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惻隱峰前緣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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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惻隱峰前緣分盡
更新時間2014-6-23 17:20:20 字數：3918
鬢發青絲垂落及肩，英氣劍眉下一雙星眸閃爍不定，裏面的探究意味雖被其隱藏極深，但還是能從他偶爾飄忽的眼神下被我捕捉一二，這就是我清醒時睜眼見到的第一人。
夏舒騫身上披著的湛藍色廣袍上繡了一條金蟒栩栩如生，一對燈籠般通紅的雙眼用赤色繡線勾勒，僅憑這一斑便可知制造此衣之人的手法嫻熟，且女紅精湛。視線慢慢往下看去時，我發現他的手停留在半空，離我的臉只寸許，方才還淡定自若的我，突而覺得心內一陣驚慌，勉強撐起身子後，張口說道：“王爺何時來的，怎麽外面的奴仆也不通知一聲？”
他不急不躁地縮回了半空中的手，嘴角噙笑道：“是本王不讓他們喊的，怕吵到你，不過現在看來，你的身體已無大礙了。”
“多謝王爺關心，練武粗人受傷也是時有的事，王爺請不必放在心上。”我輕笑著回答他，卻見其再次開口說道：“本王府中有一醫家門徒，技藝精妙，今日本王把他也帶來了，讓他給你瞧瞧可好？”
我一聽人已經帶來了，這明擺著是非要讓他替自己瞧病了，我又擔心被其識破自己女子身份，遂只好委婉推辭道：“王爺美意，在下感激不勝，只是在下已另有良醫救治，如今已是精神百倍，就不勞煩王爺了！”
“唉、這怎麽能算是勞煩呢？救死扶傷本就是醫家弟子名訓，況你我同經歷過生死，毋須如此客氣，讓他替你望聞問切一番，本王也好安心，你如若再推脫，便是你瞧不起本王帶來的人了！”夏舒騫看了一眼將欲言語的我，出手止道，“宋閭，你進來吧。”
話音一落，一位青衫銀發的年輕男子推門而入，眼看著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我的手腕，我剛想往回抽，卻反被其緊握，只聽得其說道：“韓公子，氣血虛弱，還是讓小人好好把把脈吧！”
“哎呀，醒了，快來人啊！”是蕊娘的聲音，我循聲而去時，發現她正拿著貴妃扇擋著半張臉面，唯剩一雙淚眼秋波瀲灩。
就在他們恍楞的時刻，蕊娘已經二話沒說地把那名喚作宋閭的男子推開，撲身抱著我，嘴裏哭喊起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你可知你昏迷七日了？”
原來不知不覺之中已經七天過去了，可我此刻的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想要用力回想些什麽，卻發現除了空白還是空白，這七天的一切，我只做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夢醒後才發現自己什麽記憶都沒有。
聞訊而來的阿和一行人，將屋子圍擠得水洩不通，一個個探著腦袋噓寒問暖，我四處搜尋下發現並未見到傾城和子卿二人，心下略有些疑惑，便沖阿和問到。阿和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臉色也陰霾起來，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倒是身旁立著的蕊娘替其答道：“你大病初愈，他二人許還不知，故而沒有前來相見，等哪天你可以下床了，就能自己去找他們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我聽著這話也有理，便安下心來，卻沒發現屋角處立著一位黯然失落白衣勝雪、俊逸出塵的男子，子卿他就站在離我的不遠處，只是隔著層層人海，我的視線看不到他，殊不知，這一次的錯過造就了我終生的悔恨。
“病人需要安心靜養，你們這麽多人圍著他，讓他怎麽能夠盡快好起來！”一個蒼老古遠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眾人紛紛回頭，卻見一位鶴發老叟，仙風道骨獨立人群之後，我聞聲一望，心內一驚，竟是藥王前輩。
“許久未見，前輩風采依舊！”我笑著向其行了見禮，卻見其微微頷首，忽而輕笑出聲：“小兄弟也是命大，受了這麽重的劍傷也能安然無恙。”
“師父！”夏舒騫身旁立著的宋閭突然跪倒在地，向著老者行了大禮，那老者眼角慢慢挪向他時，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深惡痛絕，將頭一扭，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嘴裏哼道：“孽障，你還有臉出現在老夫面前？”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養育之恩，徒弟永生難忘！”宋閭眼望著老者，卻見其只方才瞥了他一眼後，眼角餘光再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
我看著這般氣惱的藥王，心下也是驚疑不已，夏舒騫的軍師是藥王谷的弟子，可是這個脾氣古怪的藥王似乎並沒有十分滿意這個徒弟，這其中的曲折，恐怕也只有當事人自己心知肚明了。又過了不久，我見氣氛依舊劍拔弩張，遂只好出口調解道：“恕晚輩直言，此乃前輩谷中之事，如今亦有咱們這麽多的外人在此，前輩還是讓他先起來再說吧！”
豈料那藥王壓根不吃我這一套，臉上的怒氣非但未消，反而有見長的勢頭，轉頭沖著我便道：“即是我谷中之事，你一個外人本就不該插嘴，要不是受人之托，老夫我也不會出谷一趟，老夫我若是不出谷中，也見不到這逆徒！”
“一切都是晚輩的錯，前輩寬宏大量，定要原諒晚輩才好！”我把頭低下拘禮道，卻只聽得其嘴裏哼的一聲後，再無後續，擡頭之時，才發現人已走遠。
宋閭起身追了出去，夏舒騫向我告別一聲後，亦跟了上去，那些方才還把屋子圍得水洩不通的人們，此刻也紛紛告退，最後只留下了蕊娘和阿和二人。我看著眼神依舊閃躲不定的阿和，出言問道：“你們有事瞞著我！”
“沒有！”他倆異口同聲地回話，更是讓我覺得詭異，我心下一思慮後，便要起身下床，阿和趕忙躬身過來，想要按著我的身子，可是手還未至我的肩上，就似碰了燙鐵般急忙縮回了手。
“你身上傷還未痊愈，藥王他也說了讓你靜養，你此刻還不能下床。”蕊娘扶著我躺回到了床榻上，我掙紮了幾下，卻發現毫無用處，只好停歇了下來。
“傾城呢？我現在就想見見她！”他們越是這樣，我心裏越發覺得不安，也不知怎的，我此刻很擔心傾城，好像有預感一般，她發生了一些事情，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終於在我苦苦相逼之下，他們把事實真相告訴了我，傾城死了，在我昏倒後的第二天，她跑到了惻隱峰峰頂為我祈福，最後從高高的懸崖滾落而下，墜地而亡。據說當時他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面目全非，只剩下身上的衣著穿戴可依稀辨認出她的身份。
我聽他們講完後，淚已悄然而下，一邊搖著腦袋，一邊說道：“不，這不是真的，傾城她不會死的，我不相信，我要見她，現在就要去見她！阿和你帶我去，求你了，你帶我去！”
當阿和抱著我來到了傾城的墳前之際，我央求著他將我放下，我看著墓碑上刻著“傾城”二字時，眼眶再次紅了，我仔細摸著碑上凹凸字體，感受著她當時的痛苦與絕望，最後發現這幾個字不是刻在了這塊石碑上，而是刻在了我的心裏，一筆一劃，都那麽清晰，那麽疼痛。
失魂若魄的我不知怎麽回的醉漣坊，閉門之後又只剩了我一人，孤獨就像蜘蛛結的網，網住了我的心，也網住了我所有的思念。
幾天後，我的身體好得很快，快得讓藥王都對我刮目相看，我依舊日出習武，日落凜息。直到那一天，阿和突然拉著我說想要去傾城出事的地方祭拜，我想也沒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這是我第二次上惻隱峰了，第一次是在和濮狢比武的前夕，我在此峰之巔敲響了那鼎亡魂鐘，竟沒想到這一次前來，竟是來祭拜的。阿和在前面領著路，我跟在其後亦步亦趨，我邁出的每一步都艱難萬分，步步走在了自己心尖之上。在一個峭壁懸崖前，尚有幾堆積雪未化，阿和指著這裏說道：“正是此處！”
我舉著步子向著崖邊走去，聽得幾聲碎石墜空的聲音傳來，便知此處地勢之高，不要說是尋常女子，就是武功高強如我，從這裏摔下去，怕也性命難保。
“公子小心！”阿和擔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方才停下了步子，回頭望著他的時候，卻是勉強笑道：“我又不會尋死，你操什麽心？”
他沒再說話，我擡頭遙望著遠空，烏雲又開始籠罩天地山川了，怕是停歇了幾日的大雪又將來臨，我嘴裏開始呢喃起來：“再過幾日就是除夕夜了，往年這個時節我都會在外漂泊著，看著家家夜裏燈火通明一起守歲的時候，我卻只能躲在破廟裏拼命練功。不過幸好，知寒每年從外面回鬼谷的時候，都會偷偷幫我捎帶一份禮物，最讓我難忘的是，我被師父夜裏罰跪在竹林裏，是他陪我說笑了一夜，我還記得他從外面帶回來的燒鵝當真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東西了。”
阿和靜靜地聽著，沒有回一句話，我卻繼續說道：“知寒是個很好的師兄，可是無論在鬼谷還是在外面的世界裏，我和他此生只能是敵人，縱橫的命運，在我們入鬼谷前，師父就交代得很清楚了，連橫、合縱，註定是兩條不對等的線，兩人的一生都會生活在彌漫硝煙的爭鬥中，直到其中一人死亡為止。”說著說著我苦笑了起來，“我的師父叫晏青，是個很英明的師父，他很厲害，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正被一群雪豹追趕，窮途末路的我遇到了這個改變我一生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我也覺得當初是那麽的不可思議。只是，後來我聽說他逝世了，是死在我的連橫劍法之下。”
“不要再說了！”阿和終於忍耐不住地喊了出來，卻發現我雖然眼已通紅，淚卻隱忍著久久不落。
“阿和，你不願意聽我講嗎？”我轉頭望著他問道，卻見其臉上多了一絲痛苦之色，慢慢回答道：“我不喜歡聽！”
“好吧，我不說了。”我說完這句後，當真是絕口緘默起來，就這樣我們兩個人一直僵立著，直到遠處叢林中的呼救聲響起。
一生孤高絕傲的夏睿帝，從登基以後，從未被人如此欺淩過，今日正是一年一次的皇家祭祖之日，同往年一樣，他由著親侍和宮眷的陪滕之下往皇宮後面的惻隱峰行去，攀至最頂峰的清涼臺中祭拜先祖。可沒想到，一路通暢無阻的旅程，到了此處竟遭逢刺客的追殺，那幫肆意妄為的刺客被隨行的羽林軍圍困後，竟又另外跳出一幫，看來這天底下要他命的人還真是不少。
身邊的親信一個個墜馬倒下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作為一個王者的驕傲，不容許他做一個臨陣脫逃的小人，他堅信自己是生來的君主，他試著用他的威赫迫脅那群刺客懸崖勒馬。可是那些刺客哪一個不是亡命之徒，又豈會吃他這一套，最後走投無路之際，唯有大聲呼救起來：“寡人在此，今日救寡人於危難者，寡人讓其高官厚祿、享用不盡！”
當我飛身而至時，他的身邊只剩下一名侍衛還在頑強反抗著，那名侍衛手裏握著一把三尺長劍，我一看之下，竟是濮狢的龍淵寶劍，而就是這一晃神的時間，一支利刃向著夏睿帝飛去。
千鈞一發之際，是阿和將其解救下來，我拔出身上的莫問長劍後，也加入了激烈的戰事中，最後以敵弱我強的明顯優勢贏得了全局。我的劍抵在那群刺客領頭人的脖頸之上時，卻見其慢慢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我趁勢將其黑布一掀起，眼前這熟稔的面容，震驚了我整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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鬢發青絲垂落及肩，英氣劍眉下一雙星眸閃爍不定，裏面的探究意味雖被其隱藏極深，但還是能從他偶爾飄忽的眼神下被我捕捉一二，這就是我清醒時睜眼見到的第一人。
夏舒騫身上披著的湛藍色廣袍上繡了一條金蟒栩栩如生，一對燈籠般通紅的雙眼用赤色繡線勾勒，僅憑這一斑便可知制造此衣之人的手法嫻熟，且女紅精湛。視線慢慢往下看去時，我發現他的手停留在半空，離我的臉只寸許，方才還淡定自若的我，突而覺得心內一陣驚慌，勉強撐起身子後，張口說道：“王爺何時來的，怎麽外面的奴仆也不通知一聲？”
他不急不躁地縮回了半空中的手，嘴角噙笑道：“是本王不讓他們喊的，怕吵到你，不過現在看來，你的身體已無大礙了。”
“多謝王爺關心，練武粗人受傷也是時有的事，王爺請不必放在心上。”我輕笑著回答他，卻見其再次開口說道：“本王府中有一醫家門徒，技藝精妙，今日本王把他也帶來了，讓他給你瞧瞧可好？”
我一聽人已經帶來了，這明擺著是非要讓他替自己瞧病了，我又擔心被其識破自己女子身份，遂只好委婉推辭道：“王爺美意，在下感激不勝，只是在下已另有良醫救治，如今已是精神百倍，就不勞煩王爺了！”
“唉、這怎麽能算是勞煩呢？救死扶傷本就是醫家弟子名訓，況你我同經歷過生死，毋須如此客氣，讓他替你望聞問切一番，本王也好安心，你如若再推脫，便是你瞧不起本王帶來的人了！”夏舒騫看了一眼將欲言語的我，出手止道，“宋閭，你進來吧。”
話音一落，一位青衫銀發的年輕男子推門而入，眼看著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我的手腕，我剛想往回抽，卻反被其緊握，只聽得其說道：“韓公子，氣血虛弱，還是讓小人好好把把脈吧！”
“哎呀，醒了，快來人啊！”是蕊娘的聲音，我循聲而去時，發現她正拿著貴妃扇擋著半張臉面，唯剩一雙淚眼秋波瀲灩。
就在他們恍楞的時刻，蕊娘已經二話沒說地把那名喚作宋閭的男子推開，撲身抱著我，嘴裏哭喊起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你可知你昏迷七日了？”
原來不知不覺之中已經七天過去了，可我此刻的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想要用力回想些什麽，卻發現除了空白還是空白，這七天的一切，我只做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夢醒後才發現自己什麽記憶都沒有。
聞訊而來的阿和一行人，將屋子圍擠得水洩不通，一個個探著腦袋噓寒問暖，我四處搜尋下發現並未見到傾城和子卿二人，心下略有些疑惑，便沖阿和問到。阿和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臉色也陰霾起來，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倒是身旁立著的蕊娘替其答道：“你大病初愈，他二人許還不知，故而沒有前來相見，等哪天你可以下床了，就能自己去找他們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我聽著這話也有理，便安下心來，卻沒發現屋角處立著一位黯然失落白衣勝雪、俊逸出塵的男子，子卿他就站在離我的不遠處，只是隔著層層人海，我的視線看不到他，殊不知，這一次的錯過造就了我終生的悔恨。
“病人需要安心靜養，你們這麽多人圍著他，讓他怎麽能夠盡快好起來！”一個蒼老古遠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眾人紛紛回頭，卻見一位鶴發老叟，仙風道骨獨立人群之後，我聞聲一望，心內一驚，竟是藥王前輩。
“許久未見，前輩風采依舊！”我笑著向其行了見禮，卻見其微微頷首，忽而輕笑出聲：“小兄弟也是命大，受了這麽重的劍傷也能安然無恙。”
“師父！”夏舒騫身旁立著的宋閭突然跪倒在地，向著老者行了大禮，那老者眼角慢慢挪向他時，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深惡痛絕，將頭一扭，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嘴裏哼道：“孽障，你還有臉出現在老夫面前？”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養育之恩，徒弟永生難忘！”宋閭眼望著老者，卻見其只方才瞥了他一眼後，眼角餘光再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
我看著這般氣惱的藥王，心下也是驚疑不已，夏舒騫的軍師是藥王谷的弟子，可是這個脾氣古怪的藥王似乎並沒有十分滿意這個徒弟，這其中的曲折，恐怕也只有當事人自己心知肚明了。又過了不久，我見氣氛依舊劍拔弩張，遂只好出口調解道：“恕晚輩直言，此乃前輩谷中之事，如今亦有咱們這麽多的外人在此，前輩還是讓他先起來再說吧！”
豈料那藥王壓根不吃我這一套，臉上的怒氣非但未消，反而有見長的勢頭，轉頭沖著我便道：“即是我谷中之事，你一個外人本就不該插嘴，要不是受人之托，老夫我也不會出谷一趟，老夫我若是不出谷中，也見不到這逆徒！”
“一切都是晚輩的錯，前輩寬宏大量，定要原諒晚輩才好！”我把頭低下拘禮道，卻只聽得其嘴裏哼的一聲後，再無後續，擡頭之時，才發現人已走遠。
宋閭起身追了出去，夏舒騫向我告別一聲後，亦跟了上去，那些方才還把屋子圍得水洩不通的人們，此刻也紛紛告退，最後只留下了蕊娘和阿和二人。我看著眼神依舊閃躲不定的阿和，出言問道：“你們有事瞞著我！”
“沒有！”他倆異口同聲地回話，更是讓我覺得詭異，我心下一思慮後，便要起身下床，阿和趕忙躬身過來，想要按著我的身子，可是手還未至我的肩上，就似碰了燙鐵般急忙縮回了手。
“你身上傷還未痊愈，藥王他也說了讓你靜養，你此刻還不能下床。”蕊娘扶著我躺回到了床榻上，我掙紮了幾下，卻發現毫無用處，只好停歇了下來。
“傾城呢？我現在就想見見她！”他們越是這樣，我心裏越發覺得不安，也不知怎的，我此刻很擔心傾城，好像有預感一般，她發生了一些事情，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終於在我苦苦相逼之下，他們把事實真相告訴了我，傾城死了，在我昏倒後的第二天，她跑到了惻隱峰峰頂為我祈福，最後從高高的懸崖滾落而下，墜地而亡。據說當時他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面目全非，只剩下身上的衣著穿戴可依稀辨認出她的身份。
我聽他們講完後，淚已悄然而下，一邊搖著腦袋，一邊說道：“不，這不是真的，傾城她不會死的，我不相信，我要見她，現在就要去見她！阿和你帶我去，求你了，你帶我去！”
當阿和抱著我來到了傾城的墳前之際，我央求著他將我放下，我看著墓碑上刻著“傾城”二字時，眼眶再次紅了，我仔細摸著碑上凹凸字體，感受著她當時的痛苦與絕望，最後發現這幾個字不是刻在了這塊石碑上，而是刻在了我的心裏，一筆一劃，都那麽清晰，那麽疼痛。
失魂若魄的我不知怎麽回的醉漣坊，閉門之後又只剩了我一人，孤獨就像蜘蛛結的網，網住了我的心，也網住了我所有的思念。
幾天後，我的身體好得很快，快得讓藥王都對我刮目相看，我依舊日出習武，日落凜息。直到那一天，阿和突然拉著我說想要去傾城出事的地方祭拜，我想也沒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這是我第二次上惻隱峰了，第一次是在和濮狢比武的前夕，我在此峰之巔敲響了那鼎亡魂鐘，竟沒想到這一次前來，竟是來祭拜的。阿和在前面領著路，我跟在其後亦步亦趨，我邁出的每一步都艱難萬分，步步走在了自己心尖之上。在一個峭壁懸崖前，尚有幾堆積雪未化，阿和指著這裏說道：“正是此處！”
我舉著步子向著崖邊走去，聽得幾聲碎石墜空的聲音傳來，便知此處地勢之高，不要說是尋常女子，就是武功高強如我，從這裏摔下去，怕也性命難保。
“公子小心！”阿和擔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方才停下了步子，回頭望著他的時候，卻是勉強笑道：“我又不會尋死，你操什麽心？”
他沒再說話，我擡頭遙望著遠空，烏雲又開始籠罩天地山川了，怕是停歇了幾日的大雪又將來臨，我嘴裏開始呢喃起來：“再過幾日就是除夕夜了，往年這個時節我都會在外漂泊著，看著家家夜裏燈火通明一起守歲的時候，我卻只能躲在破廟裏拼命練功。不過幸好，知寒每年從外面回鬼谷的時候，都會偷偷幫我捎帶一份禮物，最讓我難忘的是，我被師父夜裏罰跪在竹林裏，是他陪我說笑了一夜，我還記得他從外面帶回來的燒鵝當真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東西了。”
阿和靜靜地聽著，沒有回一句話，我卻繼續說道：“知寒是個很好的師兄，可是無論在鬼谷還是在外面的世界裏，我和他此生只能是敵人，縱橫的命運，在我們入鬼谷前，師父就交代得很清楚了，連橫、合縱，註定是兩條不對等的線，兩人的一生都會生活在彌漫硝煙的爭鬥中，直到其中一人死亡為止。”說著說著我苦笑了起來，“我的師父叫晏青，是個很英明的師父，他很厲害，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正被一群雪豹追趕，窮途末路的我遇到了這個改變我一生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我也覺得當初是那麽的不可思議。只是，後來我聽說他逝世了，是死在我的連橫劍法之下。”
“不要再說了！”阿和終於忍耐不住地喊了出來，卻發現我雖然眼已通紅，淚卻隱忍著久久不落。
“阿和，你不願意聽我講嗎？”我轉頭望著他問道，卻見其臉上多了一絲痛苦之色，慢慢回答道：“我不喜歡聽！”
“好吧，我不說了。”我說完這句後，當真是絕口緘默起來，就這樣我們兩個人一直僵立著，直到遠處叢林中的呼救聲響起。
一生孤高絕傲的夏睿帝，從登基以後，從未被人如此欺淩過，今日正是一年一次的皇家祭祖之日，同往年一樣，他由著親侍和宮眷的陪滕之下往皇宮後面的惻隱峰行去，攀至最頂峰的清涼臺中祭拜先祖。可沒想到，一路通暢無阻的旅程，到了此處竟遭逢刺客的追殺，那幫肆意妄為的刺客被隨行的羽林軍圍困後，竟又另外跳出一幫，看來這天底下要他命的人還真是不少。
身邊的親信一個個墜馬倒下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作為一個王者的驕傲，不容許他做一個臨陣脫逃的小人，他堅信自己是生來的君主，他試著用他的威赫迫脅那群刺客懸崖勒馬。可是那些刺客哪一個不是亡命之徒，又豈會吃他這一套，最後走投無路之際，唯有大聲呼救起來：“寡人在此，今日救寡人於危難者，寡人讓其高官厚祿、享用不盡！”
當我飛身而至時，他的身邊只剩下一名侍衛還在頑強反抗著，那名侍衛手裏握著一把三尺長劍，我一看之下，竟是濮狢的龍淵寶劍，而就是這一晃神的時間，一支利刃向著夏睿帝飛去。
千鈞一發之際，是阿和將其解救下來，我拔出身上的莫問長劍後，也加入了激烈的戰事中，最後以敵弱我強的明顯優勢贏得了全局。我的劍抵在那群刺客領頭人的脖頸之上時，卻見其慢慢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我趁勢將其黑布一掀起，眼前這熟稔的面容，震驚了我整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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