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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這個家夥是老好人，不管說這話的是誰都會做出同樣的決定，但左靨還是覺得心裏一暖。
不知不覺地放軟了語氣，嘟囔道：“真是多管閑事。”
裴夏微笑起來，仗著自己的身高伸手拍了拍左靨的頭，在左靨的怒目而視中道：“我們走吧。”
“對了，你要找什麽人？”
“一個姓姜的萬年老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3——關於傲嬌的種種小事
時間：很久以前
地點：自家
目標人物：五歲的左靨、左毓世（把貓崽子撿回家至今還沒正式露過臉的那位）
part.1
左毓世：小靨親愛的~拔拔今天做了魚湯喲~要吃咩要吃咩~o(≧v≦)o~~
左靨：╭(╯^╰)╮，我才不要呢！
左毓世：(┳＿┳)... 那好吧……
左靨：……
再多問一句你會死嗎！(╯‵□′)╯︵┻━┻
part.2
被自家女兒甩了三天臉色後終於吸取教訓的左毓世：小靨親愛的~拔拔今天做了好吃的烤魚呢~要吃咩要吃咩~~(≧▽≦)/~
左靨：╭(╯^╰)╮，我才不要呢！
左毓世：別嘛~拔拔做的超級好吃喲~【伸出逗貓棒
左靨：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請求我，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吃一點好了【撲
☆、汪星人與秋天（10）
遇到不明白的事，就去找那位姓姜的萬年老妖怪，這是左靨在父親死後磕磕碰碰花了三年才明白的事情。
但是遇到攸關生死的事絕不能去求助那個叫做姜訣的“結界師”，這卻是左靨十一歲之後就明白的事。
姜訣會教導她，但他絕不會保護她。如果可以，她覺得他甚至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但姜訣一直在忌憚什麽，或者說是一直在遵守著什麽承諾，也正因為這樣，左靨才一直活到了現在。雖然她總是被姜訣那個家夥用各種理由支使來支使去，但是至少她還活著，也擁有了讓自己不至於隨隨便便就死在了不知道的地方的力量。
而這些都是因為姜訣。
左靨一直都明白。
左靨之所以會選擇去詢問姜訣，當然是不認為這件事會對她自己有什麽利害關系。而且這件事牽扯最嚴重的，顯然是人類，畢竟如果妖魔也發了瘋的話，那麽瀘城現在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既然跟妖魔沒有關系，又不知道因為什麽而牽扯到了人類，那麽出於當年的承諾，左靨當然是要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就算去找姜訣，帶上一個人類——而且還是不知道她非人類身份的人類——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出於一種連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心理，左靨還是沒有拒絕裴夏。
從欣悅酒店開始，穿過天水區向瀘城南的紅石區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那些眼睛充血，面色紫漲的人。這些人雖然失去了理智，變得恐怖而可怕，但力氣卻明顯變大，一拳打塌一面墻都沒有問題，可是就算這樣，左靨卻能夠感覺到這些人的生命力越來越微弱了——就像現在這樣的表現是因為在透支著他們今後的生命一樣。
這樣的想法讓左靨不由覺得毛骨悚然。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左靨擡頭看了看天空。
從人類的角度看，雖然這一晚明月隱沒，但在美麗的黑綢子上綴著的那一顆顆閃爍著迷人光芒的星星，卻是再美麗不過的夜景。但從妖怪的角度來看，左靨卻能夠看到那些人類所無法見到的東西，正在瀘城的上空匯聚著。
——鮮血、瘋狂、悲傷、怨恨、驚懼、哀嚎……
從左靨進入欣悅酒店到離開這樣一小段時間裏，就積壓了這樣多負面的情緒……這顯然不是十個百個，一千兩千人能夠做到的。雖然左靨並不信所有人的人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但現在依然保持理智的人，卻絕對是相當稀少。在這樣近乎全城人的瘋狂之下，那些人又能夠躲多久？這些瘋狂了的人，他們的生命又能夠支撐多久？
還有那些妖魔，為什麽這一路上，她一個都沒有見過呢？
就在她進入酒店的那一小段時間裏，瀘城到底發生了什麽？
左靨心中有隱隱的憂慮。
躲過那些人的視線，左靨和裴夏來到了紅石區的汜水街。
在遠遠看到這條安靜得不像話的街道時，左靨心中就不由得一沈。而在左靨沒有遇到任何結界的阻礙，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那扇破爛的木門之後，不好的預感瞬間占據了左靨的心。
姜訣並不在汜水街。
或者說，整條汜水街都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不管是人類，還是妖魔。
左靨當然不會擔心姜訣的安危，或者說擔心這一條街的妖魔的安危，她在意的是他們離開的緣由。
那些家夥都是純正的妖魔，而純正的妖魔有一項本領，那是左靨就算再強大的力量都比不上的——趨利避害的本能。
汜水街的妖魔走了，說明這件事危及到整個瀘城，而他們沒有能力阻止，也不想阻止，所以選擇了離開。
連汜水街的妖魔都知道的東西，姜訣會不知道嗎？
當然不。
可是他選擇的是放任，甚至連給她解答都不願意。
站在那扇破爛的木門前，站在那條寂靜如同鬼蜮的街道上，左靨心中一點點涼了下去。
她……該怎麽辦？
像那些妖魔一樣，選擇離開嗎？
可是……不行啊……
她答應過的……
她答應過父親要替他保護人類的。
可是在這種時候，她卻連這個城市發生過什麽事都不知道……
秋夜的風吹過，將幾片枯黃的樹葉從遠處卷來，落在左靨的腳旁，不一會兒又吹去了更遠的地方。
左靨開始感到冷。
看著滿臉茫然的左靨，裴夏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上前一步，裴夏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是仔細想想他卻連她難過的緣由都不知道，甚至兩人都只不過是今天才認識而已……
對於這樣的情形，他又能夠以什麽立場去安慰她呢？
——再想一想，冷靜一點，不可能沒有辦法的……
左靨緊抿著唇，抱著手。
——可是她甚至都不明白這個城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不是純正的妖魔，所以沒有那種趨利避害的本能和預知危險的能力；她也不是純正的除魔師，沒有那種推演占蔔的能力……不……等等……
除魔師……
左靨突然反應了過來，心中一喜。
是的，她的確不是正統的除魔師，可是金鈴是啊！金鈴不但出生於正統除魔世家，是金家這一代僅此於她哥哥金玿的除魔師，更何況她這段時間也留在瀘城，她怎麽就忘了呢！
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左靨還沒來得及流露出一些喜色，眉心突然又皺了起來。
這是……什麽聲音？
汜水街的妖魔不是都走完了嗎？
左靨兀自疑惑，站在左靨一旁的裴夏卻是臉色一變，好像聽到了什麽，瞬間辨出聲音的方向追了上去。
左靨一怔，緊跟上裴夏。
那奇怪的聲音來自很遠的地方，雖然左靨很奇怪裴夏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色，但左靨更奇怪裴夏到底是怎麽聽到這種聲音的。
離開汜水街，兩人向著來時的天水區的方向跑去，而離得越近，那古怪的聲音就越發清晰。
那的確是相當古怪的聲音，好像是什麽人想要大聲嚎啕，但又不偏偏敢出聲，只能咬牙一邊打嗝一邊小聲地胡亂說著什麽，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當然只聽聲音的話是聽不出這麽多東西的。
左靨是看到的。
而且那個躲在角落抖成一團，左靨倒還有些印象，如果沒記錯的話，她記得當初裴夏是叫這個人叫……
“阿莫？！”裴夏看著那縮在角落神色慌亂，眼神空洞不知落在什麽地方的人，神色凝重，上前幾步，在那人身旁蹲下。
阿莫，全名祁莫，夏天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被那個三世善人記恨上，留了個鬼印，差點死了的倒黴家夥。
看著這個人，左靨慢慢擰起了眉。
有點……奇怪……
這個人是怎麽了？既不像是發狂的樣子，但又不像清醒的樣子……
“阿莫，你……”顯然也看出了祁莫的不對勁，裴夏伸手想要搭上祁莫的肩膀，但就在那一瞬間，嘴裏一直胡亂地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的祁莫突然伸手，手裏不知從哪兒來的一截斷木板劈頭蓋臉地砸向了裴夏。
猛地一驚，裴夏迅速起身後退，險險避開，但左手衣袖上卻依然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站在裴夏身後的左靨也是一驚，望向祁莫的目光開始不善起來，反倒是剛剛被攻擊的人沒有絲毫放在心上的樣子，依然努力想要靠近祁莫，一邊焦急地喚道：“阿莫？你怎麽了？！”
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祁莫雙手握著手裏的一截斷木板，胡亂地在空中揮舞著，臉上的表情似哭非哭，明明雙眼望向裴夏，但目光卻不知道落到了哪兒。
“不……不要過來！”祁莫結結巴巴地說著，驚恐的臉上滿是淚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不要來找我，我沒有殺你……不是我……不是我！”
裴夏一怔。
“我沒有殺你……我只是看著老三輕輕地打了一下……沒錯！只是輕輕打了一下而已，我看到的，老大爺看到的，只是輕輕一下，你怎麽會死呢？！！”
裴夏的心沈了下去。
陳風？
裴夏艱難地說道：“陳風……死了？”
就好像說到了什麽禁忌的詞語，祁莫一抖，猛地提高了音量，狂亂地說著，“不要再來找我了！你不是說讓我們給你超度嗎？！我都做了啊！你讓我給你畫的東西我也畫完了，你……”
祁莫的聲音戛然而止，渾濁的眼神突然清醒了幾分，驚恐的看著那張突然逼近的面容。
“畫？！”一只手就按下了祁莫那胡亂揮舞的斷木板，左靨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祁莫的肩膀，那巨大的力道讓祁莫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裂開了。
左靨逼近了祁莫，藏在鏡片後的豎瞳死死地盯著他，只覺得自己的思維從來沒有這麽清楚過。
“你畫了什麽？！”
肩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祁莫終於在這劇烈的痛楚裏清醒過來，張嘴想要哀嚎出聲，但又被左靨狠厲的眼神僵在原地，連抖都不敢抖一下。
終於從陳風死訊中回過神來，裴夏看著痛得臉都快要扭曲的祁莫，焦急地望向左靨，脫口道：“小靨……”
左靨一怔，捏著祁莫肩膀的手不由得松開。
肩膀上的痛楚一緩，被左靨的眼睛嚇得魂飛魄散的祁莫終於回過神來，抖抖索索地嗚咽道：“是……是陳風給我的一個圓形的圖……”
圓形……的圖……
難道……
“你畫在哪兒了？！”
“湖……湖心公園……”
湖心公園。
在跟那個給人感覺奇奇怪怪的金鈴分手後，打算去找左靨的薛瑤瑤和不知道找誰的程成風一路同行。
剛踏出湖心公園，兩人便看到夜色中，六個黑影急速地朝兩人跑來。
不，應該說是五個人追著一個人朝湖心公園跑來。
兩人神色一肅，幾乎同時迎上去，一人攔住一個神色瘋狂的人。
得到援手，那個像老鼠一樣被追得滿街跑的人神色一振，吹了個口哨，回身一拳就撂倒了一個，“喲~謝了兄弟！”
局面一下變成三比四。
對比劃有著特殊愛好，開學的前一個月就把瀘城的武館踢了個遍的薛瑤瑤自然不用說；疑似得到特殊進化的程成風（薛瑤瑤語錄）也不提；那個被追得到處跑的人竟然在打架上也是一把好手，下手更是比薛瑤瑤和程成風陰狠得多，所以他出手雖然不像薛瑤瑤那樣有過系統的訓練，也不像程成風那樣力量大得跟那些發瘋的人有得拼，但只是身形敏捷，出手陰狠這一點，這人的殺傷力就頂上了薛瑤瑤和程成風兩個人。
輕而易舉地把剩下的四人撂倒，三人舒了口氣，這才相互打量起來，而這一看，程成風就是一怔，神色有些覆雜別扭，粗聲粗氣地說：“怎麽是你？”
薛瑤瑤聞言望去，卻怔在了原地，眼神好似茫然，又好似痛苦。
聽到程成風的話，那人擡頭，染上了幾滴血的俊秀面容突然痞氣地笑了起來，挑眉道：“嘖，原來是你啊，腦袋上的傷好了？”
程成風臉色一黑，額上青筋一跳，好像下一刻就要動手打人的模樣，但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忍了下去，皺眉道：“餵！我說……你這兩年都去哪兒了？！”
“哦，這個啊……”懶洋洋地扭頭，陳風含笑的眼神在薛瑤瑤身上頓了頓，然後對上了黑色大鳥那雙幽深的眼睛。
“……誰知道呢！”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前文在數字上有些小BUG……嘛，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作者君懶得改了，大家就當作沒看到好了【捂臉
第一更，第二更……應該會很晚OTZ
本來作者君還打算三更的嚶嚶嚶
☆、汪星人與秋天（11）
當左靨到達湖心公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因為如果關於湖心公園的事的猜測是真的，那麽那裏顯然已經不該是人類該呆的地方了。所以盡管那個別名叫做爛好人的裴夏怎麽也不同意語焉不詳的左靨獨自一人離開，但左靨最終還是甩掉了老好人裴夏，到達了湖心公園……雖然她對於那道一直目送她遠去的擔憂的目光感到很是心虛……
啊啊啊不要再想了！
在湖心公園轉了足足一個小時，左靨並沒有發現祁莫口中的那個怪模怪樣的圓形圖案。但這並沒有讓左靨松一口氣，反而讓左靨更為不安。
祁莫他沒有說謊，辨別謊言的能力左靨還是有的。更何況像祁莫那種懦弱膽怯的人，是沒有撒謊的勇氣的。
所以祁莫說的是真的。
可是左靨沒有找到他說的那個圖案也是真的，那麽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個圖案的確如左靨猜想的那樣，是一個陣法，並且是一個已經運行起來的陣法。
大部分運行中的陣法都有隱藏本體的能力，所以在陣法上一知半解的左靨無法找到那個陣法，更無法得知那個陣法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這無疑讓左靨更為不安。
煩躁地在湖心公園轉了一圈，左靨腳步一頓，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暗罵了一句蠢材。
她找不到，但是有人能夠找到啊！為什麽她竟然又忘記金鈴那個家夥了？！
絕對是金鈴那家夥存在感太低的錯！
左靨精神一振，揮手就化出無數黑色妖火，湮沒在夜色中。頓了頓，左靨突然又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又忘記了！
懊惱地頓腳，左靨揮手召回小半妖火，給它們下達了保護薛瑤瑤的命令後才揮手放開它們。
這些微弱的妖力，雖然無法傷人，但如果只是從那些發狂的人類的手下保護好薛瑤瑤，或者是震懾瀘城的妖魔的話，已經是足夠了——如果瀘城現在還有妖魔的話。
金鈴的氣息很快就被妖火捕捉反饋給了左靨，左靨翻上屋頂，化作一縷黑色的輕煙，悄無聲息地向金鈴所在的地方飄去。
金鈴所在的位置是左間區前不遠的地方。
雖然左靨很奇怪這個家夥這個時候來到修羅族聚集的地方來是想做什麽，但是對於左靨心中掛念的事來，這點微弱的好奇就顯得不重要了。
一縷清風拂過，金鈴笑瞇瞇地向夜色下一點點化出身形的左靨招呼著：“啊呀~我剛剛還在想你這個笨蛋要什麽時候才會想到我呢~！”
既然都知道了，難道不會主動去找她嗎？！
瞪了金鈴一眼，左靨不爽道：“不要表現得好像這件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誒？跟我有關系嗎？”
左靨冷撇金鈴，“連除魔師守則都記不清的半吊子！”
聽到這句話，金鈴果然如左靨預料的那樣跳腳，不滿地嚷嚷起來：“餵餵！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我在求你嗎？我怎麽不知道。”
金鈴鼓著臉，憤憤地瞪了左靨好一會兒，這才撇嘴，“切，說就說……”
把對薛瑤瑤和程成風的那套說法拿出來說一遍，而不同於那兩人，左靨則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眼神凝重地望著金鈴，左靨沈聲道：“你說的，是修羅之門？”左靨看向了左間區。
金鈴笑瞇瞇地歪了歪頭，“沒錯。”
左靨皺眉，“可是為什麽？怎麽會有人想要打開那扇門？！”
“為什麽？怪物半妖，你可是越來越笨了！”對左靨陰森森的眼神視而不見，金鈴哂笑道，“修羅之門的開啟對人類……不，它對所有的種族都沒有好處，只除了唯一一個種族——修羅族。”用下巴示意自己身前的左間區，金鈴輕笑，“這樣，你還不明白嗎？”
“不可能。”左靨漠然道，“修羅之門的確能夠通往地獄，但現在居住在人間界的修羅族已經沒有什麽人想要開啟那扇門了……”
“你是笨蛋嗎？”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左靨的話，金鈴道，“修羅族想要打開修羅之門的理由，你就只能想到‘修羅族準備回到地獄’這個不知道過期了多少年的理由嗎？！你難道從來沒有註意過修羅族的現狀嗎？”
左靨一怔。
“修羅族的現任族長，性命垂危，想要挽救他的命，只有唯一的一個辦法——開啟修羅之門。”金鈴直直地看著左靨，一向討喜的面容上是罕見的漠然和冰冷，“開啟修羅之門，借助地獄的氣息，喚醒遺留在人間界中那些退化的修羅族不死的能力。這是唯一的、能夠挽救衛源的命的辦法，所以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他們一定會打開的！”
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擴散，那個怎麽也不肯去想的猜測和名字不顧左靨的抗拒，在她的腦中翻滾，越來越清晰。
但左靨卻死死咬住那個名字，怎麽也不願意說出口。
“可是……”左靨垂下眼，聽到了自己幹澀的、不知道是在說服金鈴還是在說服自己的聲音，“可是修羅族本身是沒有打開那扇門的能力的……”
“是的，他們無法打開，因為那個陣圖不是他們能夠知道，也不是他們能夠繪制的——在修羅族踏出地獄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失去了屬於地獄的不死之力。”金鈴看著左靨，神色不動，聲音冷靜到冷漠，“所以，只有借助其他的人……其他的、不是修羅族、又絕不想衛源死去的……‘人’。”
“左靨。”輕輕地念著左靨的名字，金鈴看著面色蒼白的左靨，眼神晦澀，“你還不明白嗎？”
“你還是……這樣天真嗎？”
“這不可能的……”
左靨強笑著，“那個家夥……那個……衛延那個蠢狗，他甚至都沒有成年，他……他……”左靨懷著自己都無法明白的慌亂的心情，語無倫次地說著，“他還沒有成年，他雖然好戰，但是他連一只蜻蜓都不敢殺，而且……而且他只是個蠢材而已！他只不過是一個平時只會撒嬌賣萌，沒事就打一架，打完架還會繼續跟別人撒嬌，連別人生氣不想理他都看不出來的蠢材而已！他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這不可能！！”
緩緩地走近左靨，金鈴伸手，輕輕拍在左靨的肩上，一聲輕嘆幾不可聞。
“你果然一直都是這樣地天真啊……”
兩人擦肩而過，金鈴偏了偏頭，輕輕微笑。
“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呢……我們初識的那個夏天，都已經過去十年了，所以……”
“你也該長大了。”
“左靨笨蛋。”
金鈴的氣息漸去漸遠，終於消失在了左靨的感知之中。
左靨呆呆地望著左間區，在美麗得夢幻的夜空下，一點一點地蹲了下來，慢慢地抱住了膝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四——關於幼崽們的二逼生活
時間：十年前
地點：戶外
目標任務：九歲的左靨、九歲的金鈴、【嗶——】歲的衛延
PART.1
衛延（突然蹦出）：啊哈哈哈！混蛋貓妖！來與小爺一決死戰吧！！
左靨（扭頭）：我今天晚上還是吃燉狗肉好了。
衛延：=口=
金鈴（怒視）：怪物半妖，你怎麽能夠燉狗肉呢？！那個有什麽好吃的！應該是狗肉火鍋才對！！
衛延：=口=
左靨：不對！燉狗肉才是最好吃的！
金鈴：不對！是狗肉火鍋！
打成一團。
衛延：嗚哇！哥哥你來！她們都欺負我！【( >﹏<。)～嗚嗚嗚……
左靨&金鈴：吵死了！
於是那一天，衛延蠢材鼻青臉腫地回家了。
PART.2
在第N次求戰後，終於被不耐煩的左靨胖揍一頓後
衛延（腫著臉湊上去）：餵！混蛋貓妖，我渴了！我要牛奶！！
左靨（傲嬌狀）：╭(╯^╰)╮這是我爸爸給我的，才不要給你呢！
衛延（打滾）：我要嘛我要嘛！如果你不給我，我就去跟我哥哥告狀！說你虐待我！
左靨：無視
衛延（想了想，勉為其難狀）：算了，如果你給我牛奶的話，我就給你親一口好了！
左靨：……
於是那一天，衛延蠢材又一次鼻青臉腫地回家了。
☆、汪星人與秋天（12）
“除了破壞修羅之門，還有其他讓瀘城的人變回來的辦法嗎？”
這是第二天一大早，雙眼微紅的左靨對金鈴說的第一句話。
清晨的微光照耀在瀘城的土地上，一如往日。
金鈴搖晃著雙腿坐在陽臺上的扶欄上，聽到身後左靨的聲音，低頭看了看時間。
04:57.
微風揚起，卷起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血腥的氣息，砸在了金鈴的身上，鼓起了她青色的袍子，獵獵作響，好像下一刻就會將她推下扶欄。
金鈴露出了一個輕微的笑意，沒有回頭，只是攏了攏長發，語氣平淡地說道：“這就是你想了半個晚上的辦法嗎？”
身後的左靨沈默。
金鈴眼中的笑意越深，語氣卻是越發冷淡，“開啟修羅之門的確需要大量的負面情緒……但這卻不代表開啟修羅之門的陣法本身有讓人發狂的能力。所以你只打算去破壞惡欲之陣，阻止事態繼續惡化下去？也就是說，你既想要履行你曾經對你父親的承諾，又不想要破壞你心中的情誼嗎？”金鈴突然低笑一聲，“真是狡猾呢。”
左靨依然沈默。
“可是世界上哪裏有兩全其美的事呢？什麽都不肯放棄，最後只能是什麽都抓不住。左靨，你果然是個笨蛋呢。修羅之門現在還沒有打開，你破壞惡欲之陣，與破壞修羅之門又有什麽區別？”
“……”
“更何況，如果不從根源上制止，不將那個想要開啟修羅之門的人的念頭徹底打消，你覺得你又能夠阻止幾次？而你覺得，如果你阻止了那個人，他就真的不會恨你嗎？兩全其美的事這世上從來都不會有呢……左靨，你可真是貪心呢……”
“……”
“所以……快點吧，左靨，選一個吧——責任，還是友誼？”
“……”
“為什麽要猶豫呢？左靨笨蛋，你還是沒辦法學會取舍、學會放棄嗎？”金鈴偏過頭，向左靨粲然一笑，眼神中似乎懷著惡意，又好像懷著悲憫，“這可不是什麽可恥的事呢，左靨。想要長大，總要學會背叛什麽的……那麽，你是要背叛你的承諾，辜負你父親的期望？還是打算背叛你年少的友誼，背負你曾經的友人的一輩子的憎恨？”
“來吧，選一個吧。不要猶豫，因為你總要做出一個選擇的。”
總要做出一個選擇嗎？
是的，當然。
但是……
“偷換概念，是一件可恥的事啊，半吊子除魔師。”左靨望著金鈴，聲音喑啞，但卻微微笑了起來，“這跟背叛可沒有什麽關系……而且，我也不需要做這種選擇。”
“哦？”
“是啊。”左靨笑著，沒有了鏡片遮擋的眼睛輕輕彎了起來，分明是冰冷詭異的豎瞳卻流露出一種溫柔的暖光，“我只需要打暈那個笨蛋，然後把他帶回來就可以了。”
金鈴一怔，心中莫名地湧出一股怒氣，臉上卻笑得越發可愛：“你到底在想著什麽？左靨！你阻止了修羅之門的開啟，就是害死了衛源！只要你這樣做了，你就是害死了衛源、害死了衛延哥哥的兇手！你覺得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自顧自地活在你的世界裏嗎？！如果這都不算是對友誼的背叛，那麽什麽才是背叛？！”
左靨張了張嘴，但卻被金鈴快速地打斷，“還是說，你覺得你做什麽都是對的嗎？！你覺得你不管做什麽都是順應天理嗎？！你又知不知道，人有親疏遠近？對待親近的人，和對待陌生人難道是一樣的嗎？為了自己重要的人，犧牲不重要的人又有什麽不對？！”
“不對，這是錯的。”左靨抿了抿唇，低聲道，“這是不對的，金鈴……如果救一個人的辦法就是犧牲其他的很多很多人的話……那就是錯的……”
“要死的那個人跟你又沒有什麽關系，你當然這麽說！”金鈴冷笑一聲，尖銳刻毒地反駁。
沈默了一會兒，左靨輕聲道：“我是……見過衛源……哥哥的……”
似乎想不到左靨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起完全無關的話，金鈴心中莫名積聚的怒氣一滯。
“衛源……哥哥……他是一個完全不像修羅族的修羅……”左靨微微撇開了頭，垂下眼。
“他雖然總是沒有什麽表情，也很少說話……可是不管是看著衛延那個蠢材，還是看著其他的人，他的眼神，都非常溫柔……在他的身上，一點都沒有修羅族的血氣和戾氣。所以我……其實……”遲疑了一下，左靨的神色有些別扭，吶吶說道，“我其實……是很喜歡他的……”
“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們三個一塊兒在公園裏玩……也不知道因為什麽，我們吵了起來。你說不過我，被我氣走了，而我卻是被衛延那個笨蛋蠢得氣了，然後……我就把衛延那個笨蛋揍了一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左靨微微笑了起來，“其實，我那個時候是有點害怕的，因為衛延那個蠢材一邊哭一邊跑掉了，說要去跟他哥哥告狀，所以我躲了起來。可是我還是被衛源哥哥輕易地找到了。”
“雖然很丟臉，但是那個時候，其實的確嚇得都快哭了呢。”
“我本來以為，作為修羅族，衛源哥哥他就算不教訓我，也不會給我什麽好臉色的。可是事實上，在找到我之後，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很冷嗎？”
“那是個冬天，我坐在雪地裏發抖，然後衛源哥哥就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我身上，把我送回了家。”
“在分別的時候，衛源哥哥拍了拍我的頭，跟我說，不要怕。”
“然後我就知道了，他是那麽一個溫柔的人……雖然他只不過跟我說了兩句話而已。”
金鈴唇邊揚起一個冷漠的弧度，“既然這樣，你就更沒有理由去阻止修羅之門的開啟！”
“不，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阻止。”左靨擡起眼，看著金鈴，“你以為衛源哥哥他不知道開啟修羅之門可以救他嗎？”
金鈴一怔，不知為何，眼神突然有一瞬間的惶恐。
“他當然是知道的。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不是因為不能，而是因為不想。”左靨輕聲道，“修羅族無法開啟修羅之門，可是他大可找別人打開這扇門……相信在修羅族的重賞之下，會有很多人願意這樣做的。”
“可是他沒有……他寧願死，都沒有這樣做……”左靨垂下眼，“所以，他更不會願意衛延那個笨蛋這樣做的。”
金鈴默然不語。
“因為這是錯的……錯的就是錯的，我不想讓那個笨蛋繼續錯下去……衛源哥哥他……應該也是也不想的……”左靨輕聲說著，恍惚間，竟好像看到了那個人類少年。
“殺戮是重罪……”不由自主地，左靨開始重覆那個少年的話語，“每一個生存在這個世上的生命，必定會有其存在的理由……主動去殺害其它的生命，是會背負上世界所給予的罪責的……”
記憶中渾濁的血色在眼前暈開，左靨苦澀道：“這是罪責……”
就像是從夢中驚醒的無數個夜晚，鋪天蓋地的血氣和無數妖魔死時驚懼憎恨的眼神在她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讓她無從逃避。
“施加於殺戮者的罪責……”
飽含著腥氣和鮮血的苦澀在口中泛開，就算時隔五年，那古怪令人欲嘔的感覺依然不曾放過她。
“而這種罪責，衛延那個蠢材是背負不起的……所以，這不是背叛，半吊子除魔師……我只是不想讓那個蠢材做下一件讓他以後後悔的事而已……”
短促地笑了一聲，金鈴背對著左靨，望著天空：“偽善者！”
“大概吧……”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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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地放軟了語氣，嘟囔道：“真是多管閑事。”
裴夏微笑起來，仗著自己的身高伸手拍了拍左靨的頭，在左靨的怒目而視中道：“我們走吧。”
“對了，你要找什麽人？”
“一個姓姜的萬年老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3——關於傲嬌的種種小事
時間：很久以前
地點：自家
目標人物：五歲的左靨、左毓世（把貓崽子撿回家至今還沒正式露過臉的那位）
part.1
左毓世：小靨親愛的~拔拔今天做了魚湯喲~要吃咩要吃咩~o(≧v≦)o~~
左靨：╭(╯^╰)╮，我才不要呢！
左毓世：(┳＿┳)... 那好吧……
左靨：……
再多問一句你會死嗎！(╯‵□′)╯︵┻━┻
part.2
被自家女兒甩了三天臉色後終於吸取教訓的左毓世：小靨親愛的~拔拔今天做了好吃的烤魚呢~要吃咩要吃咩~~(≧▽≦)/~
左靨：╭(╯^╰)╮，我才不要呢！
左毓世：別嘛~拔拔做的超級好吃喲~【伸出逗貓棒
左靨：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請求我，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吃一點好了【撲
☆、汪星人與秋天（10）
遇到不明白的事，就去找那位姓姜的萬年老妖怪，這是左靨在父親死後磕磕碰碰花了三年才明白的事情。
但是遇到攸關生死的事絕不能去求助那個叫做姜訣的“結界師”，這卻是左靨十一歲之後就明白的事。
姜訣會教導她，但他絕不會保護她。如果可以，她覺得他甚至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但姜訣一直在忌憚什麽，或者說是一直在遵守著什麽承諾，也正因為這樣，左靨才一直活到了現在。雖然她總是被姜訣那個家夥用各種理由支使來支使去，但是至少她還活著，也擁有了讓自己不至於隨隨便便就死在了不知道的地方的力量。
而這些都是因為姜訣。
左靨一直都明白。
左靨之所以會選擇去詢問姜訣，當然是不認為這件事會對她自己有什麽利害關系。而且這件事牽扯最嚴重的，顯然是人類，畢竟如果妖魔也發了瘋的話，那麽瀘城現在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既然跟妖魔沒有關系，又不知道因為什麽而牽扯到了人類，那麽出於當年的承諾，左靨當然是要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就算去找姜訣，帶上一個人類——而且還是不知道她非人類身份的人類——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出於一種連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心理，左靨還是沒有拒絕裴夏。
從欣悅酒店開始，穿過天水區向瀘城南的紅石區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那些眼睛充血，面色紫漲的人。這些人雖然失去了理智，變得恐怖而可怕，但力氣卻明顯變大，一拳打塌一面墻都沒有問題，可是就算這樣，左靨卻能夠感覺到這些人的生命力越來越微弱了——就像現在這樣的表現是因為在透支著他們今後的生命一樣。
這樣的想法讓左靨不由覺得毛骨悚然。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左靨擡頭看了看天空。
從人類的角度看，雖然這一晚明月隱沒，但在美麗的黑綢子上綴著的那一顆顆閃爍著迷人光芒的星星，卻是再美麗不過的夜景。但從妖怪的角度來看，左靨卻能夠看到那些人類所無法見到的東西，正在瀘城的上空匯聚著。
——鮮血、瘋狂、悲傷、怨恨、驚懼、哀嚎……
從左靨進入欣悅酒店到離開這樣一小段時間裏，就積壓了這樣多負面的情緒……這顯然不是十個百個，一千兩千人能夠做到的。雖然左靨並不信所有人的人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但現在依然保持理智的人，卻絕對是相當稀少。在這樣近乎全城人的瘋狂之下，那些人又能夠躲多久？這些瘋狂了的人，他們的生命又能夠支撐多久？
還有那些妖魔，為什麽這一路上，她一個都沒有見過呢？
就在她進入酒店的那一小段時間裏，瀘城到底發生了什麽？
左靨心中有隱隱的憂慮。
躲過那些人的視線，左靨和裴夏來到了紅石區的汜水街。
在遠遠看到這條安靜得不像話的街道時，左靨心中就不由得一沈。而在左靨沒有遇到任何結界的阻礙，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那扇破爛的木門之後，不好的預感瞬間占據了左靨的心。
姜訣並不在汜水街。
或者說，整條汜水街都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不管是人類，還是妖魔。
左靨當然不會擔心姜訣的安危，或者說擔心這一條街的妖魔的安危，她在意的是他們離開的緣由。
那些家夥都是純正的妖魔，而純正的妖魔有一項本領，那是左靨就算再強大的力量都比不上的——趨利避害的本能。
汜水街的妖魔走了，說明這件事危及到整個瀘城，而他們沒有能力阻止，也不想阻止，所以選擇了離開。
連汜水街的妖魔都知道的東西，姜訣會不知道嗎？
當然不。
可是他選擇的是放任，甚至連給她解答都不願意。
站在那扇破爛的木門前，站在那條寂靜如同鬼蜮的街道上，左靨心中一點點涼了下去。
她……該怎麽辦？
像那些妖魔一樣，選擇離開嗎？
可是……不行啊……
她答應過的……
她答應過父親要替他保護人類的。
可是在這種時候，她卻連這個城市發生過什麽事都不知道……
秋夜的風吹過，將幾片枯黃的樹葉從遠處卷來，落在左靨的腳旁，不一會兒又吹去了更遠的地方。
左靨開始感到冷。
看著滿臉茫然的左靨，裴夏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上前一步，裴夏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是仔細想想他卻連她難過的緣由都不知道，甚至兩人都只不過是今天才認識而已……
對於這樣的情形，他又能夠以什麽立場去安慰她呢？
——再想一想，冷靜一點，不可能沒有辦法的……
左靨緊抿著唇，抱著手。
——可是她甚至都不明白這個城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不是純正的妖魔，所以沒有那種趨利避害的本能和預知危險的能力；她也不是純正的除魔師，沒有那種推演占蔔的能力……不……等等……
除魔師……
左靨突然反應了過來，心中一喜。
是的，她的確不是正統的除魔師，可是金鈴是啊！金鈴不但出生於正統除魔世家，是金家這一代僅此於她哥哥金玿的除魔師，更何況她這段時間也留在瀘城，她怎麽就忘了呢！
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左靨還沒來得及流露出一些喜色，眉心突然又皺了起來。
這是……什麽聲音？
汜水街的妖魔不是都走完了嗎？
左靨兀自疑惑，站在左靨一旁的裴夏卻是臉色一變，好像聽到了什麽，瞬間辨出聲音的方向追了上去。
左靨一怔，緊跟上裴夏。
那奇怪的聲音來自很遠的地方，雖然左靨很奇怪裴夏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色，但左靨更奇怪裴夏到底是怎麽聽到這種聲音的。
離開汜水街，兩人向著來時的天水區的方向跑去，而離得越近，那古怪的聲音就越發清晰。
那的確是相當古怪的聲音，好像是什麽人想要大聲嚎啕，但又不偏偏敢出聲，只能咬牙一邊打嗝一邊小聲地胡亂說著什麽，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當然只聽聲音的話是聽不出這麽多東西的。
左靨是看到的。
而且那個躲在角落抖成一團，左靨倒還有些印象，如果沒記錯的話，她記得當初裴夏是叫這個人叫……
“阿莫？！”裴夏看著那縮在角落神色慌亂，眼神空洞不知落在什麽地方的人，神色凝重，上前幾步，在那人身旁蹲下。
阿莫，全名祁莫，夏天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被那個三世善人記恨上，留了個鬼印，差點死了的倒黴家夥。
看著這個人，左靨慢慢擰起了眉。
有點……奇怪……
這個人是怎麽了？既不像是發狂的樣子，但又不像清醒的樣子……
“阿莫，你……”顯然也看出了祁莫的不對勁，裴夏伸手想要搭上祁莫的肩膀，但就在那一瞬間，嘴裏一直胡亂地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的祁莫突然伸手，手裏不知從哪兒來的一截斷木板劈頭蓋臉地砸向了裴夏。
猛地一驚，裴夏迅速起身後退，險險避開，但左手衣袖上卻依然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站在裴夏身後的左靨也是一驚，望向祁莫的目光開始不善起來，反倒是剛剛被攻擊的人沒有絲毫放在心上的樣子，依然努力想要靠近祁莫，一邊焦急地喚道：“阿莫？你怎麽了？！”
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祁莫雙手握著手裏的一截斷木板，胡亂地在空中揮舞著，臉上的表情似哭非哭，明明雙眼望向裴夏，但目光卻不知道落到了哪兒。
“不……不要過來！”祁莫結結巴巴地說著，驚恐的臉上滿是淚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不要來找我，我沒有殺你……不是我……不是我！”
裴夏一怔。
“我沒有殺你……我只是看著老三輕輕地打了一下……沒錯！只是輕輕打了一下而已，我看到的，老大爺看到的，只是輕輕一下，你怎麽會死呢？！！”
裴夏的心沈了下去。
陳風？
裴夏艱難地說道：“陳風……死了？”
就好像說到了什麽禁忌的詞語，祁莫一抖，猛地提高了音量，狂亂地說著，“不要再來找我了！你不是說讓我們給你超度嗎？！我都做了啊！你讓我給你畫的東西我也畫完了，你……”
祁莫的聲音戛然而止，渾濁的眼神突然清醒了幾分，驚恐的看著那張突然逼近的面容。
“畫？！”一只手就按下了祁莫那胡亂揮舞的斷木板，左靨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祁莫的肩膀，那巨大的力道讓祁莫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裂開了。
左靨逼近了祁莫，藏在鏡片後的豎瞳死死地盯著他，只覺得自己的思維從來沒有這麽清楚過。
“你畫了什麽？！”
肩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祁莫終於在這劇烈的痛楚裏清醒過來，張嘴想要哀嚎出聲，但又被左靨狠厲的眼神僵在原地，連抖都不敢抖一下。
終於從陳風死訊中回過神來，裴夏看著痛得臉都快要扭曲的祁莫，焦急地望向左靨，脫口道：“小靨……”
左靨一怔，捏著祁莫肩膀的手不由得松開。
肩膀上的痛楚一緩，被左靨的眼睛嚇得魂飛魄散的祁莫終於回過神來，抖抖索索地嗚咽道：“是……是陳風給我的一個圓形的圖……”
圓形……的圖……
難道……
“你畫在哪兒了？！”
“湖……湖心公園……”
湖心公園。
在跟那個給人感覺奇奇怪怪的金鈴分手後，打算去找左靨的薛瑤瑤和不知道找誰的程成風一路同行。
剛踏出湖心公園，兩人便看到夜色中，六個黑影急速地朝兩人跑來。
不，應該說是五個人追著一個人朝湖心公園跑來。
兩人神色一肅，幾乎同時迎上去，一人攔住一個神色瘋狂的人。
得到援手，那個像老鼠一樣被追得滿街跑的人神色一振，吹了個口哨，回身一拳就撂倒了一個，“喲~謝了兄弟！”
局面一下變成三比四。
對比劃有著特殊愛好，開學的前一個月就把瀘城的武館踢了個遍的薛瑤瑤自然不用說；疑似得到特殊進化的程成風（薛瑤瑤語錄）也不提；那個被追得到處跑的人竟然在打架上也是一把好手，下手更是比薛瑤瑤和程成風陰狠得多，所以他出手雖然不像薛瑤瑤那樣有過系統的訓練，也不像程成風那樣力量大得跟那些發瘋的人有得拼，但只是身形敏捷，出手陰狠這一點，這人的殺傷力就頂上了薛瑤瑤和程成風兩個人。
輕而易舉地把剩下的四人撂倒，三人舒了口氣，這才相互打量起來，而這一看，程成風就是一怔，神色有些覆雜別扭，粗聲粗氣地說：“怎麽是你？”
薛瑤瑤聞言望去，卻怔在了原地，眼神好似茫然，又好似痛苦。
聽到程成風的話，那人擡頭，染上了幾滴血的俊秀面容突然痞氣地笑了起來，挑眉道：“嘖，原來是你啊，腦袋上的傷好了？”
程成風臉色一黑，額上青筋一跳，好像下一刻就要動手打人的模樣，但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忍了下去，皺眉道：“餵！我說……你這兩年都去哪兒了？！”
“哦，這個啊……”懶洋洋地扭頭，陳風含笑的眼神在薛瑤瑤身上頓了頓，然後對上了黑色大鳥那雙幽深的眼睛。
“……誰知道呢！”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前文在數字上有些小BUG……嘛，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作者君懶得改了，大家就當作沒看到好了【捂臉
第一更，第二更……應該會很晚OTZ
本來作者君還打算三更的嚶嚶嚶
☆、汪星人與秋天（11）
當左靨到達湖心公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因為如果關於湖心公園的事的猜測是真的，那麽那裏顯然已經不該是人類該呆的地方了。所以盡管那個別名叫做爛好人的裴夏怎麽也不同意語焉不詳的左靨獨自一人離開，但左靨最終還是甩掉了老好人裴夏，到達了湖心公園……雖然她對於那道一直目送她遠去的擔憂的目光感到很是心虛……
啊啊啊不要再想了！
在湖心公園轉了足足一個小時，左靨並沒有發現祁莫口中的那個怪模怪樣的圓形圖案。但這並沒有讓左靨松一口氣，反而讓左靨更為不安。
祁莫他沒有說謊，辨別謊言的能力左靨還是有的。更何況像祁莫那種懦弱膽怯的人，是沒有撒謊的勇氣的。
所以祁莫說的是真的。
可是左靨沒有找到他說的那個圖案也是真的，那麽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個圖案的確如左靨猜想的那樣，是一個陣法，並且是一個已經運行起來的陣法。
大部分運行中的陣法都有隱藏本體的能力，所以在陣法上一知半解的左靨無法找到那個陣法，更無法得知那個陣法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這無疑讓左靨更為不安。
煩躁地在湖心公園轉了一圈，左靨腳步一頓，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暗罵了一句蠢材。
她找不到，但是有人能夠找到啊！為什麽她竟然又忘記金鈴那個家夥了？！
絕對是金鈴那家夥存在感太低的錯！
左靨精神一振，揮手就化出無數黑色妖火，湮沒在夜色中。頓了頓，左靨突然又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又忘記了！
懊惱地頓腳，左靨揮手召回小半妖火，給它們下達了保護薛瑤瑤的命令後才揮手放開它們。
這些微弱的妖力，雖然無法傷人，但如果只是從那些發狂的人類的手下保護好薛瑤瑤，或者是震懾瀘城的妖魔的話，已經是足夠了——如果瀘城現在還有妖魔的話。
金鈴的氣息很快就被妖火捕捉反饋給了左靨，左靨翻上屋頂，化作一縷黑色的輕煙，悄無聲息地向金鈴所在的地方飄去。
金鈴所在的位置是左間區前不遠的地方。
雖然左靨很奇怪這個家夥這個時候來到修羅族聚集的地方來是想做什麽，但是對於左靨心中掛念的事來，這點微弱的好奇就顯得不重要了。
一縷清風拂過，金鈴笑瞇瞇地向夜色下一點點化出身形的左靨招呼著：“啊呀~我剛剛還在想你這個笨蛋要什麽時候才會想到我呢~！”
既然都知道了，難道不會主動去找她嗎？！
瞪了金鈴一眼，左靨不爽道：“不要表現得好像這件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誒？跟我有關系嗎？”
左靨冷撇金鈴，“連除魔師守則都記不清的半吊子！”
聽到這句話，金鈴果然如左靨預料的那樣跳腳，不滿地嚷嚷起來：“餵餵！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我在求你嗎？我怎麽不知道。”
金鈴鼓著臉，憤憤地瞪了左靨好一會兒，這才撇嘴，“切，說就說……”
把對薛瑤瑤和程成風的那套說法拿出來說一遍，而不同於那兩人，左靨則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眼神凝重地望著金鈴，左靨沈聲道：“你說的，是修羅之門？”左靨看向了左間區。
金鈴笑瞇瞇地歪了歪頭，“沒錯。”
左靨皺眉，“可是為什麽？怎麽會有人想要打開那扇門？！”
“為什麽？怪物半妖，你可是越來越笨了！”對左靨陰森森的眼神視而不見，金鈴哂笑道，“修羅之門的開啟對人類……不，它對所有的種族都沒有好處，只除了唯一一個種族——修羅族。”用下巴示意自己身前的左間區，金鈴輕笑，“這樣，你還不明白嗎？”
“不可能。”左靨漠然道，“修羅之門的確能夠通往地獄，但現在居住在人間界的修羅族已經沒有什麽人想要開啟那扇門了……”
“你是笨蛋嗎？”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左靨的話，金鈴道，“修羅族想要打開修羅之門的理由，你就只能想到‘修羅族準備回到地獄’這個不知道過期了多少年的理由嗎？！你難道從來沒有註意過修羅族的現狀嗎？”
左靨一怔。
“修羅族的現任族長，性命垂危，想要挽救他的命，只有唯一的一個辦法——開啟修羅之門。”金鈴直直地看著左靨，一向討喜的面容上是罕見的漠然和冰冷，“開啟修羅之門，借助地獄的氣息，喚醒遺留在人間界中那些退化的修羅族不死的能力。這是唯一的、能夠挽救衛源的命的辦法，所以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他們一定會打開的！”
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擴散，那個怎麽也不肯去想的猜測和名字不顧左靨的抗拒，在她的腦中翻滾，越來越清晰。
但左靨卻死死咬住那個名字，怎麽也不願意說出口。
“可是……”左靨垂下眼，聽到了自己幹澀的、不知道是在說服金鈴還是在說服自己的聲音，“可是修羅族本身是沒有打開那扇門的能力的……”
“是的，他們無法打開，因為那個陣圖不是他們能夠知道，也不是他們能夠繪制的——在修羅族踏出地獄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失去了屬於地獄的不死之力。”金鈴看著左靨，神色不動，聲音冷靜到冷漠，“所以，只有借助其他的人……其他的、不是修羅族、又絕不想衛源死去的……‘人’。”
“左靨。”輕輕地念著左靨的名字，金鈴看著面色蒼白的左靨，眼神晦澀，“你還不明白嗎？”
“你還是……這樣天真嗎？”
“這不可能的……”
左靨強笑著，“那個家夥……那個……衛延那個蠢狗，他甚至都沒有成年，他……他……”左靨懷著自己都無法明白的慌亂的心情，語無倫次地說著，“他還沒有成年，他雖然好戰，但是他連一只蜻蜓都不敢殺，而且……而且他只是個蠢材而已！他只不過是一個平時只會撒嬌賣萌，沒事就打一架，打完架還會繼續跟別人撒嬌，連別人生氣不想理他都看不出來的蠢材而已！他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這不可能！！”
緩緩地走近左靨，金鈴伸手，輕輕拍在左靨的肩上，一聲輕嘆幾不可聞。
“你果然一直都是這樣地天真啊……”
兩人擦肩而過，金鈴偏了偏頭，輕輕微笑。
“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呢……我們初識的那個夏天，都已經過去十年了，所以……”
“你也該長大了。”
“左靨笨蛋。”
金鈴的氣息漸去漸遠，終於消失在了左靨的感知之中。
左靨呆呆地望著左間區，在美麗得夢幻的夜空下，一點一點地蹲了下來，慢慢地抱住了膝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四——關於幼崽們的二逼生活
時間：十年前
地點：戶外
目標任務：九歲的左靨、九歲的金鈴、【嗶——】歲的衛延
PART.1
衛延（突然蹦出）：啊哈哈哈！混蛋貓妖！來與小爺一決死戰吧！！
左靨（扭頭）：我今天晚上還是吃燉狗肉好了。
衛延：=口=
金鈴（怒視）：怪物半妖，你怎麽能夠燉狗肉呢？！那個有什麽好吃的！應該是狗肉火鍋才對！！
衛延：=口=
左靨：不對！燉狗肉才是最好吃的！
金鈴：不對！是狗肉火鍋！
打成一團。
衛延：嗚哇！哥哥你來！她們都欺負我！【( >﹏<。)～嗚嗚嗚……
左靨&金鈴：吵死了！
於是那一天，衛延蠢材鼻青臉腫地回家了。
PART.2
在第N次求戰後，終於被不耐煩的左靨胖揍一頓後
衛延（腫著臉湊上去）：餵！混蛋貓妖，我渴了！我要牛奶！！
左靨（傲嬌狀）：╭(╯^╰)╮這是我爸爸給我的，才不要給你呢！
衛延（打滾）：我要嘛我要嘛！如果你不給我，我就去跟我哥哥告狀！說你虐待我！
左靨：無視
衛延（想了想，勉為其難狀）：算了，如果你給我牛奶的話，我就給你親一口好了！
左靨：……
於是那一天，衛延蠢材又一次鼻青臉腫地回家了。
☆、汪星人與秋天（12）
“除了破壞修羅之門，還有其他讓瀘城的人變回來的辦法嗎？”
這是第二天一大早，雙眼微紅的左靨對金鈴說的第一句話。
清晨的微光照耀在瀘城的土地上，一如往日。
金鈴搖晃著雙腿坐在陽臺上的扶欄上，聽到身後左靨的聲音，低頭看了看時間。
04:57.
微風揚起，卷起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血腥的氣息，砸在了金鈴的身上，鼓起了她青色的袍子，獵獵作響，好像下一刻就會將她推下扶欄。
金鈴露出了一個輕微的笑意，沒有回頭，只是攏了攏長發，語氣平淡地說道：“這就是你想了半個晚上的辦法嗎？”
身後的左靨沈默。
金鈴眼中的笑意越深，語氣卻是越發冷淡，“開啟修羅之門的確需要大量的負面情緒……但這卻不代表開啟修羅之門的陣法本身有讓人發狂的能力。所以你只打算去破壞惡欲之陣，阻止事態繼續惡化下去？也就是說，你既想要履行你曾經對你父親的承諾，又不想要破壞你心中的情誼嗎？”金鈴突然低笑一聲，“真是狡猾呢。”
左靨依然沈默。
“可是世界上哪裏有兩全其美的事呢？什麽都不肯放棄，最後只能是什麽都抓不住。左靨，你果然是個笨蛋呢。修羅之門現在還沒有打開，你破壞惡欲之陣，與破壞修羅之門又有什麽區別？”
“……”
“更何況，如果不從根源上制止，不將那個想要開啟修羅之門的人的念頭徹底打消，你覺得你又能夠阻止幾次？而你覺得，如果你阻止了那個人，他就真的不會恨你嗎？兩全其美的事這世上從來都不會有呢……左靨，你可真是貪心呢……”
“……”
“所以……快點吧，左靨，選一個吧——責任，還是友誼？”
“……”
“為什麽要猶豫呢？左靨笨蛋，你還是沒辦法學會取舍、學會放棄嗎？”金鈴偏過頭，向左靨粲然一笑，眼神中似乎懷著惡意，又好像懷著悲憫，“這可不是什麽可恥的事呢，左靨。想要長大，總要學會背叛什麽的……那麽，你是要背叛你的承諾，辜負你父親的期望？還是打算背叛你年少的友誼，背負你曾經的友人的一輩子的憎恨？”
“來吧，選一個吧。不要猶豫，因為你總要做出一個選擇的。”
總要做出一個選擇嗎？
是的，當然。
但是……
“偷換概念，是一件可恥的事啊，半吊子除魔師。”左靨望著金鈴，聲音喑啞，但卻微微笑了起來，“這跟背叛可沒有什麽關系……而且，我也不需要做這種選擇。”
“哦？”
“是啊。”左靨笑著，沒有了鏡片遮擋的眼睛輕輕彎了起來，分明是冰冷詭異的豎瞳卻流露出一種溫柔的暖光，“我只需要打暈那個笨蛋，然後把他帶回來就可以了。”
金鈴一怔，心中莫名地湧出一股怒氣，臉上卻笑得越發可愛：“你到底在想著什麽？左靨！你阻止了修羅之門的開啟，就是害死了衛源！只要你這樣做了，你就是害死了衛源、害死了衛延哥哥的兇手！你覺得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自顧自地活在你的世界裏嗎？！如果這都不算是對友誼的背叛，那麽什麽才是背叛？！”
左靨張了張嘴，但卻被金鈴快速地打斷，“還是說，你覺得你做什麽都是對的嗎？！你覺得你不管做什麽都是順應天理嗎？！你又知不知道，人有親疏遠近？對待親近的人，和對待陌生人難道是一樣的嗎？為了自己重要的人，犧牲不重要的人又有什麽不對？！”
“不對，這是錯的。”左靨抿了抿唇，低聲道，“這是不對的，金鈴……如果救一個人的辦法就是犧牲其他的很多很多人的話……那就是錯的……”
“要死的那個人跟你又沒有什麽關系，你當然這麽說！”金鈴冷笑一聲，尖銳刻毒地反駁。
沈默了一會兒，左靨輕聲道：“我是……見過衛源……哥哥的……”
似乎想不到左靨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起完全無關的話，金鈴心中莫名積聚的怒氣一滯。
“衛源……哥哥……他是一個完全不像修羅族的修羅……”左靨微微撇開了頭，垂下眼。
“他雖然總是沒有什麽表情，也很少說話……可是不管是看著衛延那個蠢材，還是看著其他的人，他的眼神，都非常溫柔……在他的身上，一點都沒有修羅族的血氣和戾氣。所以我……其實……”遲疑了一下，左靨的神色有些別扭，吶吶說道，“我其實……是很喜歡他的……”
“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們三個一塊兒在公園裏玩……也不知道因為什麽，我們吵了起來。你說不過我，被我氣走了，而我卻是被衛延那個笨蛋蠢得氣了，然後……我就把衛延那個笨蛋揍了一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左靨微微笑了起來，“其實，我那個時候是有點害怕的，因為衛延那個蠢材一邊哭一邊跑掉了，說要去跟他哥哥告狀，所以我躲了起來。可是我還是被衛源哥哥輕易地找到了。”
“雖然很丟臉，但是那個時候，其實的確嚇得都快哭了呢。”
“我本來以為，作為修羅族，衛源哥哥他就算不教訓我，也不會給我什麽好臉色的。可是事實上，在找到我之後，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很冷嗎？”
“那是個冬天，我坐在雪地裏發抖，然後衛源哥哥就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我身上，把我送回了家。”
“在分別的時候，衛源哥哥拍了拍我的頭，跟我說，不要怕。”
“然後我就知道了，他是那麽一個溫柔的人……雖然他只不過跟我說了兩句話而已。”
金鈴唇邊揚起一個冷漠的弧度，“既然這樣，你就更沒有理由去阻止修羅之門的開啟！”
“不，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阻止。”左靨擡起眼，看著金鈴，“你以為衛源哥哥他不知道開啟修羅之門可以救他嗎？”
金鈴一怔，不知為何，眼神突然有一瞬間的惶恐。
“他當然是知道的。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不是因為不能，而是因為不想。”左靨輕聲道，“修羅族無法開啟修羅之門，可是他大可找別人打開這扇門……相信在修羅族的重賞之下，會有很多人願意這樣做的。”
“可是他沒有……他寧願死，都沒有這樣做……”左靨垂下眼，“所以，他更不會願意衛延那個笨蛋這樣做的。”
金鈴默然不語。
“因為這是錯的……錯的就是錯的，我不想讓那個笨蛋繼續錯下去……衛源哥哥他……應該也是也不想的……”左靨輕聲說著，恍惚間，竟好像看到了那個人類少年。
“殺戮是重罪……”不由自主地，左靨開始重覆那個少年的話語，“每一個生存在這個世上的生命，必定會有其存在的理由……主動去殺害其它的生命，是會背負上世界所給予的罪責的……”
記憶中渾濁的血色在眼前暈開，左靨苦澀道：“這是罪責……”
就像是從夢中驚醒的無數個夜晚，鋪天蓋地的血氣和無數妖魔死時驚懼憎恨的眼神在她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讓她無從逃避。
“施加於殺戮者的罪責……”
飽含著腥氣和鮮血的苦澀在口中泛開，就算時隔五年，那古怪令人欲嘔的感覺依然不曾放過她。
“而這種罪責，衛延那個蠢材是背負不起的……所以，這不是背叛，半吊子除魔師……我只是不想讓那個蠢材做下一件讓他以後後悔的事而已……”
短促地笑了一聲，金鈴背對著左靨，望著天空：“偽善者！”
“大概吧……”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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