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他在海棠苑與那丫頭一處用飯，還關著房門？”

程姨娘身邊的丫鬟忙點頭道：“是海棠苑裏的妹妹這樣說的。”

“哦，這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說出去倒是好名聲啊。”程姨娘冷笑著。

丫鬟又道：“聽說不止一處用飯，還摟摟抱抱的。”說得自己也臉紅了起來。

這下程姨娘笑了：“做出這等不知檢點的事，看樣子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家裏的小姐。想來母親也是王姨娘之流的人物，懂得什麽教養女兒。說不定人家私下已經有了茍且之事。也罷，這就說得過去了為什麽會把一個素不相識的大姑娘放在家裏，原來是已經收用過了。”程姨娘說這些話的時候帶著幾分輕賤。

丫鬟在一旁插了句嘴道：“要是四爺真和那個陸姑娘有什麽的話，這可是大不孝的事，畢竟眼下雙重孝，四爺也太大逆不道了吧。”

程姨娘眉毛一挑忙道：“我還巴不得如此，這樣的話你們二爺的機會不就來了。他自作孽也就怨不得別人了。”

到了後半夜果然下起雨來了，稀稀疏疏的落在房頂上。已經過了三更的時候了，陸琬躺在床上卻是睡不著。

屋裏燒著地龍，床上也是極暖和的，可她素來有擇席的毛病，翻來覆去的卻是睡不著。

第二日晨光微露，陸琬自己披了衣衫起床。聽著外面稀稀疏疏的雨聲，心道竟是一夜未停。她來不及籠頭發，就這樣推門走了出去。雨點從天而落，有幾點飄在了她的臉上，甚是冰涼。

“陸姑娘怎麽起來呢？”雨微微詫。

“我看雨呢。”

雨微笑道：“雨有什麽好看，陸姑娘仔細外面冷，還是進屋來吧。”

陸琬卻站著未動，怔怔的望著眼前的雨景。

雨微去找了一把油紙傘來，與陸琬遮擋了些風雨。她擡頭一瞧，傘上繪著大簇大簇粉嫩的櫻花。

“陸姑娘，聽說天還未亮四爺就走了。四爺畢竟忙，軍務在身，回家也不能好生多呆兩天。”

陸琬聽說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哦”就沒別的話了。

興許是看得久了，陸琬也累了，終於進了屋。雨微陪站了這麽一陣小腿已經有些發酸了。

“姑娘要準備梳洗了吧？”

陸琬點點頭。她坐在妝臺前，看見了上面的那個小抽屜，想起了昨夜賀霖給她的那卷東西，她略一沈吟便開了抽屜取了出來，隨意的一看，一共五張銀票，每張都是一百兩的數。他怎麽給了她這麽多？

不過賀霖說得對，有了錢就好辦事。她叫過來了雨微，道：“這些銀票你拿去仔細收好，日後我好問你。”

雨微詫異的接了過去，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梳洗、吃飯、靜坐，與往日並沒有什麽區別。一整天她都沒有出門，和屋裏的丫鬟一共說了五句話。這會兒天色才昏暗下來，陸琬就上床躺著睡覺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依舊清醒著，陸琬把這幾天的事梳理了一個遍，同時也把見到的這些人物梳理了個遍。下一步怎麽走，她心中漸漸已有了個方案。

雨茗和秋桐在外面的屋子守著，秋桐詫異道：“原來她是這麽安靜的一個人啊，多餘的話也沒有。”

雨茗道：“可能還不熟的緣故吧。”

秋桐又道：“雨茗姐姐，四爺突然把這麽個人帶回來是什麽意思啊？”

雨茗白了她一眼，道：“什麽意思，不就是讓我們好生照顧著。說來我們家也確實需要一個人來好好的打點打點了。”雨茗話還沒說完，雨微拉了簾子走了過來，沈著臉，悶聲道：“雨茗，四爺為何會把我們派到四處，想來你也明白。好好的做事，議論那些做什麽？”

雨茗心裏一驚，斂容道：“姐姐說得對，我不再多嘴了。”

雨微又掃了一眼秋桐，秋桐見雨茗姐姐都受了訓，她哪裏還敢說什麽。

屋裏的細碎的說話聲很快就消散了，雨微轉身望著那簾子兀自的出了半會兒的神，心道這會是一顆投進湖中的石頭吧，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掀起漣漪來。

躺在床上的人卻還沒有入睡，她耳力很好，丫鬟們的談話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她現在只想能辦好賀霖交給她的事。

第二天一早，賀家的管家說要給陸琬請安。陸琬驚惶之餘很快又鎮靜下來，這是賀霖安排好的。

她放下了紅棗茶，說了聲：“好，請他到花廳上。我這就來。”

陸琬整了衣衫，雨微替她打了簾子。

陸琬彎腰出來，卻見花廳上不止一個管家，還有些媳婦婆子立在廊上，有幾個小廝在院子裏候著。

雖然丫鬟看了茶，可林管家卻不敢坐著喝茶，聽見簾櫳響動，知道陸姑娘來了，垂首站好，待陸琬上了座。林管家便上前見禮：“請陸姑娘安。”

陸琬卻只受了他半個禮，面容平靜，微微點頭說：“安，管家請坐。”

林管家坐了半個身子，含笑道：“四爺臨走前說陸姑娘以後什麽事盡管分派再下，無須多禮，客套。姑娘要找什麽問什麽，再下一定隨叫隨到。”

“以後勞煩管家了。”陸琬回答得很是恭謙。

林管家又道：“家裏這些管事的人陸姑娘也見見才好。”

陸琬點點頭。

很快的，廊上的婆子媳婦們進來了，有之前見過的夫人的陪房李嬤嬤。

“這是李顯家的，這是王良家的，兩位現在管著正房院子裏的事。以後姑娘有什麽事就直接可以找她們。”

陸琬微微一笑。

林管家介紹的那些人都是以前伺候過溫夫人的，也有賀霖跟前的小廝丫鬟，還有外書房的僮兒。

一共十一人。

每人都到陸琬跟前行過禮，陸琬也努力的記下了他們的樣貌以及司職何處。

這時候賀家姐妹相約來探望陸琬，卻見院子裏的這些人，賀娟有些詫異，賀嫦便和賀娟說：“二姐，陸姐姐這裏忙，我們一會兒再過來吧。”

賀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兩人又相約著去了程姨娘的院子裏。李曼雲悠閑的坐在藤椅裏，看著奶娘滿屋子追著筠姐兒餵飯。

筠姐兒十分的好動，一眨眼的功夫就爬到高處去了，看得奶娘膽戰心驚。

李曼雲有些不耐煩，隨手抄起了手裏的一根雞毛撣，大聲斥道：“要麽就乖乖坐好吃飯，要麽就別吃，餓你一頓。”

奶娘聽說幫維護著筠姐兒：“二奶奶，姐兒還小，別嚇著她了。”說著忙把筠姐兒給拉了下去，生怕惹得李曼雲生氣。

賀娟拉了賀嫦的手歡歡喜喜的走了進來，見了李曼雲笑道：“二嫂又生筠姐兒的氣啦？”

“實在是太皮了，英哥兒小時候也沒她這麽皮，虧得還是個女孩子。”

賀娟笑道：“興許他們兄妹倆長反了。”

李曼雲也哈哈一笑，心中的惱意頓時煙消雲散。

“你們今天來得倒早。”

賀娟道：“也不算早，我們才從海棠苑那邊過來，陸姐姐都已經在辦事了。”

“辦事？她能辦什麽事？”李曼雲覺得奇怪。

“不知道，只看見院子裏有好幾位管事媳婦，還聽到了林管家的聲音。”

李曼雲再也坐不住了，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步子匆匆便往程姨娘的房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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