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棠閣，黎溪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跟她說了一遍。

按黎溪的理解是，因為吸魂鏡碎片在她體內活成精了，要不是荀楚及時給她餵七色蓮子，只怕心臟都被石化了。

其實不止是這樣，如果不是荀楚給她準備飯菜，她不去青樾殿謝禮而是倒頭就睡，估計等黎溪她們發現她的時候，她也已經是尊石頭。

荀楚這是又救了她一命吧？

黎溪突然笑盈盈地說：“當時奴婢怎麽餵娘娘都不能吞咽，殿下著實果斷，直接命令奴婢回避就用嘴幫娘娘把蓮子渡了下去。”

咳咳

知道這跟情急之下的人工呼吸一個道理，但被黎溪笑容可掬說出來，穆晴明還是給茶嗆到了。

“你要不能吞咽，我也拿嘴給你餵。”穆晴明沒好氣地反擊黎溪。

黎溪笑著給她擦嘴。

穆晴明沒好氣自己接過來手帕，這樣想來跟荀楚同床的事也沒什麽好尷尬，都是出於救人。

但她逃跑也算情有可原吧，一個女孩子沒穿衣服在個男人的懷裏醒來，總不能若無其事跟他打招呼，早啊哥們兒。

穆晴明撐著下巴問黎溪：“那我是不是又該去道謝了？”

“救命之恩自然是要去的。”

對，是該去

但平時很少有他拖延癥的穆晴明，今天有點打起退堂鼓：“晚些時候就，他大概還在休息呢。”

穆晴明刻意到了傍晚才前往青樾殿，意外的是青樾殿關門謝客。

衛榮見她過來就上前詢問，她的身體可有好些。

“我沒事，倒是楚王身體不舒服嗎？”

那她好像每次都給他幫倒忙，之前解決了範青瑤讓荀楚受了重傷，現在解決了雪女又把他給累倒。

“殿下身體無礙，娘娘不必擔心。”

“既然這樣，那能不能讓我進去瞧瞧？”說著她就朝院門走。

衛榮趕緊攔人，這位小主向來動作比嘴快。

“娘娘見諒，殿下下令任何人不得進青樾殿。”

我也不行嗎？穆晴明想這麽問，但她好像也沒例外的立場，不過還是不死又問了衛榮：“不會真是因為我吧？”

“不是。”衛榮又篤定說了一遍，“娘娘先回去歇著，等殿下出來屬下立刻向您稟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行吧，我先回去。”

穆晴明是離開了一會兒，但心裏不安，很快又繞回青樾殿。

院門依舊緊閉。

只是沒一會兒，一位青色衣裳的女子走到青樾殿門口，都沒說兩句話，衛榮就讓她進了屋。

她是沒見過那個女的，但可以判斷她應該是黎溪提到過的女醫姝婳。

穆晴明走上前去問衛榮：“剛才進去的是不是姝婳？”

“是。”

“你說殿下沒事，那大夫是怎麽回事？”穆晴明表情嚴肅。

實在瞞不下去衛榮很為難道：“娘娘，殿下確是舊疾覆發，但有姝婳姑娘在不會有事的。”

“那為什麽不讓我進去？”

“……”衛榮張口卻再也想不出委婉的說辭老實交代，“殿下特意叮囑，讓娘娘多註意休息，這幾日暫時不用來青樾殿。”

這應該不是荀楚的原話，而是被衛榮委婉修飾過的。

“行，我明白。”反正不管什麽原因，荀楚現在不想見她就對了。

穆晴明回到海棠閣。

黎溪跟其他丫鬟正圍在圓桌旁有說有笑，見到她回來黎溪迎上來：“娘娘，劉掌事剛差人送來了新燈籠跟紅紙，讓咱們年前掛上去。”

穆晴明瞅一眼桌上堆放的東西：“你看著辦。”

黎溪又指著桌上的幾匹上好布料說：“劉掌事送來的時候說，說是珍品布莊新進的布料，布莊夫人王氏各挑了一件送來給娘娘試新。”

穆晴明看著那些東西不言語。

黎溪補充：“我看啊，他們是見楚王府最近稍有起色，想著來討好娘娘呢。”

穆晴明依舊興致缺缺沒什麽反應，黎溪試探詢問：“娘娘是不高興嗎？”

誰不高興了？

不用見荀楚那張影響市容的臉，她高興著呢。

可黎溪又沒問她是不是因為荀楚不高興，她做這些聯想做什麽？

穆晴明用下巴指了一下桌上的布料：“你們拿這些布料，扯身新衣服過年吧。”

丫鬟們立刻眉開眼笑道謝，然後跑過來挑花色。

屋裏都是女孩兒，最後剩了兩匹適用男子用的布料，煙柳提意見說：“娘娘也趁機給殿下做身衣裳吧。”

“不做。”別說她不會，就是會她為什麽要給荀楚做衣服？“你們都拿走。”

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們頓時都不敢說話了，大概以為她在生氣，但她真的沒生氣，一點也不郁悶為什麽荀楚一反常態不理她。

反正他倆又不熟。

“這兩匹男款布料……黎溪拿去打賞給小廝，你看誰順眼就賞給誰。”

黎溪大概猜得到她的小情緒恭順答應：“是，黎溪定會處理妥當。煙雨，你們幾個把燈籠搬到偏房去。”

“是。”

等人散去，黎溪詢問穆晴明：“娘娘，是不是要傳晚飯了？”

閉門羹都吃飽了她哪有心情吃飯，哈，當真以為她會這麽覺得嗎？

“啊，盡量大魚大肉。”

她穆晴明可是一個理智的成年人，不會因為別人不跟她親近就有被拋棄……這詞用得不對，頂多就是嫌棄……嫌棄？

就荀楚那樣憑什麽嫌棄她？！

好吧，不得不承認，她心裏其實隱藏著黑暗，在荀楚面前有莫名的優越感，覺得之前他為她做的那麽多事，或許有想要跟她親近的成分。

可今天突然覺得，好像不斷努力拉近兩人關系的人是她。

荀楚再怎麽差人家也是一個皇子，身邊還有王錚衛榮這樣的擁護者，她才是真正的光棍一條，無依無靠。這樣的她，到底還能從哪兒得來優越感跟虛榮心。

算了，這世上很多煩惱其實都是，自己想太多。

穆晴明之後也沒再往青樾殿跑。

這兩天王府上下都在籌備過年，顯然楚王是真沒事，否則這府還能這麽張燈結彩過新年嘛？

海棠閣的丫鬟們也在歡歡喜喜準備迎新年，穆晴明躲在閣樓裏奮發圖強，正努力讀書寫字呢。

大年三十那天，黎溪端著一托盤的紅包來到閣樓。

“娘娘，這是奴婢給您準備的紅包，明兒大年初一，娘娘還得給給下人們賞利是封呢。”

“到時你看著辦就好。”

穆晴明向來不愛管事黎溪知道，但從青樾殿回來之後，穆晴明就對府上的事更不上心了，什麽都讓她這丫鬟看著辦。

黎溪看了她身旁堆疊的紙張一眼：“娘娘短短幾日就學了那麽多字，真好。”

穆晴明也覺得奇怪，都覺得是荀楚用了什麽特異教學法，讓她學起來特別事半功倍，很多字她只要看一眼就能裝進她的腦子裏。

“我聰明唄。”

黎溪很激靈趁機說：“娘娘是冰雪聰明，不像奴婢只會墨守成規，覺得身為娘娘的婢女就只能依靠娘娘為生，就也覺得娘娘若是想要在王府安身，就只能依靠著殿下。”

這話……顯然是以退為進提醒她的身份呢。

穆晴明看著黎溪輕笑：“跟我說話不用拐彎抹角，我並沒打算頂著你主子的身份依靠楚王。”

她在荀楚面前都沒收斂自己的本性何況在黎溪面前，所以自小跟著宗真公主的黎溪不難知道她不是她原來的主子。

黎溪叩首在地：“奴婢只是個下人，只知道自己的主子好了奴婢才能跟著好。”

穆晴明伸手扶她：“我是真沒打算依靠荀楚。”

黎溪一楞：“難道娘娘還因為姝婳姑娘在跟殿下慪氣？”

“啊？”她從哪兒得出這個結論，“我什麽時候……”

好吧，她這幾天沒去青樾殿，但黎溪每天都會跑那麽兩三趟，雖然一次也沒能進青樾殿，但大概每次都以她的名義去表示關心。

所以，昨天青樾殿一解禁，衛榮就屁顛地跑到海棠閣跟她說：“殿下身體已無大礙，青樾殿娘娘隨時可以進去。”

她當時還莫名其妙問了一句：“是楚王讓你過來說的嗎？”

衛榮立刻撓頭：“是屬下見娘娘每日都派人前去探望，所以，就第一時間來告知娘娘。”

所以他來告訴她跟荀楚沒關系。

其實這事跟她也沒關系，壓根她就沒讓黎溪去探望，但也不好這麽說明，就只跟衛榮說：“我知道了，我到時候再去探望。”

但她一直沒去。

可萬萬沒想到，黎溪居然以為她是在吃姝婳的醋，穆晴明當真找不到言辭來誇這個黎溪。

皇帝不急太監急啥呢？

黎溪看她無語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在羞惱。

“娘娘就別生氣了，奴婢問過衛榮，他說殿下一旦舊疾發作就會關門謝客，所以殿下並不是不想見娘娘，只是不想讓您看著他難受。”

她從頭到尾可啥都沒說啊，穆晴明哭笑不得，直接轉移了話題：“楚王的病不是在範青瑤動了手腳之後，才發作的嗎？”

分明脫離了範青瑤荀楚的身體好了很多，臥病在床的時間也短了的。

黎溪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衛榮的意思似乎是，範青瑤在的那幾年殿下舊疾沒發作，倒是時隔四年後覆發了。”

這樣說，清理了範青瑤帶來的病痛之後，還引發了他的舊疾？

“是什麽舊疾？”

“衛榮沒說，他可能也不大知道。”說到這裏黎溪輕聲一笑，“娘娘這麽擔心殿下，還不如當面去問的好。”

穆晴明無奈地推了一下她的額頭：“我跟荀楚沒什麽關系，你就別瞎琢磨了。”

利息揉了揉額頭：“那今晚的除夕夜宴娘娘還去不去？”

想到要見荀楚……

穆晴明一把捂住額頭：“我舊疾覆發，不能參加今晚的夜宴，你去把海棠閣的院門給關了，就說我閉門謝客。”

黎溪睜大眼睛，娘娘還說她不是嫉妒，這分明是報覆嘛。只是這樣會不會太以下犯上，頂撞了楚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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