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慢慢打開，邊往外拿飯菜邊道：“你醒了。”禾苗與石玉立在了床前，安靜看他。

少年盯著姜煞看，在姜煞將碗遞給他時，他道：“不殺了我嗎？”聲音冷極。

姜煞道：“不是你的錯。”

少年道：“那些人是我殺的。”

姜煞道：“你是受了陰邪之氣的控制。”

少年躺平了身子，看向了屋頂，他道：“它只是詢問我是否想擁有力量，做決定的人是我，是我殺了他們。”

姜煞慢聲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可動手的是我。”

“是他們欺負你，你承受不住，才動手的，錯不在你。”

少年擡起胳膊擋住了眼睛，道：“那錢不是我偷的，可沒有人信。”他的身子慢慢顫抖起來，聲音哽咽，他道：“他們為什麽不肯信，為什麽？”

安靜的房間只餘少年抽泣的聲音，他哭了很久，用手背扯了一把淚，坐起了身，將腳垂在了床邊，伸手端過了飯，大口吃了起來，他眼睛紅著，可沒有再掉一滴淚。放下了碗，他雙手搭在了膝上，看向了姜煞。

姜煞將碗整齊放進了食盒裏，站起了身，看向了他，道：“我想讓你留在這裏隨弟子一起修行。”

少年一雙黑眸裏有了光亮，他從床上跳下，立直了身子，仰著臉看姜煞，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姜煞輕輕頷首，道：“要留下嗎？”

少年依舊仰著臉，道：“那你可以收我做徒弟嗎？”

“為何想做我的徒弟？”

“因為我想成為和仙長一樣的人。”

姜煞看著眼前人很久，眉頭微蹙，似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少年眼裏的光一點點暗了，他垂下了頭，喃喃道：“你也不願意要我嗎？”

姜煞道：“不是，只是我自己還未參悟大道，做人家師父的話有些勉強。”

少年低聲道：“我被趕出家門很久了，爹娘都不要我。”說到最後，聲音哽咽。

姜煞溫柔的眉眼裏盈滿了同情，他彎下了身子，雙手搭在了少年的肩頭，道：“我做你的師父。”

少年擡起了臉，淚汪汪的黑眸裏寫滿欣喜，他直直跪地，伏在姜煞的腳下，道：“弟子拜見師父。”

姜煞笑著扶起了他，道：“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名字，家中排行第六，他們都喚我六兒。”

“那往後隨我姓吧，就叫……姜陸，可以嗎？”

“姜陸。”少年往後退了一步，躬身行禮，道：“弟子姜陸拜見師父。”他擡起臉，一張臉上寫滿了明媚，道：“師父，我還沒有吃飽，能不能再給我一份飯吃。”

姜煞道：“自然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幫你除盡體內殘存的陰氣。”

“謝師父。”少年轉身看向了禾苗和石玉，躬身行禮，道：“謝準仙女姐姐，神仙哥哥。”

禾苗聽他如此喚她，有些不好意思，她道：“我叫禾苗，你喚我禾姐姐就好，這是我家弟子石玉。”準仙女姐姐聽著實在太羞恥了。

少年笑著喚道：“禾姐姐，玉哥哥。”

禾苗笑著點點頭。“嗯。”這孩子看著性格很好的樣子，若是讓她去喚別人哥哥姐姐，她是有些喊不出口的，即便是喊出口了，也沒有這般自然。

姜煞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道：“這樣稱呼，輩分不太合適吧。”

“那……”姜陸想了想，道：“禾姑姑，玉哥哥……師父，這樣稱呼可以嗎？”

姜煞點點頭。

“還是別叫姑姑了，叫姐姐就好。”叫姑姑，她總覺得這孩子成了她的小輩，和她似乎都有親戚了。還是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大爺大娘這樣親近又不失禮貌的稱呼更好些。

姜陸道：“知道了，禾姐姐。”

姜陸體內的陰邪之氣拔除起來竟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清徹底了。因為姜陸還沒吃飽的緣故，姜煞帶著姜陸繼續去廚屋吃飯了，禾苗與石玉並排往臥房走。

頭頂的紅雲還未褪盡顏色，天將黑未黑，走在身旁的人似能看的真切卻又有些朦朧。石玉道：“師父，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姜陸有些奇怪。”

禾苗疑惑道：“哪裏奇怪？”

石玉道：“他喚我玉哥哥，喚你禾姐姐，換了我，定是喊不出口的，他還成功認了姜煞做師父，姜煞明顯是不想答應的，可還是答應了。”

禾苗笑著道：“你覺得他的和善都是裝的，是這樣嗎？”

“他在刻意討好別人，我很不喜歡。”

“你還記得我們昨夜見他時，是什麽樣的場景嗎？”

“他偷了一個包子，被摁在地上打。”

禾苗停下了腳步仰起臉看他，石玉與她一同停下，禾苗道：“他被家裏趕出來了，吃了很多苦，他現在這樣討好的性格不是他的錯。”

禾苗接著道：“以後，你會遇上很多很多不一樣的人，他們的性格千差萬別，你可以因為旁人的性格不符合你的喜好去喜歡或者去討厭，選擇親近或者疏遠。”

“可你不能用喜歡或厭惡去判斷對錯，也不能在背後將別人的壞話，明白了嗎？”

石玉有些乖的點點頭，道：“明白了。”

禾苗又邁開了步子，道：“不過，除了最親近的人，也就是說，你喜歡或者討厭誰，都可以同最親近的人說。比方說，你不喜歡姜陸，你可以告訴我，但千萬不要同姜煞說，當然觀中的弟子也不要說。明白了嗎？”

石玉跟在她的身旁，道：“完全明白……那師父喜歡或者討厭誰，會同我說嗎？”

禾苗道：“會吧。”

走出兩步，石玉道：“師父喜歡師叔嗎？”

“你該喚他師叔公才對。”

“師父喜歡師叔公嗎？”

“也不是喜歡，也不是討厭，師叔就是師叔啊，說不清楚的，等以後吧，以後，你會明白的。”

“哦。”石玉似是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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