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4章 小仇

關燈
誰能在這裏傷了鐘文晉?書畫一直都在, 若是有打鬥的聲音,他定然會察覺。

溫禪轉頭朝書畫看去,目光中藏著疑問,然而書畫卻輕輕搖頭。

鐘文晉倒是毫不在意,眉眼之間無精打采,低聲道,“沒有誰傷我, 是我自己摳了黑痂。”

他抱著水盆,推門往房內走,周身的氣氛很低落。

溫禪隨後跟進去, 讓書畫關好了門,百思不得其解,“你摳那黑痂做什麽,明明就快好了, 要是真的無聊可以來找我啊。”

說起這個他想起來了,“你今日不是說午後來找我的嗎?”

“不是無聊所致。”鐘文晉打濕布巾, 垂著眸擦拭著心口上的血液,動作一點都不輕柔,甚至有些粗魯,然而他臉上始終都是淡淡的, 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溫禪看不下去,上前把布巾搶下來,嘆氣道,“你這又是何必, 傷害自己的身體吃苦的還是你自己。”

鐘文晉倒是沒有反搶,低著頭坐下來,心口處的血還在往外滲,他看一眼,語氣平平,“外面的痛總好過裏面的痛。”

??

這個腦子裏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想著如何欺負別人的大少爺,何時也能說出這番有哲理的話了?

“你要做的是讓外面裏面都別痛。”溫禪把布巾重新扔回水盆中。

吃午膳的時候明明還樂呵呵的,一個下午沒見,鐘文晉就低落成這副模樣,溫禪以為他是想起了自己爹娘的事,所以心中不舒服,語重心長的勸道,“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

“與其這樣傷害你自己,倒不如去傷害那些給你疼痛的人。”

“那萬一給我疼痛的人,是我不忍心傷害的呢?”鐘文晉低聲問。

“那你……”溫禪也找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像梁宴北一樣,前世他心中的痛苦,大半都來自他,但溫禪卻從不忍心以任何方式將疼痛報覆回去。

說白了,鐘文晉此刻的這個問題,也正是溫禪一直杵在心尖上的問題。

“那也不能這樣傷你自己。”溫禪話鋒一轉,心想著反正勸就對了,不需要對鐘文晉說什麽大道理。

鐘文晉摸一把心口的傷,道,“我想著,如果我皮肉傷疼一些,說不定心裏就不那麽疼了。”

“那結果如何?你現在心裏還疼嗎?”

“沒有用。”鐘文晉微微搖頭,“心口上的疼,什麽都蓋不住。”

他平日裏就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獸,現在不知怎麽的,垂頭喪氣,無端讓人覺得可憐。

溫禪拍拍他的肩膀,“以後莫要在這樣了,傻不傻?”

他喪氣不語,看得出情緒實在是頹廢得厲害。

溫禪以哄著小孩的語氣道,“來來來,讓溫少爺給你上藥,上完藥咱們去找點樂子。”

“什麽樂子?”一聽到找樂子,鐘文晉總算提起點興趣,擡頭看他。

“之前咱們不是都被那個唐一笑坑的進了山匪窩嗎?”溫禪將布巾在水中搓揉,擰幹凈之後道,“他以為一句抱歉就能將事情一筆勾銷?咱們一定要給他點小教訓。”

這話像是戳中鐘文晉的心窩了,他眼眸一下子亮起來,不似方才的黯淡無光,“你跟我想一塊去了,我今日午後想去找你,就是為了這事。”

鐘文晉就是對這種事上心,倒不是他小肚雞腸瑕疵必報,而是唐一笑實在是把他坑得太慘,一連在山匪窩裏做了幾天的苦力,頓頓白饅頭,這大概是他活到這個歲數以來,最悲慘的幾天了。

不給唐一笑一個教訓,他實在難咽下這口氣。

“待會我們去找司徒姑娘討點藥。”溫禪把布巾遞給書畫,讓他為鐘文晉擦傷口和身上的血液。

“他們都不在。”鐘文晉說,“不過我已經提前找司徒姑娘拿了藥。”

溫禪有些意外,“都不在?去哪了都?”

“江湖人嘛,各門各派都講究規矩,單柯和司徒姑娘前去與江湖人招呼去了,梁宴北帶著你那小太監說要去買東西,謝昭雪和喬姑娘也出去了,但不知去做什麽。”

“怎麽我睡一覺,人都不見了。”溫禪郁悶的自言自語,而後又問他,“那司徒姑娘給的藥是什麽作用的?”

“是粉狀的,可撒可融水,她說若是融進水裏在倒在人身上,碰到水的皮膚會癢上三天三夜,無藥可解。”鐘文晉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瓷瓶,得意的晃了晃。

“這倒是個好東西。”溫禪聽後覺得非常妥,既不傷人性命,又能給個教訓,再合適不過了。

“那等你抱紮好傷口了,咱們一起去隔壁瞧瞧,若是能碰上之前那唐家女子,給她也來一點。”溫禪道。

小院裏僅剩的兩個閑人,開始了謀劃覆仇之事,完全把單柯之前的提醒忘得一幹二凈。

什麽“暗袖閻王”,在九殿下和鐘少爺的眼裏,完全沒有威懾力。

待書畫手法嫻熟的給鐘文晉抱紮好之後,他穿上衣物,把瓷瓶裏的白粉倒進新打的水中,瞬間融了個幹凈,什麽都看不見。

鐘文晉興致越來越高,咧著嘴要去抱水盆,卻被溫禪制止,念及他心口上有傷,便讓書畫抱著,三人暗戳戳的往隔壁去。

月黑風高夜,一連幾座小院都極其安靜,沒什麽明顯的聲響,隔壁唐門的人更是連燈都沒有掛幾盞,相比溫禪他們所住的地方,昏暗許多。

走到門口,三人在那顆連接兩院的樹下站著,鐘文晉道,“不若我們直接闖到他房屋中,對著人一潑,他肯定躲閃不及。”

“不不不,這方法不可行,萬一隔壁沒人在呢?再說得罪我們的是唐一笑,牽扯到其他人不太好。”

溫禪否決他簡單粗暴的方法,靈機一動道,“這樣,我們趴在這墻頭喊他,若是把人叫出來了,就直接趁他不被把水潑下去,若是人沒出來,就等下次。”

“這個可以。”鐘文晉連連稱讚,“還是溫少爺你聰明。”

說著雙腿一蹬,輕功而起跳上墻頭。

一旁的書畫也緊跟其後,捧著的水一點沒灑,穩穩的躍上墻頭。

輕功靠的是內力,溫禪原本這副年少的身體是一點內力都沒,可自從他重生而來之後,雖然沒怎麽修煉,內力好歹也有了一點。

不過以輕功翻上個墻頭還是有些費勁的。

他借助一點輕功,在手腳並用的拽住樹杈往上爬,動作驚動了鐘文晉,他見溫禪累得吭哧吭哧的,伸手拉了一把,才把人拉上墻頭。

“溫少爺,你輕功是不是太差了一點?”鐘文晉低聲問。

溫禪嘆氣道,“回去我會好好練練的。”

西涼皇室血脈是禁止修習內力的,雖然內力的確要比武藝厲害許多。

但是內力源於氣,氣游走於體,很多武林之人都因為修習內力不得法而走火入魔。

曾經有一個皇子就因修習內力走火入魔,持劍差點屠盡了兄弟姐妹,自那以後,皇室之內就明令禁止皇嗣修內力,只能修武力。

上輩子的溫禪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跟著梁宴北學習內力心法。

溫禪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唐公子——”

“他們姓唐的有好幾個吧,你這樣喊萬一把人都喊出來怎麽辦?”鐘文晉在一旁疑問道。

“說得也是。”溫禪點點頭,改口道,“唐一笑公子——”

第二聲聲音還未落,門響就傳來,不多時,一身黑袍的唐一笑就提著一盞黃燈籠出現。

唐一笑模樣相當昳麗,笑意之間總透著一絲懶意。

比之梁宴北還缺幾分揚灑之氣,是個十足的美人。

他訝異的看著墻頭上刻意伸長脖子的溫禪和鐘文晉,緩步走到樹下,“你們在這作何?”

兩人一見唐一笑還真的在,心中暗喜,鐘文晉道,“唐公子,我們有話想問你。”

“什麽話?”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一點防備都沒有,他越走越近,直到走到樹旁,仰高頭看他們。

沒曾想計劃進行的這麽順利,鐘文晉興奮的用手肘碰了碰書畫,示意他倒水。

隱藏在樹葉中的忠心侍衛很是上道,當下就把水盆一翻,傾盆倒出,嘩啦啦一陣聲響,結結實實的淋了唐一笑一身的水。

水甚至把唐一笑手中提的燈籠給撲滅了,將他全身上下澆了個透徹。

鐘文晉見計謀得逞,立即哈哈大笑起來,“活該!誰讓你故意給我們指錯路,如今就讓你也吃吃苦頭!”

溫禪也跟著笑起來,覺得十分解氣,好歹也報了前些日子被指錯路,誤入匪窩的小仇。

然而被突然淋一身的唐一笑並沒有生氣,擡手甩了甩袖子,擡頭從容笑道,“這就當是我之前對二位做出的事的賠罪,不知二位可有覺得出氣?”

“還沒完呢,等三天之後我們才會覺得出氣。”鐘文晉十分得意囂張道,“唐一笑你就慢慢享受吧。”

論當惡霸這一頭,還是鐘文晉有經驗,並且更適合一些。

溫禪忙跟著點頭,“三天之後,我們才算扯平。”

“那三天後,我再問一遍。”他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提著灌了水的燈籠轉身回去了。

鐘文晉哼哼兩聲,覺得通體舒暢,先前心裏那一點郁悶也煙消雲散。

溫禪見唐一笑離去,也不再墻頭多留,剛一下地,就聽見還在上面的鐘文晉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他道,“莫不是你方才以冷水擦身,凍涼了吧。”

“笑話,我身體健壯,怎可能因為這些冷水凍涼,定然是有人偷偷想我。”鐘文晉跳下來,牽扯胸前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他咧著嘴,傻樂個不停,“唐一笑的仇報了,咱們再找個機會去把唐門的那個姑娘整治一番。”

溫禪聽後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那姑娘心狠手辣,定然不會像唐一笑這樣好脾氣。”

“沒錯沒錯。”他連連點頭,“今日是不能了。”

“事兒既然已經辦完,咱們去尋些吃的吧,不能等著他們回來再吃東西。”溫禪想著時辰尚早,院子內又沒有其他人,若是就這樣讓鐘文晉回了房間,他一個人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呢。

“出了這座府邸往東一條街,全是賣吃食的,咱們去轉轉?”鐘文晉興致高漲,手伸進懷中,摸了半天摸出個碎銀塊,他朝溫禪看一眼,“你有銀子嗎?”

溫禪被他的貧瘠震驚,隨後想明白,鐘文晉匆忙出逃,銀子之類的東西肯定沒帶多少,又往山匪窩裏走一圈,現在若是身無分文都是正常的。

他從袖子裏摸出個小荷包,裏面裝的都是梁宴北給的金豆子。

鐘文晉一見他有銀子,反手把小碎銀收起來,“走吧走吧,就當是我鐘文晉借你的,等以後再還。”

“行,不過先說好……”

鐘文晉等了一會兒,都沒聽到下文,他側頭看去疑惑道,“先說好什麽?”

只見溫禪神情楞楞,嘴唇微張,吸了兩口氣,猛地打出一個響亮的噴嚏,打完之後才揉了揉鼻子道,“先說好,我這銀子你借去可是要漲利息的。”

“漲就漲,我還稀罕這點小銀子?”鐘文晉毫不在意的撇嘴,剛想喊著人走,忽而也覺得鼻子一癢,噴嚏猝不及防的從鼻子中冒出。

溫禪原本想調侃一句,可還未出口感覺到不對勁了,他捂著鼻子,一連打了三個打噴嚏,雙眸中積滿水液。

震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