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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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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蕭蕭,樹葉婆娑。趙以傾在府裏轉了許久,卻沒見幾個人,同外面一樣,燈火全熄恍若沒有人煙。趙以傾就想不通了,她不過是睡了一覺,就是睡了一覺而已,就全部都變了。

而公主府亦是,比之昨日更加陌生,兜兜轉轉,她走進了一片竹林。竹林?她都不知道公主府裏還有竹林!

但此時此景,實在不宜感嘆,不然她都能和秀才一樣一口氣洋洋灑灑寫他個幾千字的傷春悲秋。她凝神靜聽,捕捉入耳的聲響,遠遠的,仿佛感覺有人在說話,趙以傾循著那聲悄悄靠近。

竹葉茂密,幾乎沒有月光可以映進來照亮這一片天地。她藏身於一根碧竹上頭,就見一黑衣並蒙臉的大哥也同她一般在竹子上頭,不同的是,她在東張西望,黑衣人在抱著竹子打瞌睡!

趙以傾:……這年頭暗衛都不敬業了嗎?

不過就是發現他不敬業了,趙以傾也沒叫醒他讓他好好當職的打算!笑話,她現在是賊,叫醒了這位他的感謝方式趙以傾可不接受!

想到這,她又為自己默哀了一瞬:自己家不熟會迷路也就算了,進自己家要當賊也可以算了,前面那個和附馬說話的……不認識也算了!按白日裏情形,這京城約摸就沒有不認識她的,都恨她恨得巴不得沖上來揍她!她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

看著兩人說話,她不禁冒出一個念頭:不知道逮著那和附馬說話的小兄弟能問出多少?

她搖搖頭,甩掉這莫名其妙的念頭。兩人間想都不要想,定是附馬知道的多,有更好的選擇她才不選更次的。

遂在那小兄弟走後,欲下手把手無縛雞之力的附馬拖到某個角落問事情的時候,又來一個人,這次附馬神色也頗為嚴肅,和這人一前一後走在竹林裏的石階小道。

趙以傾見目標要走,也悄悄跟著,她臨走前還給了那打瞌睡的暗衛一片竹葉,竹葉是她從竹子上隨手揪下來的普通竹葉,只是她用了內力送過去而已。

正在夢裏和娘子做某些不可言說事的暗衛被突如其來的一片葉子打醒,這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再一看,主子已經不在竹林裏了,他的冷汗更多了!他的職責是保護主子,現在他把主子都看丟了……看來換班後他又要去領罰了,娘子領罰後十幾天都下不了床,他現在還是不要想娘子了。

另一邊,守衛京城安全的池良嚇得瑟瑟發抖,半天不知道怎麽辦,他手下的副將獻計說:“將軍,此等大事也不是我等可以做主,不如寫折子上奏……”

折子他當然是沒寫,人家都帶兵打到城門口了,再寫折子經那傳遞的流程,時間都白白浪費了,他腦子就是再不好使,腦子也還是在的。這要是寫折子,指不定他就是下一個在菜市口斬首的人。驚華是一公主,才得全屍,雖然意外頻出,她被人救走了,但不可否認,只要他手中出一丁點事,他絕對是下一個,可能還得不到全屍。

誰叫他是公主提拔上來的人呢?驚華公主都倒臺了,朝堂上多少眼睛盯著,他們這些蝦米再不註意,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更何況,他占的職位,眼紅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本是一守城小兵,那日驚華公主見到他,問了他的名姓,過幾日便越過上級成了將軍,人人都喚他“將軍”,他也知道自己沒經歷也沒家世,叫他將軍時心裏指不定怎麽罵他呢!可他不熟這一切,只好事事向原本的上級也就是副將請教。

金鑾殿上,瘦弱蒼白的皇帝斜斜躺在龍椅上聽他說完,沈吟半晌後說:“既然是阿姐的事情,你就去公主府找附馬商量,咳咳咳………朕就是想管,也沒這精力,去吧!”

行走在大衍皇宮裏,宮燈一盞接著一盞,卻沒什麽宮人路過。他身上的冷汗漸消,過後就是冷,刺骨的冷。

大衍經這幾年動蕩,已呈搖搖欲墜之勢,就是他這般不懂政治的人,也能看出一些。

待此事一了,他要上奏自請去邊關,去做一個名正言順的將軍。

他不懂大道理,他只知道,不論誰坐江山,百姓無辜。大衍已經失去了數十萬男兒,許多老婆婆已失去了她的兒子孫兒,年輕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

他出宮門騎上馬就直往公主府,這才有了趙以傾見到的那一幕。

趙以傾一路跟隨附馬,路過安靜得只聽得到蟲鳴的街道,目的地竟然是城門。

城門的守兵頗多,是白日裏的好幾倍。她並不好明著靠近,借著夜色,她溜走於兵士間,才離他約二十步的樣子,若他的說話大聲點,倒也能聽得很清楚,若是耳語,她則要費些工夫。

她的內力,比之在皇叔的別院時已經熟悉了很多,雪瑩說的話她並不是沒聽見,只是那時,不是合適相認的時機。

相認了,雪瑩必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去,於她於雪瑩來說,不是好事。

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是要她死,雪瑩跟著她,只會被連累。

他依舊是一襲白衣,站在風中衣袂飄飄,頗有番仙風道骨的氣質。以傾摸摸著下巴想了想:白衣好看,但看過他穿紅衣時的妖嬈,她還是更他穿紅衣。

此時他遠眺前方,趙以傾也隨他的目光看去,頓時連下巴也忘了摸!這,這,這是……

城被圍了!

借著幾縷慘淡月光,她看清了城下是密密麻麻的兵,□□都指向城門,後面還有大批弓箭手。

領頭的是看著沒比她阿弟大多少的少年郞。

膽兒挺大!

除了阿弟登基時有一些亂子,她代政期間也算是國泰民安,沒人會閑著把腦袋瓜子掛刀口去玩造反。

所以她也還沒遇到過這事。

一覺醒來後她就看見了!

然更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頭。只見那少年拔出他腰間的長刀,趙以傾眼尖,看到了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可能是刀太重,他力道又不夠,刀剛舉起來就掉了下去,倒是將他坐的馬兒驚著了,長嘶一聲,撅著蹄子不想幹了。

少年郞很快反映過來,安撫好馬兒,這回他也覺著長刀太累贅,將刀給底下的人。

可能他又覺得這一招讓他失了氣勢,接著就是扯著嗓子對城墻上的附馬喊:“快把驚華公主交出來!”

附馬:……

趙以傾豎起耳朵聽,卻是什麽也沒聽到。

對,附馬沒說話!

然後少年郞久等都沒等到回應,有些急躁了: “餵說你呢!姓齊的!快將驚華交出來!”

趙以傾真是驚呆了!她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個可愛的少年郞了?還為她敢在附馬面前叫囂!哦重點不是這個!是少年郞居然還敢為她冒著掉腦袋的風險!

看了多年朝政多年老狐貍的以傾都覺得有點得見不得人,附馬臉怎麽也該是綠的吧?

綠帽子都找上門理直氣壯地和他叫板,正常男人不是應該把綠帽子揍死揍死再揍死,讓他後悔出現在世上的嗎?

這時的烏雲將月光攔住,雲遮擋了月光,在那一片陰影裏,以傾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聽他緩緩道:

“鄙人除了姓齊,鄙人還是驚華公主的附馬,那是先帝旨意,天下皆知。而你,是以何身份讓鄙人交出驚華公主?”

“你們是政治聯姻,她根本不愛你,你也不愛她,你就不能放過她,讓她幸福嗎?”記得阿顏勸一個員外時也是這麽說的,那員外不愛他的妻子,不但小妾多,外頭的情人也多,卻始終不肯和離,阿顏遇上這事情,很耐心地勸解,最後功德圓滿,員外的妻子終於擺脫了員外。

但如果少年郞知道那一切都是員外妻子的計謀時就不會這麽想了。那員外妻子早就包養了一位戲子……

聽到這話,附馬眼皮擡了擡:“愛?你是以驚華公主的面首來和鄙人說這話?”

少年郞額頭青筋跳了跳,他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不過想到今日的事情,阿顏她還是在眼前才更放心。只要能和阿顏在一起,他怎麽說都行,但是他怎麽也是堂堂一世子,要是承認了面首,他回去得被父王打斷腿!

不過就是他不承認估計也會被打斷腿:他的父王三令五申讓他遠離驚華公主,他卻很想靠近她。甚至欺騙了父王,將原本在距京城三十裏地的槐城演練的兵士,帶到了京城,還幹了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

但他不後悔,只要和阿顏在一起,哪怕是只有一天,他也很滿足。

“是!我就是以驚華公主的面首身份!”

附馬垂眸,帶了一絲憐憫一絲漠然一絲惋惜看向他:“你來遲了!人已經被望月七皇子賀蘭律帶走了!”

“我不信!你那麽想殺她,怎麽可能會放她走?”

“你若是早點去追,或許能趕上。”

“她是你的妻子,你怎麽能讓她跟賀蘭律去望月?”

以傾見少年郞擡手,準備發號士令。

附馬冷冷掃了他一眼 :“難道要跟你去槐城?沈世子可不要為了一女人做出讓自己後悔終生之事!”

“我決不會後悔!我要親自進去找一找!眾將士聽令!”

“放箭!”

令下半晌,也沒聽見箭穿過空中的“唆唆”聲和城上人中箭的哀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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