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後，馬猴在張苗香離開武安之前上班的二手車交易市場，找到了監控中她駕駛的銀色金杯面包車。

同行的法醫從金杯面包車的後排檢查出了血液，並進行了采樣，準備拿回去和李武家院子裏采集到的血樣做比對。

大致確認孫淑芳可能遇難的時間之後，陸衍又迅速排查了老街附近的所有監控，確定孫淑芳在九號晚上七點十三分，從家的方向進入老街正街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馬猴這一上午忙得是上躥下跳的，從交易市場回來，三兩口吃完一桶泡面，人才緩過來：“陸哥，昨天在李武家院子裏提到的血液確定是孫淑芳本人的沒錯，得虧了孫淑芳前幾年為了找自己走失的兒子，到派出所采集過dna數據，不然咱們光找到血也不知道是誰的。”

陸衍抱著胳膊，斜靠在門框上，對馬猴說的話沒太大的反應，若有所思的看著房間裏的人：“馬猴，姜甜盯著手機全神貫註的看了幾個小時了，不會累麽？”

馬猴撇了撇嘴，又拍拍陸衍的肩膀感慨道：“陸哥，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咱們這麽老骨頭沒法比。”

陸衍冷眼看了一眼馬猴，“那串數字還沒有眉目麽？”

“就沒頭沒尾的一串數字，別的什麽提示都沒有，哪兒能那麽快解出來啊？”馬猴搖搖頭。

“找到了！！！”他話音剛落，姜甜驚呼一聲擡起頭來。

陸衍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他以為姜甜找到的是泡沫的圖片，可等他拿過手機，看到的卻是體育彩票的官網界面。

“這是？”陸衍不解的問道。

馬猴從陸衍身後冒出個頭：“陸哥，你不是吧，體育彩票你都不知道？前陣子，咱們市還開出過一個千萬大獎呢！”

“對，就是那個千萬大獎！”姜甜想站起來，陸衍順手就把她摁回去了。

“坐著說。”

姜甜沒糾結站著坐著，直接放大手機網頁，然後陸衍就在網頁的中獎公告上看到了一串頗為眼熟的數字。

“第二條死亡殘念裏的數字，就是這期千萬大獎的中獎號碼！”姜甜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看看！”馬猴奪過手機，和自己昨晚記下的那串數字一對比，除卻順序是亂的，每一個數字都對上了，馬猴一臉震驚，“小甜，你怎麽想到彩票上去的？”

“我剛才找圖片找煩了，就順手搜了一下這串數字……”姜甜小聲回答到。

“牛逼！”馬猴對姜甜豎起了大拇指。

陸衍沒說話，掏出自己的手機，也搜了一下青陽市千萬彩票大獎的相關新聞，新聞顯示中獎的人在十二月中旬就去領取了獎金，官網上還有中獎的人帶著麻將牌面具去領獎的照片。

那是一個一七五左右男性，從衣著特征來看不超過三十歲，符宇學和李武兩起命案發之後，警方差不多將他們周邊的人都調查了個底朝天，他們都沒有子女，親戚中的男性都不符合領獎男人的特征。

加上李武、符宇學、張苗香最近兩個月內也沒有大額的進賬，不管怎麽看，這筆千萬巨款都和他們幾個扯不上關系。

“馬猴，讓人查一下中獎者的身份。”陸衍沈吟了片刻說道。

不久之後馬猴就查到了中獎人的基本信息，對方甚至都不是武安鎮人，和孫淑芳等四人毫無交集。

第二條死亡殘念頓時卡住了。

而第三條泡沫相關的線索，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好在這個時候，金杯車上的血跡鑒定結果出來了，毫不意外是屬於孫淑芳的。

當天下午，張苗香被押送回武安鎮。

同一個審訊室，相同的時間，只不過被審訊的從女兒變成了媽媽。

“警官，你們煩不煩啊？孫淑芳的事兒和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我還要說多少次？”張苗香不耐煩的說道，“她失蹤的時候，我生著病，那天晚上在鎮上的衛生所打了一晚上的點滴，不信你們就去問。”

“你十二月十五號晚上的確是在打點滴，可我今天想和你聊一聊十二月九號傍晚到十二月十號清晨的事。”陸衍坐在張苗香的對面，語氣平淡且漫不經心的說道。

張苗香一聽日期，整個人完全克制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這個臭警察怎麽知道那個時間的？他們查到什麽了？

不可能查到什麽的，知道那天發生過什麽的人都死完了，現在除了她沒人知道真相，他們去哪兒查？

“都過了那麽久了，沒什麽特別的事情我怎麽記得住？”張苗香心裏雖然篤定陸衍他們什麽也查不到，說話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避開了陸衍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你記不住沒關系，監控記錄都幫你記下來了。”陸衍話音落，馬猴就很配合的播放了十號清晨，銀色金杯面包車出現在街角監控中的畫面。

張苗香瞳孔一緊，臉色頓時慘白，符宇學不是說，那個監控已經壞掉了嗎？這不靠譜的東西真該死！

“別著急。”馬猴現在算是看明白張苗香了，這女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只要有一點點可以逃脫的縫隙，她都會咬死不認，“這裏還有一段八號下午，你半夜從二手車行偷偷開走面包車的監控視頻，以及從那輛車上采集到的孫淑芳的血液鑒定報告。”

“是啊，我的確偷偷開過這輛車，那是因為李武說要進貨，讓我幫幫忙，十號那天我們本來是要去進貨的，可還沒出發他突然有事說不去了，我們坦蕩蕩的，也沒躲著攝像頭，拍到了很正常。”張苗香迅速的鎮定下來，“至於血，我借車回來的那天，淑芳在車上割破了手，血是那個時候弄上去的！”

“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啊！”馬猴再度讓張苗香給氣笑了。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嘴-巴放幹凈一點！”張苗香惡狠狠的說道，“你們那麽會查監控，盡管去查啊，看看監控有沒有拍到我們仨離開武安。”

馬猴握緊拳頭，看著張苗香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了。

武安只在幾條游客多的老街上安了監控，別的地方尤其是那些老路上就算是有監控，也早就荒廢了，張苗香是知道這點的，所以才這麽有恃無恐。

馬猴氣得快死了，陸衍卻還是那般氣定神閑，不說話，拿出手機不緊不慢的跟什麽人發著消息。

張苗香見此倒是先不耐煩了，“警官，你們還有要問的就趕緊問，我還得去做精神鑒定，再晚人家就要放假了。”

“不著急。”陸衍擡眼沖張苗香笑了笑，“等面包車的行車記錄儀數據恢覆了，我們再聊聊。”

“行車記錄儀？”張苗香囂張不耐煩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那東西還可以恢覆數據？”

“有點難，不過您放心，我的同事經驗豐富，對他來說問題不大。”

張苗香看著陸衍，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來他話的真假，然後她越看內心反而越恐懼。

又過了一會兒，張苗香已經開始坐立難安了，陸衍終於又開了口，“馬猴，如果你買彩票中了一千萬，你打算怎麽花？”

馬猴迅速的看了一眼張苗香，見張苗香聽到彩票和一千萬的時候，整個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隨後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怎麽花不一定，我肯定是要藏起來的，誰也不告訴，免得有人打錢的主意，運氣不好遇上那種要錢不要命的，還會丟了小命。”

“那可是一千萬，是要小心謹慎一點。”陸衍說著突然擡眼看向張苗香，“你說對吧？”

張苗香微微一怔，好像想到什麽氣人的事情一樣，陰陽怪氣的說道：“再謹慎也防不住有些賤人！”

陸衍聽後笑了笑，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審訊室裏的三個人視線同時匯集過去，陸衍不緊不慢的拿起來看了一眼，“新鮮出爐的行車記錄儀音頻，來，咱們一塊聽。”

說話，他直接點開了那段音頻。

滋滋啦啦的雜音之後，音頻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苗香妹子，咱們也不是故意弄死她的，要不然還是去自首吧？”

“好啊，你去自首，反正人是死在你家裏的，你敢報警，我和符宇學就一問三不知，全賴到你頭上。”聽到這個聲音，陸衍和馬猴齊刷刷的看向了臉色煞白的張苗香。

“苗香說得對，李武，你別慫行不行，這事兒咱們不理虧，那可是一千萬，她先不義的，就別怪咱們不仁。”這自然是符宇學的聲音。

“苗香妹子，你可不能這樣，是你們兩個跟她動的手，我什麽也沒做！”李武急了。

張苗香不耐煩的打斷，“李武，你媳婦是個傻子，你要是坐牢了，她就沒人照顧了，你想清楚！”

李武的聲音一下子就沒有了。

“你放心，今晚的事情只有咱們仨知道，一會兒找個隱蔽的地方把屍體一埋，然後就說她回老家了，她在武安也沒有親戚，沒人會懷疑的！”張苗香打了李武一巴掌又趕忙給顆棗安撫。

李武沒說話，音頻裏傳來低低的啜泣聲，之後就是符宇學喋喋不休的咒罵。

“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馬猴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張苗香剛才的氣勢全不見了，精氣神垮了一般癱坐在椅子上，鐵證面前，她也無從再狡辯了，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犯案的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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