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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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幾天，陳知故始終沒有提起過那個退學的女生，悉心照顧著他媽。
不知道是不是陳知故回來的緣故，陳媽這幾天的精神好了不少。
今天天氣很不錯，陽光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陳知故扶著他媽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裏，慢慢悠悠的散著步。
花園裏花已經開了一部分了，姹紫嫣紅甚是好看，大概是看外面太陽正好，不少人來樓下散步，陳知故扶著他媽走了一圈後，找了一處能曬到陽光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這突然回來的，學校那邊安排好了嗎？”
當媽的心裏惦記永遠都是孩子的事，這不才剛坐下，陳媽問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事。
“已經給導師請過假了，可以在家寫論文，媽，你就別擔心了。”
母子倆坐在椅子上閑聊著，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聊到了談戀愛的事情上了。
“你在大學裏就沒一個喜歡的人？”母親的眼睛裏隱含著期待。
陳知故卻沒註意到，聽到這話心裏驀然一緊，腦子裏第一時間想起了顧川野，心虛的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甚至忘記了他和顧川野已經分手了這件事情，而在飛快地思索如果母親問題顧川野，他該如何解釋。
直到母親又問了一遍，他才恍然回神，然後想起他已經分手了這個事實，於是有些無奈的笑著回答：“還沒有。”
“哦……”陳母難掩失望的表情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語重心長的拉著成長股的手，“那你也差不多是時候找女朋友了，現在找了再談上個幾年就差不多是時候結婚了，該找啦……”
陳知故正要以還不著急，現在還是以事業為主當理由敷衍過去的時候，卻留意到他媽在陽光下愈發顯得蒼白的臉色，以及她眼裏根本藏不住的擔憂與期盼。
於是，陳知故明白了，並不是他的年齡到了，而是他媽怕自己等不到了，等不到看著他結婚，等不到看著他有了孩子，等不到看著他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心口酸的好像被人倒上了一瓶釀了二十年的老醋，嗆的他眼眶直泛酸，猛地把頭扭到一邊，不想讓母親看到他眼裏的水潤，卻意外地在住院的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知故猛然怔住。
眨眨眼睛，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陳知故定定的看著那個人，然後若無其事的轉回頭，繼續和他媽說著話，“好，我一定盡快找個女朋友。”
“誒！好！”他媽高興的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笑來。
“媽，出來有一會兒，咱們該回去了，免得醫生找不到人。”
“那我們上去吧，”陳媽撐著陳知故的手站起來，嘴裏還不忘教育他，“你可別忘了你說的啊，看到了喜歡的姑娘了你可別退縮了。”
“請著吃吃飯，看看電影，送送花，現在女孩子都喜歡這些的。你可別跟你爸似的，呆楞楞的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哎，行，我記著了。”陳知故一邊應著，一邊用餘光瞄著那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離他越來越近的身影。
“還有啊，要是有女孩子對你有意思，主動約你你也別急著拒絕，知道嗎？先相處著，萬一是個好姑娘呢……”
越來越近了，陳知故垂下眼仿佛不曾相識過一樣，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耳朵裏聽著他媽親授的戀愛教學。
從顧川野的身邊走過沒有幾步，到底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人還是在那站著，靜靜地想一塊石頭的沈默的看著他。
“怎麽了？”陳媽問他。
“沒什麽，看錯了，以為是以前的同學。”陳知故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扶著陳媽走進來電梯裏。
回了病房，扶著母親在病床上躺好，陳媽還在耳提面令的說著戀愛結婚的事情，陳知故聽得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回來就要開始照顧他媽，要回家做飯，要陪著他媽透析，把所有他媽要吃的藥都記下來，然後看著時間讓他媽吃藥，通常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累得只想睡覺了。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是沒空想起顧川野的，他以為不再想起顧川野就以為著他已經忘記這段感情了。
可是僅僅是顧川野的出現就在他的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讓他原本已經平靜的心再次泛起波瀾。
讓他想起被愚弄的憤怒和痛苦的同時也有他不願承認的思念與欣喜。
“知故，你怎麽了？”陳媽說了幾句話都沒聽到陳知故回答，再一看，陳知故很明顯已經走神了。
“嗯？我沒事，”回過神陳知故回答，然後停了一下，“媽，我出去看看剛才那個是不是我同學啊。”
說完，他腳步匆匆的走了出去，走出病房，陳知故眼底有些焦慮，腳步也加快了，按了電梯又回到了一樓。
他走出電梯，顧川野已經不在那裏站著了，陳知故心底一沈，忍不住小跑著出了住院樓，他四處張望也沒有看到人影。
不死心的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找人，在經過住院部樓下的長廊的時候突然一只手從他的身後伸出來，一把拉住了陳知故的手腕。
“我就知道你會下來找我！”男孩的聲音含著喜悅和不為人知的忐忑。
陳知故回過頭，顧川野笑盈盈的看著他，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陳知故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這種眼神看得顧川野從心底覺得發慌，他勉強維持著笑，“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陳知故仔細的看著顧川野，這張臉真的很年輕，一看就還是個孩子，十七八歲根本就還沒有長大。性格也像個孩子，只有孩子才會無所顧忌的傷害別人，因為他們根本不會知道，他們給別人帶來了怎樣的傷痛。
可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本來就還是孩子的孩子。
他於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媽。他媽希望他能找個女朋友的願望已經很明顯了，他自知自己是沒有辦法完成這個願望，甚至有想過或許他應該向他媽坦白自己的性向。
但是坦白之後的後果他卻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承受的起，即便是他媽接受了他的性向。那麽他媽一樣的希望看到他有個穩定的伴侶。
而顧川野一定不是那個能讓他媽安心的人。
所以，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顧川野都不是那個適合他的人。
“你來做什麽？”他避而不談顧川野的問題，語氣有些冷淡。
“我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顧川野有點委屈，他一下動車就直接到醫院來，根本都沒有休息一下。
“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我特意為你趕過來，你就這麽兩句話？”顧川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還要說什麽？顧川野，我記得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們已經分手了。”短暫的欣喜過去之後，陳知故有些累，他暫時沒有精力去理清他和顧川野感情上的爛賬。
“可是我不同意！陳知故！你到底在鬧什麽別扭？！你是在氣我和許欽打賭的事情嗎？好！我道歉，這件事是我做錯了。”
“是！事情是我做錯了，但是感情是錯的嗎？我喜歡你是錯的嗎？”顧川野的聲音有些顫抖，偽裝的強硬在這一刻崩塌，他幾乎崩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麽犯賤的過來找你，可是我一個回家根本睡不著！我閉上眼睛腦子裏是你，我睜開眼睛腦子裏還是你！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你，你要我怎麽辦？”
“如果我知道我現在會這樣，我當初說什麽也不會打那個賭！”
陳知故看著他眼角的濕潤，帶著稚氣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顯然這段感情在折磨著陳知故的同時也在折磨著他。
發現這一點後，一個月來郁積在他胸口的氣突然散開了，他突然明白在這件事上，沒有誰對誰錯，顧川野不過十八歲，還不懂得愛人，也喜歡這樣惡作劇的一樣的玩笑。
反倒是他，一個成年人不僅沒有看清反而沈淪進去，最後就算是吃了苦頭也不該去怨恨別人。
這只能更加證明，他們兩個人不合適而已。
“好，我原諒你。”陳知故接過他的話。
顧川野的臉上立刻露出意外和驚喜的表情，只是他的笑還沒舒展開，就被陳知故的下一句話打回谷底。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顧川野的笑僵在臉上：“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知故嘆口氣，決定心平氣和的好好和顧川野談談。
“我認真地想過了，我們兩個不合適，你才剛過十八歲，人生才剛開始會有更適合你的人出現。而我……”
“我需要的對象是能夠讓我覺得穩定的人。顧川野，人生是需要刺激，可是它不能永遠刺激下去。”
“我來這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顧川野低著頭，長長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
“陳知故，在我沒放手的時候，你絕對不要想著離開我。”顧川野慢慢的擡起頭，眼氣滿是戾氣。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別想著找別人！”
看著明顯情緒急速惡化的顧川野，陳知故有些頭大以及累覺不愛，更何況這麽霸道又充滿控制欲的話語也激起了陳知故怒火。
“顧川野！我只是我自己的！除了我誰也不能決定我和誰在一起！”
“我媽的情況我猜你也知道了，我現在沒有精力和你說這些！你說你是認真的，那我問你，你覺得你現在有信心有能力站在我媽的面前，告訴她你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
陳知故氣急下的質問，卻讓兩個人都楞住了。
一個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對顧川野說出一輩子這三個字，一個則是從來沒有想過一輩子這三個字。
看著顧川野呆楞著的表情，陳知故失落的同時也有一種‘啊，果然如此’的感覺。
“既然你沒有，那麽顧川野你不要再來了，從此我們各自生活。”說完，陳知故從顧川野的身邊走過。
而顧川野看著陳知故走上去，幾次想張開嘴說我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可是他看著陳知故的背影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第 52 章
大概是被一輩子這三個字嚇退了，那天之後顧川野沒有再出現了。陳知故心底暗自期待了幾天之後，有點失落的想，他大概已經回去了。
這個念頭只是短暫的在陳知故的腦子裏一閃而過，就來不及多想，因為他媽的病情突然惡化，轉進了重癥監護室。
時間成為完全沒有概念的東西，陳知故每天睜開眼就是往醫院趕，雖然不能進去，但也要在門口守著，就怕出了什麽事，醫生找不到家屬。
通宵通宵的熬著，夜裏也不敢睡死了，迷迷糊糊的醒了睡睡了醒。不知不覺就一個星期過去了，陳媽的病情的穩定了下來，轉回了普通病房。
就在陳知故稍稍放下心的時候，他意外發現，他媽居然還在偷偷的和那個失學女孩聯系，希望她能夠重返校園，不要放棄自己。
陳知故簡直不能理解他媽這種行為，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生命垂危了，為什麽還要去操心別人的事。
走廊裏走過的人大多聲色匆匆、面色麻木，或者面色蠟黃，身上籠罩著一股死氣。陳知故靜靜地站在門後，聽著他媽用虛弱的聲音，苦口婆心的勸著電話那端的女生。
這幅場景多麽熟悉，在他的記憶裏，他的母親總是把她的那些學生放在第一位，無論多晚，只要她的學生打來電話她就一定會接。
周末的時間也幾乎全部花在了她的學生身上，比起他而言，她的學生仿佛更像她的孩子。
而不僅僅是他的母親，對他的父親來說也是如此。
他們總是把最大的精力投註在他們的學生上，他曾經憤怒，卻沒有任何的回應，然後他拼命的學習，讓自己更加優秀，可除了一句不錯，他並沒有吸引來他父母更多的目光。
“咳咳……咳咳……”突然病房裏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陳知故臉一變，立刻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媽正捂著嘴咳得厲害，撐在床上的手下放著一個手機。一看到陳知故進來了，陳媽立刻摁了掉通話。
陳知故看了眼手機沒有說話，一言不發的走過去輕輕地拍著他媽的背，幫她順氣。
等到咳嗽止住之後，陳知故沈默的坐在床邊。陳媽也有些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她不知道陳知故聽了多少。
“那個女孩叫李雯雯？”
母子間沈默了一會兒之後，陳知故問。
“？！”陳媽驚訝的擡起頭看向陳知故。
“我問了爸了，他都告訴我了。”陳知故站起來為他媽掖好被角，“你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吧，我去弄，你在醫院裏安心養病。”
“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圓滿解決的。”陳知故向母親保證，正說話的時候，病房的門推開了，陳爸給他們送飯來了。
吃了飯，陳知故正要收拾東西的時候，突然接到徐圖之的電話。
徐圖之來了J市，想要過來看看他母親，在電話裏問他，他母親是在哪個醫院，陳知故告訴他大概二十分鐘後，徐圖之就到了。
“叔叔阿姨好，我是陳知故的朋友，叫徐圖之。我來看看您。”徐圖之把一捧花送到陳媽的面前。
鮮花清甜的味道沖淡了病房裏始終充斥的微苦的味道，粉紅色的花也給病房添加了一點亮色。
“不知道您喜歡什麽花，希望您喜歡。”
“喜歡，喜歡，您能來看我謝謝你啊。”陳媽笑著抱過花。
“我幫你把花放起來。”過了一會兒，陳爸站起來把花抱過去，又拿了個水瓶出去了。
徐圖之人帥嘴甜把陳媽逗得直樂，陳媽笑了一會兒問：“小徐啊，你今年多大了？”
“23了，阿姨。”
“23了啊，比我們知故大一歲，那你該有女朋友了吧？”
這個致命問題一問，徐圖之臉上的笑幹住：“額，這個問題還不著急。”
“哎呀，怎麽能不著急，我給你說呀，你現在找個女朋友，談上個幾年……”
女朋友這個話題對於徐圖之他們這種彎的根本沒有辦法直起來的人來說就是致命話題。這才問了幾句，徐圖之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陳知故和徐圖之在一起住了差不多快一個月，雖然兩個人之間交談的不多，但是他大概能猜到他的性取向和自己是一樣，眼看他要被自己母親傳授戀愛之道趕緊挺身而出。
“你吃午飯了嗎？我陪你去吃點飯？”
徐圖之給陳知故一個多謝的眼神，順桿而下：“你不提我都沒覺得餓，你這一說還真覺得餓了。”
“那你快去吃飯吧。”果然，陳媽的註意力立刻轉移了。
正好這個時候陳爸捧著花瓶回來了，和陳爸交代了一句，兩個人就出去了。
徐圖之倒是真的餓了，拉著陳知故進了醫院邊的一家重慶小面，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閑聊的時候，陳知故對他說起了李雯雯的事，沒想到引起了徐圖之的興趣。
“嗯？我和你一起吧。正好我最近閑著。”說到閑著的時候，徐圖之眼裏閃過一絲冷漠的嘲諷，但是很快他就掩去了。
“我最近都會在J市，你要是有什麽事，隨時都可以喊我。”徐圖之幾口把面吃了，抽了一張紙把嘴一擦，“不如現在就去吧。”
說走就走，正好今天陳爸有時間可以陪著陳媽，陳知故給他爸打了個電話，和他說了一聲。
徐圖之開了車過來，兩個人上了車直奔李雯雯的家，地址是陳媽給他的。
李雯雯的家在J市的近郊，是J市最老的老城區，人口流動很頻繁，住著的大多都是外來打工的，以及一些J市家庭條件不算好的人。
這裏隨處可見的是低矮的棚戶，墻皮幾乎全部脫落的老房子，從各個方向延伸的電線亂七八糟的糾結在一起，像一張大網一樣在人們的頭頂上張開，而在網下的人們在生活的磋磨下神情麻木。
破舊、落敗、壓抑是他們的第一感覺，陳知故沒想到J市還會有這樣的地方。
“走吧。”車已經開不進去了，徐圖之下了車，陳知故緊跟著也下去了，兩個人往裏走，兩個人在斑駁的墻壁上仔細的辨別著門牌號。
四徐街西125號。
這是李雯雯家的地址，兩個人一路摸索著找過去，最後在一個褪色到幾乎看不出是紅色的門前停下。門很小大概只夠一個人穿過，縫隙了傳出了濃濃的藥味。門上一個搖搖欲墜歷經歲月滄桑的牌子上寫著：四徐街西125號。
門上沒上鎖，陳知故上前敲門：“你好，有人在嗎？”
敲了幾下之後，很快有腳步從裏面傳來，並伴隨著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媽的誰呀！大白天的敲什麽門？”
吱——
門被人推開，黑暗中一股藥味混雜著濃濃的酒氣一瞬間沖進兩個人的鼻子裏，一個人影漸漸的顯露出來。
房間裏光線十分的昏暗，開門的男人像是從酒缸裏撈出來的一樣，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濃濃的廉價的酒精味，刺鼻又熏人。
他的面色蠟黃眼底通紅，頭發糾結成縷，身材還算高大，往門口一站擋住部分門裏的景象。
徐圖之和陳知故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陳知故猜這應該就是李雯雯的父親了。
男人一見他們，眉毛一倒：“你們是誰？幹嘛的？我先說要錢我是一分錢也沒有！”
陳知故正要說話，徐圖之把他攔下：“你好，你是李輝的父親吧？我們是這裏社區的工作人員，我們聽說李輝出了車禍，所以我們主任派我們來看看。”
“有什麽看的，還不如送點錢來……”男人一邊嘟囔著，一邊腳步虛浮的往屋子裏走。
陳知故和徐圖之跟著走進去，這才得以窺見這個屋子的全貌。
這真的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房間裏，只有一面墻上開著一扇小小的窗戶，這就是白天所有的光線了。而從進門的地方搭著一個簡單的臺子，上面放著菜板和一些碗盤，看起來應該就是做飯的角落了。
一張折疊的桌子立在墻邊，地上四處散落的全是空著的酒瓶子。
裏面一左一右放著兩張床，中間用一個簾子隔開，右邊是一架上下床，上面的床上鋪著的是一床粉紅色的被單。床頭還放著一個小小的棕黃色的小熊娃娃。
而在下鋪，一個閉著眼睛臉色慘白的男生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著。
“這就是李輝吧？傷的怎麽樣了？”徐圖之看了眼床上的人，回頭問李父。
“傷的怎麽樣，你自己看不到嗎？”李父從架子上摸出一瓶酒，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說起來，我兒子傷成這樣了，難道國家都不管嗎？我們因為沒錢交醫藥費被醫院趕出來了！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我兒子死嗎！”
“你們不是說什麽，孩子是國家的未來嗎？現在我兒子都他媽快死了，你們還談個狗屁的未來！你必須得拿錢給我！”
陳知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一時驚得都不知道能說什麽了。到是徐圖之還記得他們過來的目的，游刃有餘的溝通。
“好的，我們過來就是來看看有什麽地方是我們能幫上忙的，不過呢，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對你的家庭狀況做個調查，然後再決定是否達到幫扶的標準。”
“哦，那行，你問！”說話間男人已經把大半瓶的酒喝下肚。
“你的妻子呢？有沒有工作？”
“上班去了，在城裏面做家政，每天早出晚歸的也他媽不知道早點回來給老子做飯，這個娘們就是想餓死老子！艹！”
陳知故不讚同的眉頭一皺。老婆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幹活，他一個大男人一點不體恤自己老婆的辛苦就算了，居然還這麽不幹不凈的罵自己的老婆！簡直不是個東西！
徐圖之眼底一暗，繼續問：“那你女兒呢？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女兒。”
“別他媽給老子提那個賠錢貨，娘的！說起來就晦氣，要不是那個賠錢貨，她弟弟能現在還躺在這？別讓老子看到她，不然老子把她腿給她打斷！”一提起這個女兒，男人立刻怒火沖天。
徐圖之和陳知故聽到這對視一眼，從男人話裏推斷，李雯雯似乎已經不在家裏住了。
“怎麽回事，你和我們仔細說說。”陳知故立刻追問。
“媽的。老子給她婆家都找好了，她居然要去讀什麽玩意書？媽的，老子彩禮錢都收了，她居然敢給老子偷跑。現在好了，老子一分錢沒拿到，還他媽的被人好好說了一通，個賠錢貨，早知道這樣老子當初就該直接把她掐死！”
男人越說越過分，陳知故不想再和他說下去，直接問他：“那你現在也不知道你女兒在哪了？”
“老子要是知道老子早把她給抓起來了！”
沒得到有用的信息，徐圖之示意陳知故可以離開了。可陳知故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現在的工作什麽？”
“什麽？老子還要工作？那老子娶個老婆，生個女兒是幹什麽？”男人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
簡直厚顏無恥！陳知故臉色冷下來，“對不起，根據我們的調查，你的家庭情況並不符合我們的幫扶對象，再見！”
說完也不等男人轟他們，兩個人從房子裏走來把門關上，房間裏立刻傳來暴跳如雷的咒罵聲。
陳知故和徐圖之站在門口一時都沒有動，心裏有些沈重，兩個人雖然或多或少都經歷過磨難，可看到這樣的場景，想象那個女孩曾經該是怎樣的絕望和痛苦，就覺得自己曾經經歷相比之下竟也不算什麽。
“先把人找到吧。”沈默之後，徐圖之開口。
“嗯。”陳知故點點頭。
兩個又站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再想辦法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瘦小的女人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在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又忍不住看了眼他們身後的門，看起來有些驚疑不定。
很快女人就走到了他們面前，低著頭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請問，你們是誰？”
柳暗花明又一村！陳知故和徐圖之意識到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李雯雯的母親，立刻問：“您好，請問您是李雯雯的母親嗎？”
“是！我是！是雯雯出什麽事了嗎？”女人立刻擡起頭，掩飾不住眼底的焦慮。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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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陳知故回來的緣故，陳媽這幾天的精神好了不少。
今天天氣很不錯，陽光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陳知故扶著他媽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裏，慢慢悠悠的散著步。
花園裏花已經開了一部分了，姹紫嫣紅甚是好看，大概是看外面太陽正好，不少人來樓下散步，陳知故扶著他媽走了一圈後，找了一處能曬到陽光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這突然回來的，學校那邊安排好了嗎？”
當媽的心裏惦記永遠都是孩子的事，這不才剛坐下，陳媽問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事。
“已經給導師請過假了，可以在家寫論文，媽，你就別擔心了。”
母子倆坐在椅子上閑聊著，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聊到了談戀愛的事情上了。
“你在大學裏就沒一個喜歡的人？”母親的眼睛裏隱含著期待。
陳知故卻沒註意到，聽到這話心裏驀然一緊，腦子裏第一時間想起了顧川野，心虛的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甚至忘記了他和顧川野已經分手了這件事情，而在飛快地思索如果母親問題顧川野，他該如何解釋。
直到母親又問了一遍，他才恍然回神，然後想起他已經分手了這個事實，於是有些無奈的笑著回答：“還沒有。”
“哦……”陳母難掩失望的表情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語重心長的拉著成長股的手，“那你也差不多是時候找女朋友了，現在找了再談上個幾年就差不多是時候結婚了，該找啦……”
陳知故正要以還不著急，現在還是以事業為主當理由敷衍過去的時候，卻留意到他媽在陽光下愈發顯得蒼白的臉色，以及她眼裏根本藏不住的擔憂與期盼。
於是，陳知故明白了，並不是他的年齡到了，而是他媽怕自己等不到了，等不到看著他結婚，等不到看著他有了孩子，等不到看著他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心口酸的好像被人倒上了一瓶釀了二十年的老醋，嗆的他眼眶直泛酸，猛地把頭扭到一邊，不想讓母親看到他眼裏的水潤，卻意外地在住院的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知故猛然怔住。
眨眨眼睛，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陳知故定定的看著那個人，然後若無其事的轉回頭，繼續和他媽說著話，“好，我一定盡快找個女朋友。”
“誒！好！”他媽高興的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笑來。
“媽，出來有一會兒，咱們該回去了，免得醫生找不到人。”
“那我們上去吧，”陳媽撐著陳知故的手站起來，嘴裏還不忘教育他，“你可別忘了你說的啊，看到了喜歡的姑娘了你可別退縮了。”
“請著吃吃飯，看看電影，送送花，現在女孩子都喜歡這些的。你可別跟你爸似的，呆楞楞的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哎，行，我記著了。”陳知故一邊應著，一邊用餘光瞄著那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離他越來越近的身影。
“還有啊，要是有女孩子對你有意思，主動約你你也別急著拒絕，知道嗎？先相處著，萬一是個好姑娘呢……”
越來越近了，陳知故垂下眼仿佛不曾相識過一樣，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耳朵裏聽著他媽親授的戀愛教學。
從顧川野的身邊走過沒有幾步，到底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人還是在那站著，靜靜地想一塊石頭的沈默的看著他。
“怎麽了？”陳媽問他。
“沒什麽，看錯了，以為是以前的同學。”陳知故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扶著陳媽走進來電梯裏。
回了病房，扶著母親在病床上躺好，陳媽還在耳提面令的說著戀愛結婚的事情，陳知故聽得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回來就要開始照顧他媽，要回家做飯，要陪著他媽透析，把所有他媽要吃的藥都記下來，然後看著時間讓他媽吃藥，通常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累得只想睡覺了。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是沒空想起顧川野的，他以為不再想起顧川野就以為著他已經忘記這段感情了。
可是僅僅是顧川野的出現就在他的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讓他原本已經平靜的心再次泛起波瀾。
讓他想起被愚弄的憤怒和痛苦的同時也有他不願承認的思念與欣喜。
“知故，你怎麽了？”陳媽說了幾句話都沒聽到陳知故回答，再一看，陳知故很明顯已經走神了。
“嗯？我沒事，”回過神陳知故回答，然後停了一下，“媽，我出去看看剛才那個是不是我同學啊。”
說完，他腳步匆匆的走了出去，走出病房，陳知故眼底有些焦慮，腳步也加快了，按了電梯又回到了一樓。
他走出電梯，顧川野已經不在那裏站著了，陳知故心底一沈，忍不住小跑著出了住院樓，他四處張望也沒有看到人影。
不死心的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找人，在經過住院部樓下的長廊的時候突然一只手從他的身後伸出來，一把拉住了陳知故的手腕。
“我就知道你會下來找我！”男孩的聲音含著喜悅和不為人知的忐忑。
陳知故回過頭，顧川野笑盈盈的看著他，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陳知故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這種眼神看得顧川野從心底覺得發慌，他勉強維持著笑，“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陳知故仔細的看著顧川野，這張臉真的很年輕，一看就還是個孩子，十七八歲根本就還沒有長大。性格也像個孩子，只有孩子才會無所顧忌的傷害別人，因為他們根本不會知道，他們給別人帶來了怎樣的傷痛。
可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本來就還是孩子的孩子。
他於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媽。他媽希望他能找個女朋友的願望已經很明顯了，他自知自己是沒有辦法完成這個願望，甚至有想過或許他應該向他媽坦白自己的性向。
但是坦白之後的後果他卻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承受的起，即便是他媽接受了他的性向。那麽他媽一樣的希望看到他有個穩定的伴侶。
而顧川野一定不是那個能讓他媽安心的人。
所以，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顧川野都不是那個適合他的人。
“你來做什麽？”他避而不談顧川野的問題，語氣有些冷淡。
“我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顧川野有點委屈，他一下動車就直接到醫院來，根本都沒有休息一下。
“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我特意為你趕過來，你就這麽兩句話？”顧川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還要說什麽？顧川野，我記得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們已經分手了。”短暫的欣喜過去之後，陳知故有些累，他暫時沒有精力去理清他和顧川野感情上的爛賬。
“可是我不同意！陳知故！你到底在鬧什麽別扭？！你是在氣我和許欽打賭的事情嗎？好！我道歉，這件事是我做錯了。”
“是！事情是我做錯了，但是感情是錯的嗎？我喜歡你是錯的嗎？”顧川野的聲音有些顫抖，偽裝的強硬在這一刻崩塌，他幾乎崩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麽犯賤的過來找你，可是我一個回家根本睡不著！我閉上眼睛腦子裏是你，我睜開眼睛腦子裏還是你！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你，你要我怎麽辦？”
“如果我知道我現在會這樣，我當初說什麽也不會打那個賭！”
陳知故看著他眼角的濕潤，帶著稚氣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顯然這段感情在折磨著陳知故的同時也在折磨著他。
發現這一點後，一個月來郁積在他胸口的氣突然散開了，他突然明白在這件事上，沒有誰對誰錯，顧川野不過十八歲，還不懂得愛人，也喜歡這樣惡作劇的一樣的玩笑。
反倒是他，一個成年人不僅沒有看清反而沈淪進去，最後就算是吃了苦頭也不該去怨恨別人。
這只能更加證明，他們兩個人不合適而已。
“好，我原諒你。”陳知故接過他的話。
顧川野的臉上立刻露出意外和驚喜的表情，只是他的笑還沒舒展開，就被陳知故的下一句話打回谷底。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顧川野的笑僵在臉上：“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知故嘆口氣，決定心平氣和的好好和顧川野談談。
“我認真地想過了，我們兩個不合適，你才剛過十八歲，人生才剛開始會有更適合你的人出現。而我……”
“我需要的對象是能夠讓我覺得穩定的人。顧川野，人生是需要刺激，可是它不能永遠刺激下去。”
“我來這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顧川野低著頭，長長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
“陳知故，在我沒放手的時候，你絕對不要想著離開我。”顧川野慢慢的擡起頭，眼氣滿是戾氣。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別想著找別人！”
看著明顯情緒急速惡化的顧川野，陳知故有些頭大以及累覺不愛，更何況這麽霸道又充滿控制欲的話語也激起了陳知故怒火。
“顧川野！我只是我自己的！除了我誰也不能決定我和誰在一起！”
“我媽的情況我猜你也知道了，我現在沒有精力和你說這些！你說你是認真的，那我問你，你覺得你現在有信心有能力站在我媽的面前，告訴她你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
陳知故氣急下的質問，卻讓兩個人都楞住了。
一個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對顧川野說出一輩子這三個字，一個則是從來沒有想過一輩子這三個字。
看著顧川野呆楞著的表情，陳知故失落的同時也有一種‘啊，果然如此’的感覺。
“既然你沒有，那麽顧川野你不要再來了，從此我們各自生活。”說完，陳知故從顧川野的身邊走過。
而顧川野看著陳知故走上去，幾次想張開嘴說我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可是他看著陳知故的背影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第 52 章
大概是被一輩子這三個字嚇退了，那天之後顧川野沒有再出現了。陳知故心底暗自期待了幾天之後，有點失落的想，他大概已經回去了。
這個念頭只是短暫的在陳知故的腦子裏一閃而過，就來不及多想，因為他媽的病情突然惡化，轉進了重癥監護室。
時間成為完全沒有概念的東西，陳知故每天睜開眼就是往醫院趕，雖然不能進去，但也要在門口守著，就怕出了什麽事，醫生找不到家屬。
通宵通宵的熬著，夜裏也不敢睡死了，迷迷糊糊的醒了睡睡了醒。不知不覺就一個星期過去了，陳媽的病情的穩定了下來，轉回了普通病房。
就在陳知故稍稍放下心的時候，他意外發現，他媽居然還在偷偷的和那個失學女孩聯系，希望她能夠重返校園，不要放棄自己。
陳知故簡直不能理解他媽這種行為，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生命垂危了，為什麽還要去操心別人的事。
走廊裏走過的人大多聲色匆匆、面色麻木，或者面色蠟黃，身上籠罩著一股死氣。陳知故靜靜地站在門後，聽著他媽用虛弱的聲音，苦口婆心的勸著電話那端的女生。
這幅場景多麽熟悉，在他的記憶裏，他的母親總是把她的那些學生放在第一位，無論多晚，只要她的學生打來電話她就一定會接。
周末的時間也幾乎全部花在了她的學生身上，比起他而言，她的學生仿佛更像她的孩子。
而不僅僅是他的母親，對他的父親來說也是如此。
他們總是把最大的精力投註在他們的學生上，他曾經憤怒，卻沒有任何的回應，然後他拼命的學習，讓自己更加優秀，可除了一句不錯，他並沒有吸引來他父母更多的目光。
“咳咳……咳咳……”突然病房裏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陳知故臉一變，立刻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媽正捂著嘴咳得厲害，撐在床上的手下放著一個手機。一看到陳知故進來了，陳媽立刻摁了掉通話。
陳知故看了眼手機沒有說話，一言不發的走過去輕輕地拍著他媽的背，幫她順氣。
等到咳嗽止住之後，陳知故沈默的坐在床邊。陳媽也有些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她不知道陳知故聽了多少。
“那個女孩叫李雯雯？”
母子間沈默了一會兒之後，陳知故問。
“？！”陳媽驚訝的擡起頭看向陳知故。
“我問了爸了，他都告訴我了。”陳知故站起來為他媽掖好被角，“你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吧，我去弄，你在醫院裏安心養病。”
“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圓滿解決的。”陳知故向母親保證，正說話的時候，病房的門推開了，陳爸給他們送飯來了。
吃了飯，陳知故正要收拾東西的時候，突然接到徐圖之的電話。
徐圖之來了J市，想要過來看看他母親，在電話裏問他，他母親是在哪個醫院，陳知故告訴他大概二十分鐘後，徐圖之就到了。
“叔叔阿姨好，我是陳知故的朋友，叫徐圖之。我來看看您。”徐圖之把一捧花送到陳媽的面前。
鮮花清甜的味道沖淡了病房裏始終充斥的微苦的味道，粉紅色的花也給病房添加了一點亮色。
“不知道您喜歡什麽花，希望您喜歡。”
“喜歡，喜歡，您能來看我謝謝你啊。”陳媽笑著抱過花。
“我幫你把花放起來。”過了一會兒，陳爸站起來把花抱過去，又拿了個水瓶出去了。
徐圖之人帥嘴甜把陳媽逗得直樂，陳媽笑了一會兒問：“小徐啊，你今年多大了？”
“23了，阿姨。”
“23了啊，比我們知故大一歲，那你該有女朋友了吧？”
這個致命問題一問，徐圖之臉上的笑幹住：“額，這個問題還不著急。”
“哎呀，怎麽能不著急，我給你說呀，你現在找個女朋友，談上個幾年……”
女朋友這個話題對於徐圖之他們這種彎的根本沒有辦法直起來的人來說就是致命話題。這才問了幾句，徐圖之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陳知故和徐圖之在一起住了差不多快一個月，雖然兩個人之間交談的不多，但是他大概能猜到他的性取向和自己是一樣，眼看他要被自己母親傳授戀愛之道趕緊挺身而出。
“你吃午飯了嗎？我陪你去吃點飯？”
徐圖之給陳知故一個多謝的眼神，順桿而下：“你不提我都沒覺得餓，你這一說還真覺得餓了。”
“那你快去吃飯吧。”果然，陳媽的註意力立刻轉移了。
正好這個時候陳爸捧著花瓶回來了，和陳爸交代了一句，兩個人就出去了。
徐圖之倒是真的餓了，拉著陳知故進了醫院邊的一家重慶小面，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閑聊的時候，陳知故對他說起了李雯雯的事，沒想到引起了徐圖之的興趣。
“嗯？我和你一起吧。正好我最近閑著。”說到閑著的時候，徐圖之眼裏閃過一絲冷漠的嘲諷，但是很快他就掩去了。
“我最近都會在J市，你要是有什麽事，隨時都可以喊我。”徐圖之幾口把面吃了，抽了一張紙把嘴一擦，“不如現在就去吧。”
說走就走，正好今天陳爸有時間可以陪著陳媽，陳知故給他爸打了個電話，和他說了一聲。
徐圖之開了車過來，兩個人上了車直奔李雯雯的家，地址是陳媽給他的。
李雯雯的家在J市的近郊，是J市最老的老城區，人口流動很頻繁，住著的大多都是外來打工的，以及一些J市家庭條件不算好的人。
這裏隨處可見的是低矮的棚戶，墻皮幾乎全部脫落的老房子，從各個方向延伸的電線亂七八糟的糾結在一起，像一張大網一樣在人們的頭頂上張開，而在網下的人們在生活的磋磨下神情麻木。
破舊、落敗、壓抑是他們的第一感覺，陳知故沒想到J市還會有這樣的地方。
“走吧。”車已經開不進去了，徐圖之下了車，陳知故緊跟著也下去了，兩個人往裏走，兩個人在斑駁的墻壁上仔細的辨別著門牌號。
四徐街西125號。
這是李雯雯家的地址，兩個人一路摸索著找過去，最後在一個褪色到幾乎看不出是紅色的門前停下。門很小大概只夠一個人穿過，縫隙了傳出了濃濃的藥味。門上一個搖搖欲墜歷經歲月滄桑的牌子上寫著：四徐街西125號。
門上沒上鎖，陳知故上前敲門：“你好，有人在嗎？”
敲了幾下之後，很快有腳步從裏面傳來，並伴隨著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媽的誰呀！大白天的敲什麽門？”
吱——
門被人推開，黑暗中一股藥味混雜著濃濃的酒氣一瞬間沖進兩個人的鼻子裏，一個人影漸漸的顯露出來。
房間裏光線十分的昏暗，開門的男人像是從酒缸裏撈出來的一樣，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濃濃的廉價的酒精味，刺鼻又熏人。
他的面色蠟黃眼底通紅，頭發糾結成縷，身材還算高大，往門口一站擋住部分門裏的景象。
徐圖之和陳知故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陳知故猜這應該就是李雯雯的父親了。
男人一見他們，眉毛一倒：“你們是誰？幹嘛的？我先說要錢我是一分錢也沒有！”
陳知故正要說話，徐圖之把他攔下：“你好，你是李輝的父親吧？我們是這裏社區的工作人員，我們聽說李輝出了車禍，所以我們主任派我們來看看。”
“有什麽看的，還不如送點錢來……”男人一邊嘟囔著，一邊腳步虛浮的往屋子裏走。
陳知故和徐圖之跟著走進去，這才得以窺見這個屋子的全貌。
這真的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房間裏，只有一面墻上開著一扇小小的窗戶，這就是白天所有的光線了。而從進門的地方搭著一個簡單的臺子，上面放著菜板和一些碗盤，看起來應該就是做飯的角落了。
一張折疊的桌子立在墻邊，地上四處散落的全是空著的酒瓶子。
裏面一左一右放著兩張床，中間用一個簾子隔開，右邊是一架上下床，上面的床上鋪著的是一床粉紅色的被單。床頭還放著一個小小的棕黃色的小熊娃娃。
而在下鋪，一個閉著眼睛臉色慘白的男生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著。
“這就是李輝吧？傷的怎麽樣了？”徐圖之看了眼床上的人，回頭問李父。
“傷的怎麽樣，你自己看不到嗎？”李父從架子上摸出一瓶酒，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說起來，我兒子傷成這樣了，難道國家都不管嗎？我們因為沒錢交醫藥費被醫院趕出來了！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我兒子死嗎！”
“你們不是說什麽，孩子是國家的未來嗎？現在我兒子都他媽快死了，你們還談個狗屁的未來！你必須得拿錢給我！”
陳知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一時驚得都不知道能說什麽了。到是徐圖之還記得他們過來的目的，游刃有餘的溝通。
“好的，我們過來就是來看看有什麽地方是我們能幫上忙的，不過呢，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對你的家庭狀況做個調查，然後再決定是否達到幫扶的標準。”
“哦，那行，你問！”說話間男人已經把大半瓶的酒喝下肚。
“你的妻子呢？有沒有工作？”
“上班去了，在城裏面做家政，每天早出晚歸的也他媽不知道早點回來給老子做飯，這個娘們就是想餓死老子！艹！”
陳知故不讚同的眉頭一皺。老婆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幹活，他一個大男人一點不體恤自己老婆的辛苦就算了，居然還這麽不幹不凈的罵自己的老婆！簡直不是個東西！
徐圖之眼底一暗，繼續問：“那你女兒呢？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女兒。”
“別他媽給老子提那個賠錢貨，娘的！說起來就晦氣，要不是那個賠錢貨，她弟弟能現在還躺在這？別讓老子看到她，不然老子把她腿給她打斷！”一提起這個女兒，男人立刻怒火沖天。
徐圖之和陳知故聽到這對視一眼，從男人話裏推斷，李雯雯似乎已經不在家裏住了。
“怎麽回事，你和我們仔細說說。”陳知故立刻追問。
“媽的。老子給她婆家都找好了，她居然要去讀什麽玩意書？媽的，老子彩禮錢都收了，她居然敢給老子偷跑。現在好了，老子一分錢沒拿到，還他媽的被人好好說了一通，個賠錢貨，早知道這樣老子當初就該直接把她掐死！”
男人越說越過分，陳知故不想再和他說下去，直接問他：“那你現在也不知道你女兒在哪了？”
“老子要是知道老子早把她給抓起來了！”
沒得到有用的信息，徐圖之示意陳知故可以離開了。可陳知故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現在的工作什麽？”
“什麽？老子還要工作？那老子娶個老婆，生個女兒是幹什麽？”男人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
簡直厚顏無恥！陳知故臉色冷下來，“對不起，根據我們的調查，你的家庭情況並不符合我們的幫扶對象，再見！”
說完也不等男人轟他們，兩個人從房子裏走來把門關上，房間裏立刻傳來暴跳如雷的咒罵聲。
陳知故和徐圖之站在門口一時都沒有動，心裏有些沈重，兩個人雖然或多或少都經歷過磨難，可看到這樣的場景，想象那個女孩曾經該是怎樣的絕望和痛苦，就覺得自己曾經經歷相比之下竟也不算什麽。
“先把人找到吧。”沈默之後，徐圖之開口。
“嗯。”陳知故點點頭。
兩個又站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再想辦法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瘦小的女人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在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又忍不住看了眼他們身後的門，看起來有些驚疑不定。
很快女人就走到了他們面前，低著頭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請問，你們是誰？”
柳暗花明又一村！陳知故和徐圖之意識到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李雯雯的母親，立刻問：“您好，請問您是李雯雯的母親嗎？”
“是！我是！是雯雯出什麽事了嗎？”女人立刻擡起頭，掩飾不住眼底的焦慮。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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