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三、上司的誘惑
關燈
小
中
大
01.
潛入黑衣組織第三年，降谷零接到上級指示，說給他安排了一個專門的聯絡人。
“雖然是新人，但非常能幹，你放心吧。”
向來對屬下相當嚴厲的理事官都能給出如此高的評價，看來的確是一位出色的新人。
降谷記下聯絡人的號碼和郵箱，轉手刪除了短信。
02.
收到這則消息的時候，降谷已經通過良好積極的表現，在組織裏獲得了“波本”的代號。飛快的晉升速度引來了不少麻煩，不僅有其他底層成員的虎視眈眈，還包括來自組織高層的猜忌與懷疑。
他小心謹慎地熬過了密切監視期，在與聯絡人單方面郵件交流三個月後，終於有機會親自與對方見上一面。
他們約在了一家公園碰頭。降谷到得比較早，隨意地坐到長椅上，假裝在觀賞人工湖面上五光十色的噴泉。
幾分鐘後，端著一盒章魚燒的年輕女孩坐到了長椅的另一端，轉過頭來問道：
“啊，這位先生，您看到我剛剛掉在這裏的手帕了嗎？”
看向降谷的深棕色眼睛和嘴角的微笑都耀眼得不可思議，帶著太陽的味道，仿佛把那一天有些陰沈的天色都給照亮了。
降谷在心中驚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是這個吧？不過似乎被吹到了地上，有些臟了。”
“沒關系、沒關系。謝謝您！”
以此為契機，兩名接頭人員順理成章地開啟了交談，用看似無關緊要的閑聊作為偽裝，完成了一次情報交換。
誠如理事官所說，這位初次見面的同事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十分出色。比起郵件和短信上簡潔明了的文字，這種面對面的接觸更能讓降谷確實地感受到這一點。
坐在旁邊的女孩穿著寬松鮮艷的連帽衫和九分褲，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兩個人說話的間隙裏，她會挑起一塊章魚燒，湊到嘴邊吹一吹後再放進口中。從著裝打扮到神情舉止，全部儼然一個普通路過的年輕人，每一個細節都毫無破綻，堪比任何老練嫻熟的間諜，而幾乎令人遺忘了這只是個剛剛入職幾個月的新人。
臨走的時候，降谷只覺得自己在臥底任務下緊張壓抑的情緒，現在都稍稍變得開朗了一點。
03.
以貌取人從來不是什麽好習慣。
降谷很清楚這一點，但聯絡人的真實形象實在與他想象中大相徑庭，驚訝是難免的。
出於一點好奇，他在本職工作之餘，額外留心調查了一下名為“稻見加賀裏”的新人公安。
而調查結果卻更加令人意想不到。
稻見加賀裏，老家在北海道，不過從小在東京長大，父親在外務省工作，母親是全職主婦，標準的公務員家庭出身。
她今年21歲，是早大教育學畢業生，如此完美的學歷背景足以讓她找到一份安穩舒心的工作，怎麽看都不該半路改行來當警察，而且還是公安——她甚至沒有去考I類，而是直接以非職業組的身份進的警校。
據說她本來的志願是去警視廳當刑警的，結果因為成績太過優秀，讓警備局的長官看上了，最後把人招進了警備企劃課。
曾經的警校第一降谷零表示，他對這個“成績太過優秀”的表述非常好奇。
04.
與稻見關系不錯的同期朋友：
“加賀裏超厲害，而且人超好的！當時在警校的時候，我的射擊真的很爛，多虧她幫我練習才能順利畢業。”
與稻見同期的萬年第二：
“本來以為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片子，誰知道竟然有那麽強，測試時拿了滿分卻還是一副沒有用盡全力的樣子……可惡，好不甘心，但是對著那種笑容燦爛的臉又根本生不出氣，可惡！”
稻見在警校時的負責教官：
“那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姑娘。什麽都學得很快，但是從來不會驕傲自滿，是天資卓越又勤奮刻苦的好苗子，前途無量啊。”
不知道為什麽會認識稻見的某機動隊隊員：
“這是什麽話，我可是很早就認識小加賀裏了，當時她還是個剛剛上大學的小姑娘呢。三年前那個爆炸案啊，就是她幫忙抓住了犯人。雖然自己直接沖上去果然還是太危險了，不過小加賀裏說她看見犯人手裏拿著遙控器，嘴裏還小聲嘀咕著不妙的話，所以沒等警察過來就先去把他打倒了。
“後來犯人也在審訊裏承認了，說他那時正準備重啟計時器，因為想要報覆警察什麽的……從結果上來說，我確實必須要好好感謝那孩子。畢竟如果沒有她，我現在大概已經在天上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怎麽就去了警察廳啊——！上次說好了一起去吃新品壽司，結果現在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人了……很忙的樣子啊。”
不知道為什麽會認識稻見的某機動隊隊員二號：
“總而言之多虧了她才讓某個脫掉防護服坐在炸彈邊上抽煙的混蛋撿回了一條命。人很好，很不錯，從優秀的小姑娘長成了優秀的大人，只、是——為什麽要去當公安啊？！啊？！”
仍舊不知道為什麽認識稻見的某搜查一課刑警：
“明明說好了來搜查一課的！真是的，公安那些家夥……我還對同事們說了會有新人來，大家都非常期待，結果現在很難收場啊！說起來，娜塔莉在周末做了點心，還讓我給稻見也送一份，結果這小丫頭現在還沒回我消息呢。”
05.
一個省心的下屬令降谷的臥底生涯過得順利了不少，連帶著心情都愉悅了起來。如果是以往，當波本與黑麥在組織據點的樓梯間偶遇，必定會由前者挑起一場激烈的唇槍舌戰。但這段時間的波本似乎轉了性，雖然還是不會給戴著針織帽的長發男人露出什麽好臉色，但陰陽怪氣和夾槍帶棒的發言確實少了許多，而是僅僅以一個輕蔑的冷哼取而代之。
這在組織裏簡直是個爆炸性新聞，貝爾摩德甚至一臉驚奇地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雖然你以前經常掛在臉上的那種假笑也不怎麽好看，最多只能騙騙不懂事的女高中生，但現在這種表情已經稱得上是‘惡心’了——別急著反駁啊，波本，你不如自己去照照鏡子？”
千面魔女若無其事地推開頂上自己腦門的槍管，也掛上一個“欺騙不懂事女高中生的假笑”，走了。
諸伏景光成了唯一知曉其中緣由的人，他摸了摸下巴，在兩人獨處時出言調侃道：“不錯嘛，零，看來警校第一後繼有人。”
“……你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哪有，我是誇你們呢。這麽厲害的後輩，之後也讓我見識一下啊。”
“知道了——等任務結束就介紹你們認識。”
06.
沒等降谷履行約定，諸伏景光的臥底身份卻先暴露了。前去追殺的人是代號“黑麥”的諸星大，波本雖然總是在組織裏與他針鋒相對，但姑且還算認可那個男人的實力。
情況危急，降谷來不及多想，定位了諸伏的所在地便匆忙趕了過去。不知是因為快速的奔跑還是因為內心的緊張，他的手心裏在不停冒汗，險些就要捏不住巴掌大的手機——那裏面還存著來自好友的告別短信。
剛剛收到消息的時候，降谷本著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險的心態，把位置信息也給稻見發了過去，讓她趕緊去接應一個人，越快越好。他的信息非常簡短，甚至連要接應的人是誰都沒怎麽講清，但不到一分鐘，稻見的回信就來了，是更為簡短的兩個字：
“收到。”
07.
諸伏鉆進漆黑的巷口，屏息凝神地註意著附近的風吹草動。
突然，有人從身後靠近他。
諸伏不假思索的攻擊被躲了過去，對方動作敏捷側過身，趕在他下一擊出手之前表明身份：
“是降谷先生讓我來接應您的。”
模樣還很年輕的黑發女孩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本警察手冊，毫不猶豫地直接丟給了諸伏，任他檢查。下一秒，她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掏出手|槍，轉過身去瞄準巷子的另一邊，動作利索地連開兩槍。
不遠處的黑暗裏響起一聲悶哼，諸伏認出了黑麥的聲音。
被前後夾擊了。
相當不妙的處境令諸伏皺緊了眉，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想著至少要讓這個小姑娘安全脫身。他剛剛有了點主意，眼神往稻見手裏的槍瞥過去，但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先被拽著胳膊推出了巷口。
諸伏大驚：“等等！外面還有……”
“其他的追兵已經都甩掉了，請不用擔心。”黑發女孩不容分說地打斷道，直接帶著他左拐右拐地穿過街道，最後坐上一輛車，“總之先去附近的安全屋吧，我剛剛收到了聯絡，很快就會有人來處理善後了。對了，還要給降谷先生報個平安……”
自顧自地說著，稻見放下手機，確認後視鏡裏沒有人影，一腳油門便蹬了上去，巨大的慣性讓諸伏的後腦勺往副駕駛靠背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這時才他突然看清，稻見身上那件長款大衣底下只穿了一套天藍色的睡裙，明顯是半夜收到消息，連衣服都沒換就急急忙忙跑出來救人了。
至於另一件事，諸伏也是後來才知道。所謂的“追兵都甩掉了”，是指這小姑娘在找過來的途中，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附近看見的所有人都給打暈了。
她一個人，把所有人，都打暈了。
08.
好友平安脫險，降谷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據前去追殺的黑麥所說，蘇格蘭是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給救走了。這個結果顯然令琴酒非常不滿意，但現場被放倒的十來個組織成員和長發男人肩膀上的槍傷都能作證，對方的確不是等閑之輩，黑麥會失手也情有可原。
波本又獲得了在死對頭面前冷嘲熱諷的話柄，兩人之間消停了一段時間的唇槍舌戰又重新開演。
與諸星大對罵之餘，降谷也沒忘記給立了大功的下屬發去感謝短信：
“這次謝謝你，稻見。”
“沒關系，請您也務必註意安全。”
09.
黑麥不對勁。
降谷看著長發男人的背影，兀自皺起了眉。
從蘇格蘭那件事開始，他就有所懷疑了。盡管黑麥當時的說辭沒什麽大問題，琴酒和Boss也在最後接受了這個結果，但另一個當事人——稻見的描述卻讓降谷產生了些許的違和感。她在交給自己上司的報告書中也提到了這一點：
“不能確信那個人是真的故意沒有追上來，但他肯定放水了。”
想到這裏，降谷熟練地給自己的聯絡人發了消息，讓她幫忙查查諸星大的身份。
短信發出去，本以為也會像平常一樣很快得來一句“收到”——也許從外表上看不太出來，但稻見在涉及工作內容的郵件和報告書中寫下的文字總是言簡意賅、幹脆利落、一針見血，從來不講一句廢話，龜毛挑剔如降谷都能讚不絕口。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下屬，簡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然而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大概五分鐘後，他收到了另一個陌生號碼的來信：
“明白了，會盡快把調查結果發給您。另外，之前的聯絡人調去了其它崗位，以後由我來接替她的工作。”
10.
蘇格蘭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年，其間赤井秀一是FBI臥底的事情也暴露了，他逮捕琴酒不成反中圈套，最後跑回美國去躲清靜了。
波本沒了打嘴仗的對象，心情十分糟糕，走在組織的據點裏，連假笑都懶得擺，讓路過的底層成員紛紛自覺與他保持距離。
貝爾摩德湊過來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然後被無情拒絕。
“好吧，隨你的便。記得看消息，朗姆說有事找你。”
降谷摸出了手機，卻看著漆黑的屏幕發起了呆。
風見也是個十分出色的下屬，但是——他大概，還是想念稻見了。
11.
關於稻見這些年的行蹤，降谷不是沒有過猜測。
風見當時的說法是她調去了別的部門，後來又從諸伏那裏聽到消息，說她似乎因為當年接應蘇格蘭的行動做得太過草率，從而被上級要求停職了一段時間。但無論怎麽說，整整三年沒有一點消息，實在是很不正常。
這種情況……他再熟悉不過了。
“估計是去被派去執行別的什麽任務了吧。”諸伏顯然也這麽想。
至於具體性質，他們作為親歷者也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必須要隱藏身份的潛入搜查，多半還是長期任務。
也是，稻見那麽厲害的人，只是一直給降谷當個聯絡人，的確是有點屈才。
電話那頭的諸伏嘆了口氣：“不要出事就好。”
“……是啊。”
就像她發給降谷的最後一條短信裏說的那樣，也“務必要註意安全”啊。
12.
稻見消失的第四年，降谷在打工咖啡廳裏與她不期而遇。
梳著馬尾的黑發女孩看起來還與四年前沒什麽區別，只是眉眼的輪廓長開了些，身材似乎比上次見面時高了兩三公分。但即便如此，她渾身的氣質已經與降谷記憶中截然不同——她穿著修身的吊帶和短褲，腳上蹬一雙馬丁靴，敞開的漆黑大衣罩住臂膀，從遠處看過去，整個人宛如一朵開在密林深處的黑玫瑰，帶著不祥、危險又陰沈的味道。
吧臺後的金發服務生對上熟悉又陌生的深棕色眼睛，微微一楞，卻很快調整好表情，露出屬於“安室透”的營業式微笑。
“歡迎光臨，您一個人嗎？”
稻見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邊接過菜單邊答道：“還有一個人。”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她悄悄舉起食指，豎在嘴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安室了然。
13.
坐在不遠處另一桌的幾個女高中生開始以自認為小聲的音量竊竊私語。
“小蘭，你快看！好酷……！”
“嗯？啊……真的，是那種我駕馭不來的風格……”
話題中心的稻見假裝沒有聽見，面不改色地看著手機。
戴眼鏡的男孩鬼鬼祟祟地湊到金發服務生面前，壓低了聲音問：“那邊那個可疑的女人，難道也是組織的……”
安室無語地揉了一把柯南的腦袋，心說哪兒有那麽多組織成員讓你在街上偶遇。
“不是噢。”
“但是你們剛剛……”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他打斷了小偵探的反駁，有些意味深長地瞇了瞇眼“不要去招惹她啊，柯南君。”
過了一會兒，稻見在等的人到了，是個長相粗獷，還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他在門口環視一圈，然後徑直坐到了稻見對面，兩個人開始交談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安室不動聲色地切好一塊三明治，背對著稻見那桌的方向，實則分出一點心思聽了聽兩人的交談。他聽見那個男人管她叫“春名”。
14.
春名彩音，這是稻見加賀裏目前在使用的名字。
在波洛咖啡廳偶遇的當天傍晚，安室與稻見……現在是春名，在他們最初相見的那個公園裏見了一面。
“……看來你沒事，那就好了。”
“這話也要原封不動地還給您。”
黑發女人咽下最後一口章魚燒，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已經被破壞掉的竊聽器。
“現在的孩子都這麽膽大嗎……麻煩您還給他吧。”她伸出手遞了過去，然後又扭過頭，看向了旁邊的灌木叢，“或者——你現在自己來把東西取回去，小朋友？”
柯南扭扭捏捏地從灌木叢後鉆了出來，一邊訕笑著試圖裝傻，一邊腹誹某個惡趣味的金發公安：都怪安室先生當時含糊其辭，故意拿模棱兩可的話嚇唬他。
誤會解除了，兩個成年人對好奇心過於旺盛的小偵探進行一番說教，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畢竟他們都還很忙，沒有更多的空閑來敘舊了。
“代我向諸伏先生問好啊。”
“註意安全……稻見。”
“放心吧！”
稻見雙手插兜地回過身，沖金發青年露出了一個足以照亮夜空的笑容。於是降谷忽地意識到，這個女孩身上的一切，依舊還是從前一樣，什麽都沒有改變過。
15.
“零啊……你是不是喜歡她？”
不知道第幾次從幼馴染的嘴裏聽見稻見的名字，諸伏景光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靈魂之問。
前一秒還喋喋不休的降谷立刻沈默了。
“呃，雖然但是，我其實聽說……我是說，我聽萩原說……她好像有男友了。”諸伏試圖挽救尷尬的冷場，但說完了之後才發覺話題好像有些不妙。
“……我沒收到過她的交往報告。”
“噢、那應該就是還沒有正式交往。你還有機會，零。”
諸伏貼心地把“可你現在也不算是她的直屬上司了”這句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給咽了回去。
“反正，萩原也是聽別人講的。稻見有個關系不錯的同期好友，是交通部的，他就是從那裏聽說的。好像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吧，姓月山，東大法學的高材生，現在在法務省任職。松永——就是稻見那個朋友，好像在她的手機裏見過兩人的合照，挺親近的樣子。”
諸伏陷入了回憶。
“去年伊達班長不是差點出了車禍嗎，大概就那段時間吧，我們去聚餐的時候說起稻見來了。我倒是沒想到萩原和松田早就和她認識……啊，總而言之，既然稻見沒說過這回事，那就是松永他們想多了，你……”
電話被掛斷了。
諸伏：“……哇哦。”
16.
春名彩音，春名、彩音。
春名，是稻見母親出嫁前的姓氏。
彩音，是她青梅竹馬家妹妹的名字。
青梅竹馬……
降谷零擡頭往前瞥了一眼，正好看見鈴木園子一臉壞笑地調侃毛利蘭和她的青梅竹馬男朋友。
同一桌上，來自關西的高中生偵探正與他的青梅竹馬兼暗戀對象談笑風生。
可惡，好礙眼，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多青梅竹馬情侶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以上菜為由，強行打破了彌漫在那一桌上的粉紅泡泡。
“13號星期五，今天的日子可不太吉利呢。”金發服務生笑瞇瞇地說出了破壞氣氛的話。
這個該死的黑衣組織什麽時候能完蛋？他想趕緊去正大光明地追求喜歡的女孩子，他還想去和同期聚餐……
他好酸，酸成了檸檬精。
17.
黑衣組織完蛋了。
降谷靠到墻上，移開捂在腹部的手掌，粘稠的血早已填滿了指縫。
盡管為中槍的部位進行了緊急包紮，但無法避免的大幅度動作根本不能讓潦草纏上的布條發揮止血的作用。他用指甲掐住手心，痛感暫時地抵禦住了失血導致的意識模糊，趁此機會，他抓緊時間突出重圍，飛快地鉆進一個無人的房間，勉強爭取到了一些喘息的時間。
但不是長久之計。
組織最後的核心成員都聚集在這座公館裏，找到他的藏身之處是遲早的事。□□裏的子彈已經用盡了，他身上還剩一把匕首。硬碰硬是最後的下策，現在他應該做的，是盡可能地堅持等到公安的支援。
降谷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槍聲，心想：組織完蛋了，希望他不要跟著一起完蛋。
不過事到如今，至少已經比赤井秀一強多了，他好歹是到了最後的大決戰才暴露了臥底身份。
胡思亂想間，緊閉的房門突然被大力地推開。降谷警覺地擡起頭，與還保持著踹門姿勢的黑發女人四目相對。
18.
“你怎麽在這裏？！”降谷接過稻見帶來的備用□□，靠坐在掩體後面，在槍林彈雨中對旁邊的女人大聲喊道。
“諸伏先生告訴我的。”稻見一邊回答，一邊給槍換彈，“公安的小隊離得遠，我正好在附近，就先過來了。”
“你的任務……”
“我的任務兩周前結束了，現在正在休假，再過幾天就準備回去廳裏上班了。”
“那你就一個人跑過來了？！你一個人——”
“放心吧，降谷先生。”稻見回頭沖他笑了一下，“我會好好保護您的。”
……笨蛋嗎？！他是這個意思嗎？！這個傻女人，她就是這麽當公安的？！！只身勇闖敵方大本營？！！
降谷簡直要被她氣死了。
他正要開口，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巨響，伴隨而來的是搖晃的墻壁和地面。
是爆炸。
短暫耳鳴的瞬間，他看見睜大雙眼的稻見朝著他撲了過來，巨大的衣櫃直挺挺倒下，砸在了兩人剛剛所在的位置。
他又看見稻見慌忙地從他身子爬起來，低頭去查看他腹部的傷口，然後又不停地拍打他的臉頰，嘴唇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麽。
“……先生……降谷先生！請堅持住，支援馬上就到了！”
好、沒問題、知道了……別吵了。
降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後悔自己之前幼稚地去打擾了人家青梅竹馬小情侶的談情說愛，說不定這就是愛情之身給他的報應：
怎麽就偏偏讓心上人看見了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呢？
19.
黑衣組織真的完蛋了。
皆大歡喜，普天同慶。
降谷作為行動中為數不多的重傷員，在警察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其間目送了尚未恢覆高中生身體的江戶川柯南出院，目送了幼馴染諸伏景光出院，甚至目送了老對頭赤井秀一出院。
而他只能看著他們先自己一步奔向自由，痛苦地被困在病床上，接受稻見的精心照料和便當投餵。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零，你這樣讓我很想揍你。”諸伏雙臂環胸，笑得燦爛。
萩原在旁邊不滿地附和著：“我都沒吃過小加賀裏做的便當！這不公平！”
松田嫌棄地看了一眼好友，決定不予理會，轉而開始對失蹤多年的金發混蛋進行冷嘲熱諷。
但他剛開了個頭，就被伊達發現了意圖，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
“好了好了，都安靜點，這裏還是醫院呢！”
病房裏安靜了一分鐘。
然後唯一的病人盯著萩原，打破了沈默：“什麽‘小加賀裏’、‘小加賀裏’的，叫得很親密啊？”
醋味太大，導致所有人又沈默了一分鐘。
諸伏和伊達同時表現得欲言又止，松田“謔”了一聲，先是驚詫地挑起眉，然後把墨鏡往下拉了拉，半分同情半分看戲的目光從上方的空隙裏望向了病床上的金發青年。
“小降谷，你這是……你喜歡她啊？”真正的勇士萩原選擇了直接發問，“那你加油……我是說，我們剛剛在樓下的時候，還看見她開開心心地上了月山綾人的車呢。噢，月山就是……”
“青梅竹馬。”
降谷瞇起眼“哼”了一聲，冷言打斷了萩原的解說。
“哈，不就是——青梅竹馬嗎。”
20.
“等一下，稻見。”降谷叫住了正要推門而出的下屬，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說起來，你最近在戀愛？”
“啊？”稻見看起來十分疑惑，沒有表現出心虛，不像是被戳穿了心事。
降谷稍稍感到放心，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能放松警惕，畢竟這個女人可是優秀的間諜。
“因為看到你下班後好像去和人約會……如果有在交往的話，記得要向我報告。”他繼續試探。
“約會……？啊，是說綾人君嗎？不是的、不是的，我們只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最近他妹妹在準備升學考試，所以我會過去幫忙輔導一下，不是什麽約會啦。”
理由很充分，這應該不是說謊。
降谷強忍住上揚嘴角的沖動，盡力保持住嚴肅正經的表情。
“……原來如此。既然不是交往的話，就多少註意一下吧，如果讓別人傳出流言了也很麻煩。”
“啊、是！十分抱歉，之後會註意的！”
“就是這件事了，你回去吧。有交往對象的話，一定要報告啊。”
他又強調了一遍交往報告的必要性，說完之後半天沒等來回答，擡頭一看，才發現稻見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稻見？怎麽了？”
降谷的聲音讓黑發女人猛地回過神來。她難得有些慌張地搖了搖腦袋，嘴裏說著“沒事沒事、我沒事！沒其它事情的話我就告辭了，降谷先生請工作加油”，一邊抱著文件夾鞠了一躬，打開門走出了降谷的辦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照射下產生的錯覺，她的臉好像紅了。
21.
“然後呢？你那麽說，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打了交往報告，你要怎麽辦？”
“不用擔心，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她的交往對象一定是我。”
“……好吧，你倒是很有自信。”
諸伏在幼馴染胸有成竹、勢在必得的神情下，無奈地選擇了結束這個話題。
其實降谷當然想過萬一的情況：萬一稻見交往報告中的對象不是他，那他作為一個好上司，一定會全方位地考察一下那個幸運的男人是不是配得上他優秀的下屬。
沒錯，這都是一個合格的上司該做的，絕對沒有夾帶私貨。
作者有話要說：
我應該在寫論文，不應該在摸番外（鹹魚.jpg
這篇是在計劃外的，有讀者說想看這個if線，正巧我也想看（……），於是就隨手摸了一下
真的很隨意，只是真的沒想到甚至還順便完成了警校組救濟，我笑死
btw有一個bug我就直接說了：正常來講職業組是根本不會去警校的，這是73自己搞出來的bug，我不管了，你們也不要管了（？
下一篇再寫零執，零執寫完後寫結婚，而現在我真的要去寫論文了，1551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潛入黑衣組織第三年，降谷零接到上級指示，說給他安排了一個專門的聯絡人。
“雖然是新人，但非常能幹，你放心吧。”
向來對屬下相當嚴厲的理事官都能給出如此高的評價，看來的確是一位出色的新人。
降谷記下聯絡人的號碼和郵箱，轉手刪除了短信。
02.
收到這則消息的時候，降谷已經通過良好積極的表現，在組織裏獲得了“波本”的代號。飛快的晉升速度引來了不少麻煩，不僅有其他底層成員的虎視眈眈，還包括來自組織高層的猜忌與懷疑。
他小心謹慎地熬過了密切監視期，在與聯絡人單方面郵件交流三個月後，終於有機會親自與對方見上一面。
他們約在了一家公園碰頭。降谷到得比較早，隨意地坐到長椅上，假裝在觀賞人工湖面上五光十色的噴泉。
幾分鐘後，端著一盒章魚燒的年輕女孩坐到了長椅的另一端，轉過頭來問道：
“啊，這位先生，您看到我剛剛掉在這裏的手帕了嗎？”
看向降谷的深棕色眼睛和嘴角的微笑都耀眼得不可思議，帶著太陽的味道，仿佛把那一天有些陰沈的天色都給照亮了。
降谷在心中驚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是這個吧？不過似乎被吹到了地上，有些臟了。”
“沒關系、沒關系。謝謝您！”
以此為契機，兩名接頭人員順理成章地開啟了交談，用看似無關緊要的閑聊作為偽裝，完成了一次情報交換。
誠如理事官所說，這位初次見面的同事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十分出色。比起郵件和短信上簡潔明了的文字，這種面對面的接觸更能讓降谷確實地感受到這一點。
坐在旁邊的女孩穿著寬松鮮艷的連帽衫和九分褲，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兩個人說話的間隙裏，她會挑起一塊章魚燒，湊到嘴邊吹一吹後再放進口中。從著裝打扮到神情舉止，全部儼然一個普通路過的年輕人，每一個細節都毫無破綻，堪比任何老練嫻熟的間諜，而幾乎令人遺忘了這只是個剛剛入職幾個月的新人。
臨走的時候，降谷只覺得自己在臥底任務下緊張壓抑的情緒，現在都稍稍變得開朗了一點。
03.
以貌取人從來不是什麽好習慣。
降谷很清楚這一點，但聯絡人的真實形象實在與他想象中大相徑庭，驚訝是難免的。
出於一點好奇，他在本職工作之餘，額外留心調查了一下名為“稻見加賀裏”的新人公安。
而調查結果卻更加令人意想不到。
稻見加賀裏，老家在北海道，不過從小在東京長大，父親在外務省工作，母親是全職主婦，標準的公務員家庭出身。
她今年21歲，是早大教育學畢業生，如此完美的學歷背景足以讓她找到一份安穩舒心的工作，怎麽看都不該半路改行來當警察，而且還是公安——她甚至沒有去考I類，而是直接以非職業組的身份進的警校。
據說她本來的志願是去警視廳當刑警的，結果因為成績太過優秀，讓警備局的長官看上了，最後把人招進了警備企劃課。
曾經的警校第一降谷零表示，他對這個“成績太過優秀”的表述非常好奇。
04.
與稻見關系不錯的同期朋友：
“加賀裏超厲害，而且人超好的！當時在警校的時候，我的射擊真的很爛，多虧她幫我練習才能順利畢業。”
與稻見同期的萬年第二：
“本來以為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片子，誰知道竟然有那麽強，測試時拿了滿分卻還是一副沒有用盡全力的樣子……可惡，好不甘心，但是對著那種笑容燦爛的臉又根本生不出氣，可惡！”
稻見在警校時的負責教官：
“那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姑娘。什麽都學得很快，但是從來不會驕傲自滿，是天資卓越又勤奮刻苦的好苗子，前途無量啊。”
不知道為什麽會認識稻見的某機動隊隊員：
“這是什麽話，我可是很早就認識小加賀裏了，當時她還是個剛剛上大學的小姑娘呢。三年前那個爆炸案啊，就是她幫忙抓住了犯人。雖然自己直接沖上去果然還是太危險了，不過小加賀裏說她看見犯人手裏拿著遙控器，嘴裏還小聲嘀咕著不妙的話，所以沒等警察過來就先去把他打倒了。
“後來犯人也在審訊裏承認了，說他那時正準備重啟計時器，因為想要報覆警察什麽的……從結果上來說，我確實必須要好好感謝那孩子。畢竟如果沒有她，我現在大概已經在天上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怎麽就去了警察廳啊——！上次說好了一起去吃新品壽司，結果現在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人了……很忙的樣子啊。”
不知道為什麽會認識稻見的某機動隊隊員二號：
“總而言之多虧了她才讓某個脫掉防護服坐在炸彈邊上抽煙的混蛋撿回了一條命。人很好，很不錯，從優秀的小姑娘長成了優秀的大人，只、是——為什麽要去當公安啊？！啊？！”
仍舊不知道為什麽認識稻見的某搜查一課刑警：
“明明說好了來搜查一課的！真是的，公安那些家夥……我還對同事們說了會有新人來，大家都非常期待，結果現在很難收場啊！說起來，娜塔莉在周末做了點心，還讓我給稻見也送一份，結果這小丫頭現在還沒回我消息呢。”
05.
一個省心的下屬令降谷的臥底生涯過得順利了不少，連帶著心情都愉悅了起來。如果是以往，當波本與黑麥在組織據點的樓梯間偶遇，必定會由前者挑起一場激烈的唇槍舌戰。但這段時間的波本似乎轉了性，雖然還是不會給戴著針織帽的長發男人露出什麽好臉色，但陰陽怪氣和夾槍帶棒的發言確實少了許多，而是僅僅以一個輕蔑的冷哼取而代之。
這在組織裏簡直是個爆炸性新聞，貝爾摩德甚至一臉驚奇地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雖然你以前經常掛在臉上的那種假笑也不怎麽好看，最多只能騙騙不懂事的女高中生，但現在這種表情已經稱得上是‘惡心’了——別急著反駁啊，波本，你不如自己去照照鏡子？”
千面魔女若無其事地推開頂上自己腦門的槍管，也掛上一個“欺騙不懂事女高中生的假笑”，走了。
諸伏景光成了唯一知曉其中緣由的人，他摸了摸下巴，在兩人獨處時出言調侃道：“不錯嘛，零，看來警校第一後繼有人。”
“……你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哪有，我是誇你們呢。這麽厲害的後輩，之後也讓我見識一下啊。”
“知道了——等任務結束就介紹你們認識。”
06.
沒等降谷履行約定，諸伏景光的臥底身份卻先暴露了。前去追殺的人是代號“黑麥”的諸星大，波本雖然總是在組織裏與他針鋒相對，但姑且還算認可那個男人的實力。
情況危急，降谷來不及多想，定位了諸伏的所在地便匆忙趕了過去。不知是因為快速的奔跑還是因為內心的緊張，他的手心裏在不停冒汗，險些就要捏不住巴掌大的手機——那裏面還存著來自好友的告別短信。
剛剛收到消息的時候，降谷本著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險的心態，把位置信息也給稻見發了過去，讓她趕緊去接應一個人，越快越好。他的信息非常簡短，甚至連要接應的人是誰都沒怎麽講清，但不到一分鐘，稻見的回信就來了，是更為簡短的兩個字：
“收到。”
07.
諸伏鉆進漆黑的巷口，屏息凝神地註意著附近的風吹草動。
突然，有人從身後靠近他。
諸伏不假思索的攻擊被躲了過去，對方動作敏捷側過身，趕在他下一擊出手之前表明身份：
“是降谷先生讓我來接應您的。”
模樣還很年輕的黑發女孩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本警察手冊，毫不猶豫地直接丟給了諸伏，任他檢查。下一秒，她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掏出手|槍，轉過身去瞄準巷子的另一邊，動作利索地連開兩槍。
不遠處的黑暗裏響起一聲悶哼，諸伏認出了黑麥的聲音。
被前後夾擊了。
相當不妙的處境令諸伏皺緊了眉，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想著至少要讓這個小姑娘安全脫身。他剛剛有了點主意，眼神往稻見手裏的槍瞥過去，但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先被拽著胳膊推出了巷口。
諸伏大驚：“等等！外面還有……”
“其他的追兵已經都甩掉了，請不用擔心。”黑發女孩不容分說地打斷道，直接帶著他左拐右拐地穿過街道，最後坐上一輛車，“總之先去附近的安全屋吧，我剛剛收到了聯絡，很快就會有人來處理善後了。對了，還要給降谷先生報個平安……”
自顧自地說著，稻見放下手機，確認後視鏡裏沒有人影，一腳油門便蹬了上去，巨大的慣性讓諸伏的後腦勺往副駕駛靠背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這時才他突然看清，稻見身上那件長款大衣底下只穿了一套天藍色的睡裙，明顯是半夜收到消息，連衣服都沒換就急急忙忙跑出來救人了。
至於另一件事，諸伏也是後來才知道。所謂的“追兵都甩掉了”，是指這小姑娘在找過來的途中，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附近看見的所有人都給打暈了。
她一個人，把所有人，都打暈了。
08.
好友平安脫險，降谷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據前去追殺的黑麥所說，蘇格蘭是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給救走了。這個結果顯然令琴酒非常不滿意，但現場被放倒的十來個組織成員和長發男人肩膀上的槍傷都能作證，對方的確不是等閑之輩，黑麥會失手也情有可原。
波本又獲得了在死對頭面前冷嘲熱諷的話柄，兩人之間消停了一段時間的唇槍舌戰又重新開演。
與諸星大對罵之餘，降谷也沒忘記給立了大功的下屬發去感謝短信：
“這次謝謝你，稻見。”
“沒關系，請您也務必註意安全。”
09.
黑麥不對勁。
降谷看著長發男人的背影，兀自皺起了眉。
從蘇格蘭那件事開始，他就有所懷疑了。盡管黑麥當時的說辭沒什麽大問題，琴酒和Boss也在最後接受了這個結果，但另一個當事人——稻見的描述卻讓降谷產生了些許的違和感。她在交給自己上司的報告書中也提到了這一點：
“不能確信那個人是真的故意沒有追上來，但他肯定放水了。”
想到這裏，降谷熟練地給自己的聯絡人發了消息，讓她幫忙查查諸星大的身份。
短信發出去，本以為也會像平常一樣很快得來一句“收到”——也許從外表上看不太出來，但稻見在涉及工作內容的郵件和報告書中寫下的文字總是言簡意賅、幹脆利落、一針見血，從來不講一句廢話，龜毛挑剔如降谷都能讚不絕口。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下屬，簡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然而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大概五分鐘後，他收到了另一個陌生號碼的來信：
“明白了，會盡快把調查結果發給您。另外，之前的聯絡人調去了其它崗位，以後由我來接替她的工作。”
10.
蘇格蘭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年，其間赤井秀一是FBI臥底的事情也暴露了，他逮捕琴酒不成反中圈套，最後跑回美國去躲清靜了。
波本沒了打嘴仗的對象，心情十分糟糕，走在組織的據點裏，連假笑都懶得擺，讓路過的底層成員紛紛自覺與他保持距離。
貝爾摩德湊過來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然後被無情拒絕。
“好吧，隨你的便。記得看消息，朗姆說有事找你。”
降谷摸出了手機，卻看著漆黑的屏幕發起了呆。
風見也是個十分出色的下屬，但是——他大概，還是想念稻見了。
11.
關於稻見這些年的行蹤，降谷不是沒有過猜測。
風見當時的說法是她調去了別的部門，後來又從諸伏那裏聽到消息，說她似乎因為當年接應蘇格蘭的行動做得太過草率，從而被上級要求停職了一段時間。但無論怎麽說，整整三年沒有一點消息，實在是很不正常。
這種情況……他再熟悉不過了。
“估計是去被派去執行別的什麽任務了吧。”諸伏顯然也這麽想。
至於具體性質，他們作為親歷者也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必須要隱藏身份的潛入搜查，多半還是長期任務。
也是，稻見那麽厲害的人，只是一直給降谷當個聯絡人，的確是有點屈才。
電話那頭的諸伏嘆了口氣：“不要出事就好。”
“……是啊。”
就像她發給降谷的最後一條短信裏說的那樣，也“務必要註意安全”啊。
12.
稻見消失的第四年，降谷在打工咖啡廳裏與她不期而遇。
梳著馬尾的黑發女孩看起來還與四年前沒什麽區別，只是眉眼的輪廓長開了些，身材似乎比上次見面時高了兩三公分。但即便如此，她渾身的氣質已經與降谷記憶中截然不同——她穿著修身的吊帶和短褲，腳上蹬一雙馬丁靴，敞開的漆黑大衣罩住臂膀，從遠處看過去，整個人宛如一朵開在密林深處的黑玫瑰，帶著不祥、危險又陰沈的味道。
吧臺後的金發服務生對上熟悉又陌生的深棕色眼睛，微微一楞，卻很快調整好表情，露出屬於“安室透”的營業式微笑。
“歡迎光臨，您一個人嗎？”
稻見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邊接過菜單邊答道：“還有一個人。”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她悄悄舉起食指，豎在嘴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安室了然。
13.
坐在不遠處另一桌的幾個女高中生開始以自認為小聲的音量竊竊私語。
“小蘭，你快看！好酷……！”
“嗯？啊……真的，是那種我駕馭不來的風格……”
話題中心的稻見假裝沒有聽見，面不改色地看著手機。
戴眼鏡的男孩鬼鬼祟祟地湊到金發服務生面前，壓低了聲音問：“那邊那個可疑的女人，難道也是組織的……”
安室無語地揉了一把柯南的腦袋，心說哪兒有那麽多組織成員讓你在街上偶遇。
“不是噢。”
“但是你們剛剛……”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他打斷了小偵探的反駁，有些意味深長地瞇了瞇眼“不要去招惹她啊，柯南君。”
過了一會兒，稻見在等的人到了，是個長相粗獷，還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他在門口環視一圈，然後徑直坐到了稻見對面，兩個人開始交談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安室不動聲色地切好一塊三明治，背對著稻見那桌的方向，實則分出一點心思聽了聽兩人的交談。他聽見那個男人管她叫“春名”。
14.
春名彩音，這是稻見加賀裏目前在使用的名字。
在波洛咖啡廳偶遇的當天傍晚，安室與稻見……現在是春名，在他們最初相見的那個公園裏見了一面。
“……看來你沒事，那就好了。”
“這話也要原封不動地還給您。”
黑發女人咽下最後一口章魚燒，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已經被破壞掉的竊聽器。
“現在的孩子都這麽膽大嗎……麻煩您還給他吧。”她伸出手遞了過去，然後又扭過頭，看向了旁邊的灌木叢，“或者——你現在自己來把東西取回去，小朋友？”
柯南扭扭捏捏地從灌木叢後鉆了出來，一邊訕笑著試圖裝傻，一邊腹誹某個惡趣味的金發公安：都怪安室先生當時含糊其辭，故意拿模棱兩可的話嚇唬他。
誤會解除了，兩個成年人對好奇心過於旺盛的小偵探進行一番說教，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畢竟他們都還很忙，沒有更多的空閑來敘舊了。
“代我向諸伏先生問好啊。”
“註意安全……稻見。”
“放心吧！”
稻見雙手插兜地回過身，沖金發青年露出了一個足以照亮夜空的笑容。於是降谷忽地意識到，這個女孩身上的一切，依舊還是從前一樣，什麽都沒有改變過。
15.
“零啊……你是不是喜歡她？”
不知道第幾次從幼馴染的嘴裏聽見稻見的名字，諸伏景光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靈魂之問。
前一秒還喋喋不休的降谷立刻沈默了。
“呃，雖然但是，我其實聽說……我是說，我聽萩原說……她好像有男友了。”諸伏試圖挽救尷尬的冷場，但說完了之後才發覺話題好像有些不妙。
“……我沒收到過她的交往報告。”
“噢、那應該就是還沒有正式交往。你還有機會，零。”
諸伏貼心地把“可你現在也不算是她的直屬上司了”這句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給咽了回去。
“反正，萩原也是聽別人講的。稻見有個關系不錯的同期好友，是交通部的，他就是從那裏聽說的。好像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吧，姓月山，東大法學的高材生，現在在法務省任職。松永——就是稻見那個朋友，好像在她的手機裏見過兩人的合照，挺親近的樣子。”
諸伏陷入了回憶。
“去年伊達班長不是差點出了車禍嗎，大概就那段時間吧，我們去聚餐的時候說起稻見來了。我倒是沒想到萩原和松田早就和她認識……啊，總而言之，既然稻見沒說過這回事，那就是松永他們想多了，你……”
電話被掛斷了。
諸伏：“……哇哦。”
16.
春名彩音，春名、彩音。
春名，是稻見母親出嫁前的姓氏。
彩音，是她青梅竹馬家妹妹的名字。
青梅竹馬……
降谷零擡頭往前瞥了一眼，正好看見鈴木園子一臉壞笑地調侃毛利蘭和她的青梅竹馬男朋友。
同一桌上，來自關西的高中生偵探正與他的青梅竹馬兼暗戀對象談笑風生。
可惡，好礙眼，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多青梅竹馬情侶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以上菜為由，強行打破了彌漫在那一桌上的粉紅泡泡。
“13號星期五，今天的日子可不太吉利呢。”金發服務生笑瞇瞇地說出了破壞氣氛的話。
這個該死的黑衣組織什麽時候能完蛋？他想趕緊去正大光明地追求喜歡的女孩子，他還想去和同期聚餐……
他好酸，酸成了檸檬精。
17.
黑衣組織完蛋了。
降谷靠到墻上，移開捂在腹部的手掌，粘稠的血早已填滿了指縫。
盡管為中槍的部位進行了緊急包紮，但無法避免的大幅度動作根本不能讓潦草纏上的布條發揮止血的作用。他用指甲掐住手心，痛感暫時地抵禦住了失血導致的意識模糊，趁此機會，他抓緊時間突出重圍，飛快地鉆進一個無人的房間，勉強爭取到了一些喘息的時間。
但不是長久之計。
組織最後的核心成員都聚集在這座公館裏，找到他的藏身之處是遲早的事。□□裏的子彈已經用盡了，他身上還剩一把匕首。硬碰硬是最後的下策，現在他應該做的，是盡可能地堅持等到公安的支援。
降谷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槍聲，心想：組織完蛋了，希望他不要跟著一起完蛋。
不過事到如今，至少已經比赤井秀一強多了，他好歹是到了最後的大決戰才暴露了臥底身份。
胡思亂想間，緊閉的房門突然被大力地推開。降谷警覺地擡起頭，與還保持著踹門姿勢的黑發女人四目相對。
18.
“你怎麽在這裏？！”降谷接過稻見帶來的備用□□，靠坐在掩體後面，在槍林彈雨中對旁邊的女人大聲喊道。
“諸伏先生告訴我的。”稻見一邊回答，一邊給槍換彈，“公安的小隊離得遠，我正好在附近，就先過來了。”
“你的任務……”
“我的任務兩周前結束了，現在正在休假，再過幾天就準備回去廳裏上班了。”
“那你就一個人跑過來了？！你一個人——”
“放心吧，降谷先生。”稻見回頭沖他笑了一下，“我會好好保護您的。”
……笨蛋嗎？！他是這個意思嗎？！這個傻女人，她就是這麽當公安的？！！只身勇闖敵方大本營？！！
降谷簡直要被她氣死了。
他正要開口，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巨響，伴隨而來的是搖晃的墻壁和地面。
是爆炸。
短暫耳鳴的瞬間，他看見睜大雙眼的稻見朝著他撲了過來，巨大的衣櫃直挺挺倒下，砸在了兩人剛剛所在的位置。
他又看見稻見慌忙地從他身子爬起來，低頭去查看他腹部的傷口，然後又不停地拍打他的臉頰，嘴唇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麽。
“……先生……降谷先生！請堅持住，支援馬上就到了！”
好、沒問題、知道了……別吵了。
降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後悔自己之前幼稚地去打擾了人家青梅竹馬小情侶的談情說愛，說不定這就是愛情之身給他的報應：
怎麽就偏偏讓心上人看見了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呢？
19.
黑衣組織真的完蛋了。
皆大歡喜，普天同慶。
降谷作為行動中為數不多的重傷員，在警察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其間目送了尚未恢覆高中生身體的江戶川柯南出院，目送了幼馴染諸伏景光出院，甚至目送了老對頭赤井秀一出院。
而他只能看著他們先自己一步奔向自由，痛苦地被困在病床上，接受稻見的精心照料和便當投餵。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零，你這樣讓我很想揍你。”諸伏雙臂環胸，笑得燦爛。
萩原在旁邊不滿地附和著：“我都沒吃過小加賀裏做的便當！這不公平！”
松田嫌棄地看了一眼好友，決定不予理會，轉而開始對失蹤多年的金發混蛋進行冷嘲熱諷。
但他剛開了個頭，就被伊達發現了意圖，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
“好了好了，都安靜點，這裏還是醫院呢！”
病房裏安靜了一分鐘。
然後唯一的病人盯著萩原，打破了沈默：“什麽‘小加賀裏’、‘小加賀裏’的，叫得很親密啊？”
醋味太大，導致所有人又沈默了一分鐘。
諸伏和伊達同時表現得欲言又止，松田“謔”了一聲，先是驚詫地挑起眉，然後把墨鏡往下拉了拉，半分同情半分看戲的目光從上方的空隙裏望向了病床上的金發青年。
“小降谷，你這是……你喜歡她啊？”真正的勇士萩原選擇了直接發問，“那你加油……我是說，我們剛剛在樓下的時候，還看見她開開心心地上了月山綾人的車呢。噢，月山就是……”
“青梅竹馬。”
降谷瞇起眼“哼”了一聲，冷言打斷了萩原的解說。
“哈，不就是——青梅竹馬嗎。”
20.
“等一下，稻見。”降谷叫住了正要推門而出的下屬，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說起來，你最近在戀愛？”
“啊？”稻見看起來十分疑惑，沒有表現出心虛，不像是被戳穿了心事。
降谷稍稍感到放心，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能放松警惕，畢竟這個女人可是優秀的間諜。
“因為看到你下班後好像去和人約會……如果有在交往的話，記得要向我報告。”他繼續試探。
“約會……？啊，是說綾人君嗎？不是的、不是的，我們只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最近他妹妹在準備升學考試，所以我會過去幫忙輔導一下，不是什麽約會啦。”
理由很充分，這應該不是說謊。
降谷強忍住上揚嘴角的沖動，盡力保持住嚴肅正經的表情。
“……原來如此。既然不是交往的話，就多少註意一下吧，如果讓別人傳出流言了也很麻煩。”
“啊、是！十分抱歉，之後會註意的！”
“就是這件事了，你回去吧。有交往對象的話，一定要報告啊。”
他又強調了一遍交往報告的必要性，說完之後半天沒等來回答，擡頭一看，才發現稻見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稻見？怎麽了？”
降谷的聲音讓黑發女人猛地回過神來。她難得有些慌張地搖了搖腦袋，嘴裏說著“沒事沒事、我沒事！沒其它事情的話我就告辭了，降谷先生請工作加油”，一邊抱著文件夾鞠了一躬，打開門走出了降谷的辦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照射下產生的錯覺，她的臉好像紅了。
21.
“然後呢？你那麽說，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打了交往報告，你要怎麽辦？”
“不用擔心，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她的交往對象一定是我。”
“……好吧，你倒是很有自信。”
諸伏在幼馴染胸有成竹、勢在必得的神情下，無奈地選擇了結束這個話題。
其實降谷當然想過萬一的情況：萬一稻見交往報告中的對象不是他，那他作為一個好上司，一定會全方位地考察一下那個幸運的男人是不是配得上他優秀的下屬。
沒錯，這都是一個合格的上司該做的，絕對沒有夾帶私貨。
作者有話要說：
我應該在寫論文，不應該在摸番外（鹹魚.jpg
這篇是在計劃外的，有讀者說想看這個if線，正巧我也想看（……），於是就隨手摸了一下
真的很隨意，只是真的沒想到甚至還順便完成了警校組救濟，我笑死
btw有一個bug我就直接說了：正常來講職業組是根本不會去警校的，這是73自己搞出來的bug，我不管了，你們也不要管了（？
下一篇再寫零執，零執寫完後寫結婚，而現在我真的要去寫論文了，1551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