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趙衡這樣曾突然成為頂峰英雄的人物，但傻了三個月之後，大家的惋惜與包容也慢慢的褪去。

更多人開始覺得，趙衡這次是真完了，又傻了。

趙衡做的各種舉動逐漸成了大家的笑柄，自然連帶穆府二小姐也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笑點。

趙衡對偏見與嘲笑毫無感覺，只要逮著機會，在穆府他要跟著二小姐，在外頭他也要跟著二小姐，如此二小姐的笑料除了在穆府傳播之外，也傳遍了東陵的各個角落。

所有人見到穆重陽不再是單純崇拜與羨慕，而是面上客氣背地裏笑話。

甚至有的人直接開玩笑問她：“二小姐，您的傻夫君今日沒跟著來呀？”

穆重陽第一次怒斥了那些人：“我與趙衡還未成親，你等休得胡言亂語！”

她吼完這句大家都害怕地退開，穆重陽也愕然，她居然有了想撇清與趙衡之間的關系的念頭。

其實這個念頭已經壓制了很久。

她知道這樣很惡心，她不該是那種趙衡傻的時候她恨不得將他丟棄，他好了她又想要，如今傻了她又想丟棄的想法。

但穆重陽確實盡力了。

作為穆府未來的繼承人，壓在她身上的擔子已經讓她分身乏術，趙衡還時常來給她添亂，給她丟人。

她真的很累，身體累，心更累。

所以……

她不止一次懷疑過趙衡做的這些都是裝的。

但趙衡裝了三個月都毫無破綻，哪怕一個好轉的訊息他都不曾給她傳遞過。

並且，他身體出現的狀況與八歲的趙傻子太相似了。

身體只要受到輕微的碰撞就會有明顯的傷痕，他的傷勢非常難愈合，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

俊朗非凡的外貌如今早已面目全非，

加上趙衡愚鈍，經常闖到她的戰場上說都說不明白，所以他受到各種各樣的創傷，身上的傷口一重疊，皮膚之下都是淤血，就開始發出血腥的臭味。

跟小時候那個討厭醜陋的味道一模一樣，每次聞到穆重陽都覺得是種折磨。

如今那種折磨的感覺在她壓抑之下慢慢消耗著她的耐心。

第四個月，穆重陽實在忍不住了，她帶著趙衡來到了穆府大院，去了裴阿嬤的別院。

裴阿嬤正在研究治療喪鬼血毒的藥單，老人家忙得清減了不少，見到穆重陽她笑著行禮：“二小姐。”

穆重陽也給她行了一個禮：“阿嬤臉色不大好，要多註意休息。”

“好。”阿嬤說著看向趙衡。

趙衡也給她行了一個禮：“阿嬤。”

穆重陽稍微詫異：“你記得阿嬤？”

“記得，裴阿嬤。”

對了，她都給忙壞了，應該拿穆晴明來試探他是不是真的傻了才對，穆重陽想了想便問：“那你還記得哪些人？”

趙衡看向四周，這裏邊是忙碌的幾個婢女，他搖頭。

“那你怎麽記得裴阿嬤。”

“阿嬤給我上藥。”

“那你可記得穆晴明？”

“妹妹？妹妹去哪兒了？”趙衡面上是萬年不變的一股傻勁，沒有笑容，也沒有表情。

裴阿嬤看著他滿臉的傷回答道：“妹妹在荷花塢。”

“對，妹妹在荷花塢，有很多荷花，妹妹說，二小姐讓我去拿，但我又找不到二小姐的話，就把東西放到荷花塢，二小姐就會來取，二小姐拿到我送你的月季了嗎，七十四。”

是啊，當時她讓他去摘月季，他問摘幾朵，她脫口而出：“七十四。”

七四，氣死，去死。

就是她當時對趙衡的心情，可她後來是抱著怎樣的心態，想要把變得頂天立地的趙衡占為己有的？

喜歡？

她確實喜歡的，那時的趙衡渾身散發著光芒與力量。

那時她才看見了趙衡的各種優點。

他怎麽可以做到對穆晴明百依百順？

那麽傻的人怎能如此細致美好的對待一個姑娘？

當時她便覺得，那樣的趙衡本就該是她穆重陽的……

“二小姐是要來取藥吧？”裴阿嬤的話打斷了穆重陽的思緒，她親善地繼續說，“二小姐如此繁忙何必親自來一趟，讓其他弟子來取就是。”

“噢，並非來取藥，只是您看趙衡……”她停頓了一會兒看趙衡，“以前趙衡的傷都是阿嬤給的藥，挺管用的，我是來問阿嬤是否還有趙衡的藥。”

阿嬤笑道：“我確實給衡公子研制過很多藥，但一直都沒效果，後來是因為他去了荷花塢，就莫名其妙就好了。”

裴阿嬤這是不想給她藥的意思吧？穆重陽垂下眼睫：“阿嬤是否不想給我藥才故意這麽說的。”

“二小姐為何覺得阿嬤不想給你藥呢？”

因為阿嬤也覺得趙衡應該是穆晴明的，可被她厚著臉皮搶了去，如今趙衡變傻是她活該，當初穆晴明可是照顧了趙衡八年才有了趙衡的康覆，大概阿嬤覺得她也應該像穆晴明那樣有耐心地照顧趙衡。

八年？

她哪來那麽多的時間？

“阿嬤，不是所有人都像穆晴明那麽有空閑，我也想照顧好趙衡，但我根本沒那閑暇的功夫。”

“二小姐辛苦，不過這話應該跟尊主與夫人反饋，阿嬤都這麽大年紀了實在分擔不了您肩上的擔子。”

“那就請您把能治好趙衡的藥給我！”

“二小姐這可就為難阿嬤了，夫人還有虞夫人都來找我要過藥，但我這是真沒有。”

“那穆晴明拿來的龍骨究竟做了什麽？！”

“小小姐哪來的龍骨？”

“我給她拿的！”

“二小姐為何會給小小姐拿龍骨？”

“阿嬤！”穆重陽自然說不出，她用龍骨倒貼讓穆晴明帶走趙衡，“就算阿嬤不喜歡我，但趙衡沒有錯，請您莫要為難他！”

裴阿嬤嘆了口氣，抄起手：“阿嬤並非不喜歡二小姐，這樣吧，二小姐自己進去拿，我這有的您可以都拿走。”

她拿不到藥，她真的在到處求人給他治病了，她已經盡力了，穆重陽慢慢地捏起拳頭，終是忍不住將趙衡往前一推：

“趙衡就放在這裏，您不治的話他也會留在這裏，昆崚山還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她轉身走出去。

傻站的趙衡想了想，也跟阿嬤拱手道別，轉身去追穆重陽：“二小姐，二小姐……”

即便是冬日，他身上腥臭的味道也沒有消失，他跑得越近那味道越濃重，穆重陽轉身冷喝：“你不要再跟著我！”

周圍路過的下人都看過來，然後避恐不及草草行禮就退下。

穆重陽冷聲說道：“我還要去執行任務沒時間看著你，還有，我去的地方很危險你不能去！”

“二小姐有危險，我得第一個沖上去，阿娘說……”

“不要再提你阿娘說過什麽，你不是木偶！”穆重陽吼完之後看趙衡皮青眼腫的趙衡，深吸幾口氣後心一橫道。

“也許只有她能救你，我現在把你送到荷花塢你就老實呆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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