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明立即坐起來。

夜燈之下，那人用無比清明的眼睛看著她。

穆晴明說：“你出不出去？”

“不出去。”

“你不出是吧，我出去。”

她從床尾繞了出去，荀楚翻身而起一把將她擒住，並迅速撈回床上按在身下：“別徒勞了，你在哪兒我就在哪，與其換來換去還不如省點力氣。”

穆晴明掙紮了一會兒，沒掙脫：“我說了我不要你了。”

“那我就單方面地要你。”荀楚撈起被子將她蓋住就要躺下來，穆晴明立刻起身，荀楚用手禁錮住她的腰，“你現在打不過我，別做無用之功。”

“我說過你再碰我就把我的屍體帶走！”

“……”荀楚咽了咽嗓子，“那我跟著就行了，這輩子我就這樣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說得跟真的一樣。”穆晴明冷笑。

“如何你才相信這是真的？若是已死能證明我立刻可以給你證明。”

“呵，若是以前我聽起來，又得感動得不得了吧。”穆晴明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喜歡你了，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改變主意，再去凈化婆羅。”

荀楚喉頭一梗：“那便不去，我一直就不答應你去的。”

“那是因為……”還有玄瀾闕逼她呢，現在玄瀾闕不管用了，所以輪到他上場了，“我不可能再去凈化婆羅了，你到底還在努力證明什麽？”

“……”荀楚張了張口，最終說不出什麽，把她圈入懷中埋首在她頭頂低聲說，“我去幫你殺了玄瀾闕，你能原諒我嗎？”

玄瀾闕死了玄武上神不也還在嗎？穆晴明閉上眼睛，從沒揭穿他的身份，但卻說：“不會。”

荀楚胸口一陣陣痛楚：“不原諒我也不走，我說過，就算有朝一日你很討厭我，我都不會走，就一直跟著你到我真的死了。”

這話讓穆晴明忽然怒不可遏，她猛然坐起來看著他：“你說過的話幾時是真？哪句是真？！”

荀楚擡手想安撫地摸她的頭：“每一句都是真的。”

穆晴明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把左腕上的蛇環手鐲亮了出去：“告訴你，你人得這個嗎？！”

荀楚看著那鐲子，咽了咽嗓子看著她。

“燈不夠亮你看不清是嗎？”穆晴明拍了兩次手，墻壁上鑲嵌的六只骷髏反手舉燈鬼所舉著的火盆內，就燃起了白色的火焰，室內頓時亮堂起來。

穆晴明再問：“鐲子你可認得？”

是你認不得，荀楚你只要說你認不得，我一輩子都不會揭開你的真面目，穆晴明心裏嘶喊著，但荀楚卻點了頭。

其實已經猜到了的，但她以為不拆穿就能當不知道。

穆晴明無力一笑，憤怒與失望到了極致，她突然笑了：“所以你迷戀我什麽呢？你喜歡我什麽呢？！”

她擡手用力地捂住快要炸開的腦袋，他還要讓她說什麽？！

荀楚立刻坐起來拉住她的手腕：“穆晴明，我跟你說過的，上一世我在九曲城，當時是一只蛇妖，被族人推上了妖王之位，蛇族與畢安非要給我張羅妖族天婚，為了躲避我便去了海棠閣，可縱使我設了層層結界，但你還是憑空出現在了我的結界裏，可當時我確實不知你是何人……”

“後來也不知道嗎？！”穆晴明紅著眼睛道，“我給過你多少次坦誠的機會，你現在說出來話，我能信幾句？”

穆晴明看著他，這張與他同床共枕四百多個日夜的臉啊，這雙眼睛她曾以為她能讀懂與辨認的。

“那日在葬天林，我分明看到你的樣子了的……對嗎？是不是從一開始把自己醜化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相貌覆原是從天刑山回來之後，我奪回了一些修為所致，我確實是在葬天林才想起你來。”

“所以因為我想不起來，你就一直騙著我嗎？”

“是。”

他也敢承認？！穆晴明目赤欲裂。

荀楚啞聲承認：“因為我害怕你討厭那張臉，討厭我生成那個樣子，一旦你知道我是誰，你就會像現在這樣想離開我，你每恢覆一段記憶我就會擔驚受怕，怕你哪一天就嫌棄我了。”

“我現在就很嫌棄你了，所以你究竟在迷戀我什麽？”穆晴明腦中瘋狂的什麽念頭都有，但什麽解決方法都沒有，這種狀態像走投無路的殺人犯，被人逼急了之後，除了殺人的念頭什麽都沒有。

“你喜歡我的臉嗎？”穆晴明迅速翻找出了匕首，“我把它毀了是不是就好了？”

穆晴明！荀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穆晴明狠狠地瞪著他：“你覺得我善良可欺？”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她還是沒將他的假面具撕下來，穆晴明鄙視著自己，覺得自己到現在還不夠狠絕。對玄瀾闕能做的事情，但到了荀楚身上她猶猶豫豫。

你是有多麽害怕被這個人放棄啊？

可是，沒有了。

“我已經決定入魔，從此以後不會再被你任意擺布！”

從趙衡道執明神君，從荀楚道玄瀾闕，他這紅白臉演得多好啊，穆晴明突然紅著眼睛笑了，好一會兒她一改自己之前動怒的模樣，抽出自己的手然後覆在他的胸口。

“你這麽死纏爛打的，難道是迷戀我這凡軀肉體？嗯……看來是呢，玄瀾闕也好這口。”

說了荀楚最不想聽但她反擊得最痛快的話後，將他推倒在床欺身坐在他身上，雙手撐在他耳邊，將臉湊到他面前很近的位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當時看到我因為跟玄瀾闕發生過關系，痛不欲生的樣子，你當時心裏是在看我笑話嗎？是不是……其實你們根本不分你我？”

“我不是玄瀾闕！”荀楚咬牙說著就要起身。

穆晴明一把按在他的傷口上，荀楚悶哼一聲皺著眉頭再次陷回枕頭裏，沈聲道：“讓我起來。”

“怎麽？我的話讓你不適還是在假裝不適？”

“我現在就立刻去殺了玄瀾闕！”

“噢，這是你不想要我的借口了嗎？那你立刻從我的床上滾下去，也許換了玄瀾闕會欣然接受呢？他完全不在意我跟過你，你也毫不在意他睡過我。”

“穆晴明！”荀楚肌肉瞬間緊繃，一個翻身就將穆晴明壓在身下，傷口不知道是被穆晴明按壓還是給氣得崩裂，鮮血透過紗布染紅了單衣，他渾不在乎將穆晴明的手高舉過頂，又氣又憋氣瞪著她此刻小惡魔一樣的臉，頓時憤恨地吻下來。

穆晴明張口就用力咬他的舌，尖利的牙齒只是一下就讓兩人口中滿是血腥，荀楚哼了一聲，痛卻更執著。

憤怒、焦躁、唯恐失去，讓荀楚走投無路一般投入。

就在這時，穆晴明推著他的傷口用力翻身將他壓在下方，舉高他的手就銬在床頭。

荀楚才有一絲清醒擡頭看去，扣在他手腕上的是淬仙石打造的鐐銬，他蹙眉問：“晴明，你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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