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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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晴明說完就走，連楚王府的門檻都沒踏進一步。
衛榮追著勸了好幾回也無濟於事。
難道是剛才他的表情暴露了什麽訊息嗎？衛榮很懊惱，所以把不滿撒在王錚身上：“你就不能說一句話勸小主回府的話嗎？”
王錚看他急得跟熱鍋上螞蟻的樣說了一句：“小主那性子我等要是能勸回來才奇怪。”
說著跨入門內，衛榮看那無動於衷的背影，氣得牙一咬放輕腳步追上去就要偷襲，傍晚的斜陽罩在院子裏，也照著衛榮貓著身子的影子。
王錚無奈地撇了撇嘴，卻也不躲，任由這人從後邊撲上來就掛在他的背後：“讓你自以為是，讓你無動於衷，我掐死你掐死你！”
王錚拖著不大講理的大個子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是在被他說煩了就道：“在我好好說話的時候，自己下去。”
“我要不下呢誒……誒……”
衛榮話沒說完，王錚一把將背上的他壓在月季花架的石柱上，衛榮被撞得連忙撒了手：“你來真的啊，你……”
王錚卻一把揪著他的衣襟微微提起來，兩人站得很近，衛榮能看到王錚棕色的瞳仁，高鼻，紅唇。
這人天天見，熟得不能再熟了，但這麽近地將眉眼跟鼻子還有嘴巴仔細看，突然覺得有點陌生，但不得不承認，為什麽兩人一起出行，大家的目光都會落在王錚身上了。
這小子長得是真人模人樣的。
“放手放手，你勒疼老子了！”衛榮撥開他的手腕，王錚卻動也不動，看人的眼神讓衛榮心裏咯噔一下，“你，你這麽看著我作甚？我又不是大姑娘！”
這下更用力地拉下王錚的手，但還沒使勁，王錚已經松開了他後退一步：“讓你別鬧。”
衛榮看那離去的瘦削背影氣不打一處來，但只是狠狠朝他的背揚起拳頭，然後自己整理好衣服，回青樾殿老實認罪了。
荀楚正在整理書房堆的書卷，衛榮上前幫忙：“殿下，小主並沒有按您的計劃回王府。”
“本王的計劃？”荀楚平淡反問。
難道沒有嗎？“殿下不是以株連之名，引小主回王府請您網開一面嗎？”
荀楚不答反問：“那你小主可有讓本王網開一面？”
衛榮一下有點不好開口：“……小主說，殿下剛痛失玉夫人她不好打擾，又說，玉夫人雖有歹心但終歸也為殿下效勞過，如今香消玉損就不必再徒添冤魂。”
那就是讓他別株連的意思，荀楚將這一架的書卷規整了之後道：“你讓管家將書房的書打包。”
衛榮看了好幾架書：“殿下是要做什麽嗎？”
“楚王府十多年沒翻修過，本王打算重新將青樾殿重新修葺。”
“是。”但現在不是在談小主的事嗎？衛榮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將那堆書放回架子上後實在忍不住了，“殿下，那小主那邊……”
殿下還不打算把小主接來回來嗎？
荀楚從書架上隨手拿了卷許久不曾翻動的竹簡攤開，看了上邊已經被他閱讀過的文字：“既然你小主心慈，本王就不追究宋家的連帶之罪。”
“是！”衛榮繼續等下文。
但荀楚只是將竹簡卷起放回了架子上。
就這樣沒下文了？
難怪小主不肯回來，衛榮咕噥。
“你說什麽？”荀楚隔著書架看憤憤不平的侍衛。
衛榮吞吞吐吐：“屬下是說，殿下若是能再堅持勸勸，保不齊小主都願意回來了……怎麽才堅持了一天？”
最後一句衛榮又說得很小聲。
但荀楚聽見了。
若不是宋致玉出現，他也許還會繼續纏著穆晴明，但既然有人打亂了事情的進度，那他還是盡可能把主動權掌握到自己手上。
荀楚還是每日都會到吉祥客棧報到，早上很早到，晚上很晚才離開。
漸漸的，大家都知道楚王是想來接楚王妃回家的。
再加上玉夫人被州牧處死，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故事版本。
最被人津津樂道的是：
體弱多病的楚王被邪修宋致玉下了迷魂咒，宋致玉成功將正宮娘娘趕出王府，娘娘知道宋致玉的真面目，忍辱負重去了婆羅門修行。
終有一日，在宋致玉將可憐的楚王推入火坑的時候，正宮娘娘穆晴明英勇殺出，將自己的郎君成功解救。
體弱多病的楚王知道真相之後，被正宮娘娘感動，於是每日來吉祥客棧，只為了求得正宮娘娘的原諒……
這些人太會編故事了吧？
但事情被傳成這樣之後，荀楚除了每日準時來報道之外，還不忘了偶爾咳上幾咳。
終於成功感動吃瓜群眾。
這些天總有人跟穆晴明說：“娘娘，楚王體弱會被歹人利用也是無可奈何，看在他如此有誠意的份上，您就跟殿下回府吧。”
“是，一個王能如此低三下氣著實不易，娘娘，過猶不及見好就收才好。”
站在櫃臺邊的荀楚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但那咳嗽很配合地響了起來，哎呦，那叫一個我見猶憐，大家都忙著同情他去。
穆晴明哭笑不得，這家夥是打算利用輿論壓力把她逼回家麽？
這樣鬧下去確實也沒什麽勁，好吧，明天他再來，她就跟他回去吧。
穆晴明這麽想著，但這幾日每天都準時來報道的楚王殿下，人家不來了！
這才幾天呢，荀楚你是不是也太沒誠意了？
不會不來的，他都已經親口承認他傾慕她，自然不會這樣半途而廢才對。
難道真的是她太過了，所以一氣之下不哄著她了？
愛哄不哄，他哪兒做對了還敢跟她鬥氣？
他今天要敢不來，她還立刻就走了呢。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可晌午都過去了，荀楚沒見著，連楚王府的人也沒見著一個。
吉祥客棧的兩個後廚大姐，已經不止一次來大廳視察，見過了晌午殿下還沒來，兩人趁著空閑在穆晴明身邊轉悠，還假裝看不見她一唱一和：
“今日店中似乎少了什麽。”
“是嗎我看看，哦對了，平日都準時來報道的人怎麽今日還沒來？”
“嗯，雖然也沒什麽政績，但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王爺，這樣每日被人指指點點也會覺得損了面子，女人要一直讓男人沒面子，可是要出大事的。”
在吃午飯的穆晴明沒好氣道：“二位嫂子，我在這呢！”
明明白白說不是很好嗎非要膈應人。
“哦，抱歉，我們還以為娘娘已經回府了呢，不過，楚王……沒來。”
她知道！
穆晴明大口吃了一塊肉。
荀楚你覺得沒面子是吧，我還沒裏子呢，穆晴明放下筷子打算走人。
到了客棧門口就見衛榮急匆匆地朝她走來。
總算有個人來了，要不然她該怎麽下臺啊？
衛榮跟她行了禮：“娘娘，昨夜有刺客進了楚王府行刺殿下，方才剛查出對方的身份是玉夫人的家人……”
此刻？
“那殿下還好吧？！”
“好在殿下當時不在青樾殿，不然可能就出大事了。”
這下穆晴明也顧不上什麽面子裏子還是臺階，直接跟衛榮奔回了楚王府。
青樾殿還是原來的青樾殿，但這會兒有幾個下人正在把屋裏的東西搬到院子裏，穆晴明看著更不安回頭問衛榮：“殿下呢？”
“青樾殿不大安全，殿下此刻應該在……其他地方吧。”衛榮煞有其事的伸長脖子找了一遍，管家正好從屋裏出來，“管家，殿下所在何處？”
管家見到穆晴明立刻放下手中的瓷器恭順地跑過來：“老奴給娘娘請安。”
“殿下在哪兒？”
“殿下此刻應該在海棠閣。”
海棠閣。
三年前，她跟荀楚分開是在雨後的海棠閣內，那時荀楚將楚王府的印鑒都轉移到她的手上。
半年前也是在海棠閣內，荀楚將一冊休書交到了她的手上，跟她說“你自由了”。
今天還是在海棠閣。
走到院門口的穆晴明卻有些駐足不敢上前。
這一刻才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再接受一次荀楚的拒之千裏。
她已經用盡全力，感覺應該是柳暗花明的時候了。
所以……荀楚，你不能再將我推開。
吱呀
院門突然被人從裏邊打開，穆晴明不由屏住呼吸。
開門的人穿著淺青色的衣衫，頎長的身影立在門內，面具之後那雙眼睛跟身後繁茂的海棠樹一樣，深邃而清澈。
荀楚就站在這裏，仿佛送她離去之後都不曾離開過，保留著等待的模樣。
又好像時常這樣打開門，希望能等到她回來。
如今他打開門迎來的就是歸來的人兒，秋天突然也在春暖花開。
荀楚低沈的聲音如同沈澱的時光一樣溫厚，他叫她的名字：“晴明。”
他說：“晴明回來了。”
我等了很久。
這或許不是他下一句話吧，但穆晴明還是從他眼裏看到了半年，三年，不，更長久更深沈的等待時光。
所以他的眼睛才時常像廣袤寂靜的大海無波無瀾，他的身體才會像一座石像屹立不動。
莫名的，穆晴明心裏高興到隱隱酸楚。
荀楚嘴角微微卷起：“回來了，就都不走了，你不走，我也不走，可好？”
去相信吧，就好像以前從未被放棄過一樣，去喜歡吧，就好像以前從來沒被傷害過一樣。
莫名地想起這段話，莫名委屈又莫名豁達。
穆晴明默然跨入門檻進了海棠閣，纖長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吹起時，白玉海棠繁茂的枝葉沙沙作響。
時光卻平靜又安然。
穆晴明笑，眼中有水光淺淺：“嗯，我回來了。”
荀楚目光一暖上前將她摟入懷裏，抱得緊了再緊：“我很想你。”
“多很？”
多很？穆晴明你確定這樣的問法沒有語病麽？
可到底有多想呢？荀楚你到底有多想我？
荀楚抱著懷中人兒幽幽嘆息：“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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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跨入門內，衛榮看那無動於衷的背影，氣得牙一咬放輕腳步追上去就要偷襲，傍晚的斜陽罩在院子裏，也照著衛榮貓著身子的影子。
王錚無奈地撇了撇嘴，卻也不躲，任由這人從後邊撲上來就掛在他的背後：“讓你自以為是，讓你無動於衷，我掐死你掐死你！”
王錚拖著不大講理的大個子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是在被他說煩了就道：“在我好好說話的時候，自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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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錚卻一把揪著他的衣襟微微提起來，兩人站得很近，衛榮能看到王錚棕色的瞳仁，高鼻，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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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長得是真人模人樣的。
“放手放手，你勒疼老子了！”衛榮撥開他的手腕，王錚卻動也不動，看人的眼神讓衛榮心裏咯噔一下，“你，你這麽看著我作甚？我又不是大姑娘！”
這下更用力地拉下王錚的手，但還沒使勁，王錚已經松開了他後退一步：“讓你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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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沒有嗎？“殿下不是以株連之名，引小主回王府請您網開一面嗎？”
荀楚不答反問：“那你小主可有讓本王網開一面？”
衛榮一下有點不好開口：“……小主說，殿下剛痛失玉夫人她不好打擾，又說，玉夫人雖有歹心但終歸也為殿下效勞過，如今香消玉損就不必再徒添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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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十多年沒翻修過，本王打算重新將青樾殿重新修葺。”
“是。”但現在不是在談小主的事嗎？衛榮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將那堆書放回架子上後實在忍不住了，“殿下，那小主那邊……”
殿下還不打算把小主接來回來嗎？
荀楚從書架上隨手拿了卷許久不曾翻動的竹簡攤開，看了上邊已經被他閱讀過的文字：“既然你小主心慈，本王就不追究宋家的連帶之罪。”
“是！”衛榮繼續等下文。
但荀楚只是將竹簡卷起放回了架子上。
就這樣沒下文了？
難怪小主不肯回來，衛榮咕噥。
“你說什麽？”荀楚隔著書架看憤憤不平的侍衛。
衛榮吞吞吐吐：“屬下是說，殿下若是能再堅持勸勸，保不齊小主都願意回來了……怎麽才堅持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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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一日，在宋致玉將可憐的楚王推入火坑的時候，正宮娘娘穆晴明英勇殺出，將自己的郎君成功解救。
體弱多病的楚王知道真相之後，被正宮娘娘感動，於是每日來吉祥客棧，只為了求得正宮娘娘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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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王能如此低三下氣著實不易，娘娘，過猶不及見好就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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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晴明這麽想著，但這幾日每天都準時來報道的楚王殿下，人家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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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不來的，他都已經親口承認他傾慕她，自然不會這樣半途而廢才對。
難道真的是她太過了，所以一氣之下不哄著她了？
愛哄不哄，他哪兒做對了還敢跟她鬥氣？
他今天要敢不來，她還立刻就走了呢。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可晌午都過去了，荀楚沒見著，連楚王府的人也沒見著一個。
吉祥客棧的兩個後廚大姐，已經不止一次來大廳視察，見過了晌午殿下還沒來，兩人趁著空閑在穆晴明身邊轉悠，還假裝看不見她一唱一和：
“今日店中似乎少了什麽。”
“是嗎我看看，哦對了，平日都準時來報道的人怎麽今日還沒來？”
“嗯，雖然也沒什麽政績，但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王爺，這樣每日被人指指點點也會覺得損了面子，女人要一直讓男人沒面子，可是要出大事的。”
在吃午飯的穆晴明沒好氣道：“二位嫂子，我在這呢！”
明明白白說不是很好嗎非要膈應人。
“哦，抱歉，我們還以為娘娘已經回府了呢，不過，楚王……沒來。”
她知道！
穆晴明大口吃了一塊肉。
荀楚你覺得沒面子是吧，我還沒裏子呢，穆晴明放下筷子打算走人。
到了客棧門口就見衛榮急匆匆地朝她走來。
總算有個人來了，要不然她該怎麽下臺啊？
衛榮跟她行了禮：“娘娘，昨夜有刺客進了楚王府行刺殿下，方才剛查出對方的身份是玉夫人的家人……”
此刻？
“那殿下還好吧？！”
“好在殿下當時不在青樾殿，不然可能就出大事了。”
這下穆晴明也顧不上什麽面子裏子還是臺階，直接跟衛榮奔回了楚王府。
青樾殿還是原來的青樾殿，但這會兒有幾個下人正在把屋裏的東西搬到院子裏，穆晴明看著更不安回頭問衛榮：“殿下呢？”
“青樾殿不大安全，殿下此刻應該在……其他地方吧。”衛榮煞有其事的伸長脖子找了一遍，管家正好從屋裏出來，“管家，殿下所在何處？”
管家見到穆晴明立刻放下手中的瓷器恭順地跑過來：“老奴給娘娘請安。”
“殿下在哪兒？”
“殿下此刻應該在海棠閣。”
海棠閣。
三年前，她跟荀楚分開是在雨後的海棠閣內，那時荀楚將楚王府的印鑒都轉移到她的手上。
半年前也是在海棠閣內，荀楚將一冊休書交到了她的手上，跟她說“你自由了”。
今天還是在海棠閣。
走到院門口的穆晴明卻有些駐足不敢上前。
這一刻才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再接受一次荀楚的拒之千裏。
她已經用盡全力，感覺應該是柳暗花明的時候了。
所以……荀楚，你不能再將我推開。
吱呀
院門突然被人從裏邊打開，穆晴明不由屏住呼吸。
開門的人穿著淺青色的衣衫，頎長的身影立在門內，面具之後那雙眼睛跟身後繁茂的海棠樹一樣，深邃而清澈。
荀楚就站在這裏，仿佛送她離去之後都不曾離開過，保留著等待的模樣。
又好像時常這樣打開門，希望能等到她回來。
如今他打開門迎來的就是歸來的人兒，秋天突然也在春暖花開。
荀楚低沈的聲音如同沈澱的時光一樣溫厚，他叫她的名字：“晴明。”
他說：“晴明回來了。”
我等了很久。
這或許不是他下一句話吧，但穆晴明還是從他眼裏看到了半年，三年，不，更長久更深沈的等待時光。
所以他的眼睛才時常像廣袤寂靜的大海無波無瀾，他的身體才會像一座石像屹立不動。
莫名的，穆晴明心裏高興到隱隱酸楚。
荀楚嘴角微微卷起：“回來了，就都不走了，你不走，我也不走，可好？”
去相信吧，就好像以前從未被放棄過一樣，去喜歡吧，就好像以前從來沒被傷害過一樣。
莫名地想起這段話，莫名委屈又莫名豁達。
穆晴明默然跨入門檻進了海棠閣，纖長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吹起時，白玉海棠繁茂的枝葉沙沙作響。
時光卻平靜又安然。
穆晴明笑，眼中有水光淺淺：“嗯，我回來了。”
荀楚目光一暖上前將她摟入懷裏，抱得緊了再緊：“我很想你。”
“多很？”
多很？穆晴明你確定這樣的問法沒有語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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