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玨跟穆晴明說的這些，月琳瑯供認不諱。

“我承認確實用了犄角讓人打架了，但都是民眾出手打了平日裏魚肉百姓的奸商對不對吧？”

方玨還當真沒辦法否認，他之所以這麽晚回來就是去處理了那些暴動。

春耕之際賣農作物種子的故意擡高價格，惡意不發放農民工錢的，藥店賣假藥吃死人卻不認賬的，基本上被打的都是這些人。

但聚眾鬧事終歸也是鬧事，方玨這幾天盡是給這月琳瑯善後去了，同時也把一些不法商人給抓進了大牢。

既然方玨都承認了，那月琳瑯也沒算做了什麽壞事，穆晴明笑著調侃她：“你都能把朱厭給吞了大半，怎麽還老老實實被扣在吉祥客棧？”

“方師兄說了，他會負責把那些人給處理好，讓我好好配合，看我多配合啊是吧？”

穆晴明也要笑不笑地看向方玨。

方玨冷哼：“那是因為我認出了朱厭犄角，她人贓俱獲百口莫辯。”

“我辯什麽，直接走你能攔得住我麽？”

“你可以試試。”

“好啊，你把犄角給我，我跑，看你能不能追回來？”

幼稚，方玨道：“老子不跟你廢話，乖乖把地藏佛骨交出來。”

“沒有，說了沒有。”

“那封印是不是你打開的？”

月琳瑯這會兒被問得頓了一下，點頭：“是吧。”

“沒拿佛骨你怎麽破的封印？”

“我怎麽知道啊，就隨便一破就開了，反正沒有那東西，你愛信不信。”

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穆晴明都快犯職業病了，她不得打斷他們的對話：“月琳瑯，你去婆羅之境做什麽？”

“他們說吸收婆羅之境的力量不算邪修我就去了。”她湊到穆晴明耳邊說，“我是知道自己能吸收各種力量後，才去當的陰陽師。”

難道穿越過來的都有那種能力？穆晴明也可以吞噬婆羅之境的力量，不過，她不能像其他人那樣能把將那些力量轉化成自己的加以利用。

但月琳瑯肯定能，畢竟，她都打敗了朱厭。

穆晴明又問她：“你能把當時的情況詳細的說一遍嗎？”

月琳瑯不悅：“誒，你把我當犯人審嗎？”

穆晴明倒也沒否認：“只是覺得你們那樣吵下去沒意義。”

不高興，月琳瑯雙手環胸：“那天晚上我感應到一股強大的力量，趕到時那封印就已經很弱，我用破陣術破了封印後進入山洞發現的朱厭，打了一架，在葬天林把它降服，最後綁了它，覺得犄角還挺好看就順了一個帶走。”

“所以始終都沒有發現鎮印之物？”問這話的是方玨。

月琳瑯白了他一眼：“別說沒有，就是有，我拿了怎麽的？地藏佛骨是你們婆羅門的嗎？你們允許陰陽師進去幫你們獵怪，但掉下來的裝備又不讓拿，這玩游規則還怎麽繼續玩？”

“咳。”穆晴明差點沒繃住，這論調還挺……對的，哪有打了怪掉的裝備不讓撿的道理？

方玨道：“那是鎮壓朱厭的鎮印之物，必須重新用來封印朱厭。”

“大哥，幾百年過去了，那佛骨也許早被消耗掉了呢？你們非要跟我拿的話，就等我坐化也許也能變成顆舍利，讓你們拿走放到那山洞裏去。”

哈，穆晴明這會兒沒忍住笑出來，被方玨狠狠瞪了一眼，不是她的事情她當熱鬧看是不是？穆晴明識相閉嘴。

月琳瑯伶牙俐齒又道：“再說我把朱厭都給收拾了，你們婆羅門沒個獎勵也就算了，還把我當犯人扣起來，你自己想想對不對吧？”

“你差點鬧出了多少條人命，還不足以扣你嗎？”方玨冷聲喝道。

氣焰囂張的月琳瑯張了張口，這會兒老實地呆著不敢頂嘴了，大概朱厭犄角鬧出的暴動確實差點出了大事，她心裏明白。

方玨繼續嚴厲指責：“追回地藏佛骨也並非歸婆羅門，而是用於鎮壓邪物，你當那是珠寶嗎誰能拿便是誰的？”

方玨是真兇。

人長得本來就兇。

還不懂憐香惜玉。

月琳瑯嘟起嘴不回話了，但看得出來她又生氣又委屈。

方玨大概是看不慣月琳瑯的傲慢自負，還在繼續責備：“作為陰陽師，這點道理你不知曉怎麽的。”

“我又不是陰陽師！”月琳瑯擡頭沖著方玨大喊，然後眼淚就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反正我就是沒拿地藏佛骨……”

那眼淚掉得也是真兇。

方玨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時反應不過來。

穆晴明也有點傻了，一個能打倒兇獸朱厭的丫頭像個被罵哭的孩子，是怪讓人有些束手無策的。

方玨有些煩躁地轉頭看穆晴明，趕緊想辦法。

穆晴明嘴角微微一抽，伸手去拍月琳瑯的肩膀：“就問你幾句話，哭啥啊？”

“他兇我！”

“他能比朱厭兇啊？”

“朱厭它會兇……兇我嘛。”月琳瑯還真抽搭起來，“方玨你個混蛋，大不了來搜身啊，你搜身啊你。”

月琳瑯起身就往方玨那靠。

方玨這會兒哪敢搜她的身。

穆晴明嘿的一笑，撈住月琳瑯的手臂：“我來搜吧。”

月琳瑯驀然一楞，她沒開玩笑吧？

方玨看向穆晴明，也以為她在開玩笑，畢竟月琳瑯哭成這樣，他以為穆晴明會同情弱者的。

但穆晴明笑瞇瞇地去仔細搜了月琳瑯衣服，口袋，跟包袱。

月琳瑯氣不打一處來，抹著眼淚說：“穆晴明，你在玩老鄉見老鄉背後來一槍是吧？”

“不能，我這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爭吵。”穆晴明摸找結束之後對方玨說，“她身上好像確實沒有那東西。”

“你的意思還有可能藏別處了唄？”月琳瑯擡手就是一拳，打在了穆晴明的肩膀上，“警察了不起啊。”

穆晴明揉了揉肩膀，掏了一塊手帕給她：“擦眼淚吧。”

月琳瑯接了手帕亂擦了一通：“方玨你還不快把腳鏈給我解開！”

這腳鏈估計也困不住她的，但她確實也沒逃走，方玨煩躁道：“肖常德，給她把鏈子打開。”

然後下巴一指問穆晴明：“這麽晚你來這做什麽？”

這個問題一下讓穆晴明想起自己的處境，心裏不由又暗自嘆氣：“你上次不是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婆羅門嗎？”

“你……要跟我回婆羅門？”

“嗯。”

月琳瑯抖了抖自己的腳走過來問穆晴明：“你要去婆羅門做什麽？”

“拜師學藝。”

“你想當陰陽師啊？”

“好像還不錯。”

“那我也去！”月琳瑯跟方玨舉手，看方玨那擰起的眉頭，她突然諂媚一笑，“誒方師兄，我能去婆羅門拜師學藝嗎？”

誒方師兄，這稱呼是方玨第一次見到月琳瑯時聽到的稱呼，那時候他脫口而出問她“你是洛河國人”？因為她說起的語氣跟穆晴明很相似。

“能不能拜師學藝我說了不算，但你去婆羅門一趟是免不了的。”

“不用免。”月琳瑯笑容可掬。

笑成這樣……

穆晴明提醒她：“你剛大哭大鬧過記得不？”

“所以不能笑了嗎？”

“……能。”穆晴明點了點頭，“你可以的。”

次日，穆晴明、月琳瑯與方玨一起離開落雁城。

南門外的蘆葦蕩又綠了幾分，幾場大雨過後，蘆葦叢周圍的河水高漲了而很多，放眼望去，有大雁起落。

北歸的大雁已經安家落戶，但她這個回歸沒多久的人又在遷徙。

何時她才能有個安穩的家可歸，有個溫暖的人等候？

何時她才能有熱飯熱菜熱炕頭啊。

駕！

穆晴明策馬疾馳。

方玨與月琳瑯見狀，也快馬跟上，接著一群人馬奔騰出發。

楚王府。

青樾殿內。

衛榮有些遲疑地走進書房，稟報：“殿下，小主於今早與方玨一起離城。”

荀楚繼續翻閱手中的冊子，頭也不擡，說道：“傳翦瞳。”

不久之後。

穿著藍色衣裳的翦瞳步履匆匆回了雲蘿軒。

斜靠在坐塌上的宋致玉微微不悅：“我說了今晨要去青樾殿看望殿下，你這丫頭遲遲不來給我梳妝是跑哪兒去了？”

翦瞳下跪：“夫人恕罪，奴婢是聽到海棠閣一些消息，所以晚了。”

海棠閣的消息？宋致玉放下手中的茶杯：“還不起來說與我聽？”

“是。”翦瞳起身走到坐塌前，“夫人，據說昨晚娘娘已經連夜出府。”

“原來這消息是真的？”宋致玉深呼吸，壓住心中的喜悅與好奇，“你繼續說。”

“今早奴婢才知道，娘娘給夫人的那箱東西是之前殿下的賞賜，昨晚當著殿下的面全數送給了夫人，明顯是嫉妒夫人挑釁了楚王殿下，故而昨晚殿下就去了一趟海棠閣，夫人便被連夜趕出俯去。”

宋致玉想了又想：“昨晚殿下見到那匣子東西的反應，我還以為殿下是心疼她了呢。”

“奴婢眼拙，還以為殿下是生氣了呢。”

“生氣？”

“玉夫人有所不知，娘娘這次回來買了好些東西贈給海棠閣與青樾殿的人，還說那是方二少主給付的款，她只是借花獻佛。”

“她在青樾殿說了這樣的話？”玉夫人倒是沒想到，“分明已有人在說她與方玨的閑話，她居然還敢在殿下 面前提起。”

“大概是為了讓殿下嫉妒吧。”

“呵呵。”宋致玉掩嘴笑，“結果偷雞不著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最終因善妒被逐出門，看來殿下是真沒將她放在心上了，也不知她現在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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