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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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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抵達並盛的時候,機場大廳裏,羅馬鐘上的金屬時針不偏不倚指向Ⅳ。

準點到達。

今日的並盛萬裏無雲。

出了機場,一路毫無波折,全程順利得不可思議,半小時後沢田綱吉已經站在了自家門外。

他沒有立刻推門進去,因為他聽到了院裏的人聲。隔著大半個庭院和一堵圍墻,那兩道女音輕快地飄進他的耳中,在聽覺神經上激起無數漣漪。

四周明晃晃的,日光暖得出奇,在十一月的深秋,這樣的日光就像開在北極的鮮花一樣珍貴。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止沢田綱吉一個。

“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呢。”墻內傳來沢田奈奈的聲音,“本來還在擔心東西太多會洗不完,幸好有奈子幫忙。累了吧,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你去休息吧。”

“不會啊,超輕松的,因為奈奈阿姨你分給我的都是簡單的任務嘛……啊,那邊那邊!要掉了!”

短暫的混亂後,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仿佛心有餘悸:“好險……要是掉地上就得重洗一次了……喲西,這次多夾幾個夾子!……OK!”

沢田奈奈笑起來。“奈子動作真快。”

“對吧對吧。”涼宮奈語氣帶笑,“要是我再認真一點,速度會比子彈更快哦。怎麽樣我厲害吧?快來誇我~”

“阿拉,奈子真是的,太誇張了哦。”沢田奈奈完全當她在說笑, “喲西,今天辛苦了,晚上來吃大餐吧!奈子想吃什麽?”

“只要是肉類都可以!啊啊,如果有炸雞翅就最好了~”

“好好,我現在去超市買材料。”

“我也去!”女孩一頓,忽然轉了個話題,“啊對了,要不要去問沢田叔叔晚上想吃什麽?”

“不用不用,爸爸的喜好我很清楚,我直接去買就可以了,讓他繼續睡吧。”

“嗯,沢田叔叔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涼宮奈立刻讚成,然後仿佛隨口一問般:“奈奈阿姨,沢田叔叔會在家裏住幾天?”

“不知道呢,昨晚突然給我發了個回家短信,今早就到家了……說起來,我昨天真是被嚇了一跳呢,奈子你突然打電話說要回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我一直很擔心呢。”

“……對不起。”涼宮奈嗓音有點低,“昨天的確有點事……不過現在已經想通了。”

“嗯,看起來是已經沒關系了的樣子,不過呢……”

短暫的靜默後,沢田奈奈的聲音溫柔地響起——

“下次不開心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哦。不用特意打電話過來問,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就好了。”沢田家的女主人笑著說,“奈子也是我的孩子啊。”

半晌,一句低低的“嗯”自女孩唇中滑落,似乎帶著一點濕意。

墻外,沢田綱吉垂著眼。

日光落在青年的身上,繼而在他腳邊鋪開一小塊陰影。

他抿了抿唇,朝院門走去——

“奈奈~”

中氣十足的男音突然響起,庭院內外的三人齊齊一楞,朝音源望去——

在沢田宅二樓陽臺的沢田家光:“奈奈,我的超能夜視護目鏡找不到了——”

“誒?怎麽會?護目鏡的話,我就放在儲物架的第二層啊。”沢田奈奈詫異。

“咦是嗎?可我翻遍了整個儲物架都沒看到呢。”板寸大叔撓撓頭皮,“奈奈你幫我找一下?”

沢田奈奈應了一聲,毫不猶豫地上樓了。

站在院門前的沢田綱吉看得清楚,沢田奈奈一進房子,沢田家光立刻就收起了那副迷惑不解的表情,目光直直地朝院外的他望來。

視線在空中相對,沢田綱吉面色平靜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沢田綱吉已經完全確定了,害他之前那些日子多繞了無數彎的罪魁禍首……

沢田家光忽然歪起一邊嘴角,沖著自家兒子比了個“小子加油”的手勢……

沢田綱吉不為所動,甚至在一秒後,回應了一個令沢田家光有點汗毛倒立的微笑。

今早收到的那條“告密短信”是出自誰的手筆,沢田綱吉在飛機上就已經有眉目了,不過能夠徹底得以確認,還要感謝剛才那兩位女士。

想到剛才涼宮奈與母親的對話,沢田綱吉笑容更深了,眼神有些涼。

那個混蛋父親……一定是看出奈子已經不打算繼續掩飾下去了,所以才這麽大方地把奈子在這裏的消息告訴自己吧。

以為這樣就能舊賬一筆勾銷嗎?開玩笑……之前被耍得團團轉的仇絕對要報!奈子會瞬移,又是獨行俠一個,他找不到她的弱點只好認栽……門外顧問的總部可是一直好好地待在意大利!

如有實質的殺氣直直地刺向二樓……

靠著陽臺的沢田家光默默在心裏抹了一把汗。

礙於為人家長的尊嚴,面上不得不裝出一副高深莫測“臭小子放馬過來”的樣子……其實現在最想做的是立刻轉身……

女子的腳步聲在沢田家光身後響起。“親愛的?”

“喔,奈奈!”沢田家光立馬掉頭,喜悅地朝妻子走去……

院外,沢田綱吉收回了視線。

老頭子的事先放到一邊,現在要做的……

院門就在眼前,越過它不過是眨眼的事。

關鍵不在於院門,而在於院裏的那個人……

一面墻,隔絕的仿佛是兩個世界。

視線被攔住了,看不到院裏的情況。

她在院子裏吧……在做什麽?

現在相見的話……還會逃嗎?

應該不會了吧……

這樣想著,他邁出了第一步。

第二步。

然後,沢田綱吉眼前豁然一亮。

想象過無數遍的,重逢的場景就在面前。

視網膜上映出的是在另一個世界見過的身影。比國中時高出小半個頭,但骨骼依舊纖細,染成亞麻色的發紮成高馬尾垂在腦後,發絲在日華下依稀閃著微光,脖頸白皙。

她穿著一件淺綠色的連衣裙,站在一簇草叢邊,從沢田綱吉的角度正好能看清女孩完整的側面輪廓,從額頭到鼻尖再滑過下頷,弧度流暢至極。

風掠起晾在庭院裏的潔白被單,翻卷的布料忽然遮住了那張側臉。

沢田綱吉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下一瞬那角白布已在驟然減弱的風中落下,露出後面臉色怪異的女孩。

就在沢田綱吉微微一怔的時候,仿佛察覺到了來自對面的目光,涼宮奈突然轉過頭來。

兩人的目光就這麽毫無阻礙地對上。

涼宮奈顯然楞住了,而沢田綱吉這時才註意到,女孩的右手臟兮兮的,掌心裏正托著一個他挺眼熟的東西……

雖然顏色似乎有點不對,但那個形狀和光澤……

十年火箭……

“砰!”

那枚疑似十年火箭炮卵的玩意,就這麽在涼宮奈的手中炸開了……

橘紅色的煙霧冉冉升起……

……

……

常識告訴涼宮奈,酸奶放久了是會過期的。敢和變質酸奶叫板,就要做好輕則腸胃不適,重則上吐下瀉的準備。

但是涼宮奈從來沒聽說過,原來連十年火箭炮的卵這種高大上的超新科技產品……也是有保質期的。

……

橘紅煙霧再度炸開,五分鐘的future time宣告結束,涼宮奈站定不動,等著手裏軟綿綿的觸感消失。

然而,當周圍的景色變回沢田家的庭院,當涼宮奈不經意地一瞟,發現那個棕發小混蛋的小臉還在自己手裏捏著,小臉的主人正氣鼓鼓地瞪著她……涼宮奈目瞪口呆。

小家夥一只手扒拉著那只惡意地捏著自己臉蛋的爪子,另一只手裏還攥著一本兒童讀物……壞阿姨涼宮奈猛地回過神來——

……這孩子怎麽跟過來了?!

手一抖,差點沒把小丫頭撇出去……

好不容易壓下了條件反射,涼宮奈又是一陣糾結,一面糾結,一面還忍不住瞅了正朝她們大步走來的沢田綱吉一眼。

這位仁兄和她一樣滿臉迷惑不解……涼宮奈相信,等他得知這個小女孩的某個身份後……彭格列十代目的表情會變得更加多姿多彩……

世界觀說不定會崩掉的……

涼宮奈比較心疼自己男人,因此她略一猶豫,決定找一個借口糊弄過去,然而就在她即將開口的前一秒,她腿邊的小女孩忽然轉過頭,對著那個已經走到她們身旁的棕發青年,脆生生地喊了一句——

“父親大人!”

沢田綱吉&涼宮奈:“……”

遠程圍觀中的某些人:“……”

……

……

按白蘭的說法,十年火箭炮的卵大約是埋在地底太久,導致機能發生了某種異變,所以當涼宮奈穿回來的時候,跟她有直接接觸(當時某人正不懷好意地捏著小女孩的臉蛋)的真理也一並被帶了過來。

“不用擔心,在其他平行世界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很快就會自己恢覆的撒~”白渣渣說。

……那就拜托快點吧。

涼宮奈將電話丟進衣袋裏,郁悶地望向院子的另一頭。

已經一小時了,那小鬼還在這裏呢。

三個大人,一個剛到大人膝蓋高的小鬼。

真是一片和樂融融啊……爸爸爺爺奶奶都到齊了,只有她這個……被丟到一邊,哼哼……

阿綱那家夥,和真理一下子就玩到一起了……真不愧是帶過兩個孩子(雷守&一平:……)的男人,逗小孩很有一套嘛。→_→

哦,那本書……他還真的拿來看啊。

沢田綱吉(合上書,溫柔地):“這是媽媽買給真理的?”

沢田真理(清脆地):“不,是父親大人買的。”

涼宮奈(遠目):“……”

《最美麗的小公主——寫給您和您的小女孩,四至六歲》,她當然知道這本書是誰買的……一輩子也忘不了好麽……

說到底,那個奇怪的稱呼……“父親大人”……還有紅果果的父控情結……

真理的啟蒙教育究竟是哪個混蛋教的,(捏手指)不要讓她知道……

(未來的家光爺爺:阿湫!!)

……

沢田奈奈(笑瞇瞇):“小真理最喜歡的人是誰?”

真理(奶聲奶氣):“父親大人。”

沢田奈奈:“阿拉阿拉,只有爸爸嗎?那媽媽呢?”

沢田真理(扭頭):“不喜歡。”

涼宮奈:“……”

所以說,這個小鬼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

沢田奈奈:“哎呀,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可愛!(捧頰,轉頭看涼宮奈)好奇怪,這孩子真是越看越像綱君小時候呢!”

涼宮奈(驚):“……哈哈是嗎,其實吧,小孩子小時候長得都差不多來著……”

沢田家的男人們(點頭):“是啊是啊……”

……

但是到了晚上,出乎所有人意料,真理指名的陪睡對象是涼宮奈。

當年輕的母親(誤)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小女孩已經鉆進被窩裏了。

小小的身體被壓在棉被底下,只剩臉蛋露在外頭,紅撲撲的,眼睛大得不可思議,暖棕色的瞳仁裏仿佛藏著一個仙境。

涼宮奈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就軟了……

這麽漂亮的小丫頭,居然是她的孩子……

她叫真理……是左近曾經提過的“真理”呢,真的和阿綱長得好像……

涼宮奈想起自己剛穿到未來的時候,其實當時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孩子了,後來在發現真理和她的關系的時候,她又驚訝又開心,可那份雀躍剛維持了幾秒鐘……

“別想太多。”床上的小丫頭忽然硬邦邦地開口,拉回了涼宮奈的註意力,“我睡相不好,怕夜裏會踢到父親大人,所以才勉強和你一起睡的。”

“……”

……對就是這樣,這種不屑一顧的態度……未來那五分鐘裏自己一顆金剛心碎了又碎,至今沒粘好……

到底是遺傳誰啊!這種惡劣的性格!

果然還是個討厭的小鬼!父控什麽的最討厭了!

“我也不想和你一起睡,”涼宮奈斜睨著小朋友,“不要誤會了,我喜歡的是乖巧的小男孩,傲嬌小女生什麽的我看到就煩好麽。”不耐煩似的揮揮手,“睡過去一點,小孩子家家的,占那麽大的地兒幹嘛。”

“……”

身旁冷氣四溢,涼宮奈裝作沒感覺,鉆進被窩裏,舒舒服服地嘆了一口氣,合上眼。

涼宮奈不知道,因為她一句賭氣的話……沢田左近小朋友六歲以前一直生活在長姐水深火熱的壓迫裏……

門外,某只棕發兔子彎著唇角,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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