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的瞬間。

剛才還快不行了的陳佳明, 突然一下子就恢覆了正常。

寧小楊一臉的錯愕, 疑惑的看向陸衍。

陸衍沒理他, 視線看向姜甜那個方向。

他和姜甜說好了，一會兒惡靈出現時, 他暫時留在她的家人身邊，她去對付那個惡靈。

姜甜畢竟現在還是凡人之軀，陸衍很擔心。

大門吱嘎一聲打開, 黑霧自動讓開一條路, 然後縈繞在姜甜腳下。

“你就這點本事？鬥不過我, 就來騷擾凡人？”

電話那頭沈默了好一會兒, 然後傳來一聲聽著就森然入骨的冷笑。

“你不用說這樣的話來激我，開門見山, 誰放你出黃泉地獄的？”姜甜完全不順著她的話說, 直奔主題。

“你那麽能耐, 怎麽不自己去查？”對面的聲音充滿了譏諷。

“我想還是稱呼你為朱金玉比較好，畢竟你以這個身份度過了很快樂的一生。”姜甜說道, “朱金玉女士，你剛才應該能感覺到, 你丈夫生死之間的那個瞬間吧？”

電話那頭沈默了，姜甜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那是憤怒到極致才會發出的聲音。

“還有你的兒子、孫女！孫子！”姜甜繼續說道, “你是惡靈，存在於人世即不合理，奪舍取代別人的人生，和人生兒育女更加可笑, 我是惡靈法則本身你應該很清楚，增加一條毀滅這樣可笑的存在，只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你不能這樣，他們又不是惡靈，他們就是最正常的人類，我丈夫很善良，我的兒子也都很善良！”終於，朱金玉的害怕了。

不管是人還是鬼。

無敵的那些通常是沒有弱點的。

一旦有弱點，再厲害，再能耐也就都那樣了。

“世間亡靈數以千萬，他們幾個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麽，只要能維持法則的穩定，哪怕屠城我也在所不惜。”姜甜強勢回答道。

“法則的穩定？”道路盡頭，一個穿著白色衛衣的女人走了出來。

姜甜冷眼看了過去。

“你的法則什麽時候穩定過？你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你的法則除了讓你得到了惡心的滿足感之外，誰還因為這個法則開心過？黃泉地獄中，每日哀嚎痛苦地惡靈不計其數。除了被超度的，剩下的就算被凈化了，進入輪回了，要麽生生世世為畜生，就算是熬到了頭回到人間道，身世也各個淒慘，不是淒苦的死去，就是成為傷害別人的無情屠戮者！”朱金玉慢慢朝著姜甜走了過來。

姜甜沒說話，就這麽冷漠的看著她。

“你以為這場惡靈的游戲是誰在和你玩？就是千千萬萬被困在黃泉地獄中的惡靈，以怨念將你送入了輪回，讓你親眼目睹，這個世界因為你那個該死的法則，變成了什麽糟糕的樣子！處處都是殺|戮，每個人都活得極其殘忍！今天這個學校小孩兒被長期猥褻，明天有個瘋子拿刀沖入了幼兒園砍殺孩童，還有那些臭名昭著的連環殺手！你知道有多少是惡靈轉世而來的麽？”

姜甜依舊沒說話。

轉眼間，朱金玉已經站在了她五步開外的地方。

“這樣的法則，要什麽穩定？”

“那你想要我怎麽做？”姜甜問。

“惡靈，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朱金玉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有個問題。”姜甜看著她，“你把惡靈說得那麽不堪，那屋子裏那幾個人是怎麽一回事？”

朱金玉楞住了。

“你為什麽沒殺了他們？”

朱金玉死死的盯著姜甜。

“你為什麽要保護他們？”

朱金玉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回答我！”

“這和你沒有關系。”朱金玉回答道。

“我來幫你回答。”姜甜拔高聲音，“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

“你只能說，他們一家是好人，沒能激發我心中的惡念，不然……”朱金玉嘴角勾起，滿臉譏諷，“當初姜芝語是怎麽對你的，你還記得吧？”

這回輪到姜甜不說話了。

“我不怕告訴你，她因為一念之差，放過了你和寧小雅，還把你們養大成人，可最後呢？也是你們把她送上了死路！她這麽多年奪舍重生全白費了，你的死神男友還在到處找她，她恨啊！恨得要死，所以才會附身在寧小楊身上，要把你們兩個全部殺了報仇！”

朱金玉冷笑一聲：“她要殺你之前說的那些恨你，你一個字都不記得了嗎？還是你想逃避？”

“姜甜！你就承認吧，惡靈是惡意塵灰，無孔不入，你只有徹底讓我們不存在，世界才會恢覆清明。”朱金玉看向被黑霧籠罩的房子，“那些好人，應該生活在一個更安全的世界。”

姜甜腦子裏面記憶瘋狂的翻湧著。

姜芝語從房間裏走出來，扭曲著姿態，詭異看著她的樣子，以及割開喉嚨的那個瞬間。

還有在靈堂上，她憤怒猙獰的出現時的樣子。

姜甜想起來，她跪在地上求她原諒，求她不要恨自己。

可她當時是怎麽說的？

她說：我好恨，好恨。

一滴水低落在了平靜的湖面，波瀾朝著四周迅速散開。

她又想起來。

孫淑芳那個案子的兇手秦泉，是惡靈轉世而來，那個惡靈是她親手從地獄放出來的，之後他在畜生道輪回了好幾百年，才得了個投胎做人的機會。

還有閆小玫那個案子，那個沈郁的少年，犯罪高手林傑，也是惡靈轉世而來，同樣是她親手放出來的。

楊奇也是惡靈轉世。

楊婭潔也是惡靈轉世。

還有她那些小夥伴們……

都是經過凈化之後，被她親手放出來的惡靈。

受害者、加害者，都是惡靈！！！！

姜甜頭疼欲裂，腦子裏面就像是多了個什麽東西拿著斧頭到處劈砍，每砍一刀，就露出一部分記憶。

錯了麽？

她真的錯了麽？

惡靈真的不應該存在麽？

耳畔響起了陣陣鬼哭狼嚎，黃泉地獄中那些惡靈們的哭喊聲聲入耳。

它們有點喊著痛，大部分都是在咒罵她。

她還看到了拖著長長蛇尾，在網傳盡頭看著她的女媧，她漂亮的眼眸中，寫滿了對她的失望。

轉瞬，女媧的模樣，又變成了姜芝語的樣子。

“我好恨！我好恨！”

“夠了！”

姜甜心中的怒火頓時噴發而出。

地獄中，黃泉動蕩不安。

十方惡鬼崩潰大哭，孟婆拄著拐杖，走出孟莊，望著黃泉路上逐漸被黑暗吞噬的彼岸花。

三界的平衡徹底動搖了。

這場惡靈的游戲也終於要結束了。

就看那個孩子最後會做出什麽樣的抉擇了。

屋內。

隨著姜甜的爆發，陸衍突然嘔出了一口黑血。

“陸哥！”馬猴嚇一跳，趕忙上前。

寧小楊也慌了，從他認識陸衍開始，就沒見過他戰損。

“突然這一下怎麽了？”

陸衍面部改色，輕輕拭去嘴角的血，然後突然笑了。

“陸衍，你幹什麽？”寧小楊心裏有點發毛，“姜甜幹什麽去了？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哪兒都不準去。”陸衍一聲冷呵，再看向寧小楊，表情已經冷漠肅殺到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地步。

寧小楊還想說什麽，陸衍眼神一暗，他就被摁回了沙發上。

“陸衍！”寧小楊怒吼一聲。

“誰都不能去打擾她的抉擇。”陸衍一字一句的說道。

寧小楊完全被威壓鎮住，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了。

外面。

姜甜一聲怒吼，將朱金玉震飛了出去，倒在地上連嘔了幾大口血出來。

姜甜看向她，眸底有莫測的風雲卷動。

“主神回歸了？”朱金玉捂著心口，咯咯咯的笑著，“地動山搖鬼哭狼嚎，也不知道是在怕你還是敬你！”

姜甜沒說話，只是那麽看著朱金玉。

朱金玉被看得心裏發毛，她爬起來，捂著心口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來吧，就當這裏是黃泉路，給我們惡靈們一個痛快！”

“陸衍。”平靜的聲音，帶著幾分曠古悠遠。

別墅客廳裏，眾目睽睽下，陸衍眨眼之間就消失了。

馬猴抓著頭發：“我靠！”

陳佳明一家人，尖叫著抱在一起，恐懼極了。

只有寧小楊，一臉麻木的鎮定。

“寧小楊，狗東西，陸衍不見了！陸衍憑空消失了！”馬猴拍打著寧小楊，激動得不得了。

寧小楊一臉的木然。

幾乎是同時，身披黑袍手持鐮刀的死神就出現在了姜甜的身後。

姜甜幾乎是瞬間就聞到了陸衍身上的血腥味。

她轉身，擡眼看向陸衍，然後伸手，在他唇邊輕輕磨砂了一下：“也吐血了？”

“嗯。”陸衍點頭，“不過不疼。”

姜甜心疼的輕撫過他的臉頰。

然後轉過身去，“你知道嗎？我差點就被你說服了。”

朱金玉楞住。

“也差點就被游戲規則套死了，可……你們算漏了兩件事。”

姜甜看著朱金玉。

“你什麽意思？”朱金玉壓低聲音問道。

“第一，你們低估了陸衍在我心中的位置。”姜甜隨後舉起手，她大拇指指腹上，留著陸衍嘴角的血跡，“第二，惡靈的血黑色的。”

朱金玉怔在原地，下意識看了一下手上沾染著的，自己的鮮血。

鮮紅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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