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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突破性的進展。究其原因,都是卡在了人機直接交流這一步上。思維遠不是腦電波可以涵蓋的,想要通過機械或是電子技術讀取人的思維,這中間的技術壁壘猶如天塹一般,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跨越的。
但是現在,人類文明有了第二只眼睛,魔法文明在這一方面有著天然的優勢。
其實在東方帝國的實驗室裏,已經可以借助法陣實現用意識操作這樣的功能,但僅限法師,也難以分解、兼容和數據化。
而我們的頭盔,卻是可以普及到每一個普通人。其中涉及到的能量過程,甚至達不到最初等的魔法等級,完全是根據你的魔法理論,將精神魔法中的意識交流部分分解獨立出來,與電子技術達成了完美的整合。於是,人們從此擺脫了繁瑣的鍵盤鼠標耳麥之類的輸入方式,可以更加快捷更加隨心所欲的在互聯網上表達自己的思想。
這只是第一步,畢竟憑空架設一個網絡難度太大,我們的計劃是瞞天過海、偷梁換柱、鳩占鵲巢。
貪圖更快捷的輸入方式和更直接的感官享受,再加上薄利多銷的銷售策略,這款民用產品的流行趨勢,就連兩大陣營也無法阻擋。而當全世界六成以上的人都用上了我們的互聯網終端時,我們的計劃進入了第二階段。
魔網。不是DND中那種由魔法女神編織梳理的、幫助所有法師構建法術的媒介,這裏的“魔網”,只是一款游戲軟件而已。
但卻不是普通的軟件,與以往所有的僅僅是0和1堆砌的程序不同,這是一款能夠輔助普通人在現實中施展魔法的魔導器。
根據你的理論,特定數量的能量微生物構建的特定結構,可以產生俗稱“魔法”、學名為“高等能量反應”的現象,而精神力是最為簡便的操控能量微生物——或者說魔法元素的途徑。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魔法師,需要足夠的精神力和魔法結構學知識,但如果僅僅想做一個魔法使用者,就可以將施法過程合理拆分,用種種手段將大量工作轉包出去。
通過互聯網,擁有足夠權限的用戶就可以申請得到現成的數字形式的魔法結構包;開啟“魔網”軟件,配合頭盔中名為魔導裝置的部件,使用用戶的精神力自動收集約束魔法元素組合成接收到的結構圖,就能達到引發魔法現象的效果;而為了幫助用戶有效利用這些魔法現象,魔網還提供了如同網絡游戲一般的虛擬教程。
雖然絕大多數人最佳狀態時的精神力總額,也只夠負擔一兩個零級的魔法伎倆;雖然想要獲得使用魔法權限的門檻並不低,花費也不菲;雖然每一次的施法過程都會被完整記錄,有犯罪行為的話會被即時舉報,但對於這款發明,人們還是趨之若鶩。
魔法歷2年,公元2064年的當時,魔法師與麻瓜之間的矛盾已經不那麽尖銳,兩大陣營的對抗才是主流,魔法師也逐漸融入了現代社會。拭去蒙蔽雙眼的仇恨,人們對於魔法師的總體態度,逐漸已經演變成了羨慕。畢竟,魔法天賦是天生的,就好像天生有人跑得快、跳得高、記憶好、悟性強一樣,如果沒有視作異類的排斥,就只會剩下淡淡的艷羨。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出現了這麽一款能夠讓普通人施展魔法的工具,其能夠引起的反響就可想而知了。
於是,在半賣半送的銷售方針之下,我們用一年時間將魔網頭盔在人類社會的普及率提高到了八成。
與世界警察視作洪水猛獸的抵制不同,在深刻了解到你將帶給世界的變革之後,東方帝國的不死君王,第一時間、輕裝簡從、親自的、秘密的找到了我們。
始皇帝提出,用他那龐大帝國的一半統治權,換取整個魔網的一半控制權。
聽起來像當兒戲的提議,那位古老君王卻異常認真的堅持著,甚至願意立下嚴格的魔法契約來保證協議效力。統治著幾十億人口的東方帝國,它的一半統治權,地位甚至可以與始皇帝平等。這樣的條件居然可以輕易的拿出來交換,連我聽到之後都眩暈不已。
但反覆斟酌良久的你,終究選擇了拒絕。
你說,魔網和帝國,不能共存,無法妥協。
好一個道不同不以為謀,嬴政仰天大笑著轉身就走。
第二天,一封極為正式的決鬥邀請函,被公開送到了你的手中。
賭上龐大帝國與整個魔網,就讓一場法師之間的決鬥來決定它們的歸屬吧,始皇帝說,最強者有權拿走一切。
一個月後,你拒絕了我和其他人的陪同請求,孤身踏上征程。
被暴風雪籠罩的南極大陸,將一切窺伺的目光拒之門外。在打發一眾趁火打劫的跳梁小醜之餘,我也只能耐心的等待著結果。
七天之後,衛星和預言魔法重新捕捉到的,只有你略顯疲憊的身影。
你說,之後,就是我們的時代了。
等不及休養傷重的身體,挾勝利之威,沒有去接收亂作一團的東方帝國,也不在意世界警察越發頻繁的小動作,你直接啟動了魔網的最終形態。
你曾經無比認真地問過我,我們是什麽人?我們的身份是什麽?
人類?魔法師?
人類社會的一員?專註魔法技術的科學研究者?
或者說,是人類文明的探索者。
似乎無論如何,都打著“人類”這樣的標簽?
曾經有這樣的說法:科學沒有國界,但科學家是有祖國的。
雖然其中宣揚國家至上的意味,讓我對此嗤之以鼻。但認真的說,必須承認,不管是魔法師、科學家還是探索者,作為一個存在著的生命,我們至少應該是有立場的,哪怕是自己選擇一個立場。
國家,說到底不過是一種文明內部的社會現象而已,在這種近似內耗的矛盾中站隊沒有意義。站得足夠高的探索者們,他們的目光都是對外的,即使有立場,他們所考慮的也應該是人類文明整體的利益得失——至少在有外來者的前提下是這樣。
“不管是科技還是魔法,都曾被認為是諸神的贈物和人民的福祉,也都曾被認為是權力者的幫兇和野心家的工具。我曾反覆思考過,這個世界,為何要有有這些力量存在?
“劍與馬賜軍事貴族以強權,是為等級社會而存。火藥與教育贈平民以平等,是為自由社會而存。魔法,是為守護思想而存,憑其作戰的我等自稱為魔法師。先為思考者,而後為魔法師。奧術為理性與信念之刃,神術為道德與信仰之盾。
“思想即源泉。知識即技巧。信念即力量。魔法是為守護思想者而存,憑此戰鬥的我等自稱為魔法師。先為思考者,而後為魔法師。”(BIS)
這是你的信念,也是百年來一直鞭策你全力前行的動力所在。
雖然只是從人類自身的發展當中總結的規律,但確實是相當可信的,那就是:智慧文明的技術水平總是加速、爆發式的發展的。
究其原因,是因為思維的效率會受到技術成果的加成而不斷提升,進而成為推動文明發展的越來越充沛的動力。
第一條限制思維效率的是機械重覆的計算過程。
其實不光是計算機,任何廣義上的計算工具,從乘法口訣到算盤,從對數表到計算尺,都是人們沖擊這個瓶頸的成果。而正是因為有了越來越多的這方面的成果,人們才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創造性的思考當中。
第二條限制,是信息在智慧生物個體之間的傳播速度
在這方面,同樣的,互聯網雖有信息高速公路之稱,但在這一領域也早有先行者,無線有線通訊、郵政物流體系、乃至魚雁往來烽火狼煙,都可以看做是人們的嘗試和探索。也正是這些成就,將人類社會聯系成越來越緊密的有機整體。
而在前兩條限制都被極大緩解了的當代社會,第三個瓶頸——思維表達和理解的速度及準確性——的阻滯力日漸凸顯。
文字和聲音,作為人類長久進化而來的交流中間環節,其信息傳播帶寬卻是極為慘不忍睹的。一個剎那間的念頭,精確描繪的話可能需要長篇累牘的文字,要口頭表達出來更是曠日持久,但想要將這個念頭傳達給他人,我們就不得不忍受這樣的中間過程,數千年沒有改變。
但是相對的,只要能夠突破這處瓶頸,人類文明的發展又將進入爆炸式的加速期。
面對這種問題,提高語言效率什麽的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最根本的辦法當然是意識的直接交流。魔法中確實存在類似的技術,但只有專精某一領域的資深法師才能熟練使用,無法推廣的話,就根本沒有意義。真正有力量改變世界的,只能是將世界上每一個意識連接起來的精神互聯網。(法師伊凡)
也是你的設想中,魔網所承載的最重要的功能。
能夠連接意識的話,傳遞精神能量的功能也就隨之而來。魔網用戶可以通過貢獻空閑精神力的方式積攢積分,換取施展魔法的權限、數據和能量。但這已經是最微不足道的附加功能了。這座人間奇跡的誕生,都不必說它的政治意義,它的存在改變了政治本身。
在魔法科學方面,你或許可以算是泰山北鬥絕對權威,但我們都知道,你的政治智慧其實並不高。雖然組建的法師協會名義上以你為首,但實際事務其實都是我和赫敏負責。而在我們推演計劃,探討應該用怎樣的模式統合整個人類社會時,你也更傾向於用技術手段解決政治問題。
你說既然獨裁專制的最大弊端是無法保證繼承人的水準,那麽就幹脆不要繼承人好了。讓一個足夠賢明的獨裁者,擁有永恒的生命——就如同覆活的始皇帝制禦下的東方帝國,這樣的專制聽起來似乎不壞吧?
又比如,民主選舉的效率一直為人詬病,花在扯皮上的時間往往遠多於幹正事的時間。那麽如果能夠升級一下交流的方式,讓信息從一個大腦到另一個大腦的傳遞速度提升那麽三五個數量級,是不是會另有一番景象?
總之,你並不信奉某一種特定的社會制度,但卻相信只有在充分參考最新技術的前提下,探討社會制度的行為才會有意義。
有這些可以說奇妙也可以說天真念頭的人很多,但能夠將之化作現實的人卻鳳毛麟角。始皇帝算一個,接下來就是你,而且必須承認,你做的更加徹底、更加堅決——
因為,在意識互聯網中,不存在欺騙。
純意識的直接交流,沒有謊言的存在空間。雖然你可以選擇隱瞞、拒絕交流、甚至抵制登陸意識網,我們為每一個人都保留了這樣的選擇權。但只要你使用這種交流方式,你就只能在隱瞞和坦白之間做選擇,甚至連敷衍和轉移話題都做不到。想要說謊,請離開意識網。
可以想象這樣的機制,會給現存的政治體制帶來多大的沖擊。再蠱惑人心的演講,也比不上敞開思維的坦蕩;再頑固徹底的洗腦,也攔不住傳播思想的自由。民主也好,專制也好,只要當權者的思維本身能夠受到公眾監督,這樣的制度就不會差到哪裏去。雖然我們的意識網只是為這種監督提供了條件,但既然擁有了這樣的選擇權,雖然必然會經歷短暫的陣痛,但更為透明的政治制度的誕生,將會是眾望所歸大勢所趨。而更優越的制度,也會為智慧文明的更高速發展保駕護航。
盡管名字還叫做互聯網,但已經脫離了光纖和無線通訊的物理基礎,完全成為了屬於魔法文明的發展平臺。也只有搭起了這個平臺,我們才有足夠的底氣面對百年後的最終審判。
如果說我之前經歷的任務,是有固定解的計算題的話,那麽這一次,自由發揮的百年時光,則是主神擺在我面前的一道發散的論述題。我只需要選擇合適的方向,作出並推動一個具備可行性的行動計劃即可,並沒有必要求全責備的精確計算和控制每一步行動所產生的所有後果。
形象的說就是,不需要自己拖著火車跑,只要鋪好軌道、造出火車頭就夠了。
這啟動了最終形態的魔網,就是我們精心準備的、帶動魔法文明的火車頭。
只是,這個火車頭中最重要的核心部件發動機,是你,而不是我。
啟動意識互聯網的工作是艱巨而危險的。雖然有幾十億的魔網終端分擔,雖然我們早在全球安置好了上百個核心中轉節點,但啟動者依然要安撫和整合洪水般湧入網絡的海量意識,調試系統處理異常,直到絕大多數精神力都能夠進入正常的流通循環體系中。這項工作,只有具備足夠深厚理論造詣、精神修為和控制能力的魔法大師才能勝任,而在當時,合適的人選其實只有你一個。
我們也確實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計劃,只等待完全的整備與合適的時機,輔助你完成這項工作。但始皇帝的來訪和之後的決鬥邀請打亂了我們的計劃。雖然你不負眾望的得勝歸來,讓我們松了一口氣,但你不顧疲憊受傷的身體狀態,執意要求第一時間啟動意識網的決定,讓我們難以理解和接受。
你說,現在啟動,可以將預計的社會動蕩期減少到最短,很可能可以省下五年到十年的發展時間。時機稍縱即逝,我們必須只爭朝夕,為此你個人冒一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連我自己也無法說清,之後發生的事是不是早有預謀的。我確實是在你做出了那個決定之後,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才萌生了那樣的想法並付諸實施。但這並不能說明,在這之前,我就沒有同樣的念頭。
事實上,一直以來,我只能在你的身邊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更多的是提供一些來自異世界的設想供你參考,真正的前沿研究工作,我只能跟著你的背影亦步亦趨的學習,根本無力作出創造性的貢獻。
不知不覺的,幾十年下來,一直處於這種狀態下的我,積累了相當濃重的負面情緒。
當然,絕對不是嫉妒,我可不是那種短視的扯後腿窩裏鬥的人。能夠追隨在一位真正的智者身邊工作學習,對於我來說是無可比擬的幸運。但長期的毫無貢獻,讓我的內心深處,醞釀著越來越多的煩躁,和恐懼。
百年時光,是主神發下的一張空白考卷,我見證著它被逐漸填充解答,那是超乎我理解能力的完美答案。可是,越到後來,我就越忍不住的去想,這張考卷,究竟還屬不屬於我呢?
我無從得知,主神是基於什麽樣的理由運轉這個輪回空間的,是單純的觀賞取樂,還是具備某種標準的篩選?但無論以什麽標準評價,你都比我顯眼得多、合適得多。
那麽,如果這張考卷只能讓一個人合格,那個人,還會是我嗎?
我也曾反覆的告訴自己,這只是杞人憂天的胡思亂想。主神的兌換菜單裏存在將劇情人物納入輪回小隊的道具,主神的任務也都是以小隊為單位,那麽我和你的這種合作模式,應當也會得到主神的承認。
但是,萬一……呢?
畢竟,已經是最終戰了啊,相對於潛力股,主神現在要采摘的是業已成熟的果實了吧。有你這樣的珠玉在前,主神還會給我慢慢成長的時間嗎?即使是你這樣的天縱之才,能夠讓主神有所需要已經是難以想象的事了,再給你配幾個拖後腿的隊友,那還能起到作用嗎?
更何況,作為劇情人物,任務世界的原住民,你應該是主神創造出來的吧?那麽是不是說明,即使是你這樣的人才,主神也並不缺少呢?那麽,連你的腳步都有些跟不上的我,想必離主神的標準,還有著猶如天塹一般的距離吧?
既然如此,不奮起一搏,難道要束手待斃嗎?
雖然有著這些陰暗的想法,我一直都沒有做出決斷,或許等到意識網完全啟動,向你坦白了思維之後,我大概也就不必再煩惱這個問題了。
可是,你的那個決定,勾起了我心中的魔鬼。
體檢的結果顯示,你當時的精神狀態,應該可以負擔得起正常的啟動過程,甚至還有百分之十左右的餘量,這也是大家都沒有堅決反對的原因。但那畢竟只是模擬推演中的理想情況,如此重大的魔法工程,僅有百分之十的機動預備還是有些冒險的。但是在你的引領下一路走來,讓大家都對你有了一種盲目的信任,既然親手打造了整個系統的你說絕對不會有問題,那麽應該就是這樣的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遍布全球的一百四十四個核心中轉節點,是支撐整個意識網的樞紐。海量帶有個人印記的精神力,將會在這裏被純化成屬性純粹的精神能量,儲存起來或是配給給其他用戶使用。此外,跨地區的精神信號連接,也都要通過這種設備中轉。類比的話,這就是互聯網中根服務器一般的存在。
這些節點的基質都是你花費大量珍貴資源親手煉制的,能量結構代碼的整合和調試也有你親自把關,但具體的代碼編寫導入工作當然不可能親力親為。這種打下手的活兒自然少不了我,而基於資深黑客的本能,雖然已經不是我熟悉的因特網,但既然同樣是寫代碼,我還是下意識的埋下了後門。
然後,神使鬼差的,在你啟動意識網後的第48小時,當從監控設備中看到,你的精神狀態降低到某條界限的那一刻,我通過後門,激活了某條指令。
異樣的幹擾波動在數個中轉節點間泛起,隨即形成了類似短接的能量環流,噪音波動被反覆循環疊加,迅速超出了系統的容錯極限。
雖然你很快全力將其鎮壓,但找不到錯誤源頭的話,是無法徹底解決的。我們立刻投入了冗繁的代碼檢驗調試工作中,但以你的身體狀況,卻已經無法堅持太久了。
如我所料的,在精神瀕臨枯竭之際,不願意付出燒毀大部分中轉節點的代價,你沒有強行停止魔網的啟動,而是如同最終預案一般,毫不猶豫的激活了透支生命的咒文。
在周圍同僚含淚拼命捉蟲之際,我卻暗暗關註著你的生命狀態數值,在它跌破某個界限之後,我才裝作剛剛發現了錯誤代碼的樣子。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魔網成功啟動並進入平穩運行階段,而你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油盡燈枯,溘然長逝。
意識網也不是萬能的,即使沒有謊言,也可以通過別有用心的敘事方式,來歪曲他人對事實的認知。因為的確是我負責的程序段中出現的問題,我讓自己用極度自責的心情說出“責任在我、我負全責”的檢討之後,這起事故終究還是被歸結為了一場意外。
但我知道,最後時刻我的那些小動作,一定瞞不過你。只不過,在你的心中,魔網的成功啟動高於一切,所以,如我所料的,你默認了我對魔網的綁架,非常配合的讓我完成了這起謀殺。
必須承認,因為缺少了你,整個世界進入良性發展快車道的時間至少晚了十五年。直到十年之後,意識網才得到所有政府承認,十五年之後,最後一個不願意接受意識網監督的政府才被推翻。
在這場百年馬拉松中,被耽誤了的這十五年寶貴發展時間,很可能,就是決定最終結果的十五年。
更何況,在那之後的幾十年裏,雖然魔法研究突飛猛進百花齊放,各項成果不斷湧現,我也絕不敢說,我在魔網管理委員會聯席議會上表現出的領導能力和發展效率,能夠比得上你。
只是,雖然很遺憾,我卻一直沒有後悔。
畢竟,我只是一個自私的凡人而已。雖然在這個世界生活了近百年,讓我幾乎已經淡忘了自己外來者的身份,但我終究做不到像你那樣,為了世界而犧牲自己。
這是我的考試。
或許主神只關註答案本身,並不在意交上考卷的人是誰。但對於我來說,通過這場考試,活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窮盡一切可能!不擇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
所以,即使由我書寫的拙劣幼稚的解答,降低了整個世界的合格幾率,但對於我來說,總比讓你替考的生存幾率高。
所以,對不起,哈利,在這裏我萬分誠摯的道歉。
但我絕不會、決不能後悔。
在這十幾年裏,隨著我對魔網的理解越來越深入,我隱約產生了一種感覺:或許,你並沒有真正地死去,而是以某種方式依然存在於這魔網之中。完全沒有證據,但我依然忍不住這麽懷疑。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對於我的那個舉動,對於我這幾十年的表現,你是怎麽看的。
雖然我自問已經做到了最好,但在你眼中一定是錯漏百出吧。
不過,都已經無所謂了。百年之期已至,且看這最後一搏了。如果你真的在看的話,就請你保佑這個世界,順便看顧一下我吧。
好了,不再打攪你的沈眠了。如果這次能夠勝利……或者至少活下來的話,我會再來看你的。
再見,哈利。
☆、第二戰區番外十一
教皇陛下,我要再次申請大預言術。
議長閣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距離你上次申請還不到三個月吧。教廷的能量池現在只有七成的儲備,我的苦修團也還沒有完全恢覆……
消耗什麽的可以不必考慮,我會向你開放我個人的全部能量配額,必要時動用戰略儲備也在所不惜。
……究竟發生了怎樣重大的事情,讓議長閣下您做出這樣的決定呢?難道前線出了什麽狀況?
不,前線還算順利。因為及時鎖定了他們的出現位置,現在目標被壓制在原墨西哥境內。即使他們放出的精神融合體能夠抵禦整個魔網的侵蝕,但也僅此而已。持久消耗戰,我們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
——那麽,是怎樣的意外呢?居然嚴重到需要再次動用大預言術?
理由,和上一次同樣充分,甚至可以說完全相同。
完全相同?上一次是你所說的,所謂“第二階段”的強大外來者小隊降臨。,那麽這一次……難道……
沒錯,另一支“第二階段”小隊降臨了。
但這不對,和你之前說的不一樣!歷次思維審查中、以及更早以前,你和波特先生的對話記錄中,你都根本沒有提到過這個可能!整個世界的戰備都是以單一目標為前提的,現在你居然說,出現了第二支外來者小隊?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我的失誤。我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主神提示中“戰區”這個詞所帶來的某些可能性。但這同樣也是一個小概率的意外,主神為我們留下的戰爭窗口長達一百年,可卻有這麽一支第二階段小隊,僅用了不到三個月時間就平定了另一個戰區,並跨越外太空來到了我們的世界。事實上,只需要再給我們三年的時間,我就有把握完全平定對第一支小隊的戰爭;五年,我就可以做好外太空防禦,甚至反攻其他戰區的準備……呵呵,這就是所謂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不過看起來。你並不打算放棄?
當然!我辛辛苦苦準備了一百年,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意外就認輸!?同時對抗兩支第二階段小隊超出了我們目前的能力範圍,所以我需要借用教皇陛下你的大預言術,預測一下選擇與哪一邊合作才能獲得更多的生存幾率。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馬上開始準備,一天之後給你結果。願主保佑我們,阿門。
雖然知道你的主不是主神……總之,拜托了。
(一天之後)
議長閣下,你應該知道的,大預言術只能非常模糊的預言未來,我得到的信息很難說有多麽精確全面……
我知道,教皇陛下,對此我早有心理準備。
名為“天神隊”的第一支小隊將要帶給這個世界的,非常覆雜,而且難以理解和描述,大致的關鍵詞是:融合,以及,補完?
補完?竟然是補完!怎麽可以是補完?!這樣的結果……這樣的結果……難道說,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
哦,看起來議長閣下知道“補完”的含義?
……呵呵,是的,那絕對是一個不可接受的結果。
或許吧。可是,名為“中洲隊”的第二支小隊所帶來的,是非常明確的、毫無疑義的,毀滅,與滅絕。
中洲隊……嗎?還真是孽緣呢。也就是說,我們根本別無選擇?
確實是這樣,所以如果可能的話,議長閣下能否詳細解說一下“補完”的意思呢?
呵,呵,呵……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
原美國中部的新浣熊鎮,時間臨近傍晚。
因為預告有流星雨的出現,不少市民都做好了觀賞的準備。多數是收看幾個官方的意識直播頻道,有懷舊傾向的發燒友們準備了相當專業的天文望遠鏡,當然也有少數人可以在旁觀者艷羨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自己施展起“法師之眼”這個頗有些難度的法術。
或許是緣於百餘年前,危難中有神跡顯現,這座曾經被毀滅過的城市,重建的工作相當的順利。不但各項行政和建設事務一路綠燈,就連最麻煩的核輻射清理,費用也被神秘財團一手包辦。新浣熊鎮建成之後,就被選為魔網核心中轉節點的安置地之一,神聖教廷也將北美分部遷來了這裏;而當新任教皇繼位之後,更是將這裏當做了自己的常駐行在。
正是因為如此,這座城市中魔法使用者的比例相當的高,雖然高等級的施法者世所罕見,但在這裏卻時常能夠見到。而在現在,不知道是為什麽,這些本應宅在各自實驗室中的大忙人們,卻也紛紛放下手頭的事物,各顯其能的關註起這場本應十分普通的流星雨來。五彩的魔法光輝此起彼伏交相呼應,將城市的夜空映襯得光怪陸離。
無論是浪漫的情侶,還是嚴謹的科研人員,無數雙眼睛都在期待著這難得一見的天文奇景。而當第一點星光劃破夜空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知道,那是死兆星的降臨。
雖然大多隕石都在下落過程中蒸發殆盡,但仍有不少成功的降落在地面上,落點廣泛的散布在北美大陸上,其中有一塊就,擦過開啟的城防護罩,落在了浣熊鎮城郊。
然後,在監控魔法的註視下,那塊拳頭大小的隕石憑空炸裂,迸射出一片灰色的煙塵。
極細極輕的粉塵,在微風的作用下很快擴散開,在相當廣闊範圍裏緩緩落地。在微微有些潮濕的土地上,灰色粉塵如同真菌孢子一般,迅速抽出菌絲互相聯接,剎那間便鋪開了老大一片菌毯,並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展。
這種不起眼的真菌類生物,生長起來異常的霸道瘋狂,沿途沾染到的一切,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土壤中的有機腐殖質,甚至人造的高分子白色垃圾,都湮沒在洶湧而來的灰色浪潮中,甚至都沒有激起一點浪花。
短暫的等待之後,毀滅的魔法打擊循魔網而來,焚化一切的烈焰仔細的清洗著被汙染的區域。
但乘著晚風,微塵一般的孢子已經飄蕩到了遠方;而天空中,更多的隕石正在墜落。
淒厲的防空警報響起,浣熊市的城防能量護罩啟動物理隔絕狀態,城中的少量汙染點也被迅速撲滅。進入戰備狀態的魔網,開始跟蹤和迎擊每一塊進入大氣層的隕石碎片。從高空俯視,一個個被能量罩點亮的城市,星星點點的散布在廣袤的北美大陸上……
但城市之外的黑暗原野中,少數沒來得及開啟護罩的小鎮裏,乃至任何被粉塵沾染到的地方,吞噬一切的灰色惡魔,正在肆無忌憚的擴展著自己的控制範圍。
透過魔網,災難的景象傳播到了每一個人眼前,無能為力的絕望在肆意蔓延。
浣熊鎮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祈禱。
原本冥想和祈禱,是向魔網貢獻精神力的通用方式,相對而言前者的效率還要更高。只不過在此時此地,似乎只有祈禱才能撫平人們心中的恐懼。
而在教皇宮內,黑暗的靜室中,有一個知道得更多的人,在更加絕望的祈禱著:
主啊,你要拋棄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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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人類文明有了第二只眼睛,魔法文明在這一方面有著天然的優勢。
其實在東方帝國的實驗室裏,已經可以借助法陣實現用意識操作這樣的功能,但僅限法師,也難以分解、兼容和數據化。
而我們的頭盔,卻是可以普及到每一個普通人。其中涉及到的能量過程,甚至達不到最初等的魔法等級,完全是根據你的魔法理論,將精神魔法中的意識交流部分分解獨立出來,與電子技術達成了完美的整合。於是,人們從此擺脫了繁瑣的鍵盤鼠標耳麥之類的輸入方式,可以更加快捷更加隨心所欲的在互聯網上表達自己的思想。
這只是第一步,畢竟憑空架設一個網絡難度太大,我們的計劃是瞞天過海、偷梁換柱、鳩占鵲巢。
貪圖更快捷的輸入方式和更直接的感官享受,再加上薄利多銷的銷售策略,這款民用產品的流行趨勢,就連兩大陣營也無法阻擋。而當全世界六成以上的人都用上了我們的互聯網終端時,我們的計劃進入了第二階段。
魔網。不是DND中那種由魔法女神編織梳理的、幫助所有法師構建法術的媒介,這裏的“魔網”,只是一款游戲軟件而已。
但卻不是普通的軟件,與以往所有的僅僅是0和1堆砌的程序不同,這是一款能夠輔助普通人在現實中施展魔法的魔導器。
根據你的理論,特定數量的能量微生物構建的特定結構,可以產生俗稱“魔法”、學名為“高等能量反應”的現象,而精神力是最為簡便的操控能量微生物——或者說魔法元素的途徑。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魔法師,需要足夠的精神力和魔法結構學知識,但如果僅僅想做一個魔法使用者,就可以將施法過程合理拆分,用種種手段將大量工作轉包出去。
通過互聯網,擁有足夠權限的用戶就可以申請得到現成的數字形式的魔法結構包;開啟“魔網”軟件,配合頭盔中名為魔導裝置的部件,使用用戶的精神力自動收集約束魔法元素組合成接收到的結構圖,就能達到引發魔法現象的效果;而為了幫助用戶有效利用這些魔法現象,魔網還提供了如同網絡游戲一般的虛擬教程。
雖然絕大多數人最佳狀態時的精神力總額,也只夠負擔一兩個零級的魔法伎倆;雖然想要獲得使用魔法權限的門檻並不低,花費也不菲;雖然每一次的施法過程都會被完整記錄,有犯罪行為的話會被即時舉報,但對於這款發明,人們還是趨之若鶩。
魔法歷2年,公元2064年的當時,魔法師與麻瓜之間的矛盾已經不那麽尖銳,兩大陣營的對抗才是主流,魔法師也逐漸融入了現代社會。拭去蒙蔽雙眼的仇恨,人們對於魔法師的總體態度,逐漸已經演變成了羨慕。畢竟,魔法天賦是天生的,就好像天生有人跑得快、跳得高、記憶好、悟性強一樣,如果沒有視作異類的排斥,就只會剩下淡淡的艷羨。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出現了這麽一款能夠讓普通人施展魔法的工具,其能夠引起的反響就可想而知了。
於是,在半賣半送的銷售方針之下,我們用一年時間將魔網頭盔在人類社會的普及率提高到了八成。
與世界警察視作洪水猛獸的抵制不同,在深刻了解到你將帶給世界的變革之後,東方帝國的不死君王,第一時間、輕裝簡從、親自的、秘密的找到了我們。
始皇帝提出,用他那龐大帝國的一半統治權,換取整個魔網的一半控制權。
聽起來像當兒戲的提議,那位古老君王卻異常認真的堅持著,甚至願意立下嚴格的魔法契約來保證協議效力。統治著幾十億人口的東方帝國,它的一半統治權,地位甚至可以與始皇帝平等。這樣的條件居然可以輕易的拿出來交換,連我聽到之後都眩暈不已。
但反覆斟酌良久的你,終究選擇了拒絕。
你說,魔網和帝國,不能共存,無法妥協。
好一個道不同不以為謀,嬴政仰天大笑著轉身就走。
第二天,一封極為正式的決鬥邀請函,被公開送到了你的手中。
賭上龐大帝國與整個魔網,就讓一場法師之間的決鬥來決定它們的歸屬吧,始皇帝說,最強者有權拿走一切。
一個月後,你拒絕了我和其他人的陪同請求,孤身踏上征程。
被暴風雪籠罩的南極大陸,將一切窺伺的目光拒之門外。在打發一眾趁火打劫的跳梁小醜之餘,我也只能耐心的等待著結果。
七天之後,衛星和預言魔法重新捕捉到的,只有你略顯疲憊的身影。
你說,之後,就是我們的時代了。
等不及休養傷重的身體,挾勝利之威,沒有去接收亂作一團的東方帝國,也不在意世界警察越發頻繁的小動作,你直接啟動了魔網的最終形態。
你曾經無比認真地問過我,我們是什麽人?我們的身份是什麽?
人類?魔法師?
人類社會的一員?專註魔法技術的科學研究者?
或者說,是人類文明的探索者。
似乎無論如何,都打著“人類”這樣的標簽?
曾經有這樣的說法:科學沒有國界,但科學家是有祖國的。
雖然其中宣揚國家至上的意味,讓我對此嗤之以鼻。但認真的說,必須承認,不管是魔法師、科學家還是探索者,作為一個存在著的生命,我們至少應該是有立場的,哪怕是自己選擇一個立場。
國家,說到底不過是一種文明內部的社會現象而已,在這種近似內耗的矛盾中站隊沒有意義。站得足夠高的探索者們,他們的目光都是對外的,即使有立場,他們所考慮的也應該是人類文明整體的利益得失——至少在有外來者的前提下是這樣。
“不管是科技還是魔法,都曾被認為是諸神的贈物和人民的福祉,也都曾被認為是權力者的幫兇和野心家的工具。我曾反覆思考過,這個世界,為何要有有這些力量存在?
“劍與馬賜軍事貴族以強權,是為等級社會而存。火藥與教育贈平民以平等,是為自由社會而存。魔法,是為守護思想而存,憑其作戰的我等自稱為魔法師。先為思考者,而後為魔法師。奧術為理性與信念之刃,神術為道德與信仰之盾。
“思想即源泉。知識即技巧。信念即力量。魔法是為守護思想者而存,憑此戰鬥的我等自稱為魔法師。先為思考者,而後為魔法師。”(BIS)
這是你的信念,也是百年來一直鞭策你全力前行的動力所在。
雖然只是從人類自身的發展當中總結的規律,但確實是相當可信的,那就是:智慧文明的技術水平總是加速、爆發式的發展的。
究其原因,是因為思維的效率會受到技術成果的加成而不斷提升,進而成為推動文明發展的越來越充沛的動力。
第一條限制思維效率的是機械重覆的計算過程。
其實不光是計算機,任何廣義上的計算工具,從乘法口訣到算盤,從對數表到計算尺,都是人們沖擊這個瓶頸的成果。而正是因為有了越來越多的這方面的成果,人們才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創造性的思考當中。
第二條限制,是信息在智慧生物個體之間的傳播速度
在這方面,同樣的,互聯網雖有信息高速公路之稱,但在這一領域也早有先行者,無線有線通訊、郵政物流體系、乃至魚雁往來烽火狼煙,都可以看做是人們的嘗試和探索。也正是這些成就,將人類社會聯系成越來越緊密的有機整體。
而在前兩條限制都被極大緩解了的當代社會,第三個瓶頸——思維表達和理解的速度及準確性——的阻滯力日漸凸顯。
文字和聲音,作為人類長久進化而來的交流中間環節,其信息傳播帶寬卻是極為慘不忍睹的。一個剎那間的念頭,精確描繪的話可能需要長篇累牘的文字,要口頭表達出來更是曠日持久,但想要將這個念頭傳達給他人,我們就不得不忍受這樣的中間過程,數千年沒有改變。
但是相對的,只要能夠突破這處瓶頸,人類文明的發展又將進入爆炸式的加速期。
面對這種問題,提高語言效率什麽的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最根本的辦法當然是意識的直接交流。魔法中確實存在類似的技術,但只有專精某一領域的資深法師才能熟練使用,無法推廣的話,就根本沒有意義。真正有力量改變世界的,只能是將世界上每一個意識連接起來的精神互聯網。(法師伊凡)
也是你的設想中,魔網所承載的最重要的功能。
能夠連接意識的話,傳遞精神能量的功能也就隨之而來。魔網用戶可以通過貢獻空閑精神力的方式積攢積分,換取施展魔法的權限、數據和能量。但這已經是最微不足道的附加功能了。這座人間奇跡的誕生,都不必說它的政治意義,它的存在改變了政治本身。
在魔法科學方面,你或許可以算是泰山北鬥絕對權威,但我們都知道,你的政治智慧其實並不高。雖然組建的法師協會名義上以你為首,但實際事務其實都是我和赫敏負責。而在我們推演計劃,探討應該用怎樣的模式統合整個人類社會時,你也更傾向於用技術手段解決政治問題。
你說既然獨裁專制的最大弊端是無法保證繼承人的水準,那麽就幹脆不要繼承人好了。讓一個足夠賢明的獨裁者,擁有永恒的生命——就如同覆活的始皇帝制禦下的東方帝國,這樣的專制聽起來似乎不壞吧?
又比如,民主選舉的效率一直為人詬病,花在扯皮上的時間往往遠多於幹正事的時間。那麽如果能夠升級一下交流的方式,讓信息從一個大腦到另一個大腦的傳遞速度提升那麽三五個數量級,是不是會另有一番景象?
總之,你並不信奉某一種特定的社會制度,但卻相信只有在充分參考最新技術的前提下,探討社會制度的行為才會有意義。
有這些可以說奇妙也可以說天真念頭的人很多,但能夠將之化作現實的人卻鳳毛麟角。始皇帝算一個,接下來就是你,而且必須承認,你做的更加徹底、更加堅決——
因為,在意識互聯網中,不存在欺騙。
純意識的直接交流,沒有謊言的存在空間。雖然你可以選擇隱瞞、拒絕交流、甚至抵制登陸意識網,我們為每一個人都保留了這樣的選擇權。但只要你使用這種交流方式,你就只能在隱瞞和坦白之間做選擇,甚至連敷衍和轉移話題都做不到。想要說謊,請離開意識網。
可以想象這樣的機制,會給現存的政治體制帶來多大的沖擊。再蠱惑人心的演講,也比不上敞開思維的坦蕩;再頑固徹底的洗腦,也攔不住傳播思想的自由。民主也好,專制也好,只要當權者的思維本身能夠受到公眾監督,這樣的制度就不會差到哪裏去。雖然我們的意識網只是為這種監督提供了條件,但既然擁有了這樣的選擇權,雖然必然會經歷短暫的陣痛,但更為透明的政治制度的誕生,將會是眾望所歸大勢所趨。而更優越的制度,也會為智慧文明的更高速發展保駕護航。
盡管名字還叫做互聯網,但已經脫離了光纖和無線通訊的物理基礎,完全成為了屬於魔法文明的發展平臺。也只有搭起了這個平臺,我們才有足夠的底氣面對百年後的最終審判。
如果說我之前經歷的任務,是有固定解的計算題的話,那麽這一次,自由發揮的百年時光,則是主神擺在我面前的一道發散的論述題。我只需要選擇合適的方向,作出並推動一個具備可行性的行動計劃即可,並沒有必要求全責備的精確計算和控制每一步行動所產生的所有後果。
形象的說就是,不需要自己拖著火車跑,只要鋪好軌道、造出火車頭就夠了。
這啟動了最終形態的魔網,就是我們精心準備的、帶動魔法文明的火車頭。
只是,這個火車頭中最重要的核心部件發動機,是你,而不是我。
啟動意識互聯網的工作是艱巨而危險的。雖然有幾十億的魔網終端分擔,雖然我們早在全球安置好了上百個核心中轉節點,但啟動者依然要安撫和整合洪水般湧入網絡的海量意識,調試系統處理異常,直到絕大多數精神力都能夠進入正常的流通循環體系中。這項工作,只有具備足夠深厚理論造詣、精神修為和控制能力的魔法大師才能勝任,而在當時,合適的人選其實只有你一個。
我們也確實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計劃,只等待完全的整備與合適的時機,輔助你完成這項工作。但始皇帝的來訪和之後的決鬥邀請打亂了我們的計劃。雖然你不負眾望的得勝歸來,讓我們松了一口氣,但你不顧疲憊受傷的身體狀態,執意要求第一時間啟動意識網的決定,讓我們難以理解和接受。
你說,現在啟動,可以將預計的社會動蕩期減少到最短,很可能可以省下五年到十年的發展時間。時機稍縱即逝,我們必須只爭朝夕,為此你個人冒一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連我自己也無法說清,之後發生的事是不是早有預謀的。我確實是在你做出了那個決定之後,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才萌生了那樣的想法並付諸實施。但這並不能說明,在這之前,我就沒有同樣的念頭。
事實上,一直以來,我只能在你的身邊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更多的是提供一些來自異世界的設想供你參考,真正的前沿研究工作,我只能跟著你的背影亦步亦趨的學習,根本無力作出創造性的貢獻。
不知不覺的,幾十年下來,一直處於這種狀態下的我,積累了相當濃重的負面情緒。
當然,絕對不是嫉妒,我可不是那種短視的扯後腿窩裏鬥的人。能夠追隨在一位真正的智者身邊工作學習,對於我來說是無可比擬的幸運。但長期的毫無貢獻,讓我的內心深處,醞釀著越來越多的煩躁,和恐懼。
百年時光,是主神發下的一張空白考卷,我見證著它被逐漸填充解答,那是超乎我理解能力的完美答案。可是,越到後來,我就越忍不住的去想,這張考卷,究竟還屬不屬於我呢?
我無從得知,主神是基於什麽樣的理由運轉這個輪回空間的,是單純的觀賞取樂,還是具備某種標準的篩選?但無論以什麽標準評價,你都比我顯眼得多、合適得多。
那麽,如果這張考卷只能讓一個人合格,那個人,還會是我嗎?
我也曾反覆的告訴自己,這只是杞人憂天的胡思亂想。主神的兌換菜單裏存在將劇情人物納入輪回小隊的道具,主神的任務也都是以小隊為單位,那麽我和你的這種合作模式,應當也會得到主神的承認。
但是,萬一……呢?
畢竟,已經是最終戰了啊,相對於潛力股,主神現在要采摘的是業已成熟的果實了吧。有你這樣的珠玉在前,主神還會給我慢慢成長的時間嗎?即使是你這樣的天縱之才,能夠讓主神有所需要已經是難以想象的事了,再給你配幾個拖後腿的隊友,那還能起到作用嗎?
更何況,作為劇情人物,任務世界的原住民,你應該是主神創造出來的吧?那麽是不是說明,即使是你這樣的人才,主神也並不缺少呢?那麽,連你的腳步都有些跟不上的我,想必離主神的標準,還有著猶如天塹一般的距離吧?
既然如此,不奮起一搏,難道要束手待斃嗎?
雖然有著這些陰暗的想法,我一直都沒有做出決斷,或許等到意識網完全啟動,向你坦白了思維之後,我大概也就不必再煩惱這個問題了。
可是,你的那個決定,勾起了我心中的魔鬼。
體檢的結果顯示,你當時的精神狀態,應該可以負擔得起正常的啟動過程,甚至還有百分之十左右的餘量,這也是大家都沒有堅決反對的原因。但那畢竟只是模擬推演中的理想情況,如此重大的魔法工程,僅有百分之十的機動預備還是有些冒險的。但是在你的引領下一路走來,讓大家都對你有了一種盲目的信任,既然親手打造了整個系統的你說絕對不會有問題,那麽應該就是這樣的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遍布全球的一百四十四個核心中轉節點,是支撐整個意識網的樞紐。海量帶有個人印記的精神力,將會在這裏被純化成屬性純粹的精神能量,儲存起來或是配給給其他用戶使用。此外,跨地區的精神信號連接,也都要通過這種設備中轉。類比的話,這就是互聯網中根服務器一般的存在。
這些節點的基質都是你花費大量珍貴資源親手煉制的,能量結構代碼的整合和調試也有你親自把關,但具體的代碼編寫導入工作當然不可能親力親為。這種打下手的活兒自然少不了我,而基於資深黑客的本能,雖然已經不是我熟悉的因特網,但既然同樣是寫代碼,我還是下意識的埋下了後門。
然後,神使鬼差的,在你啟動意識網後的第48小時,當從監控設備中看到,你的精神狀態降低到某條界限的那一刻,我通過後門,激活了某條指令。
異樣的幹擾波動在數個中轉節點間泛起,隨即形成了類似短接的能量環流,噪音波動被反覆循環疊加,迅速超出了系統的容錯極限。
雖然你很快全力將其鎮壓,但找不到錯誤源頭的話,是無法徹底解決的。我們立刻投入了冗繁的代碼檢驗調試工作中,但以你的身體狀況,卻已經無法堅持太久了。
如我所料的,在精神瀕臨枯竭之際,不願意付出燒毀大部分中轉節點的代價,你沒有強行停止魔網的啟動,而是如同最終預案一般,毫不猶豫的激活了透支生命的咒文。
在周圍同僚含淚拼命捉蟲之際,我卻暗暗關註著你的生命狀態數值,在它跌破某個界限之後,我才裝作剛剛發現了錯誤代碼的樣子。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魔網成功啟動並進入平穩運行階段,而你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油盡燈枯,溘然長逝。
意識網也不是萬能的,即使沒有謊言,也可以通過別有用心的敘事方式,來歪曲他人對事實的認知。因為的確是我負責的程序段中出現的問題,我讓自己用極度自責的心情說出“責任在我、我負全責”的檢討之後,這起事故終究還是被歸結為了一場意外。
但我知道,最後時刻我的那些小動作,一定瞞不過你。只不過,在你的心中,魔網的成功啟動高於一切,所以,如我所料的,你默認了我對魔網的綁架,非常配合的讓我完成了這起謀殺。
必須承認,因為缺少了你,整個世界進入良性發展快車道的時間至少晚了十五年。直到十年之後,意識網才得到所有政府承認,十五年之後,最後一個不願意接受意識網監督的政府才被推翻。
在這場百年馬拉松中,被耽誤了的這十五年寶貴發展時間,很可能,就是決定最終結果的十五年。
更何況,在那之後的幾十年裏,雖然魔法研究突飛猛進百花齊放,各項成果不斷湧現,我也絕不敢說,我在魔網管理委員會聯席議會上表現出的領導能力和發展效率,能夠比得上你。
只是,雖然很遺憾,我卻一直沒有後悔。
畢竟,我只是一個自私的凡人而已。雖然在這個世界生活了近百年,讓我幾乎已經淡忘了自己外來者的身份,但我終究做不到像你那樣,為了世界而犧牲自己。
這是我的考試。
或許主神只關註答案本身,並不在意交上考卷的人是誰。但對於我來說,通過這場考試,活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窮盡一切可能!不擇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
所以,即使由我書寫的拙劣幼稚的解答,降低了整個世界的合格幾率,但對於我來說,總比讓你替考的生存幾率高。
所以,對不起,哈利,在這裏我萬分誠摯的道歉。
但我絕不會、決不能後悔。
在這十幾年裏,隨著我對魔網的理解越來越深入,我隱約產生了一種感覺:或許,你並沒有真正地死去,而是以某種方式依然存在於這魔網之中。完全沒有證據,但我依然忍不住這麽懷疑。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對於我的那個舉動,對於我這幾十年的表現,你是怎麽看的。
雖然我自問已經做到了最好,但在你眼中一定是錯漏百出吧。
不過,都已經無所謂了。百年之期已至,且看這最後一搏了。如果你真的在看的話,就請你保佑這個世界,順便看顧一下我吧。
好了,不再打攪你的沈眠了。如果這次能夠勝利……或者至少活下來的話,我會再來看你的。
再見,哈利。
☆、第二戰區番外十一
教皇陛下,我要再次申請大預言術。
議長閣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距離你上次申請還不到三個月吧。教廷的能量池現在只有七成的儲備,我的苦修團也還沒有完全恢覆……
消耗什麽的可以不必考慮,我會向你開放我個人的全部能量配額,必要時動用戰略儲備也在所不惜。
……究竟發生了怎樣重大的事情,讓議長閣下您做出這樣的決定呢?難道前線出了什麽狀況?
不,前線還算順利。因為及時鎖定了他們的出現位置,現在目標被壓制在原墨西哥境內。即使他們放出的精神融合體能夠抵禦整個魔網的侵蝕,但也僅此而已。持久消耗戰,我們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
——那麽,是怎樣的意外呢?居然嚴重到需要再次動用大預言術?
理由,和上一次同樣充分,甚至可以說完全相同。
完全相同?上一次是你所說的,所謂“第二階段”的強大外來者小隊降臨。,那麽這一次……難道……
沒錯,另一支“第二階段”小隊降臨了。
但這不對,和你之前說的不一樣!歷次思維審查中、以及更早以前,你和波特先生的對話記錄中,你都根本沒有提到過這個可能!整個世界的戰備都是以單一目標為前提的,現在你居然說,出現了第二支外來者小隊?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我的失誤。我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主神提示中“戰區”這個詞所帶來的某些可能性。但這同樣也是一個小概率的意外,主神為我們留下的戰爭窗口長達一百年,可卻有這麽一支第二階段小隊,僅用了不到三個月時間就平定了另一個戰區,並跨越外太空來到了我們的世界。事實上,只需要再給我們三年的時間,我就有把握完全平定對第一支小隊的戰爭;五年,我就可以做好外太空防禦,甚至反攻其他戰區的準備……呵呵,這就是所謂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不過看起來。你並不打算放棄?
當然!我辛辛苦苦準備了一百年,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意外就認輸!?同時對抗兩支第二階段小隊超出了我們目前的能力範圍,所以我需要借用教皇陛下你的大預言術,預測一下選擇與哪一邊合作才能獲得更多的生存幾率。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馬上開始準備,一天之後給你結果。願主保佑我們,阿門。
雖然知道你的主不是主神……總之,拜托了。
(一天之後)
議長閣下,你應該知道的,大預言術只能非常模糊的預言未來,我得到的信息很難說有多麽精確全面……
我知道,教皇陛下,對此我早有心理準備。
名為“天神隊”的第一支小隊將要帶給這個世界的,非常覆雜,而且難以理解和描述,大致的關鍵詞是:融合,以及,補完?
補完?竟然是補完!怎麽可以是補完?!這樣的結果……這樣的結果……難道說,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
哦,看起來議長閣下知道“補完”的含義?
……呵呵,是的,那絕對是一個不可接受的結果。
或許吧。可是,名為“中洲隊”的第二支小隊所帶來的,是非常明確的、毫無疑義的,毀滅,與滅絕。
中洲隊……嗎?還真是孽緣呢。也就是說,我們根本別無選擇?
確實是這樣,所以如果可能的話,議長閣下能否詳細解說一下“補完”的意思呢?
呵,呵,呵……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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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美國中部的新浣熊鎮,時間臨近傍晚。
因為預告有流星雨的出現,不少市民都做好了觀賞的準備。多數是收看幾個官方的意識直播頻道,有懷舊傾向的發燒友們準備了相當專業的天文望遠鏡,當然也有少數人可以在旁觀者艷羨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自己施展起“法師之眼”這個頗有些難度的法術。
或許是緣於百餘年前,危難中有神跡顯現,這座曾經被毀滅過的城市,重建的工作相當的順利。不但各項行政和建設事務一路綠燈,就連最麻煩的核輻射清理,費用也被神秘財團一手包辦。新浣熊鎮建成之後,就被選為魔網核心中轉節點的安置地之一,神聖教廷也將北美分部遷來了這裏;而當新任教皇繼位之後,更是將這裏當做了自己的常駐行在。
正是因為如此,這座城市中魔法使用者的比例相當的高,雖然高等級的施法者世所罕見,但在這裏卻時常能夠見到。而在現在,不知道是為什麽,這些本應宅在各自實驗室中的大忙人們,卻也紛紛放下手頭的事物,各顯其能的關註起這場本應十分普通的流星雨來。五彩的魔法光輝此起彼伏交相呼應,將城市的夜空映襯得光怪陸離。
無論是浪漫的情侶,還是嚴謹的科研人員,無數雙眼睛都在期待著這難得一見的天文奇景。而當第一點星光劃破夜空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知道,那是死兆星的降臨。
雖然大多隕石都在下落過程中蒸發殆盡,但仍有不少成功的降落在地面上,落點廣泛的散布在北美大陸上,其中有一塊就,擦過開啟的城防護罩,落在了浣熊鎮城郊。
然後,在監控魔法的註視下,那塊拳頭大小的隕石憑空炸裂,迸射出一片灰色的煙塵。
極細極輕的粉塵,在微風的作用下很快擴散開,在相當廣闊範圍裏緩緩落地。在微微有些潮濕的土地上,灰色粉塵如同真菌孢子一般,迅速抽出菌絲互相聯接,剎那間便鋪開了老大一片菌毯,並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展。
這種不起眼的真菌類生物,生長起來異常的霸道瘋狂,沿途沾染到的一切,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土壤中的有機腐殖質,甚至人造的高分子白色垃圾,都湮沒在洶湧而來的灰色浪潮中,甚至都沒有激起一點浪花。
短暫的等待之後,毀滅的魔法打擊循魔網而來,焚化一切的烈焰仔細的清洗著被汙染的區域。
但乘著晚風,微塵一般的孢子已經飄蕩到了遠方;而天空中,更多的隕石正在墜落。
淒厲的防空警報響起,浣熊市的城防能量護罩啟動物理隔絕狀態,城中的少量汙染點也被迅速撲滅。進入戰備狀態的魔網,開始跟蹤和迎擊每一塊進入大氣層的隕石碎片。從高空俯視,一個個被能量罩點亮的城市,星星點點的散布在廣袤的北美大陸上……
但城市之外的黑暗原野中,少數沒來得及開啟護罩的小鎮裏,乃至任何被粉塵沾染到的地方,吞噬一切的灰色惡魔,正在肆無忌憚的擴展著自己的控制範圍。
透過魔網,災難的景象傳播到了每一個人眼前,無能為力的絕望在肆意蔓延。
浣熊鎮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祈禱。
原本冥想和祈禱,是向魔網貢獻精神力的通用方式,相對而言前者的效率還要更高。只不過在此時此地,似乎只有祈禱才能撫平人們心中的恐懼。
而在教皇宮內,黑暗的靜室中,有一個知道得更多的人,在更加絕望的祈禱著:
主啊,你要拋棄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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