄頌聖女,人數多但沒有演出活動。所以聖母和頌聖母也都是處子。聖母是活佛和法王一同選定的,因可以直通法王和活佛,地位極高。

春和園諸人聽了這個消息,也都十分興奮,瓔珞更是每日和傅恒說起大家的興趣和議論,傅恒都微笑著聽,但從不說什麽,瓔珞知道他的正人君子脾性,不以為意。其實,邀請白教聖女進京的決定下了之後,傅恒心裏便頗有憂慮,他憂慮這一行人中必然會有愛莎,就是西藏土司莎羅奔的女兒,她是容妃的發小。

揚州那個驚醒動魄的夜晚過後,傅恒派人在金川和回疆秘密調查了容妃的母家身世,知道了容妃的母親是藏女,而且是愛莎的遠房姨母,所以容妃和愛莎自小認識。金川之戰的時候,容妃恰在土司家裏,見到了自己。也是因此,容妃會藏語,對藏詩很熟悉。愛莎後來加入白教做了聖女。而這愛莎更是他的極端傾慕者,照容妃所說,她是因為傅恒才去做的聖女。

愛莎本不足為慮,傅恒根本不認識她,他擔心的是,她的來到,可能會揭開法蒂瑪的心事,就是容妃之前對他的傾心,或者可以說是永遠的傾心和關愛,雖然不知道這位愛莎知不知道,都知道些什麽,揭開此事對所有人都十分不利,他相信以容妃的聰慧謹慎,她絕不會大意,但總是有隱憂。即便皇帝不知道,若瓔珞知道了,就算她無所謂傅恒便是容妃原來心裏那個人,必然要擔憂,為他們四個人十分擔憂。

後來在白教上京人員名冊裏並未見到愛莎這個名字,他多少松了口氣。然後他想起,容妃和瓔珞年紀相仿,接近三十,所以這愛莎自然也已不在現行聖女之列了,自己不過是白擔了心,便放下了心事。

汪由敦走的太突然,皇帝並沒有做好準備,入軍機的人選頗費思量,看樣子要長期空缺著,好在軍機裏面還有漢人劉統勳。多羅什麽消息都沒有,所以弘晝和皇後也無法籌劃什麽。

皇帝上弘晝府飲宴,多羅自是隨侍。吳德雅便瞅了個機會,教多羅一邊單獨說話,將自己給他家裏備的一些禮物讓海安一一給他看了,吃喝用物都有一些,說之後直接用車給他送到家裏去。多羅微笑道:多謝福晉。吳德雅道:蓉蓉是能幹人,這不過是我和王爺的一些心意,也不知合不合你們的心意,看能用的便用。多羅道:福晉您太客氣了,蓉蓉總說您特照顧她。

吳德雅笑道:蓉蓉那麽聰明,就是打十湖手氣不行,老輸。多羅道:她性子喜靜,福晉總要帶著她出門兒,其實她不怎麽習慣。吳德雅道:嗨,我就老和弘晝說,你兩個太悶,在家裏也不找些樂子,你有公務,在皇上跟前也沒個定時的,她可是寂寞。多羅不言語。吳德雅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呢,我定不讓她無聊的。多羅微笑道:謝謝。但若她願意待在家裏侍奉瑪瑪,您就由她吧,不要勉強。吳德雅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老太太喜歡她陪著,你放心,我定不讓她誤事兒!滿人一般管祖母叫“瑪瑪”,也有叫“太太”的。

多羅走後,海安便道:怎麽我瞧著這多羅大人並不喜歡和別人來往?吳德雅道:他就是這脾氣,跟了皇上以後也沒時間和別人來往,蓉蓉,要不是我領著,她嫁入舒家三年了,恐怕還認不識幾個外邊兒的人。海安點點頭,道:舒老太太特別喜歡這孫媳婦,但她還不到二十,竟肯長日陪著老太太。

吳德雅道:這蓉蓉啊,是絕對的大家閨秀,出身名門。你知道順治爺的董鄂妃吧,這蓉蓉和董鄂妃,就是她的祖姑姑,是長得也像,脾氣也像,對老人極其孝順,舒老太太的額娘聽說是見過董鄂妃的,所以老太太第一眼見她,就歡喜的什麽似的,定要她做孫媳婦兒。這蓉蓉孝順恭敬知大體守禮法,性子又好,每次我去帶她或給她送東西等,她都是一定回禮的,從不疏忽。

海安道:那您的意思是,這多羅大人是奉祖母之命娶了她?自己並不喜歡?吳德雅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家不是這樣?蓉蓉生得溫婉美麗,家世顯赫,配他們舒家可是綽綽有餘,他還想什麽?若不是我們王爺牽線,這樁親事還成不了呢,除了董鄂妃端敬皇後,董鄂家還有費揚古大將軍,聖祖爺時期平三藩征準的大功臣,顯赫著呢,舒穆祿家雖然也是正白旗滿洲著姓,但自是比不上的。

海安道:那董鄂家為什麽會願意和舒家結親?吳德雅道:一是看在我們王爺做媒的面子,二是這多羅一表人才,武藝高強,又是家裏最疼的老兒子,前途可期,蓉蓉自己願意唄!蓉蓉雖然性子安靜,卻是他家裏唯一的女兒,掌上明珠,她的父母啊,自然要順她的心意。

海安道:那怎麽宮裏選秀沒有選上?吳德雅道:聽說是請的特旨,董家就這一個女兒,自然不願意她入宮,沒想到,最後便偏了多羅了。我常和王爺說,若蓉蓉真進了宮,絕對是下一個什麽妃,那容貌那性情,真的沒幾個人能及得上,我看啊,可媲美先皇後的端莊賢淑,家世也和富察氏相當。那時候容妃還沒來,皇上寵前頭那位令妃,所以隨便就給了免選恩旨。多羅成親前沒見過蓉蓉,成了親定然是喜歡的!一直沒聽說他要納妾,還不是喜歡是什麽?!

海安聽了這話,知道吳德雅趁機擠兌那拉氏,但越發想瞧瞧那蓉蓉,於是央求吳德雅在家裏開牌局,好見見她。吳德雅一向不愛在家打牌,是不想章佳氏和崔氏那兩個參與,但見海安如此求自己,便說下次帶她出門去見蓉蓉。

作者有話要說:

【十湖】又稱十壺,是中國清朝葉子戲的一種玩法,就是紙牌。紙牌是宮中後妃和王公貴婦們的消遣之一。十湖流行於清朝江南地區,是碰和的一種。之所以叫十湖,是因湊成十胡的成牌就勝利。後來又人在十湖增加福、祿、壽、財、喜這五張牌。在《鏡花緣》、《繪芳錄》、《增補紅樓夢》也有出現。牌具有萬、索、餅三門花色、一到九的序數牌,加上紅堂、支花、老千,這三種牌的眉頭塗紅,通稱為紅頭子、紅頭。每種四張,共一百二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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