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荷花塢看起來很蕭條，曾經滿池的荷花早已經衰敗，只剩河面冒出的零星黑桿，寒風吹著河面當起層層波紋，顯得單調又冷清。

晴明別院內的花草也枯黃了大半，剩下一些冬青草木頑強的綠著。

偌大的荷花塢，去而不見一個人影。

穆重陽領著趙衡進了荷花塢，走過曲折的漢白玉棧道，來到晴明別院。

穆晴明就坐在屋子內的靠椅上看書，腿上披著一張毯子，腳邊放著一個火盆，盆裏炭火燒得通紅，她看起來十分悠閑。

穆重陽冷聲道：“外頭的人死的死了，忙的忙不開，你倒是清閑得很。”

穆晴明看完這一頁書，才慢慢講視線擡起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無全非的趙衡，淡淡問道：“二姐帶著二姐夫來荷花塢，有何貴幹？”

二姐夫？

這稱呼讓穆重陽臉一沈，但沒有跟穆晴明爭辯的立場。

“你知道趙衡的情況了吧？他受的傷到現在還沒恢覆。”

“是嗎，我就聽說了二姐夫為了救你從城墻上掉下去了，不小心摔壞了腦袋的故事，怎的，二姐是感動得帶過來再跟我講一遍嗎？”

“少在這裏說風涼話！藥呢？！”

“藥？”穆晴明好笑地看著她，“二姐來我這找藥？”

這家夥能不能好好說話？她是放下自尊過來求的，穆晴明最好別惹她，不過……

不如就此再試探一下趙衡？

穆重陽目光冰冷拿出了軟鞭，冷聲道：“別一個兩個都故意寒磣我，你拿去的龍骨可不就是給趙衡做成藥的嗎？！”

“並沒有。”

“那你拿去做了什麽！”

穆晴明連正眼都不看趙衡便說了兩個字：“餵狗。”

話剛說完穆重陽的軟鞭就朝她打下去，穆晴明根本不躲，鞭子一下抽在了她身上。

衣服很厚，但穆重陽是什麽身手，她的力道似乎打穿了衣服似的打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疼。

穆晴明笑著說：“真有意思了，二姐這是生活不順暢來找我撒氣嗎？”

“穆晴明！”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穆重陽出手就再甩鞭子。

一旁的趙衡拉住了她的手：“打妹妹不對，二小姐。”

果然趙衡看不下去了吧？穆重陽冷眼看向趙衡：“我要打她，你敢阻止我嗎？是不聽我的話了嗎？”

趙衡默默地收回了手，又說了一遍：“可是這樣不對。”

“不對！？”穆重陽看著趙衡的眼睛，隨手一甩，精準的鞭子又抽在穆晴明的身上。

鋒利的鞭尾繞過穆晴明的身體，打在了穆晴明手下的書卷，再卷住了她細白的小手，隨即鞭子一抽，那手背就是抽出一道血粼粼的傷痕。

這一鞭疼得穆晴明額頭冒出一層冷汗，她哈哈大笑：“穆重陽，你費盡心思終於得到的男人卻又變傻了滋味如何呀？現在怒不可遏地來找我，難不成是要告訴我，這醜陋的傻子你又不要了？”

“我讓你給我藥！”

“沒有。”穆晴明心裏痛快得要命，在穆重陽目赤欲裂的註視下，她笑著補充了一句，“有也不給。”

“模晴明！”她再次揚起軟鞭！

穆晴明卻微微揚起頭，毫不畏懼她的鞭子。

即便她手上的血已經染紅了腿上的書冊，她卻笑得格外挑釁。

穆重陽不打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鞭子一收把趙衡往前用力推向穆晴明。

她力道之大，讓趙衡一下撞翻了穆晴明身邊的火盆。

火盆一翻，那通紅的炭火必然直接倒在穆晴明的腿腳上

不過恰好趙傻子跌撞著手就按到火盆的邊緣，燒著大盆炭火的盆子往他這邊傾倒，炭火全滾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手跟臉被燙得到處都是。

穆晴明眉頭不由自主一緊。

被燙著了趙衡卻也不知道疼，只是站起來說：“這樣不對，會著火的。”

穆重陽眼底一片失望，他果然是摔傻了吧，她怎麽這麽倒黴啊。

“反正當初從你這帶走趙衡的時候，你就覺得我很自私，那我就再自私地跟你直說了吧。”

反正她在穆晴明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威望與人品，穆重陽也不介意再來一次，她自負地說道：

“以前醜陋的趙傻子我不想要，我讓阿娘塞給你你就得受著。趙衡好了，我後悔了想拿回來，你就必須給我別無選擇，可如他只會讓我心煩，我把他還給你你也得給我收著！”

穆晴明看了一眼雙手都起水泡的趙衡，也知道那火盆他是故意撲的還是巧合，可就算是故意救她的，那又如何呢？

他不是想報她的恩情嗎，她給他報個夠。

穆晴明笑了笑：“憑什麽荷花塢要專門收別人丟棄的廢物？”

“因為你也是個廢物，除了我剩下的東西你其他的你都不配拿！”穆重陽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狀態，她就是要把話說狠絕了，才能讓她自己徹底的放開了。

穆晴明將她看得越壞，越恨她，她才覺能好受一些。

“如果你不要他，我會找個地方把他給殺了，就當他是給羅剎撕了。”

“二……二小姐？！”門口顫抖的聲音傳來的同時，虞夫人面色蒼白的走進來。

穆重陽面色愕然。

又見裴子涵跟著跨入門內，搖了搖頭道：“各位長輩也聽見了，這前後究竟是怎麽回事了也大概清楚了吧？”

接著穆懷成冷著一張臉走進來，在穆重陽從錯愕變成驚惶的臉上，狠狠甩了一個巴掌。

這一掌很重，穆重陽被打得有點耳鳴，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顫聲道：“阿爹？”

然後細聲解釋：“不是阿爹想的那樣。”

殺了趙衡當是羅剎撕的，這話純屬是威脅穆晴明的。

但穆懷面色肅然冷聲道：“是否你得到的太多才如此狂妄自大，毫無感恩之心也就罷了，居然說出如此喪盡天良的話？來人，帶回去玄武殿家法伺候！”

穆懷成說完甩袖離場。

穆重陽被拉了下去，穆夫人看著這場面也只有掩嘴哭泣的份，想說些什麽，但無顏面對虞夫人與穆晴明，只能轉身便追著穆懷成而去：

“夫君，現在正是危難時期，請你務必斟酌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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