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這地方臨近婆羅之境，任何靈物都可以存在。”荀楚輕描淡寫解釋道，“這世上有殺妖靈的，也有不殺妖靈的，大概姝婳就是為了我的不殺之恩。”

所說，這是絳珠草的報恩？

看來荀楚還救了不少有來頭的人，以前不也救過玄尊？

大概是作為現代人，還不大適應三界六道的說辭，穆晴明總覺得這個解釋讓人不能信服，但又挑不出毛病。

可轉念再想，既然荀楚都快到了飛升的境界，那救幾個異類也不稀奇。

說到他的飛升，一股羞恥感立刻撲面而來，穆晴明更是不敢再問，這事也就到此為止。

因為之前覺得荀楚計劃著離開才把楚王府交給她，所以管家或劉掌事再有事來找，她都不受理直接讓他們找荀楚去。

到現在真相大白了，但荀楚已被她逼著重新打理了楚王府的事，管家跟劉掌事後來都不再拿事情來找她。

穆晴明就這樣徹底閑散下來，日子過得窮極無聊。

荀楚依舊對她好，甚至比以前還要好，但不知怎麽的，穆晴明覺得兩人之間有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障礙。

今天黎溪問她：“娘娘，最近怎麽都不去青樾殿與殿下吃飯？”

“……我都沒去嗎？”

“從姝婳姑娘給娘娘治病之後就沒去過。”

“是嘛，呵，殿下最近不是忙嘛。”

“再忙還不是跟原來一樣，總有時間陪娘娘的。”

跟原來當然不一樣了的，穆晴明趴回桌上，伸手把玩倒扣在茶盤裏的瓷杯。

“娘娘最近有些郁郁寡歡，可是有什麽心事？”

“我能有什麽心事？”穆晴明興致索然道，“就是天熱了難受而已。”

黎溪笑看她身邊的一盆冰塊：“看來娘娘是覺得，殿下送來的冰塊還不夠消暑。”

穆晴明一囧，其實這裏的夏天真不大熱：“有冰塊就不能覺得熱了嘛？”

黎溪莫名笑著起身朝門口行禮，趴在桌上的穆晴明回過頭去，果然見輪椅上的荀楚被王錚推著進來。

隨行的管家端著食物放到她面前：“聽說娘娘最近胃口不大好，殿下特意吩咐廚房做了冰鎮酸梅湯，讓娘娘解暑開胃。”

“謝謝。”

大家把食物跟荀楚放下之後就退出了屋子。

其實不用這樣，她跟荀楚也不是那麽需要私人空間。

穆晴明端起那碗酸梅湯先問荀楚：“要喝嗎？”

“不用。”

“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口冰涼的酸梅湯入喉，整個人神清氣爽不少，她三兩下解決了一碗意猶未盡：“廚房應該還有吧？”

荀楚將她手裏的碗取下放回托盤上：“冷飲雖爽口，但不能貪嘴，小心肚子不舒服。”

冰鎮啤酒她還能喝個兩三瓶呢，穆晴明興趣缺缺又趴回桌面。

荀楚瞧著她：“這兩日怎的不去晨跑了？”

“起得太晚。”其實是沒什麽鬥志，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廢物。

荀楚又問：“那怎的也不去青樾殿找我玩兒？”

怎麽誰都問她這個問題呀，穆晴明嗯了一聲：“怕你忙嘛。”

“你若來我一點也不忙。”

“……”穆晴明下意識咽了下嗓子，故作一臉輕松地問他，“你都不用修煉嗎？不得為下次飛升做準備啊？”

說完瞬間明白，她不再往他身邊跑是因為知道，他們不是一類人，他遲早會走，而她絕不能挽留。

“我一直等你來找我的。”因為等不來他總是自己過來。

他還是跳開了關於飛升的話題，穆晴明也沒好意思再問，畢竟這事跟她也沒關系。

兩人之間突然變得沈默，氣氛似乎被她弄得很怪異，她坐起來問他：“對了，我有事跟你商量。”

她也學會了他的口吻。

荀楚：“好。”

“我有點太閑了，想出去找事做，可以嗎？”

荀楚垂眸沈思許久問她：“我給晴明找份差事如何？”

“……好啊。”

“那晴明做我真正的王妃，可好？”

他……他說什麽呢？！

穆晴明震驚了半晌，面色一沈：“你逗我玩呢？”

一個要羽化飛仙的人要她做他的王妃，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麽，她很不喜歡這個玩笑，但好像較真的話會很難看，她只能無奈笑著問他：

“那你的王妃能當多久啊？”

荀楚面色頓時一僵，喉頭咽了又咽，垂下眼睫詢問她：“一定要很久才可以嗎？”

其實也不是非要很久才可以，只是被他這麽問起，心裏莫名出現了一絲逆反的情緒。

“不然呢，哪個女的希望才嫁人就守寡。”

荀楚又是靜默了好一會兒，歉然一笑：“抱歉，是我欠缺考慮了。”

為什麽不是考慮放棄飛升？

該死的，她是有多自私才有這樣想法？

這不等於要求別人放棄最美好的人生來填補她的欲望的溝壑嗎？她都已經毀了他一次，怎麽還敢這樣厚顏無恥想要強求？

“小荀我沒其他意思……”

“殿下。”王錚出現在了門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婆羅門二少主方玨到訪。”

婆羅門的人居然沒事先告知就來了？荀楚面露警覺，但沒當著穆晴明的面詢問，只對王錚示意。

王錚上前推他的輪椅，穆晴明跟上，荀楚回頭對她緩聲道：“晴明無需跟來，我去去便回。”

方玨是婆羅門門主方平生的次子，陰陽術在同輩中算是婆羅門的佼佼者。

但此人生性頑劣不羈，幾年前還因犯錯被方平生關在斷雪崖閉門思過，這應該才出來沒多久，居然就找來了楚王府。

方玨長得人高馬大，一身結實的肌肉，濃眉大眼，五官深刻，全身透著硬漢的特質。

他進入會客堂，看到屏風之後有荀楚模糊的身影，便行一個拳禮：“方玨見過楚王殿下。”

他聲音洪亮，模樣粗獷，完全不像出身名門之後。

一旁的王錚詢問：“不知二少主今日來楚王府有何貴幹？”

“據說楚王新納了一個王妃，可有此事？”

沒想到這人開口問的便是王妃娘娘，王錚看一眼不動聲色的主子繼續問：“王妃娘娘過門已將近一年。”

“不管是一年兩年，反正就是有位王妃對麽？”

“確實。”

“可否讓在下拜見王妃娘娘。”

王錚冷哼：“王妃娘娘不隨便見客。”

方玨下巴揚起，痞氣地笑了笑，也沒將王府的人或各種規矩放在眼裏，繼續粗聲問：“怎的？見一面還不成了？”

“若是二少主是來見娘娘的，那還是請回吧。”王錚冷聲道。

“哼哼。”方玨不僅沒走，還往一旁的椅子那坐下，“別著急趕人，指不定王妃娘娘也很想見我。”

“放肆。”王錚欲起強硬之勢，荀楚卻微微點了頭，王錚便再冷聲道，“明人不說暗話，還請二少主直言。”

“那在下便直言了。”方玨抽出一幅畫卷對著王錚攤開，“你家王妃是否長這個模樣？”

畫上之人確有幾分娘娘的模樣，王錚瞇起眼：“所以？”

“所以，這畫上的人，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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