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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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晴明失魂落魄回到了荷花塢的門口。
因為手裏捏著樹枝，在荷花塢入口站崗的四名弟子誰也沒發現她，他們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議論：
“莫師兄是說趙衡一個人滅了近百個喪鬼？”
“可不是嘛，如今的喪鬼跟上次那波完全不同，他們並不單純依靠撕咬人殺人，而是擁有自我意識，能自主用兵器，厲害的那些身體被強化了二倍不止。”
師兄回想起來，還覺得有些後怕：“趙衡與我們二十個弟子守南門，死傷慘重，當時都已經讓人回昆崚山請了援兵，但聽說二小姐的隊伍在北門受到重創，情況十分危急。”
“不知怎的，也許是他救人心切，也許是……喜歡的力量激發的吧，趙衡一下就爆發了，一個人擋在我們幾個受傷的弟子面前，我親眼看他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掃蕩了近百個喪鬼，用時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然後他讓趕到的救兵帶著我這些傷員回去，他就急著去了北門支援二小姐，兩人再次默契配合蕩平了北邊的進攻。”
三名小弟子聽得崇拜不已：“趙衡師兄這能力已經超常人了吧？”
莫師兄篤定道：“確實太超常了，沒有他你們師兄我不可能活下來，然後帶著傷來做看守荷花塢這種小活。”
“這個……”說到小活有個小弟子小心翼翼地問，“師兄，不是說荷花塢之所以被監禁，是因為趙衡師兄跟小小姐時常私下幽會嗎？趙衡師兄到底是愛慕哪位小姐啊？”
“是你你喜歡小小姐還是二小姐？”
“嘿，二小姐怎麽可能喜歡我嘛，不過小小姐要是看上我的話我也願意接受，雖然她什麽都不會，但長得真好看師兄你打我作甚……”小弟捂著腦袋又說，“但趙衡師兄外出找了小小姐一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吧？”
“你懂什麽！”
莫師兄雙手環胸，但抱到了傷口痛喊了一聲松開手。
“以前趙衡是個傻子，一直長不大，特別醜陋，要不是小小姐他蠢得都能被二小姐打死咳……也不是二小姐打的，總之小小姐對趙衡大有恩情，但趙衡一直對二小姐念念不忘。”
“一年前不是發生了長魚攻打梁邱的事？趙衡去了梁邱就跟二小姐好上了，兩人那會兒不知有多好，回到東陵尊主跟夫人就定了他們成親的日子，小小姐知道這事便負氣離家出走了，趙衡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便丟下親事去人了……”
在大家眼中她是這樣的嗎？穆晴明木然轉身離開荷花塢。
背後傳來的討論聲越來越遠……
他們說：趙衡師兄也是難做人，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邊是恩人。
他們說：虧得小小姐還是個讀書之人，怎的這般不通情理，原本指婚的就是二姐小姐啊，她這不是搶自己姐姐的夫婿嗎？
他們說：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何咱們尊主從未向外人說起小小姐，也不讓她進昆崚山……沒什麽羞恥心啊。
這些聲音像鞭笞在穆晴明的背後，穆晴明捏著小小的樹枝越走越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裏，但她就是想離開這裏。
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
如果她聽趙衡哥哥的話乖乖在荷花塢呆著等他來，就不會發生今晚她親眼目睹，親耳聽聞的事情了吧？
可是趙衡哥哥那麽笨他不會騙人的，她跟二姐說的那些都只是計策，為的是跟她在一起才跟二姐撒謊的。
但是，既然他不會騙人，又怎麽騙二姐呢？
二姐在他心裏總是排在第一位的，也許答應跟她穆晴明在一起當真是只是因為感激她吧？
其實她早就看出來了二姐對趙衡的心意，只是一直沒揭穿，還總以二姐曾做過的承諾來激將她，為的是讓她放棄趙衡。
畢竟二姐那麽自負的性格，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以前做的事情反悔，她斷定二姐不會低聲下氣承認過去的錯，來獲取今天的趙衡。
她因此逼得二姐幾次說出，她也不要跟趙衡成親這樣的話。
對，她確實卑鄙地利用了二姐的性格特點，為的就是得到趙衡。
可她還是低估了二姐對趙衡的心意，二姐最終就像那天她以為自己瀕臨死亡跟趙衡表白一樣，也跟趙衡承認了自己的真心。
二姐那麽優秀，什麽都有，只要她願意所有人都會喜歡她，趙衡會動搖也不意外的吧？
而她一無所長，一無所有，她又能拿什麽來留住趙衡呢？
二姐跟趙衡有共同的抱負，他們一樣優秀，他們能並肩作戰，他們才是最相配的吧……
最後一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穆晴明人已經站在了幽暗的寒潭旁邊。
她跟趙衡真正的糾葛是從那長得像水怪的趙衡，將她從寒潭裏救出的時候吧？
如果他那天沒來，那九年前她就該死在這冰冷的水裏。
她好像沒有被父親抱著的記憶，唯獨那天父親抱起燒得迷迷糊糊的她，她記得不大清楚那種感覺，只是迷糊的視線裏看見父親如同山峰一樣的肩膀。
她覺得父親的懷抱像一面堅不可摧的城墻，能抵擋所有傷害她的力量。
可是，父親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寒潭。
她感覺背後有鋒利的寒氣逼近，她努力睜開又腫又痛的眼睛，看到父親堅毅的下顎，還有從他身上透出的寒涼，比背後的寒潭更讓她害怕。
父親原本抱著的手臂往前送出去。
父親一定以為她已經死了，所以她努力地用手抓著父親的衣襟，告訴他：“阿爹，晴明還活著……阿爹，晴明以後聽話了……阿爹，別丟下我……”
阿爹聽不見。
才會把她丟出去的。
她每次經過寒潭都會這麽想。
可是今天，她又聽到了那個小小的自己，在大聲地告訴他：
阿爹，晴明還活著……
阿爹，晴明以後聽話了……
阿爹，別丟下我……
阿爹聽見了，她現在知道阿爹聽見了，可是阿爹的手那麽用力地將她拋入了冰冷的撒會中。
穆晴明將那枝能將她變透明的樹枝丟下了，其實不用這個也沒人會看見她，也沒人會聽見她。
樹枝輕輕落入寒潭發出小小的聲音。
接著穆晴明的身體也筆直往寒潭裏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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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手裏捏著樹枝，在荷花塢入口站崗的四名弟子誰也沒發現她，他們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議論：
“莫師兄是說趙衡一個人滅了近百個喪鬼？”
“可不是嘛，如今的喪鬼跟上次那波完全不同，他們並不單純依靠撕咬人殺人，而是擁有自我意識，能自主用兵器，厲害的那些身體被強化了二倍不止。”
師兄回想起來，還覺得有些後怕：“趙衡與我們二十個弟子守南門，死傷慘重，當時都已經讓人回昆崚山請了援兵，但聽說二小姐的隊伍在北門受到重創，情況十分危急。”
“不知怎的，也許是他救人心切，也許是……喜歡的力量激發的吧，趙衡一下就爆發了，一個人擋在我們幾個受傷的弟子面前，我親眼看他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掃蕩了近百個喪鬼，用時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然後他讓趕到的救兵帶著我這些傷員回去，他就急著去了北門支援二小姐，兩人再次默契配合蕩平了北邊的進攻。”
三名小弟子聽得崇拜不已：“趙衡師兄這能力已經超常人了吧？”
莫師兄篤定道：“確實太超常了，沒有他你們師兄我不可能活下來，然後帶著傷來做看守荷花塢這種小活。”
“這個……”說到小活有個小弟子小心翼翼地問，“師兄，不是說荷花塢之所以被監禁，是因為趙衡師兄跟小小姐時常私下幽會嗎？趙衡師兄到底是愛慕哪位小姐啊？”
“是你你喜歡小小姐還是二小姐？”
“嘿，二小姐怎麽可能喜歡我嘛，不過小小姐要是看上我的話我也願意接受，雖然她什麽都不會，但長得真好看師兄你打我作甚……”小弟捂著腦袋又說，“但趙衡師兄外出找了小小姐一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吧？”
“你懂什麽！”
莫師兄雙手環胸，但抱到了傷口痛喊了一聲松開手。
“以前趙衡是個傻子，一直長不大，特別醜陋，要不是小小姐他蠢得都能被二小姐打死咳……也不是二小姐打的，總之小小姐對趙衡大有恩情，但趙衡一直對二小姐念念不忘。”
“一年前不是發生了長魚攻打梁邱的事？趙衡去了梁邱就跟二小姐好上了，兩人那會兒不知有多好，回到東陵尊主跟夫人就定了他們成親的日子，小小姐知道這事便負氣離家出走了，趙衡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便丟下親事去人了……”
在大家眼中她是這樣的嗎？穆晴明木然轉身離開荷花塢。
背後傳來的討論聲越來越遠……
他們說：趙衡師兄也是難做人，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邊是恩人。
他們說：虧得小小姐還是個讀書之人，怎的這般不通情理，原本指婚的就是二姐小姐啊，她這不是搶自己姐姐的夫婿嗎？
他們說：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何咱們尊主從未向外人說起小小姐，也不讓她進昆崚山……沒什麽羞恥心啊。
這些聲音像鞭笞在穆晴明的背後，穆晴明捏著小小的樹枝越走越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裏，但她就是想離開這裏。
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
如果她聽趙衡哥哥的話乖乖在荷花塢呆著等他來，就不會發生今晚她親眼目睹，親耳聽聞的事情了吧？
可是趙衡哥哥那麽笨他不會騙人的，她跟二姐說的那些都只是計策，為的是跟她在一起才跟二姐撒謊的。
但是，既然他不會騙人，又怎麽騙二姐呢？
二姐在他心裏總是排在第一位的，也許答應跟她穆晴明在一起當真是只是因為感激她吧？
其實她早就看出來了二姐對趙衡的心意，只是一直沒揭穿，還總以二姐曾做過的承諾來激將她，為的是讓她放棄趙衡。
畢竟二姐那麽自負的性格，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以前做的事情反悔，她斷定二姐不會低聲下氣承認過去的錯，來獲取今天的趙衡。
她因此逼得二姐幾次說出，她也不要跟趙衡成親這樣的話。
對，她確實卑鄙地利用了二姐的性格特點，為的就是得到趙衡。
可她還是低估了二姐對趙衡的心意，二姐最終就像那天她以為自己瀕臨死亡跟趙衡表白一樣，也跟趙衡承認了自己的真心。
二姐那麽優秀，什麽都有，只要她願意所有人都會喜歡她，趙衡會動搖也不意外的吧？
而她一無所長，一無所有，她又能拿什麽來留住趙衡呢？
二姐跟趙衡有共同的抱負，他們一樣優秀，他們能並肩作戰，他們才是最相配的吧……
最後一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穆晴明人已經站在了幽暗的寒潭旁邊。
她跟趙衡真正的糾葛是從那長得像水怪的趙衡，將她從寒潭裏救出的時候吧？
如果他那天沒來，那九年前她就該死在這冰冷的水裏。
她好像沒有被父親抱著的記憶，唯獨那天父親抱起燒得迷迷糊糊的她，她記得不大清楚那種感覺，只是迷糊的視線裏看見父親如同山峰一樣的肩膀。
她覺得父親的懷抱像一面堅不可摧的城墻，能抵擋所有傷害她的力量。
可是，父親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寒潭。
她感覺背後有鋒利的寒氣逼近，她努力睜開又腫又痛的眼睛，看到父親堅毅的下顎，還有從他身上透出的寒涼，比背後的寒潭更讓她害怕。
父親原本抱著的手臂往前送出去。
父親一定以為她已經死了，所以她努力地用手抓著父親的衣襟，告訴他：“阿爹，晴明還活著……阿爹，晴明以後聽話了……阿爹，別丟下我……”
阿爹聽不見。
才會把她丟出去的。
她每次經過寒潭都會這麽想。
可是今天，她又聽到了那個小小的自己，在大聲地告訴他：
阿爹，晴明還活著……
阿爹，晴明以後聽話了……
阿爹，別丟下我……
阿爹聽見了，她現在知道阿爹聽見了，可是阿爹的手那麽用力地將她拋入了冰冷的撒會中。
穆晴明將那枝能將她變透明的樹枝丟下了，其實不用這個也沒人會看見她，也沒人會聽見她。
樹枝輕輕落入寒潭發出小小的聲音。
接著穆晴明的身體也筆直往寒潭裏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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