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聞樂生這個問題，葉文並沒有說話，他也能感覺得出常清茗現在不大正常，但是心中也清楚這多半是初斬三屍之後的無所適從再加上確定葉文同聞燁是一個人之後受刺激引發的結果。

半晌之後，葉文忽然問了一句：“你不覺得，茗兒之前的反應才是不正常的麽？”

聞樂生有些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頭：“少爺的意思是？”

葉文舒了一口氣，用小孩子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說：“茗兒說，她不想回蓮心島，你不覺得這才是不正常的麽？”

“而且，”葉文一邊梳理自己的記憶一邊分析，“我們剛到書房的時候，茗兒的情緒就不是太好，當時她肯定是受過什麽刺激的。”

“還有，我同她提起常家被滅門的時候從來沒提起過有關她師父的事情，為什麽她會突然提到那個人？而且不止一次的提起……”

雖然葉文一點都不想提起聞夢蓮，但是為了常清茗，他還是抻著一張小臉說：“只怕先前她受過什麽刺激，同她那位劍絕師父有關。”

聞樂生有些茫然地問：“那……少爺的意思是？”

葉文嫌棄地看了看自己嫩白的小手，一拳砸在了旁邊的假山上，然後有些無奈地說：“先守著茗兒，等她出關吧。這種時候，什麽都比不上她的安全重要……”

葉文這一守就守了常清茗九個月之久，九個月來，一直都是小孩子樣子的葉文每天都要在常清茗閉關所在的客守著她，只不過常清茗直接封存了自己的意識，這九個月就沒有醒來過。

其實常清茗的不醒來，不過也是她的一種逃避罷了。

葉文和聞樂生都能感覺出來常清茗的不正常，況且是常清茗自己呢？為何會在斬三屍之後對葉文陰陽怪氣的，她的心中比誰都清楚。

因為她無法控制自己心中深深的失望，無論是對聞夢蓮還是對聞燁，乃至於對這個世界，那些點點滴滴、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情緒在斬三屍的過程中被無限放大。

明知是受了斬三屍的影響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無所適從的常清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今的葉文或者說聞燁，她只能把自己的意識深深封存起來，躲一時是一時。

其實這九個多月來葉文都做了什麽她心裏十分清楚。葉文和聞樂生如今同普通人的區別並不大，平日裏也是要吃飯睡覺的，不過除了吃飯，葉文幾乎一直守在常清茗的身邊、寸步不離。

說到感動，常清茗怎麽可能不感動？只是她對聞燁的愛意、對聞燁的擔心、對聞燁的惱怒、對聞燁的不信任以及愧疚無一不讓她想躲得遠遠的，因為現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聞燁，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天吃過晚飯之後，葉文便到了常清茗的房間中，坐在她的身邊守了片刻，他便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房間另一端的臥榻上合衣睡下。常清茗閉關沒幾日，葉文便讓聞樂生給自己在她的房間安置了一張臥榻，守著常清茗睡覺，他才能更放心一些。

夜深的時候，原本封存這自己意識的常清茗緩緩睜開了雙眼。

葉文現在只是勉強到九劫境界，聞樂生更是聞燁的那張琴化形，根本無法修煉，所以兩人還真不知道，常清茗如今已經穩固了自己的境界，真真正正成了四象境的高手。

飄然走到葉文的臥榻邊，常清茗屏住呼吸半蹲了下來，就這樣凝神看著他的睡顏。

原本葉文那屬於孩子的容貌是精致而可愛的那種，而透過這張臉，常清茗硬生生看出來了幾分獨屬於聞燁的孤高清絕。

在葉文的身邊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常清茗轉身回到床邊，雙手飛舞如鮮花綻放，片刻之後在床上結成了一個小小的幻陣。

站在幻陣前面看了片刻，常清茗從儲物手鐲中拿出來一塊靈石放到了幻陣的中央，那座幻陣立刻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光芒散去之後，床上便出現了一個和常清茗同樣樣貌，同樣裝扮，同樣氣息的女子。

這是修仙者修到四象境之後獨有的能力。

看破四象並非一句虛言，一般情況下，四象境以上的高手能看破大多數的幻象，也能結幻陣制造幻象。當然，如果是比自己修為要高的人人為制作的幻象，低修為的人還是看不出來的，反之亦然。

倘若此時的葉文是兩儀境界的聞燁，常清茗才不會白費力氣特地制造一個自己還在的幻象，但是現在不同，葉文只是一個勉強九劫境界的普通人，只要他不特地去感受常清茗所在的位置，根本不會知道床上這個常清茗已經成了幻象。

看了看那個還在打坐閉關的“自己”，再看看熟睡中的葉文，常清茗眨了眨眼，最終還是飄然而去。

如今的常清茗在實力上已經是真真正正的四象境高手，心境上更是已經斬卻三屍，再加上她本是修的劍仙，現在的實力即便對上普通的三屍境界高手也不會落敗。

所以常清茗想再去一次澤蘭天水月上人那裏，不為其他，而是想試試青冥劍說過的，那塊聞夢蓮他們都參不透的，鵝卵石裏面的那個東西……

因為時至今日，青冥劍無論是實力和記憶都沒有恢覆多少，很顯然是缺了一個什麽，這個“什麽”並非是浸靈液，而是那個東西。而這一切，自然是青冥劍告訴常清茗的。

她現在已經有實力去嘗試一下，把屬於青冥劍的東西找回來了。

而就在常清茗跨出廉洛城，第一次不用禦劍憑空往澤蘭天的方向飛時，在一片混沌的灰色空間中，江沐雪正跪在地上向面前那人匯報著什麽。

“還沒找到她？”江沐雪面前站著的人聲音冷冽，但很顯然是個女子。

江沐雪聽出女子的不悅，低著頭說：“是的……屬下也沒想到她會受到這麽大的刺激，至今屬下都不知在什麽地方……”

“哼。”女子冷哼一聲，“我讓你監視她，你卻一次一次地想要毀掉她，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江沐雪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忙俯下身子渾身發抖說：“主上饒命，今後沐雪再也不敢了……”

女子正打算說什麽，忽然皺了皺眉頭說：“你下去吧，她回來了。”

“什麽？”江沐雪一楞，卻沒敢多留，給女子行過禮之後身形漸漸從這一片灰色空間中淡去。

而那女子望著江沐雪消失的地方冷冷一笑，整個人也消失不見了。

只是常清茗若在此的話，定會發現這個人的容貌像極了水月上人，正是那個被她救過一次的白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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