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我可不想去玄尊門下。”

“明智。”穆晴明有感而發。

但這句話誰聽了都覺得……她這是吃到葡萄還說葡萄酸，怪膈應人的好吧？月琳瑯氣大不打一處來：

“既然你會陰陽術，為什麽都沒說過？還裝模作樣地參加什麽入門測試。”

裝模作樣……好吧，是有點裝模作樣，但不是裝給他們看，只是不想引人耳目，這樣她才好做事：“你不是知道我以訓練為借口去書院了麽？”

對，她是知道，但這不是穆晴明該主動說的麽？

“你來婆羅之境到底為的什麽？”

穆晴明奇怪地看著她：“不是跟你說過，我想毀了婆羅之境嗎？”

“為什麽？”

“如果它是個禍害，我恰好也許有那個能力，為什麽不試試？”

“你不坦誠穆晴明，你指定沒把我當朋友吧？”

“我說的是真的。”她確實沒有撒謊，只是其他細節她還不能告訴她罷了。

“算了，嗯？”月琳瑯又仔細瞧了瞧她胸口，“你身上怎麽會咒印？”

咒印？

穆晴明指了那小黑蛇：“你說的這個？”

“啊。”

“胎記，從小就有。”不過黎溪說，在荀楚吻了她的那天這個胎記幾乎要了她的命，所以她又忍不住問月琳瑯，“你確定這個是咒印？”

“我看著像，但你說從小就有我就不大知道了，你知道我不大懂這些，不過，我試試能不能把它引出來。”

月琳瑯話沒說完手已經行動。

看她靈力起，穆晴明迅速握住她的手腕：“別鬧。”

月琳瑯不解看著她。

穆晴明坦白道：“雖然我不知情，但以前在楚王府的時候，丫鬟曾看到它幾乎要了我的命。”

所以，她怎麽可能讓月琳瑯動這個東西。

“真的啊？”月琳瑯卻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那我更要試試！”

這家夥腦子回路沒問題麽？

“我說，它可能會吞噬人命。”

“我連蝕心印都能引出來，這個應該也可以。”月琳瑯躍躍欲試。

其實說不心動有點假，如果這個咒印是隔在她跟荀楚之間的障礙，她當然希望能被清除掉，但若是搭上別人的命就另當別論了。

所以穆晴明還是搖頭：“不鬧，水都涼了，你趕緊出去。”

“你怕我死掉啊？放心，真不行我停手就好，但我要是能做到，豈不是既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又讓你免過一劫嗎？這麽好的事情為什麽連試都不試？你是這樣的性格啊穆警官？”

被稱作穆警官的穆晴明一楞，沈思了好一會兒：“那……要是不行就停手，別勉強。”

“知道，我還不想死。”

月琳瑯將體內的力量運行到指尖，反噬心訣起，她指尖起了一層淺紫色的光，接著一個小小的陣印在她指尖展開，她專註將陣印按向穆晴明的身前。

陣印在穆晴明胸前烙下，覆蓋在她身前那枚小胎記上。

剎那間，穆晴明心海內仿佛有巨蟒翻騰，她不得不雙手握住木桶的邊緣穩住自己。

月琳瑯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專註，隨著她的手指慢慢往後撤的同時，也牽引著她體內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湧。

那股力量仿佛凝聚成一根骨頭似的慢慢被她往外拔出去。

穆晴明雖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麽留在她體內，但這會兒月琳瑯引出去的時候，就好似把一把劍從她心口拔出去，連肉帶骨的一寸寸往外拔。

很痛，但比起吞噬婆羅之力的後遺癥，這種痛並不算什麽。

不過月琳瑯似乎更難受，因為她的臉在慢慢變白，往後移動的手訣微微顫抖。

穆晴明心一驚，正要開口。

月琳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立刻看過來：“我能行……”

剛一說完，從她胸口引出的一束黑光對接到了月琳瑯的指尖。

穆晴明屏息不敢打斷她。

黑色光束隱約可見鱗片的形狀，在她胸口看起來很小的要一條蛇，卻化成黑色流光源源不斷耗了一個多小時，剩餘的一節小尾巴才咻的一下進入了月琳瑯的指尖。

力量消失，月琳瑯身體猛然往後坐，穆晴明眼疾手快起身拉住了她。

她的手冰涼，面色鐵青，穆晴明有些後悔讓她做這些：“琳瑯你沒事吧？！”

月琳瑯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像是突然能呼吸了大口喘息著，眼睛瞪大看著穆晴明好一會兒，蒼白的臉才慢慢恢覆血色。

然後笑著對她說了一句：“你曝光了。”

因為急於拉住她，穆晴明整個人已從木桶裏站起來。

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調侃這些？穆晴明擰著眉問：“那東西呢？”

“大概在我體內吧。”月琳瑯站起來。

穆晴明也迅速抽了浴巾隨便包了一下跨出木桶：“能釋放出來嗎？”

“那也得等我打怪的時候吧？”月琳瑯逐漸恢覆了精神，像是意識到什麽，她打開了自己的衣領。

這一瞧，穆晴明心裏咯噔了一下。

原本在她胸口的那枚黑蛇印記，如今印在了月琳瑯的胸口。

這種轉移，讓穆晴明心中懊惱不已。

“沒事！”月琳瑯安慰道，“這不挺好看的嘛，我一直想要個紋身呢。”

若知道會這樣，穆晴明不會讓她嘗試：“既然能轉移，是不是能轉回我身上。”

“至於嘛？我身體跟你不一樣，能吸收各種力量，它在我這沒什麽障礙。”

“我不跟你開玩笑。”

月琳瑯撇了撇嘴：“我是只貔貅，只進不出……你看我也沒用，我是真不會倒出來，以前試過，除非轉化成我自己的力量消耗出去，否則，沒有辦法。”

唉，穆晴明從不想欠這麽大人情的：“真的很抱歉。”

“你再這樣我會覺得很尷尬的穆警官。”月琳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我當你是朋友，既然我能，為朋友做這些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不知為什麽，穆晴明想起小時候經常帶她去家裏吃飯的那些孩子，她們幫助過她，她也想法設法去償還過，可後來她們都沒跟她成為朋友。

她其實最不擅長的就是交朋友，因為……對人心有很大的疑惑與畏懼。

也許月琳瑯說得對，她其實不夠坦誠。

至少，她從來不知道閨蜜是什麽。

她有很多戰友。

也有能為彼此付出性命的戰友。

但那是在一起任務的時候，被賦予能保護對方性命的信任。

穆晴明總覺得，戰友跟朋友總有一點差別。

雖然不好定義，但她誠懇說道：“月琳瑯，我欠你一條命。”

月琳瑯翻了一個白眼：“受不了你，我走了。”

當晚，穆晴明就被肖常德請去了東殿的白鷺苑，那是方玨的住處。

曾一道辦過案的弟子們聚在一起慶祝她當選玄尊弟子。

邱子淩與肖常德見到她，更是由衷感謝她的救命之情。

再加上又月琳瑯在搞氣氛，當晚大家喝了不少酒。

穆晴明卻喝得不多，她現在也算是有任務在身，雖然是自己給自己下的任務，但她內心一直保持清醒。

最熱鬧的便是大家都喝到快要高的時候，因為接下來，可能會出現鬥酒的場面，所以穆晴明提著一壺酒跟一只烤雞開溜了。

方玨也沒攔人就說，大嗓門喊道：“是該回去了，別第一天拜師就喝酒誤事！”

“月琳瑯呢？”

“剛才還在這……你回去吧，我待會兒跟她說。”方玨大氣地擺了擺手。

她被玄瀾闕收為徒弟，方玨看起來比她還高興，穆晴明看著方玨由衷笑道：“最近門裏那麽多事，你也別喝多了啊。”

“管好你自己。”方玨指著門口，“快回去吧。”

“知道了。”

從白鷺苑走出來，在不甚明亮的路燈下看到月琳瑯，已經有些醉意的丫頭見到她笑著走過來：“誒穆晴明，這還拎酒回去孝敬你師父呢？”

說著她還險些摔了一跤，穆晴明一把上前扶人，回頭喊了一聲：“方師兄，月琳瑯在這呢。”

接著月琳瑯被方玨與肖常德帶回去。

穆晴明看著一群吵吵鬧鬧的人離去，轉身繼續走出東院，驀然腳步一頓，她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觀虹亭。

果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就立在只懸掛一盞紅色燈籠的涼亭之下。

又是玄瀾闕，真是陰魂不散啊。

當看不見吧。

嗯，天這麽黑自然是看不見的。

穆晴明扭頭繼續走。

她所經的道路兩側立著石頭燈座，原本裏邊的燈並沒有點上，光線昏暗，但隨著她離開的腳步，沿途的燈被一盞一盞點亮。

玄瀾闕在跟她證明，他是一個容不得被忽視的存在。

我這暴脾氣啊，穆晴明閉了閉眼，轉身面朝觀虹亭草率地行了一個禮：“師父。”

玄瀾闕溫潤的嗓音便從觀虹亭那傳來：“徒兒手中的酒，不是拿來孝敬為師的嗎？”

顯然剛才月琳瑯的話他也聽了去，穆晴明冷淡一笑：“並不是。”

“我好像說過，不會再跟你喝酒。”

確實說過，而且一直那麽做。玄瀾闕站得遠，燈光昏暗，根本看不清的臉，只是那好聽的嗓音毫不費力徐徐傳到她耳邊：

“那本座的好徒兒打算去與何人喝酒？”

“你的門規裏有必須報備行蹤的條款嗎？”

“為師不介意臨時加一條。”

穆晴明嘴角一抽，她是腦子抽了嗎跟他鬥嘴，這下她連解釋都省了直接丟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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