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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宮中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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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毓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問:“你猜呢?”

祁丹朱隨手拿起桌上的□□花把玩,沈吟道:“我猜沈厚雖然心儀祁芙薇,但沈關山會讓他選擇祁潭湘, 最後……沈厚這個聽話的好兒子, 自然是要聽他爹的。”

祁明毓眸色微動,意有所指道:“皇妹當真厲害, 竟然連這都能猜到, 那……你可知沈關山為何選擇祁潭湘?”

祁丹朱淺笑,“自然是因為你。”

祁明毓輕輕挑了下眉。

祁丹朱撥弄著手裏的花瓣,不鹹不淡道:“祁芙薇以為引得沈厚對她傾心,就能順利嫁進沈家,卻不明白沈厚這個人極為花心, 他的女人很多, 根本就不在乎多一個或者少一個,在利益和女人面前, 他永遠會選擇利益。”

就算讓沈厚在她和權利之間選擇, 沈厚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權利,更何況是祁芙薇這個替身,祁芙薇高估了自己在沈厚心中的地位。

她垂著眸子, 繼續道:“祁潭湘和祁芙薇雖然都是公主, 但麗妃執掌後宮,祁潭湘背後又有你這位得勢的兄長在, 無論怎麽算,相比起祁芙薇,都是祁潭湘更有價值,沈關山當然會選擇祁潭湘。”

“更何況,沈厚與祁潭湘早有婚約在身, 沈厚與祁芙薇名不正、言不順,他們二人在一起本來就是醜事一樁,如果鬧大了不但會鬧得滿城風雨,還會有損皇家和沈家的顏面,既然如此,陛下和沈關山權衡再三之下,當然決定將此事隱瞞下來,一切都按照原定的來,該如何就如何,只當無事發生。”

大家只要輕飄飄地將這件事情抹去,就能將傷害降到最低,成全所有人的顏面,最後只有祁芙薇得不償失。

祁明毓笑意愈濃,“皇妹分析的不錯,父皇和沈關山都默契地選擇將此事掩蓋下來,沈厚不敢反抗他父親,連一個字都沒敢吭,祁芙薇一直哭著求他,可惜他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翻臉就不認人了。”

祁丹朱輕輕搖頭,悵然道:“祁芙薇將所有賭註都壓在了沈厚身上,可惜沈厚是一個懦弱無能又花心的男人,她這一局註定要輸了,而且輸得慘敗。”

如果說她鞭打沈厚的時候,還覺得他有可能變好,那麽現在她只覺得沈厚已經無藥可救。

祁明毓看著祁丹朱手裏的□□花道:“今日清晨,父皇已經下旨,祁潭湘和沈厚的婚事提前到三天之後,祁芙薇送往塞外和親,嫁與那西汗王,三日後出發,締結盟約,永結同好。”

祁丹朱擡眸問:“和親的事,祁芙薇同意了?”

“她當然不願意,她跟梅妃聽到和親的旨意之後痛哭不止,磕頭磕得頭都出血了,可惜梅妃求情也沒有用,父皇根本沒有絲毫動搖,就連沈厚也冷眼旁觀,她和她母妃說再多也是枉然,父皇只要將祁芙薇送去和親,不但能將昨夜發生的事隱瞞下來,還能解決和親的困擾,可謂是一舉兩得,父皇如今已經將她幽禁起來了,三日後,祁潭和祁芙薇同一天出嫁。”

祁丹朱忍不住有些感慨,祁芙薇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後將自己徹底推進了深淵,她與祁潭湘一起出嫁,從此人生卻是翻天覆地,祁芙薇估計能氣得吐出血來。

祁明毓品著茶,似笑非笑道:“祁芙薇自作聰明,以為失身於沈厚,父皇便不會將她送去和親,卻不知那西汗王老眼昏花,根本不會在乎那麽許多,父皇本來對她還有幾分憐惜,經過昨天的事也只剩下厭惡,如今父皇只要將她送去和親,沈家和皇室就可免於傷了和氣,塞外使臣們也能早日離開,該怎麽取舍一目了然,她註定成為父皇的棄子。”

祁丹朱垂眸,轉了轉手裏的□□花問:“皇兄前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事?”

祁明毓眸色晦暗,幽幽一笑,“我今日來此只是為了提醒皇妹,你最好不要像祁芙薇一樣自作聰明,否則不但不會成功,反而會害了自己。”

祁丹朱淺淺一笑,扔了手裏的□□花,擡眸冷道:“那我也奉勸皇兄一句,做人別太貪心,否則多行不義必自斃。”

兩人自是不歡而散。

祁芙薇和祁潭湘出嫁前的三天,宮裏註定不能平靜。

祁芙薇每天尋死覓活,想盡辦法請求錦帝收回成命,祁潭湘每天耀武揚威,想盡辦法氣祁芙薇,兩人誰也沒閑著。

他們兩個,一個以死相逼,一個趁著最後三天折騰對方,以解搶夫婿之仇。

梅妃和麗妃也在鬥智鬥勇,梅妃維持不住自己平時賢良淑德、不爭不搶的假象,屢次跟麗妃爭吵起來,甚至多次去錦帝面前哭鬧,大有不管不顧地架勢。

麗妃也不是好相與的,祁芙薇差點搶了她女兒的好夫婿,還在宮裏搞出這麽多事來,她心中自然是怨氣難消。

麗妃掌管後宮,管理者後宮一切的大小事務,趁著祁芙薇被幽禁在屋子裏,無法出來,故意克扣祁芙薇的吃食,在祁芙薇尋死覓活的時候,也故意拖延請太醫的時間。

麗妃恨不能在最後這三天時間裏,把祁芙薇折騰得面黃肌瘦,一病不起,只讓她留一口氣上花轎,最好能讓她死在出嫁的轎子裏。

後宮鬥得熱火朝天,人人自危,錦帝雀對一切視而不見,他主意已定,無論哪位誰求見都不肯見。

祁芙薇和沈厚那一夜發生的事被隱瞞了下來,當天知道內情的宮婢和太監們大多都被滅口了,這件事沒有傳到宮外去,知道內情的人很少。

祁芙薇還不死心,一直在想辦法,想要再見沈厚一面,麗妃自然不會讓她輕易得逞,她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方設法地給沈厚遞了消息,可沈厚根本沒有搭理過她,可謂是絕情。

外面風風雨雨,祁丹朱和君行之安逸地待在掌珠宮裏,不理世事,仿若將掌珠宮當成了皇宮裏的世外桃源。

君行之現在已經高中武狀元,只等著錦帝給他官職,分派任務,所以現在是難得的休閑時間。

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每日待在掌珠宮裏讀詩賞花,日子平靜又美好。

第三天的時候,祁芙薇可能是終於絕望了,她安靜了下來,不再尋死覓活,也不再想辦法往外傳遞消息,她像認命了一樣,不聲不響,香如出奇的平靜。

可到了夜裏,祁芙薇忽然崩潰起來,她不顧一切地放聲大罵錦帝和沈厚的無情,在深夜裏嘶聲怒吼,寒聲哭泣,可沒有人理會她。

大家聽著她那些怒罵聲,嚇得心驚膽戰,恨不能捂緊自己的耳朵。

清晨時分,祁芙薇的怒罵聲終於停了下來,她換上幹凈的衣服,將頭發整理好,語氣平靜地求見錦帝,這一次錦帝終於答應見她。

祁芙薇出奇地平靜了下來,她沒有再尋死覓活,也沒有再以死相逼,她只是平靜地去祈求錦帝,讓他好好對待她的母妃,給她母妃應得的榮寵,用她換來的榮寵。

錦帝答應了下來,承諾只要她好好做她的和親公主,順順利利地嫁去塞外,就封梅妃為皇貴妃。

離開之前,祁芙薇還是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錦帝,錦帝坐在莊嚴的龍椅之上,看起來神聖而不可侵犯,他的眉目間沒有絲毫對女兒的不舍,只有一位帝王應有的雍容和冷漠。

她忍不住問:“父皇,對您來說,這世上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錦帝摸了摸座下的龍椅,沒有說話。

祁芙薇垂眸,若有似無地輕笑了一下,大步離開乾安宮。

祁芙薇和祁潭湘出嫁這日,天上陰雲密布,寒風瑟瑟,那風聲就像有人在哭一樣,吹得人心裏發慌,大家心裏都覺得有些晦氣,但個個都不敢表現出來,要裝出喜氣洋洋的模樣。

祁潭湘的公主府也沒有建好,但她無疑不能像祁丹朱一樣留在宮裏的,所以她暫時先嫁去沈府,等公主府建好再搬過去。

因為這件事,她心裏又是一陣不甘和氣惱,不過她妒忌祁丹朱已經習慣了,罵罵咧咧幾句便罷了。

沈厚這個新郎官,按照規定的時辰來宮裏接祁潭湘,祁潭湘本想快點出宮,躲避履行之前的賭約,沒想到還沒走出麗霞宮的宮門,祁丹朱就派人去請他們二人過來,沒說其他,只說讓祁潭湘履行賭約。

祁潭湘本是不情不願,但她這樁婚事到現在已經生出了這麽多風波,她只想快快完婚,不敢再生事端,她擔心如果不履行賭約,祁丹朱會鬧事,糾結一番,還是不敢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裏招惹祁丹朱,便只得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帶著沈厚去了。

路上,她硬著頭皮將賭約的事跟沈厚說了,沈厚不由氣惱,心中更加不滿,這些日子他本就因為祁芙薇的事,弄得心裏煩躁不已,現在更加憋著一口氣。

他心裏既舍不得美人,又不敢違抗父命,如今見祁潭湘如此事多,會有更嫌棄祁潭湘,可他別無他法,他沒有什麽本事,這些年來都是靠父親,所以根本不敢反抗父親,只得老實遵從父親的命令,迎娶這個蠢笨無腦的女人。

他覺得自己的心就像今天的天一樣陰雲密布,憋得他透不過氣來,

去掌珠宮的路上,他們正遇到去接祁芙薇的花轎,他嚇得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去看祁芙薇,心中暗暗道了一聲可惜。

好好一個美人,白白被那西汗王糟蹋了。

祁潭湘註意到他的神色,想起那夜發生的事,不由狠狠看了他一眼,心中怒火難滅,沈厚和祁芙薇背著她做出這種事,簡直是將她的臉面往地上摔,她想起別憤恨不已。

兩人心思各異,都懷著對彼此的怨懟,看彼此都不順眼,進入掌珠宮的時候臉色都有些難看。

祁丹朱將母親的牌位擺在正殿中,牌位上蒙著紅布,讓人看不清上面寫著什麽,祁潭湘和沈厚來後,她直接讓人在牌位前擺了兩張蒲團,命他們跪在那裏。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跟在祁潭湘和沈厚的身後沈關山也站在人群之中,他看著柔妃的牌位微微楞神,目光流露出一絲覆雜的神色。

沈厚和祁潭湘依次跪下,祁丹朱看著他們,冷聲開口道:“磕三個響頭,一個也不能少。”

祁潭湘不情不願地嘀嘀咕咕了幾句,早知如此,她當日一定不會跟祁丹朱賭,只是如今後悔也晚了,她只希望能早點磕完頭早點離開。

沈厚看著冷面站在那裏祁丹朱,忽然覺得磕幾個響頭也不算什麽,能在這樣糟心的日子裏來見一見美人,他心情都好了不少,連日來的煩躁慢慢散去,他甚至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來。

他忽然想開了,天下美人何其多,就算要娶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回去,他以後也還是可以有許多美人。

他癡癡地望著祁丹朱,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君行之就擋在了祁丹朱身前。

君行之眸色冰冷,像一座山一樣擋住了他的視線,著實礙眼。

他撇了撇嘴,不清不楚地收回目光,老老實實跟祁潭湘一起磕頭。

一個,兩個,三個……祁潭湘和沈厚當著眾人的面兒,一下又一下地磕下去。

大家都只將此當成祁丹朱和祁潭湘兩姐妹的一場鬧劇,沒有太當回事,有些貴女們看到祁潭湘和沈厚跪在那裏磕頭,還忍不住笑了起來,場面輕松和諧。

只有祁丹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目光冷冷地看著不遠處的沈關山,就仿佛此刻跪在她母親牌位面前的是沈關山一樣。

今日過後,誰都知道沈關山的兒子和兒媳在她娘的牌位前磕了三個響頭。

沈關山亦擡眸看著她,兩人隔著人群四目相對,冰冷得如出一轍。

片刻後,沈關山輕輕笑了笑,仿佛在嘲笑她的幼稚。

沈關山又看了一眼蒙著紅布的牌位,搖了搖頭,背著手轉身離開。

只是離開時,背影終究比來時佝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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