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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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靨嘆息,順著金鈴的目光望向了遼闊但卻沈冷的天空。

“更何況,你又知道他會後悔?”

“如果是衛延那個蠢材的話……一定會的。”

沈默了半響,左靨道,“那麽,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破壞惡欲之陣的辦法了嗎?”

背對著左靨,金鈴無聲地笑了笑。

“你還記得天水區的那個公園嗎?”

“湖心公園?”

“不對哦……不是湖心公園,而是小區公園……”

左靨怔了怔,“小區公園?難道是……”

“沒錯,是你家不遠的那個地方……也是……昨天早上,你和衛延那個蠢狗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嗚哇!!前一章小劇場的時間手一抖又寫錯了,應該是七年前而不是十年前(┳_┳)

作者君的腦袋果然開了個腦洞,你們表嫌棄她_(:з」∠)_

不過跟數字無關的“BUG”,比如說小劇場裏左小靨是吃肉的但正文裏她是素食主義者這其實不是BUG【啊咧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東西

話說,雖然現在似乎都在流行“真正朋友是不管你想做什麽,都會站在你身邊陪你一起去做,跟你一起背叛世界”這種想法,不過作者君始終認為,真正的好朋友,是那種就算惹你生氣,也要制止你的錯誤的人。

這樣的人或許不夠可愛,甚至讓你覺得很討厭,很“不夠朋友”,但是他的確對你足夠真誠。

因為如果不是朋友,你的錯誤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他為什麽要冒著被你討厭的風險也要阻止你呢?

附:今天依然兩更,如果木有,那就是作者君在出去買晚飯的時候被掉下來的招牌砸死了……

☆、汪星人與秋天(13)

當左靨來到小區公園的時候,意料之外,又或者意料之中地,左靨看到了那只背對著她孤零零蹲在石凳上的幼狗。

似乎嗅到了左靨氣息,那只火色的幼狗轉了過來,在看到左靨後眼睛一亮,然後不滿地抱怨道:“你怎麽現在才來找我?!混蛋貓妖!把我一個人丟下,你是笨蛋嗎?!”

左靨怔了怔,勉強地笑了笑,“那只是因為你太笨了。”

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幼狗睜大了眼,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不滿地跳腳道:“混蛋貓妖!你又在諷刺我嗎?!!”

就像是曾經無數次的打鬧。

左靨怔怔地想著。

可是那一句“你又欺負我!我要去告訴哥哥!”卻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聽過了。

左靨心中突然酸澀起來,眼眶紅了紅,猛地扭過頭去。

“餵……蠢狗……”快速地抹了抹眼睛,左靨啞著嗓子,“你真的……那麽想要救你哥哥嗎?”

火色的幼狗一僵,然後大聲道:“當然!”

認真地看著衛延,左靨道:“就算是要犧牲很多很多無辜的人,你也要這麽做嗎?”

衛延的神情頓時有些慌亂起來,“你在說什麽啊!”

“我在說什麽嗎……”左靨喃喃著,“修羅之門……你知道嗎?”

衛延神情越發不自然起來,最後幹脆扭過身,把尾巴對著左靨,不自在地嘟囔著:“修羅之門……我才不知道呢!!”

本來還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希望這件事並不是衛延這個蠢材做的左靨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苦澀地笑了笑,左靨慢慢地靠近衛延,輕聲道:“你知道嗎……瀘城的人……幾乎都瘋了呢……”

衛延看了看天空中積聚的負面情緒,甩了甩尾巴,“不瘋才怪呢。”

抿了抿唇,左靨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可是衛延,那些人類都是無辜的,他們不該在這種時候死去!”

奇怪地看了左靨一眼,衛延道:“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這樣……

這樣的回答……

左靨心口一滯,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握緊。

苦笑著,左靨喃喃道:“看來……我們是沒有辦法達成一致了。”

衛延憤憤撇頭,“我才不要跟你這個混蛋貓妖達成一致呢!”

輕嘆一聲,左靨低聲道:“既然這樣……那麽……對不起……”

“啊?”衛延迷茫轉頭,但就在這個時候,一縷黑色的妖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衛延圍了起來,牢牢地困住了他。

被黑色的妖火嚇了一跳,衛延蜷成一團,就怕一個不小心被那恐怖的妖火給燒著了,驚恐地嚷嚷道:“餵餵!混蛋貓妖!!你想幹什麽啊!!!”

將衛延憤怒的咆哮拋在腦後,左靨來到了衛延面前的不遠處,攤開了手,一簇黑色的妖火再度浮現。

“對不起……可是……衛源哥哥不會想看到你這樣做的……”

“混蛋貓妖!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走到金鈴所說的白色的大理石雕像面前,左靨揮手,黑色的妖火悄無聲息地飛了出去,將那大理石雕像瞬間消融殆盡。

就在大理石雕像最後一縷灰飛消失在空中的那一刻,天空突然響起了一個沈重的霹靂,緊接著,空中那原本已經厚重得快要肉眼可見的負面情緒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聚集起來,在天空翻滾旋轉,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慢慢地形成。

——就像是雷劫的前兆一般。

左靨徹底地呆住了。

這……

難道就是惡欲之陣被破壞掉的模樣嗎?

怎麽可能?!

瞬間福至心靈,左靨扭頭,沖著衛延失聲道:“開啟修羅之門的人不是你?!”

衛延:“啊?”

“啊什麽啊!趕快給我說是不是你!!!”

衛延嚇得一抖,委屈道:“雖然那個混蛋除魔師是跟我說過修羅之門的了……可是我只是想想啊!想想也不行嗎?!而且……而且哥哥也不準我做這種事的……”說道這裏,神情低落下來的衛延用爪子撓了撓石凳,沮喪低落的樣子讓人心疼無比。

但左靨完全沒有心情理會這種事。

左靨已經快要氣瘋了。

金鈴?!

左靨向著衛延抓狂道:“你這個蠢狗!!只是想想而已,那你剛剛表現得好像已經做過了一樣做什麽?!你說話那麽心虛做什麽?!你知不知道會給人造成誤會啊!你還能更蠢一點嗎?!”

衛延頓時不滿了,跳腳道:“我又沒做過壞事!心虛一下又怎麽了?!”

左靨咆哮道:“那為什麽你又突然不見了?!我不是讓你在學校門口等我的嗎?!你怎麽一下在欣悅酒店,一下子又不見了?!”

如果不是這只蠢狗行蹤那麽詭異,她又怎麽可能一下就相信了金鈴的話?!

衛延不爽道:“誰讓你扔下我的!哼!你都扔下我了,我就幹脆去找那個混蛋除魔師了嗎!然後她說對於你這種混蛋就要懲罰一下,所以就給我了這個!”晃了晃手裏的玉佩,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蠢狗得意洋洋地說,“這個玉佩可以讓你的妖火找不到我!怎麽,著急了吧~哼哼哼!看你還敢隨便扔下我!!”

金鈴?!

又是她?!

竟然是她?!!

左靨一口氣差點沒有喘上來。

挫敗地捂住自己的額頭,左靨深吸一口氣,惡狠狠地向衛延咆哮道:“她說你就做嗎?!你到底要蠢到什麽地步?!你……”

話語說到一半,左靨猛地一頓。

——好吧她也很蠢,她也信了金鈴的話,不但把衛延當做那個打開修羅之門的人,更是把徹底開啟惡欲之陣的辦法當做關閉惡欲之陣的辦法給用了!!

可是……

為什麽啊?

左靨跌坐在地上,有些失神地看著天空,眼前慢慢模糊起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她竟然……

她竟然親手完成了開啟惡欲之陣的最後一步……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

周身的黑色妖火頹然消散,衛延歪了歪頭,跳到左靨身旁,奇怪道:“你怎麽哭了?”

狠狠抹了抹眼睛,左靨憤怒道:“我被我們兩個蠢哭了可以嗎?!”

衛延感到自己分外無辜,“為什麽還要算上我?我哪裏蠢了?!”

冷笑著站起來,再也抑制不住憤怒的左靨狠狠給了衛延腦袋一拳,“你就從來沒有聰明過!”

把頂著一個大包的衛延留在原地,左靨一邊飛速地往外走一邊兇狠快速地說著:“給我聽著,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再也不許亂走!乖乖等我回來找你!!”

衛延睜著兩只蚊香眼,搖搖晃晃站起來,“可是……可是如果你沒有回來找我怎麽辦?!”

“如果我沒有來找你……”左靨的腳步一滯,聲音低了下去,“那就去找你哥哥吧。”

目送著左靨離去,衛延站在原地,伸出短短的爪子艱難地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包,疑惑道:“咦……混蛋貓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

分明應該是晴空萬裏的天空中,出現了兩個漩渦。

一個漩渦對應的位置,是金鈴說過的湖心公園;而另一個,卻是欣悅酒店。

左靨冷笑起來,身側的手慢慢握緊,心中的憤怒積聚起來。

為什麽在那天早上見到她時,她竟然會出現在小區公園?為什麽她會是沒睡醒的模樣?為什麽她好像對瀘城發生的這一切一點都沒有表現過吃驚?

為什麽……漩渦對應的地點之一,會是欣悅酒店?

是的,她早就應該註意到的。

空無一人的酒店,失事的電梯,甚至是被屏蔽的信號……

她早就該明白的!

可是她太相信金鈴了……

她,左靨,太過於相信那個同她足足認識了十年,雖然不停地打鬧,雖然總是看對方不順眼,雖然在對方倒黴的時候不吝於落井下石……但是,在真正危及到生死的時候,卻足夠可靠的……金鈴……

她太相信她了……

可是金鈴那個混蛋呢?!

她辜負了她的信任……她甚至誤導她相信開啟修羅之門的那個人是衛延,她甚至引誘她殺了衛延“以絕後患”!

她還將整個瀘城的無辜的人類卷入這件事,她違背了她身為除魔師的原則,就為了……

就為了……

打開修羅之門?!

金鈴她……竟然想要打開修羅之門?

為什麽……要打開修羅之門?

怔怔地站在欣悅酒店的樓下,左靨擡頭,遙遙地對上了金鈴的雙眼。

穿著青色道袍的女孩坐在陽臺的扶欄上,姿勢就如同左靨方才離去時一般,似乎從未動過。

她輕輕地笑著,黑色的發絲在暴風下狂亂地向上揚起著。在這一刻,她竟然比修羅族更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極惡的修羅!

“左靨。”

金鈴笑著,金色的鈴鐺從袖中滑到手裏,紅綢纏上了素白的手腕,朱唇輕啟。

“你終於來了。”

足有百米的高樓徒然坍塌,發出了比沈雷更為巨大的哀鳴,又在半空中便如陽光下的初雪般一點點消融,憾人心魄。

彌漫著刺眼的血光的陣圖,隨著高樓的消融,一點點顯現出來,其中醞釀的邪惡血氣,竟連左靨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左靨啊……”

金鈴臨空而立,輕輕撫摸著自己手腕上的金色鈴鐺,大笑了起來,連暴烈的颶風都遮掩不住她的聲音。

“你已經做好殺了我,或者被我殺掉的準備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早就說過這一卷會出現一個最大的蠢材的了o((≧▽≦o)

小蠢狗就是小蠢狗,被人扣了黑鍋就算了,還在無意識下都能把本來沒有扣穩的黑鍋給自個兒扣好,真是超級配合的【打滾笑

當然,如果衛延是最大的蠢材,那麽第二大的蠢材絕對是左靨【嚴肅臉

傲嬌二貨果然都是沒前途的【捶地

其實我覺得金鈴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呢攤手

附:明天木有更新,後天如果我改完了論文的話……就有更新【遠目

☆、汪星人與秋天(14)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寫的是治愈文

所以不管你們看到了什麽你們都要堅信這一點

要相信作者君的節操【堅定臉

附:話說這個陳風……難道還是沒人想起來是誰麽OTZ

【對不起……對不起……】

是誰……

誰在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泥土的腥味混合著枯葉的澀味在嘴唇邊縈繞,即使躺在一層又一層的枯葉上,也沒有辦法阻止冰涼的土地向她傳達的訊息。

冷。

好冷啊……

她想要睜開眼睛,但是身體和靈魂卻好像是被分割開來,讓她一動也不能動。

【原諒我……對不起……我已經……】

那是哭泣著的聲音,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這樣奇異的感覺,讓她喉間含著連自己都無法探知的名字,怎樣也無法呼喊出來。

【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不要……”

她聽到了一個稚嫩惶恐的聲音,帶著哭腔,一邊細細地抽泣著,一邊哀求著。

“不要丟下我……”

是誰在哭泣?是誰在哀求?!

她開始竭力掙紮起來,但冰冷僵硬的軀殼卻像是惡魔的巨手,將她牢牢困住。

【我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堅持下去了……】

那是年輕的女人的聲音,美好而溫柔,帶著令人無法苛責的軟弱。

稚嫩的聲音顫抖起來,恐怖的預感籠罩著她,讓她的聲音都開始變調,“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媽媽!你說過的!你說過一定要帶我離開的!!你說過我是一個‘人’!你說過我應該作為一個‘人’活下去的!你說過你不會丟下我的!!”

聽到稚嫩的聲音聲嘶力竭的控訴,那個女人崩潰般地哭泣著,痛苦地喊著。

【可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啊!對不起……】

【原諒我吧……】

【小玲……】

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籠罩著迷霧的記憶瞬間清晰起來。

於是她終於明白了。

——這是一個夢。

因為這件事,早就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幾乎都想不起來在她十六年的生命裏,曾經有一個女人想要拯救她但卻最終又拋棄了她,而另一個男人想要殺了她但卻最終又豢養了她。

可笑……

可笑啊!!

牢牢困住她的冰冷的軀殼,被她的靈魂憤怒地擊碎。

她從被她拋棄的軀殼中脫離,站在亙古黑暗的蒼茫大地上,猛地睜開了眼。

無盡的烈風從她周身穿過,在她身後化作兇猛的暴風,就連頭頂沈悶的雷霆似乎也因她而顫抖。她望向黑暗無際的天空,張開雙手,狂風鼓蕩起她的衣袍,她擡起臉,張狂地笑了起來。

伴隨著這樣狂妄的笑聲,周圍的景色飛速旋轉,宛如時間倒流。

坎坷遼闊的大地開始平坦下沈,無邊無際的曠野化作狹小的暗房。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在漫長的走道裏拂過,帶出了尖銳的聲音,然後又不知往何處離開。

她赤.裸著雙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步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聽到了一個微弱的稚嫩的聲音。

“救救我……”

她開始微笑。

她停在了暗房門前,推門進入。

黑暗籠罩了她的視線,伸手不見五指,唯有鼻翼間的血腥味和耳畔微弱的呼救聲,提示著她這間暗房裏並非她一人。

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起來。

她向著呼救聲的方向走去,然後停在面前。

幼小的手抓住了她的袍角,微弱而堅持,絕望而又不肯放棄期冀,“救我……”

稚嫩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她蹲了下來,在黑暗中捧起了那張稚嫩的臉,聲音低沈,宛如惡魔的私語。

【很痛苦吧……】

自出生時,就被剝奪了身為“人”的身份,很痛苦吧?

【但那只是因為你還有希望。多麽愚蠢啊,只要你不再有希望,你就不會絕望,也不會痛苦了。】

為什麽一直不肯放棄?為什麽一直想要被拯救?

【你要記住,沒有人會來救你。因為你的出生,從來都不是被期待的。】

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拋棄,你還在抱著什麽樣的期望?

【你要明白一點——神,是不愛你的。】

神不愛你,它不會救你。

【你為什麽要痛苦?為什麽要絕望?為什麽要不可置信?你早就該明白,神不愛你,人也是。】

【所以……】

稚嫩的臉在她手中顫抖起來,掙紮著想要掙脫她的禁錮,但她卻牢牢地卡住那細小的脖頸,微笑著,一字一頓:

“絕望吧。”

稚嫩的聲音在黑暗中嚎啕大哭,絕望而悲戚;而她站在黑暗中放聲大笑,瘋狂而憤恨。

不知從何處的光芒照了進來,那張分明是哭泣著的臉,竟與她狂笑著的臉如出一轍。

——神不愛她。

——她亦如此。

*-*-*

冰冷的視線投了過來,金鈴瞬間醒了過來。

揉了揉眼睛,金鈴用手指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長發,只覺得自己的頭一抽一抽地疼。

她低頭看時間。

11:12.

也就是說,這三天裏,她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金鈴閉了閉幹澀的眼,望向了天空。

已經過了一夜了。那由無數負面情緒積累著的黑色旋渦在天空越發明顯,甚至連稍稍有些靈能感應的普通人都能夠察覺到此刻的壓抑,金鈴慢慢地揚起了笑臉。

耳畔的視線越發灼熱,夾雜著失望和痛苦。金鈴順著那道視線望去,向著那個被金色鎖鏈牢牢捆縛住的人揚起了一如既往的可愛笑臉,膩聲道:“午安喲~!”

左靨冷嗤了一聲。

兩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欣悅酒店的天臺上。

但這並非是真實的酒店,因為真正的酒店早就在惡欲之陣的陣圖出現的那一刻便化作了齏粉。

——這是幻象。

由金鈴的力量構築而成的、真實的幻象。

至少如果不是左靨曾親自見過酒店化作齏粉的模樣,她完全察覺不到這是幻象而並非現實。

被綁縛在由能量凝成的巨大十字架上,左靨強自壓抑著憤怒和失望,一眨不眨地看著金鈴,一字一頓道:“你一直都在騙我!”

背對著左靨坐在天臺的邊緣,金鈴就好像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沒有回頭,只是捂著嘴,笑聲越來越大。

被怒火灼燒的眼睛越發明亮,左靨握拳,猛力一掙,但那細細的金色鎖鏈卻展現出完全不符合體型的牢固和韌性,將她緊緊地困住,讓她動彈不得。

好像感受到了左靨此刻的憤怒,金鈴笑聲漸收,回過頭來,含笑道:“啊呀,真是不好意思呢……原來我騙你了嗎?”

被金鈴含笑的挑釁激怒,左靨怒道:“你隱瞞了你的力量!”

回想起那鋪天蓋地的恐怖的金色力量,左靨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在過去的那十年裏,金鈴從來沒有一次是真正跟她打過的!

“而且那個時候殺了林昀的人,也是你!”

金鈴單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道:“哦?是嗎?林昀?那是誰……哦,我想起來了,你說那個入魔的三世善人嗎?”金鈴爽快承認,“沒錯,你還要感謝我,不是嗎?如果不是我,你可打不過那個家夥。”

左靨憤怒地掙紮起來,“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在你力量前進的方向,還有一個人類!如果不是那個鬼魂護住了那個人類,在你殺死那個鬼魂之前,她就會死!!”

金鈴一怔,然後再次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你是蠢材嗎?”笑聲猛地一手,金鈴古怪地看著左靨,“難道你覺得,我會在意這種事?”

左靨也是一怔,然後回過神來,尖銳的指甲掐進了掌心。

古怪的氣息從遠處靠近,金鈴斜睨一眼,手一指,隨意地噤了左靨的聲,再揮手遮去了左靨的身形。

幾乎就在左靨的身形消失在空氣中的瞬間,一個黑影穿過了緊閉的大門,突兀地出現在天臺。淡白的身形,古怪的氣息,無不顯示出那黑影身為鬼魂的事實。左靨凝神細看,心中大駭,如果不是被金鈴噤聲,她幾乎就要驚呼出來!

林昀?!

這……這怎麽可能!!

但是下一刻,左靨就知道了,那個鬼魂的確不是林昀。

金鈴擡眼,向那黑影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你終於來了。”

陳風向金鈴笑著,分明是與林昀一模一樣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林昀的貴氣,反而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模樣。聽到金鈴的問話,陳風挑眉,吹了聲口哨,“除魔師大人,有什麽吩咐嗎?”

金鈴笑得眉眼彎彎,聲音卻漠然,“我不管你跟那幾個人混在一起是想要幹什麽,但是,不要壞了我的事,陳風。我既然可以將你的靈魂凝聚起來,那麽你就該知道再一次將你的靈魂打散對我來說也不是多難的事。”

陳風?

左靨茫然皺眉,只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對了!祁莫不是說,陳風讓他在湖心公園裏畫下了一個古怪的圓形圖案嗎?!難道是……

陳風挑眉,嬉皮笑臉道:“誒呀,小生怕怕,除魔師大人,你就這樣心狠,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嗎?”

金鈴斜睨一眼,陳風皺眉,然後舉起雙手,聳肩,大聲嚷嚷道:“好的好的,我坦白……除魔師大人,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壞你的事的,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你也知道的,這是那個家夥欠我的。”

金鈴偏過頭,沒有接話的興致。

似乎早就知道金鈴的反應,陳風低頭,看著自己有些透明的手,微微笑了起來,喃喃道:“這是……那個人欠我的……”

“除魔師大人……你試過被趕出自己的身體的滋味嗎?你試過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死去的滋味嗎?”

“其實我啊……我本來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隨口抱怨一下父母,抱怨一下社會,憤世嫉俗一下而已。那個時候的我以為世界是這麽黑暗,看不到一絲的光,可是直到那一天……直到我被趕出自己的身體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黑暗……”

“呵呵……人一死,果然就是一了百了……”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擡頭望向金鈴,陳風的笑容漸漸扭曲起來,“我好恨啊……我不甘心啊!”

“這是那個人欠我的……我要讓他……一點一點地還來!”

背對著陳風,金鈴臉上的笑容逐漸擴散。

待到陳風離開,金鈴扭頭,看向左靨,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左靨心中一緊。

“看來,馬上就能有好戲看了。”遺憾地挑眉,“只可惜,我們兩個看不到。”

心中不好的預感加深,但不等左靨問出口,空中突然又是一聲巨響,白色的雷光在雲層中穿梭,將大地照得一片慘白。

狂風卷起,將地面濃郁的血氣和淒慘的叫喊傳入耳中,左靨咬緊了唇。

“你……”左靨聽到了自己有些嘶啞的聲音,“到底想要做什麽?!”

聽到左靨的質問,金鈴挑眉,毫不在意地笑道:“這還有疑問嗎?當然是開啟修羅之門!”

“可是為什麽!”左靨激動起來,大聲地說著,“你難道不知道開啟修羅之門的後果嗎?!”

“我當然知道。”金鈴漠然撫著自己的長發,“當修羅之門開啟後,來自地獄的氣息將會自修羅之門蔓延……到時候,修羅之門百裏之內,除了妖魔之外,再沒有任何生氣。”

“既然你……”

“可是這跟我有關系嗎?”輕飄飄地站了起來,金鈴打斷了左靨的話,笑意盈然,“這跟我——有關系嗎?!”

“怎麽可能沒有關系!”左靨奮力掙紮,細細的金色鎖鏈發出了轟然巨響,好像下一刻就會被她掙脫,“怎麽會沒有關系?!你知道修羅之門開啟後會有多少人死去嗎?!那些都是人類啊!那是你的同類啊!!”

伴隨著巨響,金色鎖鏈再度將左靨拉回了十字架上,而金鈴卻好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般,突然狂怒起來,“你這是在譴責我嗎?!”

“你竟然在譴責我?!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譴責我!左靨!!”金鈴指著左靨,放聲大笑,“同類?!你覺得我傷害了同類?!呵呵……哈哈哈哈哈!”

“同類?!在這一點上,你覺得,你是站在什麽樣的立場上,以什麽樣的姿態來指責我?!”

“你難道以為那一年的事,除了你、姜訣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知道了嗎?!”

左靨一怔,臉色瞬間蒼白。

“對嗎?”大笑著,金鈴用惡意的目光看著左靨,一字一頓,“黑色的食屍鬼——左靨?”

*-*-*

靈魂在金鈴處逗留的片刻,在薛瑤瑤等人眼中,陳風不過只是一小會兒的發呆而已。

回到了這個不知被那個除魔師從哪兒撿到的軀殼之中,那種像是把一個大號的盒子硬塞進小號的盒子的不適感讓陳風忍不住皺眉。

雖然現在是正午,但是昨夜一晚都在逃跑,好不容易在十點多時找到一個廢棄的寫字樓躲進去的薛瑤瑤和程成風卻是異常疲憊。

作為精力充沛的少年人,程成風出了寫字樓,似乎是打算尋找城市中還有沒有其他清醒著的人;而薛瑤瑤則實在是精力不濟,抱著膝蓋沈沈睡去。

於是在這個寫字樓的八樓裏,只有陳風一個清醒的人。

不……錯了。

他早就不是人了。

陳風捂著臉,慢慢地笑了起來。

似乎是被這笑聲驚醒了,一道沈沈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陳風笑聲一頓,擡眼望去,對上了那只黑色大鳥的眼睛。

漆黑而幽深,好像蘊含著重重的危險和惡意,又好像是無盡的空洞。

陳風目光在黑色大鳥與依然沈睡著的薛瑤瑤之間游弋了一下,終於再次笑了起來。

站起身來,陳風施施然向著薛瑤瑤的方向走去。

一直呆頭呆腦的黑色大鳥好像感受到了什麽,猛地從薛瑤瑤肩上躍下,擋在薛瑤瑤的面前,黑沈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陳風。

“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嗎?”

陳風停下腳步,挑眉,勾起了一個飽含著惡意的笑容,意味深長道。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好,沒有三十年,只是三年而已,我又站到了你的面前。”

“呵……那麽,跟我說說吧。你當初毫不在意地將我從我的身體裏趕出去的時候……有想過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嗎?”

“林昀!”

【對不起……對不起……】

是誰……

誰在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泥土的腥味混合著枯葉的澀味在嘴唇邊縈繞,即使躺在一層又一層的枯葉上,也沒有辦法阻止冰涼的土地向她傳達的訊息。

冷。

好冷啊……

她想要睜開眼睛,但是身體和靈魂卻好像是被分割開來,讓她一動也不能動。

【原諒我……對不起……我已經……】

那是哭泣著的聲音,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這樣奇異的感覺,讓她喉間含著連自己都無法探知的名字,怎樣也無法呼喊出來。

【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不要……”

她聽到了一個稚嫩惶恐的聲音,帶著哭腔,一邊細細地抽泣著,一邊哀求著。

“不要丟下我……”

是誰在哭泣?是誰在哀求?!

她開始竭力掙紮起來,但冰冷僵硬的軀殼卻像是惡魔的巨手,將她牢牢困住。

【我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堅持下去了……】

那是年輕的女人的聲音,美好而溫柔,帶著令人無法苛責的軟弱。

稚嫩的聲音顫抖起來,恐怖的預感籠罩著她,讓她的聲音都開始變調,“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媽媽!你說過的!你說過一定要帶我離開的!!你說過我是一個‘人’!你說過我應該作為一個‘人’活下去的!你說過你不會丟下我的!!”

聽到稚嫩的聲音聲嘶力竭的控訴,那個女人崩潰般地哭泣著,痛苦地喊著。

【可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啊!對不起……】

【原諒我吧……】

【小玲……】

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籠罩著迷霧的記憶瞬間清晰起來。

於是她終於明白了。

——這是一個夢。

因為這件事,早就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幾乎都想不起來在她十六年的生命裏,曾經有一個女人想要拯救她但卻最終又拋棄了她,而另一個男人想要殺了她但卻最終又豢養了她。

可笑……

可笑啊!!

牢牢困住她的冰冷的軀殼,被她的靈魂憤怒地擊碎。

她從被她拋棄的軀殼中脫離,站在亙古黑暗的蒼茫大地上,猛地睜開了眼。

無盡的烈風從她周身穿過,在她身後化作兇猛的暴風,就連頭頂沈悶的雷霆似乎也因她而顫抖。她望向黑暗無際的天空,張開雙手,狂風鼓蕩起她的衣袍,她擡起臉,張狂地笑了起來。

伴隨著這樣狂妄的笑聲,周圍的景色飛速旋轉,宛如時間倒流。

坎坷遼闊的大地開始平坦下沈,無邊無際的曠野化作狹小的暗房。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在漫長的走道裏拂過,帶出了尖銳的聲音,然後又不知往何處離開。

她赤.裸著雙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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