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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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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植沒去公司,他昨晚睡前關了機,但總覺得太陽穴疼,於是起來找安眠藥,找了一圈,無果,這才想起許言早把他的安眠藥給藏起來了,說那種東西最好別吃。

沈植問他:“藏哪裏了?”

許言說:“藏在最危險的地方。”

他們當時並排靠坐在床上,許言說完後沈植突然伸手往他後腰摸,指尖要鉆進睡褲時被許言一把抓住,表情有點驚魂不定:“幹……幹什麽?”沈植平常很少有這種動作,許言那麽無賴厚顏的人因此瞬間紅了臉,說話都有點結巴。

沈植收回手,說:“你不是說藏在最危險的地方。”

許言一楞,嘟囔道:“那也不至於藏在這裏。”

人一旦陷入回憶,情緒波動下只會更難以入眠,沈植睜開眼,右邊的位置是空的,他伸手,摸到那只小鱷魚,只碰了一下,又很快把手縮回來。後來過了多久才睡著,他也忘了。

樓下隱約傳來按門鈴的聲音,沈植被吵醒,擡頭看了眼鐘表,然後起床披外套下樓。門打開,父母家的保姆帶了三四個保潔站在門外。沈植看著眼前不茍言笑的人,問:“什麽事?”

“太太讓我帶人來打掃屋子。”

“屋子很幹凈。”沈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說,“不需要打掃。”

“太太說了,讓我們把許先生的東西都整理出去,或者您換一套房子住。”保姆緩緩說。她在孟愉婉手下做了快三十年,資歷老,沈植小時候她就以長輩自居,凡事都要插手幾分,這些年才收斂了點。

“不需要。”沈植再次回答。

“您別讓我們為難,要是完不成,也不好向太太交代。”

沈植皺著眉,隱隱有些壓抑不耐的樣子,說:“打掃一圈就走,我的東西別碰。”

保姆稍一點頭,朝身後的保潔遞了個眼神,幾人走過沈植身邊進了客廳。沈植回身上樓洗漱,頭還是有點疼,手腕也不舒服,哪裏都糟糕。他隨手捋了一把頭發,站在鏡子前安靜幾秒,然後打開門出去。

剛開門就看見一個保潔站在床邊,正把那只小鱷魚塞進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衣帽間裏傳來說話聲,沈植聽見保姆說:“這個櫃子裏的衣服都撤下來,裝垃圾袋裏。”

一瞬間有種血液湧到頭皮的沖動,帶著惱怒煩躁的熱意,沈植冷著臉邁過去,從保潔手上拽過袋子,接著走到衣帽間門口,盯著正把許言的衣服往垃圾袋裏堆的保姆和保潔,一字一句低聲開口:“說了別碰我的東西。”

“這都是許先生的吧?”保姆帶著橡膠手套,那樣子好像真的在處理什麽垃圾,她拿起許言的一件衛衣,說,“您的東西我們一樣沒碰,只是把沒用的收拾一下。”

沈植閉了閉眼,他哪裏不知道這是孟愉婉的意思,她早想把許言從自己身邊徹底剝離,這場拉鋸戰已經持續四年,從許言跟他在一起開始……所以呢?沈植睜開眼,說:“滾。”

他什麽時候這樣無禮過,保姆一怔,臉面上有些過不去,表情變得嚴厲起來,看著倒跟孟愉婉有幾分神似:“這是太太的要求,請你註意言辭,我們……”

“滾。”沈植打斷她,“我自己的房子,輪不到別人操心,你照著這句話轉達給她。東西放下,出去。”

房子裏恢覆安靜,沈植站了會兒,把垃圾袋裏的東西重新拿出來。袋子是幹凈的,衣服什麽的都沒臟,沈植將它們一件件放回原位。最後是小鱷魚,沈植一開始把它放進衣櫃,但只過了一秒,他又拿出來,出了衣帽間,把它重新擺回許言枕邊。

許言下班了就開車去紀淮家,今天一整天都沒碰到湯韻妍,他這會兒終於松了口氣,雖然他和沈植已經玩完了,但這件事到底還是有點尷尬。他不懂昨天晚上為什麽沈植跟湯韻妍聊得好好的最後卻跟到了自己小區,本來完全可以不用在她面前戳破他們的關系的。

“我們紀少爺,真的好爽哦。”紀淮一上車,許言就陰陽怪氣的,“天天吃了玩玩了睡,羨慕。”

“你不過也才上了兩天班。”紀淮靠在副駕駛,瞥他一眼。

“餐廳訂好了?在哪?”

“我發定位給你。”紀淮拿出手機,說,“把許年也叫上了。”

“哦,他今天居然有空,沒去找他姐姐。”

“說是又出差了。”紀淮說。

許言開了兩分鐘的車,突然一楞:“媽的,今天許年生日。”

紀淮並不驚訝,笑了下說:“是嗎,那正好,一起吃頓飯,就當給他慶祝生日了。”

在許年到餐廳之前,許言臨時找後廚請求給弄個小蛋糕,又想起禮物也沒準備,只能到時候給許年打點錢以表心意。他回桌時許年也到了,正跟紀淮湊在一起說話,見許言走過來,許年擡頭就問他:“哥,我禮物呢?”

“晚點。”許言心虛地說,“晚點給你。”

“拉倒吧,你壓根就沒準備,我早看透你了。”許年說著舉起手,露出左手腕上那根漂亮的手鏈,小孩似的炫耀,“看紀淮哥對我多好!”那手鏈一看就是私人手作,瞧著挺低調,估計價格不菲。

許言一怔,問紀淮:“你什麽時候還給他準備禮物了?”

“回國時候帶上的,正好許年生日,就送給他。”紀淮表情淡淡的,理所當然地說。許言也沒摸準到底哪裏不對,點點頭,坐下吃飯了。

沈植傍晚的時候回了趟家,他一天沒開機,孟愉婉也沒找上門來,顯然是忍著看看這個兒子到底要怎樣。進門時父母已經在吃晚飯,沈植沒說什麽,拉開椅子坐下。給他上餐具的是白天收獲了兩個“滾”字的老保姆,沈植點了一下頭,說:“謝謝。”保姆沒看他,沈默地回到廚房。

沒吃幾口,孟愉婉擱下筷子,冷聲問:“沈植,你今天為什麽不去公司?手機也關機,萬一公司裏出了什麽事,損失你承擔得起嗎?”

沈植剛要開口,沈洺說:“吃飯就吃飯,有什麽事吃完再說吧,你跟自己兒子說話怎麽永遠是這種對待下屬的語氣?”

“他要是把每件事都做好,我至於這樣?也是,反正都輪不到我操心了。”孟愉婉將餐巾輕飄飄扔在桌上,起身上了樓。

沈植平靜地吃飯喝湯,他的母親一直格外在意他做得好不好,因為他的優秀程度關乎沈家的臉面,更關系孟愉婉個人的臉面。在培養兒子這件事上,孟愉婉費盡心思,她要十全十美,要沈植永不出錯——但沈植偏偏出了錯,並且是很嚴重的錯。

“公司的事,都差不多了。”沈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

“嗯。”沈植點頭,“爸,這次謝謝你。”

“你媽今天讓你回來,大概是覺得有些事要我來跟你說。”沈洺喝了口茶,慢慢說,“你從小到大頭腦都很清醒,做事情也有分寸,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植垂著眼沒回話,沈洺看向他:“大學的時候你跟許言在一起,當時家裏鬧成什麽樣,你沒忘吧。”

“沒有。”沈植說。

“我和你媽就當你是年輕沖動,玩玩也就過去了,斷了你一年的生活費作為警告,誰知道你後來還把他帶回家,跟他同居。”沈洺皺了皺眉,“大學畢業,你突然說不考研了,回來接手公司,我們以為你是有心要好好繼承,結果你只是為了還那套房子的錢。”

沈植的別墅是家裏送給他的十九歲生日禮物,他進公司後的所得很大一部分都交還給父母,否則也不會有底氣在趕人的時候說一句這是他的房子。在怎樣的圈裏長大,就要接受怎樣的規則,他看過太多同齡人光鮮亮麗物質豐厚,實際上只要家裏一攔手,他們就會立刻失去依附,一無所有,最後灰溜溜低頭認錯——沈植不想做那樣的人。

沈洺的一番話,好像把沈植這幾年的生活重新梳理了一遍,他意識到自己做出的每個決定,或多或少都跟許言有關系,是無形中的。比如他的志向並不在公司,而是考法學碩士,可臨近畢業時卻幹脆地選擇了放棄,因為他忽然覺得有些事情需要提前。

“從小都是你媽在管你,她說她有自己的教育方式,不需要我插手,好,我不插手,那我現在就想問問,沈植,你到底在想什麽,這段時間以來你的狀態只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沈植盯著桌上那盤粉蒸排骨——許言最喜歡吃的菜之一,可惜他自己總是做不好,試了很多次,最後在廚房裏抓狂,說下輩子必須要當四川人。這麽想著,沈植的嘴角很輕地彎了一下,笑意消失得很快,所幸沒落在沈洺眼裏。

“我會處理好自己的私事。”沈植說。

“還要怎麽處理?現在他走了,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沈洺的臉上隱隱有些怒意,“沈植,你不喜歡他,沒必要在這件事上再耗費時間。”

“我沒有不——”仿佛被掐住喉嚨,後面的話無法再說出口,沈植突然很奇怪地頓在那裏。過了一會兒,他擡眼看著沈洺,說,“工作我會做好,但私下的時間,我耗費在哪裏,是我自己的事情。”

“沈植。”沈洺盯著他,“別再讓我們失望。”

沈植還是清清楚楚回答道:“除了工作,其他的我不能保證。”他起身拉開椅子,朝沈洺點了一下頭,說,“爸,我先回去了,你和媽好好休息。”

他突然急於求解某件事,或許不是求解,而是想要確定,所以他必須要見許言。沈植有種感覺,在許言離開之後,他每見他一次,腦海裏的某種東西就會更清晰一些。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可總會有答案的。

作者有話說:

沈植(舉槍):滾,不許碰我老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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