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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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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晚飯吃完,兄弟倆喝多了,起因是許年在小蛋糕被送上來後突然拉住許言的手,懇切地說:“哥,我的生日願望是,你可以擁有一個自由的、陽光的、充滿愛的新生活,在別的人別的地方那裏得不到的,都有我們給你。”

他媽的,許言當時覺得兩眼一酸,差點就要沒出息地哭出來,幸好許年接著又拉起紀淮的手塞到他手心裏,說:“沒有心的冷漠鬼不好找,兩條腿的高富帥到處都是,你看紀淮哥就很不錯。”許言抽出手一巴掌扣到他頭上,心中感動全無。

但總歸還是有感觸的,於是就喝多了。許年醉得最嚴重,因為是生日,有兩個哥陪著,中途又來了女朋友的生賀電話,許言還答應他後天就回家給爸媽下跪——許年整個人快樂得找不著北。

回去是紀淮開車,許言讓許年去自己那兒睡一晚,畢竟女朋友出差了沒辦法收留他,也不能送去爸媽家,會被打。出了電梯,許年爛泥似的掛在紀淮身上,許言茫然地在各個口袋裏摸索找鑰匙。許年臉色通紅地看他幾秒,說:“哥,我也有你家鑰匙,我的給你開。”他伸手掏鑰匙,結果錯把手掏進了紀淮的褲袋。

紀淮握住他的爪子,低聲說:“別亂摸。”

許言不指望他弟,終於在自己的口袋裏找到鑰匙,結果一擡頭,看見有個人站在自家門口。

是沈植,化成灰他都認得的沈植。許言腦子一團亂麻,不知道他又來幹什麽,正迷茫著,身後傳來一聲撕裂般的叫喊:“沈!植!”耳邊刮過一陣風,許年從他身旁躥過去,揮著拳頭就要往沈植臉上砸。許言還沒來得及制止,耳邊又刮過一陣風,是紀淮上前把人給拉住了。

幸好這幾天鄰居不在家,不然這場面絕對會被罵擾民。

“你來幹什麽!”許年惡狠狠地揮舞著拳頭,“你還有臉來!你把我哥,把我哥都,害成什麽樣了!”許言聽他說完,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小腹,很平坦,也不痛——許年的臺詞讓他有種自己為沈植懷孕又流產的狗血錯覺。

面前的場景很滑稽,像動畫片,紀淮是條繩索,許年是惡犬,但被紀淮牽制著,而沈植剛好站在安全距離之外,哪怕許年的手伸得再長也夠不著他。沈植穿過許年的肩膀,看著許言,喉結動了動,叫他:“許言。”

“你不許叫我哥的名字!”許年大喊起來,“你趕緊消失!不然我今天跟你同歸於盡!”

親弟一喝醉就犯中二病,許言終於回過神,踉蹌過去攔在沈植面前,勸許年:“年年,算了算了。”結果說完以後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個表情包——一只小狗攔著一只小公雞,配文是‘雞哥,算了算了’。這麽一想,他突然很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

“你還有心思笑?”許年站直了,呆呆地看著許言,說,“哥,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這種人,你就應該讓我揍他!你為他跟家裏出櫃鬧翻的時候他在哪裏?爸那一巴掌打在你臉上,你半邊臉都腫了!他在哪裏!每次過年,我喊你回來,你都說不,你說萬一沈植跟他爸媽過完年回去了,你得在家等著他!”

許年眼睛都紅了,牙關打起顫來:“那我問你,他有跟你一起過過除夕嗎?你那麽喜歡攝影,大學畢業雜志社給你發offer,就因為是分配在其他市,你放棄了,你明明很早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你不敢異地,你心裏清楚,一異地你倆就完了,因為他不愛你!”

“他根本不愛你,你憑什麽為他吃那些苦!你得到什麽了?!你喜歡他的時候十八歲,六年多快七年了,把那麽多感情耗在這樣的人身上你有沒有一點點後悔?如果你早點放棄,回家來,像現在這樣,難道不會更快樂嗎?”

“哥,你知道我多討厭以前的你嗎,好像全世界除了沈植就沒有你在乎的了,可你是我哥……我,還有爸媽,多希望你過得好一點啊……”許年說到最後直接掉了眼淚,一邊哭一邊喘粗氣,紀淮輕輕拍著他的背,沒說話。

走廊裏一時間安靜下來,許言沒回頭看沈植的表情,也不敢擡頭看許年,他於心有愧。那是他最親的弟弟,他為沈植受了多少傷,許年嘴上不說,可心裏的難過也從不少,許言都知道,只是從前他傻過頭,一直活在虛渺的期待和幻想裏不肯抽身,是他的錯。

他不愛你。這句話被許年撕心裂肺地喊出來,許言竟然覺得好解脫好解脫。

許言側過身,拿鑰匙打開門,轉頭對紀淮說:“帶他先進去,洗把臉。”

紀淮點頭,彎腰把還在嗚咽的許年扛到肩上,進了屋。許言關上門,有點疲憊地靠在墻邊,低頭看著地面,問:“你又來幹什麽。”

沈植微怔著,沒能說出一個字來,許年的話好像還在回響,關於那些他從不知道的事——比如許言跟家裏出過櫃,還挨了一巴掌。比如許言每年除夕都在等他回家,卻年年落空。比如許言曾因為想留在他身邊而放棄了心儀的offer。比如……許言十八歲,大一的時候,就喜歡他。

當這些聞所未聞的真相一股腦沖破時間擺在眼前,沈植唯一想到的是,比起許言的愛來,自己那些還未能摸清摸透的感情簡直相形見絀。許言已經愛他到了那樣的地步,而自己還在試圖求解,到底還要求解些什麽?如果一切的源頭都是當初的那杯酒,事到如今又真的重要嗎?

“我……”聲音啞得不能聽,沈植咽了咽嗓子,才勉強繼續道,“我想來看看你。”

“現在看見了,然後呢?”許言擡起頭,雙眼通紅,不是因為沈植——他已經決定抽離,就不會再為這個人生出任何情緒。他只是有點難過,自己曾經那麽愛沈植,滾燙、堅韌、真誠、全情投入、奮不顧身,可那樣的感情沒得到一星半點的回贈,而他也將永久地失去這樣愛一個人的能力——他失去了從前的自己。

所以說愛是一場大病,得不到精心治愈,就註定要委頓消弭,腐爛成灰。

“許言。”沈植看著他,眼底有不自知的痛色,他說,“我不知道你……”

“無所謂,都過去了。”許言淡淡打斷他,“沒什麽要緊的。”

沈植盯著他發紅的眼尾,手指蜷起又松開,艱澀如陳舊的提線木偶。他擡手要去碰許言的臉,被許言偏過頭冷冷避開,問:“到底有什麽事?”——只是想來看看他?誰信。

“如果你沒事,我有事。”許言接著說。

沈植楞了一下,問:“什麽?”

“你書房的桌子,右邊最底下那個抽屜,有個小盒子,裏面有一摞單反內存卡和幾個U盤。”許言說,“麻煩你回去以後找一下,給我寄過來,地址我短信發給你。”

他之前走得爽快,導致細碎的東西落了不少,前兩天陸森突然問他有沒有以前的作品,想研究一下,許言才想起儲存卡和U盤都還在沈植家。從他第一次拿起相機拍照開始,幾百G的回憶——幾十個城市的風景,無數在鏡頭裏出現過的人,太珍貴了。他猜想沈植大概早讓人把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扔掉了,但書房很少有自己的痕跡,沈植應該沒找人徹底清理過。

“其他沒了,希望我們以後別再見面。”許言說完,轉身推門回屋,沈植卻很快拉住他的手腕,難得有些急切地說:“許言,等一下。”

“不等。”許言回過頭,他沒掙紮,然而那眼神卻已經是決絕地將兩人隔離在千百裏之外。他說,“我以前等你夠久了,以後我一秒都不想等。”他把手抽出來,頭也不回地進屋,關上門。

許年正躺在許言床上,頭枕著紀淮的大腿,嘴裏嘟噥:“沈植是冰塊吧,除了叫我哥的名字就沒吭聲過……還有他怎麽長這麽高啊。”他這會兒清醒了點,慶幸自己沒真的往沈植臉上砸拳頭,否則又要害許言糾纏不清了。

“我剛剛是不是說話太難聽了?對我哥。”許年閉著眼,鼻子紅紅的,問紀淮。

“沒有。”紀淮低頭看著他,說,“你沒說錯。”

“那就好。”許年安心睡著了。

許言在大門後面安靜站了會兒,然後往主臥走。頭有點暈,他輕輕推開房門,見紀淮幫許年調整好睡姿,站起來,給他蓋上被子。許言正要進去,卻又看見紀淮保持著俯身的姿勢,曲起手指在許年的臉上很輕柔地蹭了一下,目光極度專註,像是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兩人。

那種動作,那種神情……如果許言沒喜歡上男人,可能不會太當回事,但很可惜,他喜歡了沈植六年多,他太懂這意味著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許言有些恍惚地想,老天,為什麽要讓我看見。

作者有話說:

沈植:馬上回家給老婆找儲存卡!

許年是直男,和姐姐感情穩定,不用擔心。另外設定是許言家和沈植家在兩個城市,高鐵半小時開車一個多小時的那種,距離太遠我怕沈植追老婆的時候要把一半的時間耗在高速公路上,挺累的就,搞得像長途貨車司機(沈師傅你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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