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淩的神情不覆以往任何時候的天真，眼眸深處藏著掩藏不盡的冰冷，唇角勾著猶如看著螻蟻一般的不屑：“被一個傻子當成傻子，實在不舒服。”

剎那間，所有人都楞了，最為驚訝的無非就是林蕭，或者說，用驚嚇更不為過了。

“姑，姑爺？”

聽到有人叫自己，張淩無奈地朝他看去，冷聲道：“還不放人？”

話音一落，阿三哥的小弟才回過神來，立刻手忙腳亂地放了林蕭，一行人拔刀警惕地沖著張淩，就怕自己的老大有個三長兩短。不過張淩並沒有多少為難他們，只是掐著阿三哥的手越來越用力：“要死還是要活，你自己選擇。”

這還用說，阿三哥都不敢有絲毫動彈連連央求：“爺爺，我的親爺爺，自然是要活的。”

張淩道：“自然要活，就管好自己的嘴，若有其他人知道今日的事情，我就要你的腦袋餵狗。”

聽到不過這樣的要求，阿三哥應是都來不及，不過張淩在放了他前又補充了一個要求：“林蕭欠你的債就此為止。”

雖然心有不甘，可是命總比錢要緊，阿三哥等人求爺爺告奶奶地屁滾尿流地逃跑了，唯獨林蕭還是傻楞在原地：“姑，姑爺，我沒在做夢吧？”

張淩抓著自己手裏的石子，半晌後說：“柳寧最厭惡的就是賭錢，你知道的。”

“姑爺，求求你，別告訴姑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蕭一聽到張淩的話，都不及思考張淩為何突然不傻了，就一個勁地求饒，雖然他知道他這位姑爺素來聽柳寧的話希望渺茫，可還是抱著一線生機，他不想失了這個金飯碗。

不過張淩的回答卻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好呀，我不告訴她。”

林蕭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以為他不會是間歇性傻子吧？不過在望見張淩戲謔的眼神之時，他發現自己想多了，不確定道：“姑爺，你可是認真的？”

張淩眨了眨眼道：“自然認真，不過，有個條件罷了。”

只要張淩肯不告訴柳寧，林蕭怎麽著都願意，都沒問什麽條件就點頭應了起來：“我答應，不管幾個條件，我都答應。”

張淩瞧著他沒出息的樣，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也不是什麽難事，別叫柳寧知道我不傻就行了。”

林蕭瞬間懵了，難道姑爺以前的傻樣都是裝的？那未免也太真了，真得叫人難以相信面前的這個張淩和之前那個傻子張淩是同一個人。

“姑爺，這何苦不叫姑娘知道？”

張淩道：“無需你管，難道，你想叫我告訴柳寧，你賭錢？”

林蕭連忙擺手道：“我答應，我都答應。”

回去的路上，林蕭越想越覺著神奇，上下打量著張淩似乎要將他看出一朵花來，半晌後張淩不耐煩地問他：“你還要看多久？”

林蕭被他一喝立刻收回眼神垂下腦袋來：“我只是想著，姑娘給我月俸叫我保護姑爺，如今卻是姑爺保護我，實在愧疚。”

張淩道：“無需愧疚，柳寧有錢。”

說完，張淩儼然一副被包養地很幸福的樣子大搖大擺地朝前走去，待林蕭回神過來的時候，差些找不著人了。

張淩方一回到新衣尚，柳寧就收拾好了包裹一臉焦急，見到他進來不免埋怨道：“何處野去了，這會兒才著家？”

張淩撓了撓頭道：“吃了好吃的，玩了好玩的。”

林蕭在一旁看著總覺著渾身別扭，想著先前氣質渾然不同的張淩，尷尬得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柳寧叫住了；“都與你說，外出時候別給他買吃的，他吃起來就沒個度，容易撐著。”

林蕭汗顏連連應是，絲毫不敢擡頭，深怕眼神出賣了一切，柳寧的聲音還從頭頂處傳來：“罷了，花了多少記下來，找沈伯領。”

林蕭一楞，斜角看向了張淩，見到張淩正一臉得意地笑著，腦海裏依稀回響著張淩的那句話“柳寧有錢”，他心中不由感慨，若可以有柳寧這樣的妻子包養，入贅又何妨呢？

林蕭離開後，柳寧也先一步和張淩一道著家去，張淩心中好奇柳寧今日為何這般匆匆，當他發現柳寧拐彎去了梅子山的山道之後心中才明白過來，原來柳寧今日要去找張錚，細想想，確實和那胡子的一月之期到了。

果然，才剛進了山口，就被人攔住。

“姑奶奶，你可來了，我們兄弟等了好久了。”

出現的是胡子和胖三，因著“中毒”的也就是他們而已。

柳寧將早準備好的藥丸給了他們，等他們急匆匆地服下才問：“薛氏祖孫如何？”

胖三討好地回答：“好著呢，那大人物似乎沒起疑，再沒派人過。”

柳寧這才安心道：“不可馬虎，盯緊了，若有意外立刻告訴我張爹。”

一番交待，柳寧和張淩才上了山，每回來給藥，柳寧都會去看望張錚，今次也不例外，更何況寒食到了，柳寧心中一直惦記著張淩的娘親，而如今，又多了一個惦記的人。張淩雖然記事了，可卻只有近期的記憶，早期的事情他總記不清楚。他一襲覺著張錚隱瞞了他很多事情，可是又不好問，心中糾結地快要長出草來。

到山上的時候，張錚正在捆草人，見到柳寧和張淩立刻搓著手站了起來：“這般遠地，怎地又來了？”

柳寧給張錚帶了些日常用品，一邊拿進屋去一邊說：“明天就是寒食了，自然得來看看您，還來看看阿娘。”

聽到娘，張錚眼神一晃，柳寧問：“去不了阿娘墓前親自一拜，拜拜靈堂也是應該的，難不成阿爹沒給阿娘做靈位？”

聽到柳寧的話，張錚一張老臉都是僵住了，他有靈位，可那個靈位卻不能讓柳寧看見，他很想編個謊言淌過去，可是他是個老實人，要編個像模像樣的謊言何其難度，瞬間一雙深凹的眼更加渾濁了。

“都怪阿淩幼時不懂事，不然怎會沒靈位？”

柳寧一楞，張淩更加一楞。

“阿淩不懂靈位，我是告訴他這就是娘，他就日夜抱著，在一個冬夜，他擔心他娘冷，就抱著烤火，誰想，他睡了過去，卻將這靈位給燒了。若不是我 及時發現，這整個屋子都要燒光了。我擔心他以後還是拿著靈位四處玩，便再不敢重新做一個了。”

張淩聽著更加懵了，他雖然記憶殘缺，可卻清楚地不記得他年少時有一直抱著靈牌這回事啊，難不成他爹心中真的隱瞞了什麽，不然何故要編造這樣一個謊言來誆柳寧？

柳寧沒有絲毫懷疑，因為想著這種事張淩完全做得出來，埋怨道：“阿爹不必管他，再做一個好了，這一次他若再如此亂來，我將他捆了架火堆上烤著。”

張淩一聽，心中更加叫苦，怎地就娶了這樣一個沒良心的媳婦，立刻道：“現在不冷，我不要烤火，我要烤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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