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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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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年聽見門鎖的聲音,不禁整個人都站起來了,脫口“哎”一聲。

慎年手上還拿著銅鏈,正要往門上去掛,聞言動作一停,看著她道:“怎麽,你要喝酒嗎?”

令年道:“我不要喝。”

慎年說:“我想,也不應該再喝了。”掛上銅鏈,走了回來。

令年聽他一言一語,都有種隱喻的含義似的,一時有些難為情。見墻上的掛鐘,又不過八點,底下的跳舞場,還不到人流頂峰的時候呢,尚有一些閑暇,這樣猶豫著,又坐下來,嘴裏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大哥今天的事,順利不順利。”

慎年往另外那個沙發上一坐,說:“場面上的話誰都會說,私底下各人有各人的打算罷了,橫豎我是不喝他的迷魂湯。”一面說著,從碟子裏拿了個梨出來,削去了皮,切了雪白的一片遞給令年。令年一直看著他的動作,梨到了眼下,卻沒有接,輕聲道:“梨怎麽分著吃?”

慎年回過神來,笑道:“我忘了。”把梨放到一旁,拿了一粒葡萄吃了,又吃了一片切好的白玉瓜。令年見那把削皮刀汁水淋漓地擺在一旁,便拿起來,用手絹慢慢擦幹,忽覺嘴唇上一涼,擡眼一看,慎年用一把小銀叉子,把一塊黃澄澄的果肉,送到了嘴邊,說:“枇杷罐頭,涼涼甜甜的,你應該愛吃。”

令年皺眉躲了一下,慎年卻很固執,叉子也追到了嘴邊,命令道:“張嘴。”她只好就著他的手,把枇杷吃了,慎年又叉了一塊,這回她不肯合作了,把頭往後仰著,上身也躲得遠遠的,說:“好涼,我不要了。”拿起手袋起身,說:“我回去了。”

慎年眼疾手快,拽住胳膊往後一扯,便把人又按回了沙發裏。他手勁沒有松,臉上卻笑道:“我還有話要問,你怎麽就急著走?”

令年訕訕道:“你這樣皮笑肉不笑的,好像大哥,我有點怕。”

慎年擰眉道:“你故意的嗎?這個時候提他。”

令年心想:你和大哥,是有些像嘛。自己也覺得有些怪,便把嘴抿著,腮幫子不覺鼓了鼓。

慎年把叉子也丟開了,質問她道:“我叫你來,你死活不肯,怎麽別人一叫,立馬就來了呢?”

令年低聲說:“我不知道你今天也在呀。”

“你如果知道,就不來了嗎?”慎年微帶慍色,“我是老虎,還能吃了你嗎?”

令年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說:“你是老虎!你不就是屬老虎的嗎?”臉頰上還有點紅暈未退。

慎年笑道:“那你呢,是只紅屁股的小猴嗎?”

令年啐他道:“我不和你說了。”不禁伸手在微熱的臉頰上捂了捂,說:“我真要走了。”

慎年也隨她起了身,卻將去路一攔,胳膊環住她的腰肢,低頭在她臉頰上摩挲了一下,然後跟令年咬耳朵,很親昵的:“你跟那邊打個電話,說今晚在於家住了。”

令年道:“我不打。”

慎年從背後偏頭看了看她的臉,說:“那我打。”當真放開手,往電話機前走。

令年一慌,忙把他攔住,一再地遲疑,慎年這會反倒有耐心了,也不催她,吃了兩片枇杷後,令年才下定決心,說:“我自己打。”拿起了電話機,因慎年就在身後,她起先有些擔心,接電話的人是楊廷襄,等對方接起來,才意識到自己多慮了,通常這個時候,楊廷襄是不著家門的。那頭玉珠的聲音道:“太太嗎?”令年便說,她今晚在大嫂這裏,不回去了。玉珠渾沒放在心上,說:“今天來了個人,願意做小慶的老師……”令年哪有心思聽這些,把她打斷道:“回去再說吧。”把電話掛了,回過身,抱怨的話還沒出口,被慎年忽然打橫抱起,便往套間裏頭去了。

這個房間,比當初英商總會的房間又要隱秘和華麗,滿墻貼的讓人眼花繚亂的印花墻紙,黑胡桃木床頭上又雕刻著許多纏繞的玫瑰花。令年躺著柔軟的天鵝絨床墊上,還有些眼暈,慎年把她的紐扣已經從領口解到了襟下,令年把他的手抓住,嗔道:“我們不能好好說會話嗎?”

慎年手上一停,目光在她臉上盤旋了一下,笑道:“能,時候還早,怎麽不能?”把鞋子脫了,靠在床架上,伸展了一下雙腿,令年便依偎在他的身邊,把臉貼著他腰側的衣服上。慎年伸出手,把她耳朵上的碧玉墜子隨意地撥弄了一下,說:“我倒想跟你好好說會話,可為什麽每次不等我到家,你就撒腿跑了呢?”

令年道:“總是不巧罷了,你說的我跟一個小孩子似的。”

慎年道:“你的脾氣,不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嗎?”

他一面說著話,手直在她的耳垂和脖子裏撫弄,的確是像一個逗孩子,或是逗貓兒狗兒的動作。令年把他的手又拉了下來,仰臉看著他,說:“你喜歡阿婉嗎?”

“不喜歡。”慎年說,“只是有時候碰到和你有些像的人,對方的身世又不好,所以格外願意幫她一把。”

令年微笑道:“由憐至愛,男人都是這樣的。”

慎年說:“別人或許是,我分得很清楚。”

令年不置可否地沈默了一會,只是臉色顯然地變好了。她擡起身,一只手肘輕輕撐在慎年胸前,說:“你以前有個洋人的女朋友,送過你一張相片的,你還記得嗎?”

慎年也不知真假,嘴上只說:“不記得了,怎麽?”

令年說:“她是長長的卷發,又蓬松,又濃密,我看到後好羨慕,自作聰明,想要用火鉗子給自己也制造那樣一頭卷發,險些把阿玉燒成禿子。”

慎年握著令年兩只手臂,帶著她身體一翻,令年便被他壓在了身下。慎年微微含笑,專註地看著她,說:“楊金奎的書房裏有副洋畫,你看過了嗎?你很像裏頭那個人,愛與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令年聽他說著,心想,洋畫裏繪的當然是洋人了,我怎麽會像洋人呢?聽到後面這半句,雖然還沒仔細看過畫,笑容已經洋溢到面上來了。慎年手在她肩膀上隔衣摩挲著,笑道:“不過你有一點不如她了,你穿得太多,顯得沒有那麽文明開放。”

令年臉上一紅,使勁把他一推,嗔道:“要文明開放,你找洋人去,不穿衣服的都有。”

慎年笑著把她摟進懷裏,嘴唇在她額頭上貼了一貼,柔情蜜意地說:“我愛的,從來只有一個人,你不知道嗎?”

令年把臉貼著他的胸口,沒有說話。

沈默了一會,慎年把她的臉擡起來,很有耐心地問:“現在可以了嗎?”

令年道:“可以什麽?”

慎年手放在她一顆紐扣上,說:“那一件正經事呀。”見令年眨眨眼睛,他笑道:“你不要裝傻了,那我說了,請問我可不可以……”

令年忙把他的嘴掩住了,紅著臉笑道:“你不是文明人嗎,不要說那種話了,真不好聽。”把嘴巴一嘟,說:“你以前從來都不問我,有時候非得突然來那麽一下子,現在怎麽又要問我,真奇怪。”

慎年似笑非笑道:“你現在沒有以前那樣聽話了,脾氣還很大,一不高興,人也跑了,我怕一不留神得罪了你。”

令年咬著嘴唇,心想:我又何時真跟你發過脾氣呢?

慎年見她似有幽怨的神色,把她散落到臉上的發絲拂到一邊去,四目相對,他說:“那天在書房裏,你不喜歡嗎?”

令年的指甲輕輕劃著著他襯衣上的紐扣,嘴唇微微動了動,“也沒有不喜歡,不過你膽子也太大了。”

慎年只在乎前半句,“沒有不喜歡,那就是喜歡了?”

令年將嘴巴一撇,說:“要是我不喜歡,難道你還能綁著我嗎?”

慎年點頭,說:“如果你今天不聽話,我必須要把你綁起來。”往床頭一摸,那裏只有解下來的皮帶,令年咯咯笑個不停,繼而看他的表情,仿佛又不是開玩笑的,忙往旁邊一躲,要跳下床,被慎年從背後攔腰一摟,又拖回床上,她那一串紐扣原本就是解開的,不過稍微遮掩著胸口,這一翻滾,兩只胳膊都從綢衫裏扯了出來,衣裙底下,是一件水紅色的緊身馬甲,還有一條淡青色,長度還不及膝蓋的小褲,都是輕薄如紙的絲絹。慎年把嚇唬她的皮帶丟到一邊,笑著說:“果然穿了這麽多,你防賊嗎?”

令年說:“我不是洋人,不喜歡那樣被人大喇喇地看著。”

慎年笑道:“你不喜歡的也太多了。但我知道,你通常嘴上說不喜歡,心裏都是很喜歡的。”

令年嘴角一彎,閉著眼睛說:“那我今天要罵你,不講理,壞脾氣,你只當我是很喜歡你吧。”說完,不見慎年回答,令年瞬間蹙眉,一雙嫵媚的眼睛也睜大了,將他一瞪。慎年俯下身,一手將她兩只手腕按在頭頂,一手將她正要開啟的殷紅唇瓣捏住,笑道:“你話太多了,我早就不耐煩了。”

這房間的位置很隱秘,能聽見掛鐘指針嗒嗒地走著,已經過了子夜。令年頭躺在枕頭上,身體疲憊至極,已經有了一點睡意,仍強撐著,把慎年的一只手上的手指挨個捏一捏,咬一咬。慎年撥弄了一下她的唇瓣,顯然餘興未盡,他說:“下次還來嗎?”

令年搖頭,說:“我來這種地方,總是提心吊膽的,好怕媽突然走進來。”

慎年笑容淡了點,把她的手握住,說:“上次都是我不好。”

令年一怔,她對於那件事,一貫是想都不願意去回想的。如今慎年輕描淡寫地提起來,令年望著墻也發了一會呆,喃喃道:“是誰跟媽說的呢?”

“有一個人,我心裏大概能猜到。”慎年卻沒有往下說,手在令年額頭撫摸了一下,那裏的發絲也微微汗濕,他心神一蕩,又忍住了,用手把她眼睛一蓋,說:“你睡吧。天快亮了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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