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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遇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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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勝立刻領命出去了。出了養心殿殿門,見李玉還在和坐攆上的皇後講話,急匆匆地從他倆身邊走過,不言語,但皇後看見了他,問道:出了什麽事?德勝看看李玉,李玉點了點頭,於是他陪笑道:皇後娘娘,請恕奴才無禮,容妃娘娘摔倒崴了腳,皇上命奴才趕緊去請太醫。說著走了。

皇後眼裏含淚,對李玉說,本宮知道了。說著命人轉了坐攆,帶著珍兒走了。李玉長籲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皇後娘娘,這您也不能怪奴才。說著回身進殿。原來皇後醒來後,便想再來見皇帝,帶著珍兒到了養心殿外,卻被李玉擋下了,說皇上很是傷心,見了娘娘更傷心,勸她明兒再來。那拉氏一定要進,李玉還在勸他,德勝就出來了,李玉見擋不住皇後,便示意德勝說話。德勝說了以後,皇後全明白了。

那拉氏默默地坐在坐攆上流淚。走了一陣,珍兒終於忍不住,道:娘娘,這麽大的事,皇上不關心您,卻還寵著那位,真是欺人太甚!那拉氏苦笑了一下,道:皇後,呵呵,我們母子在他心裏,什麽也不是。珍兒知道自己說話造次了,後悔讓皇後的心情雪上加霜,再不敢言語。

德勝宣來了太醫,給容妃上了傷藥,皇帝便讓德勝和彩雲帶她去東耳房歇下。李玉這才將皇後方才來的事兒說了。皇帝折騰了一整晚,很疲累,道:明兒再說吧。李玉道:是。服侍皇帝就寢。過了一會兒,皇帝又道:你叫人拿一塊玉佩去給皇後,就說朕知道她來過了,讓她節哀,明兒一早就去看他。皇帝睡下後,李玉在箱子裏隨便拿了一塊玉佩,叫來小太監,讓他把玉佩拿去承乾宮,並傳皇帝的話。

小太監到了承乾宮,只見承乾宮大門緊閉,叫了很久才進去。皇後拿了玉佩聽了皇帝的吩咐,最後又問他皇帝的情況。天氣很冷,他在外面站了很久,心裏不痛快,道:容妃娘娘在養心殿歇下了,皇上也歇下了,娘娘您也早點兒歇了吧。小太監走後,皇後思前想後,直如萬箭攢心,坐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淚,直到天明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皇帝便來了承乾宮,但那拉氏才睡下不久,皇帝於是說不要驚動她,又回了養心殿。此時容妃也醒了,皇帝坐在她床前,問道:沈璧,你為什麽對朕這麽好?容妃溫柔地一笑,道:您是沈璧的丈夫。皇帝道:可朕對你……容妃道:皇上,您別說了,沈璧知道,其實您對我和對別人並沒有什麽不同,您只是喜歡和我在一起,還有,您對我好,是因為我們回部。皇帝默然不語。

容妃道:皇上,沒關系,沈璧的命是您和傅恒大人救的,沈璧現在又過著這麽好的生活,沒有什麽不滿足的。皇帝道:好嗎?你遠離故土,在這裏舉目無親,孤孤單單。容妃溫婉地一笑,道:皇上,只要有您,我怎麽會寂寞。而且哥哥嫂嫂就住在東安福胡同,受您的恩典,我時常可以和他們見面。皇帝道:朕……容妃道:皇上,我知道,您有那麽多女人,她們都天天盼著您,等著您,您不能只和沈璧在一起的,但沒關系,您需要沈璧,沈璧就跟著您,陪著您。我這便回寶月樓了,您好好陪陪皇後娘娘吧。皇帝看著她一笑,眼裏又隱有淚光。

那拉氏昨日心力交瘁,一直睡到下午才起身。珍兒見她醒了,立刻走上前來,道:您覺得怎麽樣?皇上一早來過,後來又打發人來了幾次,看您有沒有醒。那拉氏不言語,過了一會兒,坐起身來,問道:十三阿哥……珍兒道:袁春望在辦,您放心吧。那拉氏點點頭,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起來梳洗。珍兒見她始終不提皇帝,知道她還在生氣。便勸道:娘娘,您想多了,皇上昨天趕回來便來見您,您哭暈了,他才走的,容妃是和皇上一起回來的,想是因為崴了腳,行動不便,才被留在養心殿的。今兒一早皇上也來過。

那拉氏還是不說話。珍兒又道:十三阿哥是皇上的兒子,他哪能不傷心呢。而且,您和皇上置氣,不是把皇帝往別人懷裏推嘛,便宜的還不是別人。正說著,有宮女來通傳,說舒妃慶嬪和嘉妃來看皇後。那拉氏道:就說她們的心意我領了,待本宮好些了再見。接著又來了幾批妃嬪請見,那拉氏還是誰也不見。

珍兒知道容妃沒來,皇上也沒來,她心裏又不痛快,不好再勸。突然見袁春望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面帶憂色,忙道:怎麽了?袁春望走到皇後面前,道:主子,您還不知道吧,太後剛下懿旨,叫容妃和慶嬪一起撫養五阿哥,還有傅恒即將進宮伴讀的兒子福康安,說讓福康安住在慶嬪的宮裏。珍兒大吃一驚,道:什麽?!皇後娘娘才沒了十三阿哥,皇上和太後便把五阿哥給了容妃。

袁春望道:容妃,果然是厲害哪,大概是覺得皇上的新鮮勁兒要過了,給自己先找上保障,一個是成年的阿哥,一個是傅恒的兒子,這簡直是要把皇上牢牢鎖住哪!那拉氏頓時目露兇光,但沒言語。袁春望又和珍兒議論了幾句。才聽那拉氏道:這定是魏瓔珞的主意。袁春望道:您是說她要容妃照顧福康安?這一點奴才倒也想到了,但五阿哥的事,應該是皇上的意思。那拉氏道:那是容妃的意思。心想:這個女人年前和自己說不能生子,結果自己放松了警惕,讓她得了五阿哥。

袁春望和珍兒互相對望一眼,不明所以。那拉氏道:本宮有兒子,四阿哥也是本宮撫養的,五阿哥自然不能再給本宮。慶嬪懦弱,皇上怕五阿哥受欺負,但慶嬪和舒妃一向交好,舒妃的兒子也沒了,皇上卻不給舒妃,難道不奇怪嗎?袁春望點點頭,道:主子說的是,但這容妃要五阿哥幹什麽?左右沒兩年,五阿哥便要大婚了,皇上就要在宮外給他賜自己的宅子,他如今也住在阿哥所裏。那拉氏哼了一聲,道:這才好吶,什麽也不用做,孩子馬上就能為自己所用,本宮自四阿哥小時候便撫養著,可是蠢了不是?

珍兒道:當年也是皇上把四阿哥給了您,您也不肯放他走。那拉氏看了她一眼,珍兒嚇了一跳,再不敢言語。袁春望道:娘娘,可這容妃生的如此妖媚,和成年的阿哥啊,應該避嫌疑才對,皇上怎麽沒想到這一層?聽了這話,那拉氏心裏一動,眼前浮現出容妃和五阿哥這兩個人來,想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果然像姐弟,不覺冷笑了一下,轉言道:你別胡說八道了,永璟的事……都辦好了嗎?說著又忍不住滴下淚來。

袁春望於是說了皇帝的旨意,回了十三阿哥喪禮棺木的安排等。便在此時,外面有人道:皇上來了。話音剛落,皇帝已經走了進來,那拉氏跪下請安,皇帝忙扶她起來,並扶她到凳子上坐了,看了看她,道:你果然好些了,朕就放心了。袁春望立刻退了出去,屋裏只剩了珍兒。

那拉氏勉強一笑,道:皇上,您也節哀。皇帝溫言道:朕還記得那時候賜了永璟一張涼席,和他在上面睡覺的小模樣,就是在這屋裏罷。皇後知道他是在說永璟四個月的時候的事,不覺心裏一酸,熱淚盈眶。皇帝微笑著道:淑慎,你還年輕,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那拉氏大出意外,心裏熱浪翻滾,立刻離座跪下,道:皇上,您待淑慎真好。皇帝道:今晚朕就留在這裏陪你。那拉氏淚流滿面,道:臣妾遵旨。珍兒在一旁,也抹著眼淚一笑。

皇帝輟朝三日,第四日一早,走到軍機處。軍機大臣們請皇帝節哀,然後都默默地看折子。

皇帝坐了一會兒,對弘晝道:你和朕來。弘晝不明所以,只能跟了去。皇帝帶著他回了養心殿。弘晝道:皇兄,十三阿哥的事,臣弟心裏十分悲傷,昨兒去壽康宮陪太後說了一會兒話,您和皇嫂要保重身體。皇帝道:你有心了,回頭你叫你的福晉進來看看皇後,她心情很壞。弘晝道:是,她是應該來陪伴皇嫂,但她無旨不敢擅自入宮。皇帝道:嗯,皇額娘的意思是一家人應該多親近親近,朕回頭給她一個特旨,她好常來陪陪皇後。弘晝立刻欣喜地道:謝皇兄。

皇帝也微笑著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最近朕收到密折,說是黃教喇嘛經常在京裏暗裏聚眾謀劃些什麽。弘晝聽皇帝的意思,是說他們在暗中謀反,大吃一驚,道:果有此事?臣弟倒沒聽說。皇兄可知道聚會地點方位?皇帝道:據說在鑲白旗的地界,詳情朕還在調查中。弘晝道:哦,那臣弟可以為皇兄做些什麽?皇帝道:你去安排一些正白旗的人,長期駐守在賢良寺那裏,隨時候旨再行動。上三旗,即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由皇帝親領,所以正白旗兵將是皇帝的親軍,但現在是由弘晝在統領。弘晝道,是,但皇兄為什麽要人駐守在那裏呢?

皇帝沈吟了片刻,道:你知道,傅恒有一座宅子在椿樹胡同,離賢良寺不遠,朕想找個時候去那裏引蛇出洞。弘晝點點頭,道:臣弟倒不知道傅恒在那裏還有宅子,他不是住在馬神廟街?皇帝笑道:他在京城裏宅子很多的,和你一樣。弘晝臉紅了,知道皇帝在說他,便道:臣弟的宅子都是皇阿瑪和皇兄您給的。皇帝點點頭,道:傅恒並不知道此事,你不可聲張,到時候朕說借那宅子一用,他不需要知道什麽。弘晝心中暗喜,皇帝這是明顯更信任自己,道:是,臣弟絕不向第三個人洩露此事。

皇帝又緩緩地道:叫你的人就待在賢良寺裏,不要四處活動,免得打草驚蛇,事情就不好辦了。朕是看你辦白蓮教的事兒很上心,所以才派了這件,你可不要教朕失望。這件事可長可短,一定要沈得住氣,你那急性子也好磨一磨。弘晝道:是,臣弟明白,多謝皇兄給臣弟這個機會。

皇帝道:朕已問了傅恒,他說椿樹胡同那裏住著一些看宅子的人,你也不要去打擾他們,免得傅恒起疑。弘晝心裏轉了無數的念頭,道:臣弟遵旨。皇上微笑道:打虎還要親兄弟。弘晝心裏十分激動,立刻跪下叩頭道:弘晝定當為皇兄效犬馬之勞。

大清自立國開始一直扶持藏傳佛教,因從入關開始,蒙藏政權就和太宗皇太極取得了聯系,得到了太宗的大力推崇。蒙藏就是一家,滿人更是依靠蒙古坐穩的中原江山,因此滿人受藏傳佛教的影響極深。藏傳佛教裏共有黃紅花白四教,其中黃教興起最晚卻在一興起便占據了主體地位,“興黃教,柔蒙藏”是大清國策之一,藏傳佛教就是喇嘛黃教,更一度被聖祖康熙定為國教。蒙藏事務一般都是皇帝親領,所以皇帝的這個指派,事實上是讓弘晝插手黃教事務,乃朝廷的核心要務之一。

弘晝春風滿面地回了軍機處,其他人雖然不知是何事,汪由敦,納延泰,雅爾哈善都向他恭喜,只有劉統勳坐著沒動,而傅恒只在另一邊看了他一眼。弘晝心裏哼了一聲,暗道:在皇兄心裏,親疏還是有別的。又暗笑,自準噶爾之戰後,傅恒在皇帝心裏的地位大有下降,自己的機會真正的來了。一時又想,自己的福晉可以經常入宮去見皇後,心中更無比歡喜,似乎就和自己能經常見到她一般。

晚上,皇帝叫了傅恒”晚面”,就是在晚飯後進宮見他,君臣二人單獨會面,這是他二人的常例。傅恒先道了哀,聽皇帝說要擱置黃教喇嘛一事,感到很意外。皇帝道:朕不想打草驚蛇,你放心,正覺寺的事,朕遲早會做主。傅恒道:皇上,他們各處活動,不懷好意,奴才擔憂皇上的安危。原來納延泰調查出喇嘛們以暗|娼館做掩護經常聚會,不能不令人懷疑,立刻報給了傅恒,傅恒報給了皇帝。

皇帝道:這些人,不過是因為朕現在示好回部,心中不平,於是便借正覺寺一事來提醒一下朕,沒有必要小題大做,京裏西藏密宗的高手朕也曾經見過幾個,朕今天已吩咐了納延泰,給他們加厚賞賜,事情就過去了。傅恒心中一動,道:皇上,您是不是在放長線?您覺得他們背後還有其他人?皇帝微笑道:總是瞞不過你。你就別再操心這件事,朕已叫納延泰在處理,又給了旨意給遠在藏邊的伍彌泰。傅恒心想皇帝突然不要自己再插手,多半還是想限制自己的權力,想到此處,也不以為意,於是恭恭敬敬地道:是,奴才遵旨。

離開的時候,皇帝又叫住了他,道:傅恒,……牽涉在這件事裏,朕不想到時候教人以為你做事有私心。傅恒心中雪亮,明白皇帝不過是在欲蓋彌彰,瓔珞被刺殺這件事根本不可能曝光,因為皇帝絕不允許此事曝光,別人如何知道自己有私心在裏面,而自己辦朝堂公事絕不是出自私心,但自己本不在意,既然這些人的目標根本不是瓔珞,自己也放心了,此事走走再看。於是對皇帝笑道:是,皇上體恤奴才。皇帝也一笑,拍拍他,道:過兩日,你就迎新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淵源】有一些歷史淵源,我直接寫在文中了,比如皇帝的上三旗,清朝的藏傳佛教的地位等等,這些是為了鋪陳小說情節或者是為了行文方便 。旁白裏的歷史淵源/原型是補充說明背景。

乾隆二十年的時候,軍機大臣為傅恒、來保、劉統勳、汪由敦、納延泰、劉綸、覺羅雅爾哈善。來保就是原劇中爾晴的祖父。在歷史上,來保,喜塔臘氏,歷任工部尚書,吏部尚書,是乾隆的軍機大臣,從乾隆十三年到乾隆二十九年都在軍機處和傅恒一起共事,乾隆十三年,他入值軍機處的時候已經六十七歲,但原劇中並沒有將其設定為軍機大臣。弘晝在歷史上從未成為軍機大臣,他最高做到議政大臣。議政大臣為清朝創制初期,設議政王大臣數員,均為滿族大臣擔任。凡軍國重務不由內閣官員發布的,均交由議政大臣會議,後因雍正帝設立軍機處,議政之權遂微,只保留名義,所以歷史上弘晝的議政大臣是一個虛銜,但原劇中他被設為入了軍機。根據以上,在小說中,我將來保和劉綸從軍機拿掉了,加入了弘晝。歷史上,皇帝和傅恒特殊親密感情深厚,傅恒白天在軍機處時被召見,晚膳後乾隆與他常有要事相商,近臣稱為“晚面”。所以他其實整天都待在紫禁城裏,還經常通宵 。

駐藏大臣,是清代西藏的軍政長官、駐紮大臣。全稱為欽差駐藏辦事大臣或欽命總理西藏事務大臣,又稱西藏辦事大臣。另設副職一員,稱幫辦大臣。雍正五年(1727年)置。駐藏大臣會同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監理西藏政務,並代表朝廷主持並監管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以及西藏各大呼圖克圖之轉|世、坐|床等事宜。駐藏大臣與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地位平等,後兩者上書皇帝須經駐藏大臣轉奏。乾隆二十年的時候,駐藏大臣是蒙古正黃旗伍彌泰。

十三阿哥永璟。在歷史上,乾隆二十年(1755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卯時,繼後生皇十三子永璟;十二月二十八日,催總管李文照將絹畫兩張持進翊坤宮內張貼。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四月二十七日,高宗特命總管方剛為剛出生的翊坤宮阿哥(即永璟)的床上鋪涼席一塊。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七月二十四日子時,皇十三子永璟夭折,未滿兩歲。繼後住在西六宮的翊坤宮,但原劇中設定她住在承乾宮,承乾宮在東六宮。小說中為情節需要,提前了永璟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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