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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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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虹霓關的守將都掛著掛著免戰牌,任憑瓦崗寨眾將叫陣都不應。

直到一切部署好了,新月娥才命人撤去免戰牌,親自掛帥,亮隊迎敵。

瓦崗寨的士兵一瞧這免戰牌給撤了,趕緊回營帳報告,裴元慶的笑就僵在臉上了,他方才還在跟眾人吹噓說新文禮受他那兩錘子不輕,必是受了內傷,才掛了免戰牌,這會兒不過三日,怎麽就好了?裴元慶不信,整裝待發就要出去迎戰,結果出去一看,楞住了——

只見對方叫陣的乃是一名女將,此女將坐在馬上,仍然可見其身材修長,體態優美,定睛一看面容,還十分秀氣。一雙美目,深邃沈靜,不怒而威。

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沒讓裴元慶打起精神來看待,裴元慶嗤笑了一聲道:“難不成這虹霓關沒有別的將領了,竟然要個小娘們來打仗了。”

倒是徐茂公立於一旁,斟酌道:“咱們南征北戰的,還沒遇到過女將。”

裴元慶當即興致缺缺地打了個哈欠道:“我就說我那兩錘子,新文禮怎麽可能還能迎戰,這下竟然連個小娘們都派出來了……小爺我可不欺負女人,我這一錘子下去,還不得把人砸成肉醬啊?算啦算啦,我就發發慈悲,這人啊,交給你們了。”

瓦崗寨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犯難了,誰去啊?

正遲疑間,就聽對面的少女喊出聲了:“我乃虹霓關總兵新文禮之妹,新月娥。前日,我哥哥被裴元慶打傷,今日我是來替我哥哥報仇的。叫裴元慶出來一戰——”

裴元慶充耳不聞,徐茂公也著急,總不能不應戰吧,這不,就有人毛遂自薦了。

“你們都怕打個女將丟人,我不怕丟人,我去——”

說罷,還不等徐茂公叮囑幾句,同使大錘的齊國遠便勒馬前行了。

齊國遠擡起雙錘就往人姑娘家面門上砸,那新月娥豈是等閑之輩?新月娥使的兵器是大刀,她側身躲過,順手就自底下擡起一刀打開齊國遠的錘子,反客為主地回身一刀,砍在他肩膀上,齊國遠大驚,只覺得肩膀一痛,緊接著被人擡起一腳踹下了馬。

這一刀也幸好是刀背來看的,這要是鋒刃,必死無疑。齊國遠驚魂未定,那頭新月娥手下女將已經將人五花大綁地捆了押進了城門。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瓦崗寨眾人都有些接受不了,怎麽的,齊國遠就被抓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賈家樓結拜前就和齊國遠較好的李如珪。見齊國遠都被抓進城門了,大喝一聲道:“你這小娘們竟然敢擒我齊哥,我跟你沒完——”說罷,貿貿然就沖了上前。

李如珪一槍就往新月娥身前刺,人新月娥右手刀頭向下,奮力一擋,就把槍身給擋住了,再使勁往外用力,把槍身就給推了出去,左右手交替,再一轉刀,險些把李如珪的手指頭給卷了進去,李如珪往後一讓,新月娥收刀就往他面門上砍,前者躲避不當,一屁股跌下馬,很快就被女將們綁著押下去了,和齊國遠做一對難兄難弟去了。

連著被抓了兩員大將,瓦崗寨這邊不淡定了,心說,這女將可真夠厲害的啊。

徐茂公當即就道:“我看咱們今天也別打了,這女將著實厲害,咱們回營商量一番計策再說。”

可被鎮殿將軍牛蓋一番搶白:“不過是區區女流之輩,何懼之有?等我上前,將她擒來,聽候軍師發落。”徐茂公就是想攔也攔不住,人已經飛馳而去。

牛蓋倒是吸取前兩位將軍的教訓,不敢掉以輕心,處處提防著那小娘們的刀法,來回數十招,不分勝負。剛避開一刀,立起身子,右肩膀一痛,低頭一看,一把飛刀就插在自己的右肩膀處,應聲落馬,也難逃被擒的命運。

瓦崗寨眾將有些傻眼,好麽,這小娘們還會使暗器!

緊接著又有兩員大將不服出戰,又被新月娥的套索所傷。

這小娘們竟然還會套索?!瓦崗寨眾將傻眼。

這下,裴元慶坐不住了:“還是讓我去會會她吧。”

眾人還未發話,只聽一道清朗的聲音道:“你不能去,這女子不是普通人,我方才細細觀察她很久了,她暗器功夫極為熟練,便知她已鉆研多年,是個使暗器的能手,你錘法雖然精湛,但未必不會著她的道。”

這話要是旁人說,裴元慶興許還能聽進去幾分,可轉頭一看,出自羅成之口,面上不悅,隨即便冷嘲道:“你終於承認我錘法精湛了?比之你如何?”裴元慶不屑地瞥了眼羅成道,“我就要讓你看看,你羅成不敢的,我裴元慶就敢。”

羅成眉頭輕皺:“眼下不是鬥氣的時候,你若是想跟我比試,什麽時候都可以,犯不著在戰場上鬥氣。”

眾將也紛紛相勸裴元慶,可此刻的裴元慶哪裏聽得進去?眾將越是相勸,越讓他覺得他們都是站在羅成那邊的,心裏越發氣不過了,突然低吼一句道:“夠了!我今天非把那名女將擒來讓你瞧瞧,你口中的極其危險的人物,我裴元慶手到擒來!”

話沒說完,裴元慶已經一馬當先,往戰場中間沖去,把程咬金氣得直跺腳:“這孩子!你姐在信中千叮萬囑,讓我照看好你,你若是有個什麽閃失,我怎麽和你姐交代啊,怎麽盡顧著爭風鬥狠,半點不懂事……”

裴元慶沖出去的同時,羅成幾乎不猶豫地驅馬前趕,伸手扯住他的衣袖:“裴元慶,我覺得這事不對,她武功明顯不如你,但是上來就指名道姓地喊你出陣,其中恐怕有詐。況且你如今這麽沖動,她又有暗器在身,你一不留神,必然會吃虧!”

裴元慶一把打掉羅成的手臂:“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你就是見不得我立功,我今日還非要立個大功你瞧瞧。”

而此時,羅成追裴元慶,已經追到了半途上了,新月娥定睛一瞧拉扯的兩人,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但是相貌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當下新月娥俏臉通紅,眼珠子都仿佛不會轉了,她倒是見過不少武將,不乏英勇神武之人,但也沒眼前這少將長的好的,哪怕是十分之一都不如。只見那少年將軍白衣翩翩,銀盔鎧甲,容貌俊俏,氣度翩翩,讓人一見難忘。新月娥想著想著,只覺得耳根子發燙,難受的緊。

而另一頭,羅成見勸裴元慶不成,也只得任由他去。

程咬金還在罵罵咧咧,但人已經跑出去了還能怎樣?眾將眼巴巴地看著戰場中間,只盼望裴元慶能得勝歸來。

裴元慶一上來,便手持雙錘比劃道:“你裴小爺原本看你是一介女流,想饒你一命,沒曾想你咄咄逼人,非要逼我上陣,好,我今日就成全你,先擒你,然後再擒新文禮,一舉攻下虹霓關,救我瓦崗五將。”

新月娥一聽來者報上名字,眼眸一深,原來這人就是打傷哥哥的裴元慶,就是不知道方才那位與之揪扯之人是誰。之前盡顧著看那俊俏少將了,也沒顧得上看裴元慶什麽長相,如今一看,倒也年紀輕輕,氣度不凡……只可惜,註定是要英年早逝了。

新月娥收起了心思,說道:“廢話少說,戰了再說。”

新月娥深知自己力道不如裴元慶,連哥哥那般力大之人都因為接裴元慶的雙錘而被震出了內傷,更別說她了,所以,處處避著裴元慶的錘子。

一來二去,裴元慶有些不耐煩了,剛還說這小娘們多厲害多厲害呢,原來也就是銀樣镴槍頭,半點不中用,瞧瞧,這才幾招,就已經顯露頹勢。

裴元慶也不想再糾纏下去了,舉起雙錘,剛要給她一錘子,沒曾想小娘們竟然突然收勢,扭頭就往回跑。

“我打不過你,反正今日我也擒到你瓦崗寨五員大將了,夠本了,我回去了。”

裴元慶一聽,這可不行,人還沒救出來呢,怎麽能讓你這個賊娘們給逃了?二話不說,直接就策馬追了上去。

兩人邊打邊退,一路糾纏。

徐茂公一看這架勢,突然出聲道:“這女將方才還這般厲害,怎麽一見裴元慶就只知道躲閃了?我看情況不好,還是趕緊把裴元慶給叫回來,別再追了。”

“羅成小弟,這裏就你武藝高強,且深谙暗器,還得勞煩你速速前去把裴元慶給追回來。”

羅成點點頭應下。

末了,徐茂公又補了一句道:“一切小心,凡事盡力而為,不可強求。”

“知道了,徐三哥。”羅成一聲低喝,驅馬而去。

而此時的新月娥已經被裴元慶追著繞了一大圈,從虹霓關的西門進關了。

裴元慶緊跟其後,不依不饒。

眼看就要入城門,裴元慶聽得身後一聲叫喚:“裴元慶,你給我站住!前方恐有詐,軍師命你趕緊隨我撤回。”

裴元慶停了片刻,回頭一瞧,又是羅成,再看了一眼即將關上的城門,不耐煩地吼了回去:“不用你管!”裴元慶發狠似地抽了下馬鞭,一頭紮進城內,羅成不放心,索性緊跟其後追了進去。

突然,只見新月娥提韁打馬,馬兒一聲長嘶鳴,提起前蹄,往前跳躍了過去,羅成一直防備著新月娥用暗器,所以一看她這舉動,暗道壞了!隨手就將馬鞭握在手裏,正待要甩出去卷住裴元慶的腰身——

裴元慶眼看新月娥策馬跳躍而過,也知不好,但慣性使然,根本不容他停下,馬兒前蹄已經踩進了坑,緊跟著整個人連帶馬兒一道摔進了大坑。

“元慶——”雖然看不到近況,但眼瞅著裴元慶連人帶馬平地消失,摔進坑裏,程咬金的心一下子涼了。

羅成左手勒住韁繩,止住了馬步,右手緊握的馬鞭卻始終沒有甩出去。

眼看著裴元慶在自己跟前掉進坑裏,坑底埋著密密麻麻的尖刀,竹尖,處處都是鋒利,裴元慶連吭都沒吭一聲,被鋒利穿透了身體,流血而亡——羅成心中一痛,深深地閉了閉眼,許久沒有動作,整個人仿佛石像一般立於坑前,默不作聲。

可惜聞名隋唐的八大錘,緊隨金錘李元霸之後的銀捶將裴元慶就此殞命,死相如此慘烈。

此刻,虹霓關埋伏的兵將自周圍魚貫而出,眼看就要將羅成包圍其中。

“羅成,快回來——”

“表弟!”

“快擂鼓,撤退!讓羅成撤回來!”徐茂公大喊道。

鼓聲響起來,羅成似乎才猛的回過神來,狠狠咬了咬牙,馬頭一拐,往後頭撤出。

虹霓關眾將自兩側包抄,勢要將他圈住,新月娥便調兵遣將將人圍住之時,還不忘大喊道:“關城門!趕緊關城門!”

不僅如此,虹霓關眾將領手持長矛,鋒刃一致,往一人一馬身上刺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身騎賽龍五斑駒的羅成俯下身去,緊貼馬背,左右手同時抽刀,刀頭向下,鋒刃向前,一路過去,凡觸及其刀鋒的,矛頭紛紛被砍斷,力道之大,以至於很多人都招架不住,摔倒在地。

終是在城門即將關上的那刻,楞是憑借賽龍五斑駒的神速跑出了虹霓關。

一人一馬剛跑出城,城門便在身後被關上。

新文禮從旁邊走出,看了眼慘死的裴元慶,沾沾自喜道:“好妹妹,你可是為哥哥我報了大仇了,只是,可惜了,那羅成竟然如此本事,這種情形下,還能逃出生天,唉……多好的機會啊,錯過這次,下回要逮住他就難了。不過說來也奇怪,你說他怎麽到跟前就停下了呢?連裴元慶都中招了,他怎麽好像知道咱們布下了陷阱?”

新文禮絮絮叨叨,得不到回應便轉過頭看了眼新月娥,才發現自家妹子怔怔地看著城門口的方向,壓根沒聽他說話:“月娥?月娥,你怎麽了?”

新月娥這才晃過神來,拍了一下發燙的臉頰,低頭喃喃地問道:“哥哥,你說那人是羅成?可是那被稱之為天下第一的冷面寒槍俏羅成?”

新文禮心粗,自是沒註意到自家妹子的不妥之處,大大咧咧道:“不是他又是哪個?方才他一出來,我就猜到了。聽聞那北平府的羅家少年,不但武藝高強,晉陽宮前單挑李元霸全勝,逼得靠山王楊林戰敗自刎,而且還長了一副絕世好相貌。”

“後來,又聽瓦崗寨那邊的人在喊羅成的名字,我就確定是他了。”

“羅成……”兩個字在新月娥口中輾轉。

且說另一邊,羅成剛跑出城門,便被前來接應的單雄信等人迎面碰上。

一入瓦崗寨紮營處,羅成翻身下馬,腿一著地,當下一軟,一個不慎,險些摔倒,幸而被秦瓊扶住,關切地問道:“表弟,你可有哪裏受傷?”

羅成搖搖頭,不置一詞。

眾人見他神情恍惚,臉色蒼白的模樣,已然料到裴元慶的下場,皆是雙目含淚。

程咬金仍不死心,走到羅成面前,虎目蓄淚問道:“羅成小弟,我那小舅子裴元慶如何了?”

羅成緩緩擡起頭,對上程咬金的眼眸,抽動了薄唇,聲音微弱道:“他……他掉進了陷坑,那裏布滿了尖刀和竹尖……對不起,程四哥。”

語音剛落,程咬金踉蹌了幾步,險些昏厥,一時間瓦崗寨大軍中,啜泣聲四起。

一個個憤慨不已,都說要為裴元慶報仇,單單羅成悶聲不響,神情無比落寞,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右手發呆。

秦瓊還未見過表弟這樣,心道必然是為了沒能救下裴元慶而愧疚,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安慰道:“表弟,元慶之死與你無關,你也盡力了,誰知道那婦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設下陷阱就等著元慶中招,我到現下還在後怕,生怕方才你也中了她的招,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姑爹和姑母交代啊。”

對上秦瓊關切而信賴的眼神,羅成內心掙紮,出口就道:“對不起……對不起,表哥,都是我的錯,若是我能救下他——”

秦瓊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寬慰道:“表哥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大夥也都看到了,當時那種情況,你為了救元慶,也險些賠上性命。這事怨不得你,你無須太過自責,我見你這樣,心裏也不好受,你還是回營帳好好休息吧。”

“不是的……我可以救下他的,我明明可以救他的。”羅成喃喃道。

眾人也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道裴元慶之死,對羅成打擊甚大。想想也是,裴元慶就算再不鬥氣,但畢竟是瓦崗寨的兄弟。羅成眼睜睜地看著瓦崗寨的兄弟死在他面前,無能為力,任誰都會自責。

秦瓊說完,單雄信等人紛紛規勸羅成好好休息,別為裴元慶之死太過自責,裴元慶的仇自然由他們來報。

羅成茫茫然間被人送進了營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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