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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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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師徒醒來,發現自己身處敵營之中,想要起身,頓覺頭重腳輕,半點移動不得。

“尚將軍醒了?可感覺哪裏不適啊?”

哪裏都不適好麽!尚師徒倒是想破口大罵,可惜一牽扯嘴角,痛的飆淚。想要睜大眼瞧瞧來者何人,怎奈眼睛都成一條小細縫。他伸手一摸,好麽,整張臉都包起來了,腫得跟個包子樣,獨獨留下眼睛在外頭,還是睜不開的。

尚師徒一咧嘴,門牙也沒了,說話都是漏風的:“我這是在哪?”

尚師徒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這幅德行,估計就算他親娘在這,也認不出來了,當下便恨羅成恨的牙癢癢的。倒不是恨羅成大敗了他,畢竟兩國相爭,各保其主,相互廝殺,無可厚非。但要不要這樣往死裏揍他,還專打臉了?想他堂堂虎牢關的總兵大人,落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尚師徒自個也不想想,他要是沒穿什麽刀槍不入的四寶之一的盔甲,人羅成犯得著專打他的臉麽?這事啊,有利就有弊。想他仗著那唐猊鎧,都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殺死多少戰將,這回,可算是踢到鐵板了。

徐茂公道:“尚將軍在比武之時,深受重傷,被我軍將領救了回來。”

尚師徒心裏明白得很,這說好聽了是救人,說不好聽那就是被擒,便直截了當問道:“說吧,你們打算拿我怎麽樣?是當眾砍頭呢?還是押回瓦崗寨聽後發落?”

徐茂公搖搖頭道:“尚將軍誤會了,我們若是要你的命,那羅成也就不會手下留情,我們是希望你良禽擇木而棲,投我瓦崗。”

尚師徒驚詫道:“這程咬金想必你們也救了,我也被你們抓來了,為何還非要我投誠?就算我不投誠,你們也一樣可以破城而入。”

徐茂公也不繞彎彎,直言道:“不錯,不瞞你說,在你昏迷之後,軍心無主之時,我軍已經沖破城門,救下程咬金,但我們要的並不單單是一座城門。我瓦崗軍隊要想南下揚州城,必得破五關,而尚將軍這是首關,據聞後面四關的總兵大人與尚將軍關系較好,若是尚將軍能投誠我瓦崗,那麽,必然會對其餘四關總兵所做的抉擇有影響,誰也不想打仗死人,若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再好不過的。”

尚師徒心裏百感交集,他如今怎麽還能投誠啊?他要是沒氣死恩師邱瑞,那麽一切都好說。但就說現在,他若是投誠了,那就真成了貪生怕死之輩了,況且還氣死了恩師邱瑞,以後怎麽和瓦崗寨那群人相處?

尚師徒沈默不語,拿不定主意,便想找人商量,於是問道:“對了,敢問徐軍師,我娘親現在何處?”

他這一問,徐茂公倒是犯起難來了,和一旁的秦瓊對視一眼,兩人俱是面有難色。

這是為何呢?

原來就在尚師徒被羅成打得血肉模糊,昏死在地,被瓦崗寨的軍隊拖下去救治之後,虎牢關守城的將領們都以為主將死了,一時軍心大亂,紛紛獻關投誠了,而消息傳到後院時,老夫人和尚夫人一聽這話,頓時淚流滿面,兩人相互抱頭,痛哭流涕。

老夫人氣性極高,如今兒子也死了,擔心城破家亡,受人淩辱,便指使著兒媳和尚在繈褓的孫兒一並,一家人共赴黃泉。尚家媳婦因為舍不得尚且年幼的孩兒,抱著孩子親了又親,面露不忍,耽擱了一會兒,等到想要掐死孩子時,被沖進來的羅成等人一把攔住,沒能死成,但是老夫人卻是已經上吊,救下來也沒氣了。

徐茂公等人原本想著先安撫好了尚師徒,再和他說他老娘這事,但如今被他問起,卻是不得不說了。

於是,只能將他夫人和孩子帶進了房間。

原本沒見到老娘,尚師徒就已經心存疑慮了,這會兒看見自己的妻子抱著孩子畏畏縮縮進來,心生不妥,當即責問道:“怎麽是你,娘親呢?”

尚夫人被他這麽一吼,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

尚師徒瞧她這架勢,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了,也顧不得嘴角的疼痛,當即沖她大吼道:“我問你,娘親呢?你給我老實說來,若是隱瞞半個字,我定饒不了你。”

被尚師徒如此一說,尚夫人哪裏敢有所欺瞞,就將眾將誤以為他身死,消息傳到後院,老夫人一聽,便上吊自殺的事一五一十全給說了,邊說邊抹著眼淚,哭得淒慘萬分。

尚師徒突覺一陣天昏地暗,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好半晌,突然痛哭出聲:“娘哎……我的娘親啊!是兒害了你啊,若是早日投靠瓦崗寨了,我那恩師也不會死,你也不會死,如今我又有何面目獨自茍活——”

說罷,直接從胸前掏出一把匕首來,對準自己的喉嚨猛刺了下去。

眾人大驚,皆是沒想到尚師徒竟然如此盡忠盡孝。也恨方才救人心切,壓根沒想到在他身上搜一搜,讓他鉆了空子。

尚夫人哎呀一聲喊出聲,楞楞地看著緩緩倒地的丈夫,連害怕傷心都給忘了,就像石像一樣,沒有任何表情。

秦瓊,羅成等人深嘆了一口氣,尚將軍這又是何苦。

徐茂公命侍女上前攙扶搖搖欲墜的尚夫人,好生安慰道:“夫人,尚將軍盡忠盡孝,讓人敬佩,你節哀順變,我們會好好保護你和孩子的。”

尚夫人看了眼徐茂公,走向羅成,低頭看了眼懷裏睡著的孩子,清淚滿眶:“這孩子是你救的,要不然,他也就死了。今日,小婦人將這孩子托付給將軍,求將軍收他為義子,將他教養成人,小婦人不求他名揚天下,只求將軍能護他一世平安。”說完,又把孩子的生辰八字說了一遍。

羅成一聽這話,當即就覺得不好,這怎麽像是在交代遺言啊?剛想推諉,但尚夫人已經不由分說地將懷裏的繈褓塞到了他手上。拿兵器是拿的多了,可從來沒抱過孩子,羅成面對被塞在懷裏的軟綿綿的孩子,一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起來。

等到他想要再去阻攔尚夫人的時候,尚夫人已經義無返顧地一頭撞向了一旁的柱子,頓時血流如註。

徐茂公等人先是一驚,隨後紛紛遺憾地撇過頭去,就連羅成都是目瞪口呆,紅了眼眶。

三天過後,徐茂公命令少部分軍隊看守虎牢關,大軍繼續往虹霓關開進。不過和之前攻打虎牢關不一樣,這會兒隊伍裏多了個人,正是羅成懷裏那個。

“表弟,這孩子似乎很喜歡你,單單你抱的時候,他就不哭,這會兒睡得多香啊,你就為了大夥兒再犧牲一下吧。”並駕齊驅,秦瓊看了眼羅成胸口處綁著的孩子,笑道。

羅成苦著一張俊臉,尷尬地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小人,手腳頓時不知道擺放了,連直一直身,都有些不自然,生怕把懷裏的孩子給吵醒了,他是見識過這孩子的哭功的,鬧騰得整個營帳的人都沒睡好:“表哥,你就別取笑我了。”但凡有一點招,他也不會將孩子帶在身上。

秦瓊和徐茂公,程咬金等人哈哈大笑:“表弟,你再忍忍,等傳信的士兵將紫嫣帶來,就讓她抱著孩子回去。興許是咱們軍營裏的男人都粗手粗腳慣了,殺氣太重,這孩子都不喜歡。”

羅成點點頭,回頭一想,這話也不對啊,他從軍的年數也不少了,身上的殺氣不比別人輕,這孩子怎麽就能安心窩在自己懷裏睡?

大軍來到虹霓關下,羅成正充當奶媽的角色,自然不可能去叫陣,頂著眾人拜托的眼神,只得縮在營帳之中哄孩子,只求這孩子別一個勁窮哭,等待紫嫣姐的到來。

主帳內,程咬金,秦瓊,徐茂公正在商討破關計策。

這虹霓關守將名叫新文禮,人稱八馬將,因“橫推八馬倒,倒拽九牛回”而得名,乃隋朝一員猛將。

“這虹霓關守將新文禮,據說力大無窮,自小精習武藝,咱們可小瞧不得。”徐茂公正叮囑眾將,就聽門外傳來一聲稟告聲。

聽完,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臉晦澀難懂。

程咬金終是坐不住了,問道:“怎麽回事?不是只是傳了捷報,讓人帶紫嫣姑娘前來接人就成了麽?怎麽都來了?他這什麽意思?明明說了我們打頭陣來著,現在又說要禦駕親征?”

徐茂公沈默不語,秦瓊道:“興許是捷報傳到瓦崗寨,皇上一時高興,便提前出發了,反正他也是要率眾人前往揚州城搶奪玉璽的,早一點來和晚一點出發就不必太計較了。”

“他要是真如你這麽想的就好了。”從剛才就一直沈默的徐茂公突然發話,語氣裏透著一絲失望。

沒錯,剛剛士兵正是前來報告,說皇上的大軍已經在前來的路上了,距離營地不過幾十裏了。

徐茂公暗想:這捷報才傳出去多久?三天還是四天?他這是一收到捷報,便日夜兼程率著大部隊趕來了,但是眼看都快到這了,才通知他們,李密心裏盤算些什麽,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徐茂公也確實沒冤枉李密,李密這人這麽做還真是有想法的。

原本以為闖五關,必然是有難度的,這才派了羅成,秦瓊為主帥,程咬金為先鋒官,徐茂公為軍師前去攻打。沒曾想大軍到了虎牢關沒多久便傳來捷報——護國大將軍首戰大勝,虎牢關總兵尚師徒戰死,虎牢關奪下。

李密一聽這個,又心裏不舒服了。他本意的確是為了打下五關,南下揚州,這才派了羅成前去,可羅成真的去了,也打贏了,他又開始擔心了。

瞧瓦崗寨上上下下對羅成的擁護,已經夠他擔憂的了,這會兒聽到羅成大勝,更是興奮不已,連聲高呼,估摸著要是真的五關全讓他給打下來,那麽到時候,真可以用時望所歸這詞來形容了,直接危及到了他的皇權。

更何況,要是真一馬平川,直闖五關,那就更讓羅成揚名天下了,到時候眾反王怕是只知道瓦崗寨有個羅成,卻不知道皇帝是誰。

李密這麽一想,捷報拿在手上,那就像是燙手山芋,怎麽看怎麽覺得不順眼了,當即找了個借口,說是想要鼓舞士氣,禦駕親征了,這直破五關的功勞,怎麽的都不能讓羅成給占了,要揚名天下,那也是他李密!

這不,李密心急火燎地就率領瓦崗寨眾將提前出發,前去戰場前線搶功去了,僅留下羅藝,裴仁基等幾員老將和幾員小將留守瓦崗。

李密心思縝密,還特地提前出發,等到快到秦瓊等人處時,才命人前去通報,就是擔心中途出什麽岔子,讓徐茂公等人有推辭的借口。反正眼下,我人已經來了,不行也得行。

李密這麽一攪和,徐茂公等人倒是不急著攻打虹霓關了,將人家團團圍住,等你李密來下令,反正你也就是沖著這個來的,這司馬昭之心,就連程咬金都知道了。

等到李密的大軍一到,眾人行完禮之後。李密準備拿喬了,他倒是將羅成當成對手了,但羅成壓根正眼都沒顧上瞧他,一雙眼左顧右盼的,在看到張紫嫣時,亮的驚人,連忙跑上前道:“紫嫣姐,你總算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今晚也別想睡了,這小孩子怎麽這麽能折騰人。”

張紫嫣捂嘴一樂:“你一個大男人,連心上人都沒有,又何談帶孩子啊?”

臊得羅成沒地兒躲,說道:“好姐姐,那已經是這樣子了,我有什麽法子?這不行也得行,他以後就是我義子了。”

張紫嫣是曉得羅成心善的,心存敬佩,點點頭道:“帶我去營帳吧,我去瞧瞧孩子。”

“哎,哎,就在那邊,剛給他餵完羊奶,好不容易吃飽喝足了,打著盹,消停一會,我帶你去。”

那被折騰得都快哭出來的表情,和戰場上沈著冷靜的羅小將軍一比,完全判若兩人,看得眾人都樂他。

直到羅成旁若無人地帶著張紫嫣離開,李密那滿腔的針鋒相對都沒用武之地。心情極度不爽,但面上還得過得去,於是只得悻悻然地因著虎牢關大勝,誇讚了幾句秦瓊程咬金和徐茂公等人,只是半字沒提羅成。

這李密一到啊,立馬就開始指點江山了。比如說,秦將軍,程將軍,你們這些天打虎牢關也累了(這人又選擇性地忽略人羅成了),這虹霓關啊,就交給別人來打吧;又比如說,咱們瓦崗人才濟濟,尚師徒有四寶尚且敗了,更別說那什麽新文禮了,必定手到擒來(又是半字未提人打勝仗的功臣);再比如說,朕瞧王伯當,裴元慶就很不錯嘛,明日就你倆先去叫陣……

一系列舉措下來,秦瓊,程咬金,羅成皆被放假了,裴元慶和王伯當頂上。

虹霓關首戰,裴元慶手持雙錘,城下叫陣。

擂鼓震天,新文禮身披暗色的盔鎧甲胄,手持鐵方槊,自兩側守軍中而出。

新文禮定睛一瞧來人,對方乃一員小將,十七八歲的光景,濃眉大眼的,直鼻闊口,目若朗星,甚是精神,新文禮忍不住開口問道:“來者可是西魏的護國大將軍羅成?”

也不怪新文禮會認錯,他只知道破虎牢關,殺尚師徒的乃是西魏的護國大將軍羅成,並不知道李密攜眾將都來了。又聽聞羅成此人不過十七八歲,容貌甚是俊俏,眼下裴元慶年紀相當,雖說長相不如羅成精致,但也算是相貌堂堂。

裴元慶一聽,心裏那叫一個氣啊,他好不容易出來打個頭陣,還被人認錯,當下就喊了回去:“我乃西魏前部正印先鋒官裴元慶。你可是虹霓關守將新文禮?”

新文禮一聽不是羅成,心中不喜,敢情你西魏是瞧不上我,打虎牢關派出羅成,這會兒以為我虹霓關好打是不?派出個先鋒官就想將我拿下?我且會你一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裴元慶本來心裏就有氣,這會兒見新文禮那眼神明顯變了,變得輕視起來,更是惱羞成怒,大喊一聲道:“你若放下兵器,速速舉城投誠,姑且饒你一命,你若執意一戰,那我必取你性命。”

新文禮大喝一聲道:“看招——”手中的鐵方槊便直直地往裴元慶的胸前刺去。

裴元慶四兩撥千斤地挑開,轉了下身,雙錘夾住了新文禮的鐵方槊。新文禮之所以被稱為八馬將,主要還是因為他力氣驚人,可遇上裴元慶,這驚人的力氣就不夠看了。

論天下英雄,羅成的氣力自是不用說的,能打得李元霸半點脾氣沒有;至於李元霸,那千斤重的鎮殿石獅子,人能一手一個,舉著健步如飛,可想這天生神力不是吹的,其次便是宇文成都,再來就得是裴元慶了。

饒是新文禮仗著力氣,大敗過眾多戰將,但遇到裴元慶,和他比力氣,那也是白搭。

這不,裴元慶雙錘夾住新文禮的鐵方槊,後者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進,進不得,力氣沒裴元慶大;退,人裴元慶還不讓你退了,雙方就這麽僵持上了。

裴元慶當即就冷笑了一聲:“新文禮,你裴小爺的武功如何啊?”隨即,大喊一聲,“開——”

新文禮的兵器倒是被抽回來了,但緊接而至的是裴元慶的雙錘。新文禮急忙拉兵器去擋,哐的一聲巨響,兵器交接,新文禮額頭上汗珠連連,雙手都在打顫,心道這裴元慶果然厲害。

裴元慶再一逼近,新文禮趕緊後退。恰此時,虹霓關上響起了鳴金收兵的擂鼓聲,新文禮往城墻上瞧去,只見一身著紅衣,身披銀色盔甲的少女站在城墻上遙遙相望,新文禮一咬牙,趕緊勒馬一路奔回了城門裏。

裴元慶暗恨這新文禮跑的太快,要不然,必能取其首級,心中暗下決心,下回非得速戰速決,將人拿下,並一舉拿下虹霓關,也好讓羅成等人瞧瞧。

且說新文禮狼狽地逃回城裏,一容貌秀麗的女子趕緊跑了上前,上下打量,無比關心道:“哥哥,可有傷著哪裏?”此人名叫新月娥,乃新文禮的親妹,也正是方才在城墻上觀望的紅衣女子,也是她命人趕緊鳴金收兵的,搶回了新文禮一條命。

新文禮垂頭喪氣道:“原本以為羅成是你我守城最大的阻礙,沒曾想一個小小的裴元慶就將我打敗,首戰便失利,哥哥已經是臉面全無……”

新月娥好言相勸:“哥哥,我看那裴元慶也不過如此,雖然武藝高超,但沖動魯莽,匹夫之勇,我倒有辦法對付他。”

新文禮眼前一亮:“哦?妹子有何妙計?”

新月娥莞爾一笑,道:“哥哥附耳過來。”

聽得新文禮連連點頭,不斷稱讚。

不怪新文禮如此看得起自家妹子,這新月娥可不是普通人,別看這虹霓關的總兵是新文禮,但新文禮有武無文,城內大小事務皆是妹子在打理。不僅如此,新月娥還聰明好學,自小習得武藝,刀法精湛不說,暗器更是一流,讓人防不勝防,實乃文武雙全,女中豪傑,比之男子還要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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