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奶奶，不好了！”

程姨娘聽見李曼雲驚風火扯的聲音，皺眉道：“這個孩子還是如此的急性子，一點也沒改。”

李曼雲自顧的揭了簾子走了進來，看見了她婆婆正端坐在炕上。李曼雲當頭就說：“姨奶奶，那姓陸的召見了林管家還有一幹管事媳婦。”

“哦？是她召見的？”

李曼雲道：“是二妹、三妹親眼看見的，難道還有假？這個姓陸的才來幾天啊？她一個外人跑到我們家來撒什麽野？”

“管她撒什麽野。由著她去。”

李曼雲見婆婆一點也不焦慮忙道：“憑什麽啊，這個家現在是婆婆您當家，她一個外人憑什麽插手。”

程姨娘面色無波的看著李曼雲，說道：“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李曼雲滿臉的慍怒，抑制不住的說：“趕她走，這裏不是她外人撒野的地方。”

程姨娘敲了一下李曼雲的腦袋，說了句：“糊塗！”

“我怎麽糊塗了我？”李曼雲有些疑惑。

“她之所以如此，你就不想想她背後站著什麽人。”

“是九襄給了他這樣的權利，但是她算個什麽東西啊，又不是我們賀家的正經人，人家大嫂還沒開口呢，她倒好，初來乍到就如此。”

“初來乍到！”程姨娘望著原本該放那畫琺瑯雙耳賞瓶的地方，如今卻空空如也，道：“四郎的意思，讓她守著正房大院。”

“憑什麽，她算老幾啊。這些不是該大嫂做的麽？”

程姨娘又斥責李曼雲，讓她小聲一點，又道：“在我們眼裏她屁都不算，可是這一切都是老四的意思。”

李曼雲咬了下嘴唇，說道：“這事要不要告訴叔父啊？讓他回來主持公道？”

程姨娘道：“為了這點小事還不值得。曼雲，你別自亂陣腳。我們家不是還有個佛爺嘛，看看人家正經主子要說什麽吧。你也把這爆炭的脾氣改一改。家裏的事不是還有我嗎？現在正經管家的可是我，當初夫人給的這份權利。你也別急，先看看她要鬧騰些什麽出來。”

婆媳倆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程姨娘拍拍李曼雲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些都是小事，只有二郎的事才是大事。小不忍則亂大謀，記住這句話。”

李曼雲一副受益匪淺的樣子，說道：“我知道了。”

“所以你現在不能和姓陸的交惡，相反我們還要支持她，只要不過分，什麽都能忍。”

“那要是查到那些賬了怎麽辦？”這是李曼雲最擔心的一點。

程姨娘道：“她的手還伸不到那麽長，我們也不會她伸那麽長。再說不是還有我嘛，你怕什麽呢？”

李曼雲嘿嘿一笑，說道：“還是母親厲害，有您在我什麽也不怕！”

程姨娘道：“前面一個姜家小姐，如今又來這麽一個姓陸的。底細怎樣我們倒還不清楚，海棠苑那邊你也走得勤快一些，別怠慢了她。惹到了老四可不是那麽好糊弄過去的。”

“走得勤快一些，我見她木木的，話也不多，過去還不是看那張冷臉，自討沒趣。”

程姨娘又給了李曼雲一句，道：“不開竅。她剛來，屋裏正缺東西，難道你就不能送些過去？你是主人你不主動和人家交好？”

李曼雲覺得應付這樣的人太頭疼，還是姜韻那樣明快爽利的人實在。

鳳梧居內，聞人氏正在抄寫經文，聽著自己的陪房把海棠苑的事一一說給了聞人氏聽，聞人氏眼皮也沒擡一下，只說了句：“我知道了。”

陪房有些著急道：“這個姓陸的沒把大奶奶您放在眼裏，她這是什麽意思啊？”

“不是她是什麽意思，是九襄什麽意思。罷了，以後我安心伺候菩薩就成。有人幫我分擔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是陪房不甘心啊，低低喊了一聲：“大奶奶，我們才是嫡長子吧。”

“春和在我們就是嫡長，春和不在，我們就什麽也不是了。要是我跟前還有個哥兒我還爭一爭，你說我現在還爭什麽？又爭給誰？如今有人幫我擋著，我不是更可以心平氣和的念經了。你是為我好，我知道了，這事不必再說了。差個人過去問問，問問她還缺什麽，要人使喚的話也送兩個過去。”聞人氏的目光依舊沒有移開過書頁。

“大奶奶！”陪房覺得鼻子發酸，可又不知該說什麽好。要是大爺還在的話該多好，要是大爺在，哪裏還輪得到姨娘管家。偏偏大爺已經不在了。

陸琬不知道，不過是管家和管事媳婦們來她這裏請個安，就惹得賀家上下一片猜測之聲。

飯罷無事，陸琬坐著翻了幾頁書。雨微抱了衣服進來，見屋裏光線不大好，忙說：“陸姑娘怎麽不去隔壁屋子看書，這裏昏暗了些？”

陸琬擡頭道：“沒事，我只養養神。”

看書養神啊，好生奇怪。

陸琬已經將書合上了，隨口問道：“對了，四爺讓你們查的東西怎樣呢？”

雨微笑稟道：“快齊全了，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就能把鑰匙交給陸姑娘了。”

“好。”陸琬沒有再說話。

外面小丫鬟這時候通稟了一聲：“陸姑娘，二奶奶來了。”

陸琬高聲道：“快請進來吧。”

李曼雲帶著丫鬟走了進來，身後的丫鬟們抱了好些東西。

“我來送料子給陸妹妹裁衣裳。陸妹妹快來看看這些料子怎樣，要是不喜歡我們又選別的。”

陸琬早已經起身來，和李曼雲見了禮。

李曼雲讓丫鬟們把布匹都堆到了炕上。

陸琬一一看去，微笑著和李曼雲說：“多謝二奶奶費心了。”

“你住在我們家，又和我們九襄好，照應是應該的。不值幾個錢，陸妹妹選好了，也好讓裁縫進來做衣裳。妹妹該做幾套時新的春衫，夏裝也得預備著。”

陸琬隨手指著一匹白色杭絹說道：“這樣的一匹絹料市面上要三兩多一匹吧？”

李曼雲暗道，她倒也挺識貨的，連價目也能隨口說出來，笑著說：“我們家自家有綢緞莊，所以也要不了幾個錢。今年這白色的杭絹家裏的女人們都拿來做裙子。陸妹妹若喜歡就留下，若覺得太素淡了我就拿回去。”

陸琬點頭道：“我很喜歡，也做一條裙子穿吧。”

“好，明天我就讓裁縫來給陸妹妹量尺寸。”

陸琬又指著一匹紫鶯夾花的蜀錦說道：“這蜀錦我受用不起，二奶奶拿回去吧。”

“唉，如何受用不得。像妹妹這樣的年輕美貌，難道就不該穿得靚麗一些？這樣的織錦做一身褙子穿，站在那裏就自然是一景了。”

“多謝二奶奶的美意，我心領了。”陸琬拒絕了這份好意。

這個人有些奇怪，收下了便宜的，退回了貴的。既然拿了過來，也沒有拿回去的道理了，李曼雲一股腦的讓陸琬全部收下。

陸琬真摯的給李曼雲道了謝。

兩廂落了座，李曼雲便和陸琬說些家長裏短。比如說家裏有些什麽人啊，兄弟姐妹幾個啊？事無巨細，問得很清楚。

李曼雲問了一大堆，陸琬只回答了一句話：“家裏人都沒了。”

“都沒了？”李曼雲吃了一驚，又問：“怎麽會都沒了呢？”

陸琬訕訕然道：“就那樣沒了唄。”

“哦。”李曼雲心道，果然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麽，所以賴上了她家的四叔。這樣的識貨，看樣子家裏也曾經富貴過的。也好，拿捏一個孤女實在太容易了。

李曼雲心裏的石頭落了地，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