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榮把月琳瑯送出去之後，穆晴明才慢半拍地問荀楚：“我是不是得去送送？”

應該去的吧？

荀楚低垂的眉眼頓時隱約透出一層笑意，摩挲著她柔軟的手低聲說：“不用。”

“哦……”穆晴明心裏乖乖的，說不上什麽滋味。

荀楚看她不自在的樣子，將她的手一拽捂入胸口，看著她低聲問：“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是有點尷尬，荀楚趕人的目的已經很明顯，所以覺得有點對不住月琳瑯，穆晴明點了點頭：“好像挺不仗義的。”

“當初她借宿的目的是什麽？”

“方便出行。”

“那如今她出行也很方便。”

這是什麽論調，穆晴明瞅著他理所當然的樣子。

荀楚確實覺得自己仁至義盡，所以面不改色繼續給她灌輸：“我可是讓衛榮挑了婆羅村地段最好的房子，花了大價錢的。”

是花了大價錢，但他四平八穩說出來怎麽就那麽欠揍呢？

穆晴明撩起他看似與世無爭的臉：“你知不知道你花了大價錢傷人自尊呢？”

荀楚任她擡著自己的下巴，眼睫緩慢眨動著看她，別說，從這個角度看這人，眼睛漂亮得不像話，平日平靜得如同深山的人溫順得讓穆晴明不忍苛責：

“你就這麽不喜歡月琳瑯？”

“對她談不上喜歡與否。”

“那為什麽那麽不待見她。”

“因為晴明不在乎我，我自然不待見她。”

“我幾時不在乎……”脫口而出的否認，在他如同深潭般的眸光之下，毫無底氣地收了回去。

“看來晴明並非不懂，就是不在乎我罷了。”荀楚說著將臉從她手上離開。

穆晴明連忙出手將人抱回來：“我在乎的。”

說完內心有晦澀的不滿與歉疚湧入眼睛，鼻子也跟著莫名一酸：“我是不是從沒給你做過飯？”

“是不是從沒給你送過像樣的禮物？”

“月琳瑯才來家裏住了不到十天，她對你比我對你好對麽？”

荀楚頗為無奈，她這算什麽覺悟：“穆晴明……”

“可別人憑什麽對你比我對你還好？”穆晴明有些賭氣反問荀楚。

雖然無言以對，但看她這興師問罪的模樣他原本有些陰暗的內心，慢慢就亮堂起來。

“其實……你把月琳瑯送走我沒有那麽過意不去，甚至我心裏也松了口氣，所以才覺得很尷尬。”

說完她有些惱羞成怒：“我就是讓你當了壞人，自己暗爽了不行嗎？”

荀楚突然就笑了。

穆晴明頓時雙頰發燙：“怎麽的，她對你好你還感動了？”

“沒有。”

“你這麽急著把她送走是不是怕自己會動搖，是不是對比之下覺得我不體貼了？是不是不想對我好了？是不是……”

“不是。”看她紅了眼眶，荀楚心裏軟成了一團，“自己說著還急了。”

“我不能急啊！”

“我天天盼著晴明著急呢。”

“我就……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話趕話的心裏還真生氣了。

但她分明生氣了，荀楚面容卻越發明朗起來：“你啊。”

“大事拎得清，為人處世不拘小節，可殊不知我有多盼著你能對我吹毛求疵一些，多糾纏我一些。”

“那樣你不覺得我煩人啊？”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不煩人，都快讓我覺得自己可有可無了。”

穆晴明瞬間被逗樂了，其實剛才也沒怎麽生氣：“那我以後天天煩你，見你跟女孩子說話我就跟你吵架，一定給你養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穆晴明來。”

“那晴明上不了房的。”

“怎麽可能上不去？”

“上次晴明說打是什麽？”

“打……打是親罵是愛？”

“我怎麽可能三天不打你？”

“看我眼神！”穆晴明斜眼瞪過去。

荀楚嘴角卷起柔軟的笑意，低聲說了一句：“想打你。”

穆晴明瞪著這人：“我中午已經被你吊打很久了。”

荀楚忍俊不禁貼過來親了一下她的嘴角：“打不是親的意思而已麽？晴明想到哪兒去了。”

“我……”穆晴明再斜睨過去一眼，“再看我眼神。”

荀楚去看她眼睛的時候，穆晴明擡腳就給了他一記，荀楚被踢得一笑，湊過去又要親，穆晴明躲，但被他蹭到脖子癢得大笑著繼續推人。

鬧了好一會兒後被某人壓在榻上親了很久。

鬧著鬧著氣氛就纏綿起來，身上每個細胞都被喚醒了似的，又陷入了某種想要被餵投的狀態，穆晴明粉撲撲的臉上都是挫敗，氣嘟嘟地瞪著荀楚。

荀楚這可惡的家夥，穆晴明不甘心將人抱住，朝他耳朵張口就咬了一口。

聽到荀楚低沈的喘息，她才稍稍平衡，嬌氣地在他耳邊說：“要我，現在。”

荀楚向來最聽他家娘子的話，也一點也不難為她，不反問她不是說剛被吊打過嗎怎的還找打，只是她要他就給，恨不得掏空自己似的給。

原本以為，這事足夠讓月琳瑯生氣一段時間了的，可沒過兩天月琳瑯開新居派對，把平日來往多的弟子都叫上了，當然也不會漏了她。

在東院兩人碰面的時候，月琳瑯跟沒事人似的過來跟她說：“明晚我入新居你得空來喝酒麽？”

也是難為了月琳瑯了，荀楚是不知道，她在門裏是有多受同門追捧，尤其是男弟子。

月琳瑯臉蛋長得好看，身材更是沒得說，但性格十分仗義，能幫忙的毫不吝嗇出手。

當然她脾氣也不小，是個心直口快但不能吃虧的丫頭，但這點小脾氣對男弟子而言反而有極大吸引力，誰都願意給她讓步。

眾星拱月般的人在荀楚這處處碰壁，這廝也沒生氣，穆晴明倒是覺得奇怪了，畢竟她見過月琳瑯是怎麽治方玨的，又損又壞。

“得空。”

聽她這麽說，月琳瑯撇嘴一笑，又添了一句：“可以帶家屬。”

她那家屬估計不會來，穆晴明笑看著她：“沒生氣呢？”

月琳瑯撇了撇嘴沒回答，過了一會兒才看向她：“穆晴明你說實話，你當真不知道荀楚為什麽那麽不待見我嗎？”

“他那人有跟人溝通障礙癥。”

“得了吧你，他肯定在背後跟你說，我想……勾引他吧？”

這麽直接倒是讓穆晴明稍微挑了一下眉，但這話荀楚是真沒說：“沒有。”

說完看著月琳瑯不說話。

月琳瑯直接就白了她一眼：“你這看人不說話的小眼神是從荀楚那學來的吧？不就是想問我，為什麽會覺得荀楚以為我在勾引他，直接問不就完了！”

穆晴明笑而不答。

月琳瑯不屑地笑了一聲：“你還真那麽以為啊？”

“都是你在說。”

“我……”月琳瑯無語地白了她一眼，“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沒有。”

“好。”

“你……其實我也挺看不透你的穆晴明，但你應該很快就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做，只要你相信我這一句話，我是真的為你好。”

“現在讓我知道不行嗎？”穆晴明淡淡反問。

“你知道了也沒用，因為你……太迷戀荀楚了，荀楚對你而言就是毒品，你就像個不折不扣的癮君子，心跟身體都戒不掉他，而這些就是荀楚想要的結果。”

“我們是夫妻這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不對，你確定你喜歡他，但你確定他喜歡你嗎？”

“你是為了幫我確定才試探他的嗎？”說完穆晴明就不由蹙起眉，其實她並不想就這事跟月琳瑯做任何討論。

但現在就因為旁觀者一句，你確定荀楚是真的喜歡你嗎？她逞了口舌之快反擊了月琳瑯的話。

“你果然也這麽認為！”月琳瑯諷刺一笑，“隨便吧，你就當我見不得你跟荀楚幸福，見不得荀楚那樣冷血的人獨獨對你千依百順，沒錯，我嫉妒。”

說完還推了穆晴明一把，甩袖離去。

唉，頭疼啊。

穆晴明擡手扶了一下額頭。

“晴明。”方玨從屋裏走出來，看了一眼月琳瑯遠去的背影問她，“出了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

方玨道：“她那臭脾氣……”

“大小姐，姑娘她真不在東院……”肖常德的話語斷在了見到院中的穆晴明與方玨時，下一刻趕緊又拉住東陵婉，“咱們還是回家吧大小姐。”

“我不要回去。”東陵婉狠狠甩開了肖常德，提著裙子跑到穆晴明面前，紅著眼睛指責道，“你……你憑什麽阻礙我跟肖大哥成親？！就因為你是玄尊的弟子，就可以左右別人的姻緣嗎？”

穆晴明不明所以看向肖常德。

肖常德抱歉道：“叔伯突然決定取消大哥與大小姐的婚禮。”

那穆晴明也就不冤了，她確實按時過東陵崇光讓他重新考慮肖常德與東陵婉的婚事，但這會兒該跟東陵婉說什麽好？

“婉兒姑娘，或許你再給肖大哥多一些時間。”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我好，我現在才明白，你拆散肖大哥與左青雲根本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吧？”

肖常德覺得這話簡直就是對穆晴明的大不敬，要是去捂她的嘴不失禮的話，他一定已經捂住了她的嘴：“大小姐莫要亂說話？”

“我亂說？”東陵婉已是氣得六神無主，最後指著穆晴明說，“紅鞋女就在她的身上！”

肖常德大驚失色，也顧不上失禮與否一把捂住了東陵婉的嘴，對穆晴明一再道歉：“姑娘見諒，大小姐只是一時生氣口不擇言。”

東陵婉扭打了要扒開肖常德手，眼淚一個勁地掉。

“肖常德你松開她。”穆晴明道。

肖常德在她平靜的目光下才慢慢松開了手，東陵婉立刻再指著她：“你們莫要被她騙了，紅鞋女就在她身上！”

“還敢放肆。”方玨厲聲訓斥。

東陵婉嚇得一抖，但卻據理力爭挺起脊梁骨：“她假裝來我家找紅鞋女，但我分明看到紅鞋女就在她身上。”

“你再胡說……”

“紅鞋女在我身上？”穆晴明將暴怒的方玨往後撥，平靜地問東陵婉，“你能看得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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