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尾聲：冰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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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隱沒在海平面之下，傍晚的晚霞是綺麗的紫紅色，海水漸漸上漲，沒過了腳背。
葡萄牙的傍晚果然很美。蕾娜收起躺椅和折疊傘，把拖鞋裏的沙子倒出來，回到了不遠處的小屋。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只有哈利和金妮在哄著小莉莉睡覺。
“怎麽突然回來了？”金妮笑著和她打招呼。蕾娜抱了抱幼小的莉莉·露娜·波特，她咿咿呀呀地揮舞著手臂，露出幾顆米粒一樣的牙齒。“香港那邊的財務出了一些情況，我想我得馬上趕回去了。”蕾娜把小孩還給她的母親，神情嚴肅地說。
“現在嗎？”哈利驚訝地問。蕾娜笑著捏了捏小莉莉的臉蛋：“沒辦法，事發突然，再晚我就要破產了。”
他們對於這個誇張的說法笑了起來，沒有再勸阻什麽了，畢竟蕾娜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香港，只是偶爾回來和他們見面。
蕾娜登上了航班，但是不是飛往香港的，而是飛往莫斯科。十月的莫斯科寒風刺骨，蕾娜忍不住哆嗦起來。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大都會酒店。
大都會酒店的三層，從這裏的窗口望出去，可以正好看到莫斯科劇院的臺階。此時，一個燈火通明的豪華客廳裏，米哈伊爾·庫茲涅佐夫上校正費勁地看著墻上的地圖。地圖上的灰色區域已經覆蓋了整個俄羅斯，正在向東歐各國蔓延而去。米哈伊爾靠在椅子上，無意識地盯著地圖發呆，思考著下一步應該去哪兒？
自從上次他和蕾娜見面，又過去了七年。他在西伯利亞被稱為死屋的、最可怕的監獄與世隔絕了十一年，與全蘇聯最窮兇極惡的歹徒待在一起，在無數次的監獄內部鬥爭之中，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卻獲得了比之前更為恐怖的魔法能力。在這七年之內，他控制了俄羅斯的魔法部，進而掌控了俄羅斯的整個魔法世界。
他長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下一步怎麽做呢？向東歐擴張嗎？國際魔法組織雖然對於俄羅斯采取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但是米哈伊爾肆無忌憚的擴張引起了他們的註意，他們可能會進行幹涉……尤其是那些美國佬，一定會來橫插一手。
“晚上好嗎？庫茲涅佐夫上校。”
他驚得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客廳裏突然出現的人。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辦公桌的對面，笑盈盈地看著他呢。
“蕾娜？你……”米哈伊爾笑容滿面，推開椅子沖了出去，緊緊地抱住了蕾娜，“你怎麽來了？你……你想清楚了嗎？”
一股熱氣在他的胸膛裏左突右撞，他興奮得滿臉紅光，低頭註視著蕾娜。蕾娜冷漠地掙開他的懷抱，嘲諷地說：“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的‘戰績’，我認為我們該說個清楚了。”
那股熱氣一截一截地冷卻下來，米哈伊爾失望地看著蕾娜黑漆漆的眸子，裏面沒有一點類似欣喜或哀怨的情緒。他也冷冰冰地問：“說清楚什麽？”
“夠了，你收手吧。你要毀掉你的國家嗎？”
米哈伊爾嗤笑一聲：“你在說什麽，親愛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已經是個罪人了，別帶上我。”蕾娜一點也不買賬。
“平等不是你的願望嗎？不是你說想把那個什麽‘M·E·S’推廣到整個世界嗎？我會實現徹底的平等，你不應該高興嗎？”
蕾娜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是個怪人。二十多年前，你親自摧毀了那個幼稚的夢想，現在又說要實現它。”
“我當時沒有意識到你對我的重要性，現在我想明白了，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我來替你實現它，”米哈伊爾抓住蕾娜的手，激動地把她拉到地圖前，“我會先在俄羅斯境內實現平等，我會消滅魔法和非魔法之間的不平等，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蕾娜沈默地看著那副地圖，思考了半天，冷笑著說：“真是好大的誠意，你殺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我願意把整個俄羅斯都獻給你。”米哈伊爾指著地圖，認真地說。蕾娜挑起眉，探究式的看著他，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沒這個必要，米什卡。”
米哈伊爾緊緊盯著她，問：“這麽說，你願意回來了？”
“不，”蕾娜咧嘴一笑，殘酷地回答，“永遠不會。”
一瞬間，一道紅光擊中了蕾娜，她飛了出去，撞到辦公桌的角上。蕾娜瘋狂地大笑起來，捂著傷處，看著失態的米哈伊爾，他果然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像一頭野獸一般咆哮著，舉著魔杖逼近了蕾娜：“那你來幹什麽？”
蕾娜收斂了笑意，直視著米哈伊爾。米哈伊爾雙目赤紅，痛苦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蕾娜，看著她那雙圓圓的，像貓科動物一樣的大眼睛露出他所癡迷的天真又狡猾的神情，她毫不畏懼地伸手拉住他的魔杖，平靜地說：“我來邀請你，和我共赴地獄。”
雖然大雪已經停了，但淹沒膝蓋的積雪還是阻塞了進入山谷的道路，山谷中的湖水早已結冰。冰湖附近黑魆魆的樹林靜默地站立著，白茫茫的雪地上的腳印向著冰面延伸而去。
“以前這裏有一棵很大的樹來著，你記得嗎？”米哈伊爾指了指湖邊，蕾娜看過去，黑暗之中，她只能看到那裏還保留著一個巨大的樹墩。“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蕾娜感嘆道。
他們肩並肩在冰湖之上行走，米哈伊爾伸出手攬住了蕾娜的肩膀，她沒有甩開他。“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麽？”米哈伊爾凝望著深不可測的夜空，苦澀地問。
蕾娜深吸了一口氣，那種冬夜森林特有的腐爛葉子和潮濕冰冷的樹皮混合的氣味讓她的頭腦清醒了一點。高遠的天空漸漸泛出了深藍色，馬上就要天亮了。“我們不是一類人。”她低下頭，看著靴子前面踢起的雪。
“是這樣嗎？真是對不起，”他們慢慢地散著步，米哈伊爾的胳膊攬得更緊了，好像寒風灌進了他的嗓子，他的聲音顯得十分蒼老，“也許下輩子我會有完整的家庭，會上學，會和你做鄰居，會和你一起上學，那我就能更健康地愛你了。”
蕾娜嘆了一口氣：“沒有下輩子，米什卡，拿出魔杖吧。”
咒語的光亮快速地閃過，短暫地照亮了附近的夜色。紅光擊中了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冰屑四濺，四周的樹木似乎都在戰栗。
刺骨的冰冷包裹住了蕾娜，“撲通”一聲，蕾娜聽到了米什卡焦急的呼喊，他向她快速地游了過來。蕾娜掙紮著，最後一次浮出水面。
這是一個晴美的冬夜，她能看到幾顆星星高高地在夜空閃爍。
她沈了下去，一道光亮脫離她的手心，向著水面而去。冰冷刺骨的湖水麻木了她的神經，米哈伊爾不再向上掙紮，而是安靜地緊緊地拉住了她。
冰面快速地凍結，恢覆了原樣。四周的夜色也重新寂靜下來。
蕾娜·采尼永遠地沈入了冰湖之下。
2017年的秋天，正午的香港街道上依然十分炎熱，泰德·盧平擦掉額頭上的汗，繼續艱難地和那個看門人交流著。年長但負責的看門人拒絕將一個陌生的外國男人放進學校，泰德努力想解釋自己的來意，但他不會說中文，只能費勁地比劃著。
泰德無奈地往學校裏探頭看了看，一籌莫展之際，身後有人問：“你是來參觀學校的嗎？”泰德轉過頭，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高個子男人。他仿佛看到了救星，連忙點頭：“是的。我認識采尼女士，想來參觀一下學校。”
“噢，歡迎你。”那個年輕人開朗地笑了，和泰德握了握手，轉身對看門人說了幾句話。看門人點了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刷了一下。年輕人甩甩頭，露出雪白的牙齒，對泰德笑著說：“走吧，我帶你逛一下。”
香港國際魔法學院坐落於山谷之中，潔白的高大建築掩映在漫山青山綠樹之中，是亞洲最大的魔法學院。年輕人帶著泰德穿過一個長長的連廊，用純熟的英語給他介紹著。他們來到了湖邊的一座小樓面前，“這就是采尼校長以前的辦公室，現在是紀念館。”他撩開一道紗簾，走了進去。
“這個房子遭到過破壞嗎？”泰德迷惑地皺起了眉頭，摸著門框處的木茬。年輕人了然地笑了起來，似乎猜到他會問這個，解釋道：“不，這裏就是這樣的。采尼校長自己堅持把門拆掉的。後來蚊子太多，就加了紗簾。”
“是因為炎熱嗎？”泰德好奇地問。年輕人若有所思地回憶著：“是因為一個人，她在等的一個故人。”
泰德看著年輕人悵然若失的神情，不好再追問。踏入辦公室，最先看到的是一面書架，整齊地擺放著蕾娜·瑪格麗特·采尼生平的著作和傳記。繞過書架，可以看到一個有些擁擠的辦公室，桌子上還放著一瓶墨水和一支只剩桿的羽毛筆，一些信件被精心裱了起來，熟悉的有些潦草的筆跡穿過玻璃，向著泰德溫柔地訴說著一個個遙遠的故事：“親愛的爸爸媽媽，霍格沃茲比我想得有趣多了，我在火車上認識了一些新朋友……”
扶手椅的背後是一面巨大的照片墻。“一掃而空。”玻璃上的灰塵散去了，泰德湊近那面照片墻，上面是另一個他不知道的“蕾娜阿姨”。
“采尼校長年輕的時候在古巴參加了巫師起義，秘密幫助被鎮壓的革命者逃命，古巴魔法界至今還流傳著‘魔法采尼’的故事；她還幫助秘魯建立了獨立的魔法政府；1991年，她成為了國際魔法聯合國最年輕的委員長；1994年，采尼校長通過在非洲的游歷，創造了一門新的學科——魔法心理學；前幾年，關於無杖魔法的著作……”
泰德聽著年輕人喋喋不休的介紹，他的目光停留在幾張照片上，上面有他的父親。一張似乎是一個舞會，一群年輕人簇擁在一起，蕾娜穿著銀白色的長裙，旁邊是哈利的母親，另一邊的萊姆斯微笑著向他揮著手；一張是在海邊，他們坐在一輛高大的摩托車上，幾個男孩大聲地唱著歌；還有一張是他的父母的婚禮，他們頭發上黏著彩帶，幸福地看著他們的孩子……
他註意到年輕人停止了講述，他轉過頭，發現年輕人善解人意地微笑著，黑眼睛裏閃著光：“你認識這上面的人吧？”
泰德輕輕點了點頭：“這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很早就去世了。”年輕人也湊近了玻璃，泰德看著他英俊的側臉，突然生出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他忍不住問：“請問……你姓什麽？”
年輕人轉過臉看著他，笑瞇瞇地說：“我姓陳，在這裏教魔法心理學，采尼校長算是我的導師。”
他們在校園裏逛了一大圈。參觀完球場之後，陳教授看了看手表：“糟了，我得去上課了。”泰德連忙說：“好的，謝謝你帶我進來。”陳教授瀟灑地招了招手：“不用謝，下次來記得提前預約，”他走了幾步，又轉過身笑著說，“明天是中秋節，記得去嘗嘗月餅！”
泰德看著陳教授匆匆離去的身影，感覺有些失落。他獨自在校園裏游蕩了一會，重新回到了大門。
他看到了正對著校門的一尊高大的雕像，奇怪的是，它不是蕾娜阿姨，不是莉莉、西裏斯、萊姆斯或者其他泰德聽說過的人。
他緩緩地走近雕像下的石碑，疑惑地念出了上面刻著的字：
“1972年12月25日，偉大的奧利弗·約翰·瓊斯——一個勇敢，善良的巫師，成功地使用了‘除你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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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突然回來了？”金妮笑著和她打招呼。蕾娜抱了抱幼小的莉莉·露娜·波特，她咿咿呀呀地揮舞著手臂，露出幾顆米粒一樣的牙齒。“香港那邊的財務出了一些情況，我想我得馬上趕回去了。”蕾娜把小孩還給她的母親，神情嚴肅地說。
“現在嗎？”哈利驚訝地問。蕾娜笑著捏了捏小莉莉的臉蛋：“沒辦法，事發突然，再晚我就要破產了。”
他們對於這個誇張的說法笑了起來，沒有再勸阻什麽了，畢竟蕾娜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香港，只是偶爾回來和他們見面。
蕾娜登上了航班，但是不是飛往香港的，而是飛往莫斯科。十月的莫斯科寒風刺骨，蕾娜忍不住哆嗦起來。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大都會酒店。
大都會酒店的三層，從這裏的窗口望出去，可以正好看到莫斯科劇院的臺階。此時，一個燈火通明的豪華客廳裏，米哈伊爾·庫茲涅佐夫上校正費勁地看著墻上的地圖。地圖上的灰色區域已經覆蓋了整個俄羅斯，正在向東歐各國蔓延而去。米哈伊爾靠在椅子上，無意識地盯著地圖發呆，思考著下一步應該去哪兒？
自從上次他和蕾娜見面，又過去了七年。他在西伯利亞被稱為死屋的、最可怕的監獄與世隔絕了十一年，與全蘇聯最窮兇極惡的歹徒待在一起，在無數次的監獄內部鬥爭之中，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卻獲得了比之前更為恐怖的魔法能力。在這七年之內，他控制了俄羅斯的魔法部，進而掌控了俄羅斯的整個魔法世界。
他長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下一步怎麽做呢？向東歐擴張嗎？國際魔法組織雖然對於俄羅斯采取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但是米哈伊爾肆無忌憚的擴張引起了他們的註意，他們可能會進行幹涉……尤其是那些美國佬，一定會來橫插一手。
“晚上好嗎？庫茲涅佐夫上校。”
他驚得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客廳裏突然出現的人。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辦公桌的對面，笑盈盈地看著他呢。
“蕾娜？你……”米哈伊爾笑容滿面，推開椅子沖了出去，緊緊地抱住了蕾娜，“你怎麽來了？你……你想清楚了嗎？”
一股熱氣在他的胸膛裏左突右撞，他興奮得滿臉紅光，低頭註視著蕾娜。蕾娜冷漠地掙開他的懷抱，嘲諷地說：“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的‘戰績’，我認為我們該說個清楚了。”
那股熱氣一截一截地冷卻下來，米哈伊爾失望地看著蕾娜黑漆漆的眸子，裏面沒有一點類似欣喜或哀怨的情緒。他也冷冰冰地問：“說清楚什麽？”
“夠了，你收手吧。你要毀掉你的國家嗎？”
米哈伊爾嗤笑一聲：“你在說什麽，親愛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已經是個罪人了，別帶上我。”蕾娜一點也不買賬。
“平等不是你的願望嗎？不是你說想把那個什麽‘M·E·S’推廣到整個世界嗎？我會實現徹底的平等，你不應該高興嗎？”
蕾娜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是個怪人。二十多年前，你親自摧毀了那個幼稚的夢想，現在又說要實現它。”
“我當時沒有意識到你對我的重要性，現在我想明白了，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我來替你實現它，”米哈伊爾抓住蕾娜的手，激動地把她拉到地圖前，“我會先在俄羅斯境內實現平等，我會消滅魔法和非魔法之間的不平等，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蕾娜沈默地看著那副地圖，思考了半天，冷笑著說：“真是好大的誠意，你殺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我願意把整個俄羅斯都獻給你。”米哈伊爾指著地圖，認真地說。蕾娜挑起眉，探究式的看著他，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沒這個必要，米什卡。”
米哈伊爾緊緊盯著她，問：“這麽說，你願意回來了？”
“不，”蕾娜咧嘴一笑，殘酷地回答，“永遠不會。”
一瞬間，一道紅光擊中了蕾娜，她飛了出去，撞到辦公桌的角上。蕾娜瘋狂地大笑起來，捂著傷處，看著失態的米哈伊爾，他果然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像一頭野獸一般咆哮著，舉著魔杖逼近了蕾娜：“那你來幹什麽？”
蕾娜收斂了笑意，直視著米哈伊爾。米哈伊爾雙目赤紅，痛苦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蕾娜，看著她那雙圓圓的，像貓科動物一樣的大眼睛露出他所癡迷的天真又狡猾的神情，她毫不畏懼地伸手拉住他的魔杖，平靜地說：“我來邀請你，和我共赴地獄。”
雖然大雪已經停了，但淹沒膝蓋的積雪還是阻塞了進入山谷的道路，山谷中的湖水早已結冰。冰湖附近黑魆魆的樹林靜默地站立著，白茫茫的雪地上的腳印向著冰面延伸而去。
“以前這裏有一棵很大的樹來著，你記得嗎？”米哈伊爾指了指湖邊，蕾娜看過去，黑暗之中，她只能看到那裏還保留著一個巨大的樹墩。“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蕾娜感嘆道。
他們肩並肩在冰湖之上行走，米哈伊爾伸出手攬住了蕾娜的肩膀，她沒有甩開他。“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麽？”米哈伊爾凝望著深不可測的夜空，苦澀地問。
蕾娜深吸了一口氣，那種冬夜森林特有的腐爛葉子和潮濕冰冷的樹皮混合的氣味讓她的頭腦清醒了一點。高遠的天空漸漸泛出了深藍色，馬上就要天亮了。“我們不是一類人。”她低下頭，看著靴子前面踢起的雪。
“是這樣嗎？真是對不起，”他們慢慢地散著步，米哈伊爾的胳膊攬得更緊了，好像寒風灌進了他的嗓子，他的聲音顯得十分蒼老，“也許下輩子我會有完整的家庭，會上學，會和你做鄰居，會和你一起上學，那我就能更健康地愛你了。”
蕾娜嘆了一口氣：“沒有下輩子，米什卡，拿出魔杖吧。”
咒語的光亮快速地閃過，短暫地照亮了附近的夜色。紅光擊中了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冰屑四濺，四周的樹木似乎都在戰栗。
刺骨的冰冷包裹住了蕾娜，“撲通”一聲，蕾娜聽到了米什卡焦急的呼喊，他向她快速地游了過來。蕾娜掙紮著，最後一次浮出水面。
這是一個晴美的冬夜，她能看到幾顆星星高高地在夜空閃爍。
她沈了下去，一道光亮脫離她的手心，向著水面而去。冰冷刺骨的湖水麻木了她的神經，米哈伊爾不再向上掙紮，而是安靜地緊緊地拉住了她。
冰面快速地凍結，恢覆了原樣。四周的夜色也重新寂靜下來。
蕾娜·采尼永遠地沈入了冰湖之下。
2017年的秋天，正午的香港街道上依然十分炎熱，泰德·盧平擦掉額頭上的汗，繼續艱難地和那個看門人交流著。年長但負責的看門人拒絕將一個陌生的外國男人放進學校，泰德努力想解釋自己的來意，但他不會說中文，只能費勁地比劃著。
泰德無奈地往學校裏探頭看了看，一籌莫展之際，身後有人問：“你是來參觀學校的嗎？”泰德轉過頭，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高個子男人。他仿佛看到了救星，連忙點頭：“是的。我認識采尼女士，想來參觀一下學校。”
“噢，歡迎你。”那個年輕人開朗地笑了，和泰德握了握手，轉身對看門人說了幾句話。看門人點了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刷了一下。年輕人甩甩頭，露出雪白的牙齒，對泰德笑著說：“走吧，我帶你逛一下。”
香港國際魔法學院坐落於山谷之中，潔白的高大建築掩映在漫山青山綠樹之中，是亞洲最大的魔法學院。年輕人帶著泰德穿過一個長長的連廊，用純熟的英語給他介紹著。他們來到了湖邊的一座小樓面前，“這就是采尼校長以前的辦公室，現在是紀念館。”他撩開一道紗簾，走了進去。
“這個房子遭到過破壞嗎？”泰德迷惑地皺起了眉頭，摸著門框處的木茬。年輕人了然地笑了起來，似乎猜到他會問這個，解釋道：“不，這裏就是這樣的。采尼校長自己堅持把門拆掉的。後來蚊子太多，就加了紗簾。”
“是因為炎熱嗎？”泰德好奇地問。年輕人若有所思地回憶著：“是因為一個人，她在等的一個故人。”
泰德看著年輕人悵然若失的神情，不好再追問。踏入辦公室，最先看到的是一面書架，整齊地擺放著蕾娜·瑪格麗特·采尼生平的著作和傳記。繞過書架，可以看到一個有些擁擠的辦公室，桌子上還放著一瓶墨水和一支只剩桿的羽毛筆，一些信件被精心裱了起來，熟悉的有些潦草的筆跡穿過玻璃，向著泰德溫柔地訴說著一個個遙遠的故事：“親愛的爸爸媽媽，霍格沃茲比我想得有趣多了，我在火車上認識了一些新朋友……”
扶手椅的背後是一面巨大的照片墻。“一掃而空。”玻璃上的灰塵散去了，泰德湊近那面照片墻，上面是另一個他不知道的“蕾娜阿姨”。
“采尼校長年輕的時候在古巴參加了巫師起義，秘密幫助被鎮壓的革命者逃命，古巴魔法界至今還流傳著‘魔法采尼’的故事；她還幫助秘魯建立了獨立的魔法政府；1991年，她成為了國際魔法聯合國最年輕的委員長；1994年，采尼校長通過在非洲的游歷，創造了一門新的學科——魔法心理學；前幾年，關於無杖魔法的著作……”
泰德聽著年輕人喋喋不休的介紹，他的目光停留在幾張照片上，上面有他的父親。一張似乎是一個舞會，一群年輕人簇擁在一起，蕾娜穿著銀白色的長裙，旁邊是哈利的母親，另一邊的萊姆斯微笑著向他揮著手；一張是在海邊，他們坐在一輛高大的摩托車上，幾個男孩大聲地唱著歌；還有一張是他的父母的婚禮，他們頭發上黏著彩帶，幸福地看著他們的孩子……
他註意到年輕人停止了講述，他轉過頭，發現年輕人善解人意地微笑著，黑眼睛裏閃著光：“你認識這上面的人吧？”
泰德輕輕點了點頭：“這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很早就去世了。”年輕人也湊近了玻璃，泰德看著他英俊的側臉，突然生出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他忍不住問：“請問……你姓什麽？”
年輕人轉過臉看著他，笑瞇瞇地說：“我姓陳，在這裏教魔法心理學，采尼校長算是我的導師。”
他們在校園裏逛了一大圈。參觀完球場之後，陳教授看了看手表：“糟了，我得去上課了。”泰德連忙說：“好的，謝謝你帶我進來。”陳教授瀟灑地招了招手：“不用謝，下次來記得提前預約，”他走了幾步，又轉過身笑著說，“明天是中秋節，記得去嘗嘗月餅！”
泰德看著陳教授匆匆離去的身影，感覺有些失落。他獨自在校園裏游蕩了一會，重新回到了大門。
他看到了正對著校門的一尊高大的雕像，奇怪的是，它不是蕾娜阿姨，不是莉莉、西裏斯、萊姆斯或者其他泰德聽說過的人。
他緩緩地走近雕像下的石碑，疑惑地念出了上面刻著的字：
“1972年12月25日，偉大的奧利弗·約翰·瓊斯——一個勇敢，善良的巫師，成功地使用了‘除你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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