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AWP：這麽晚了還不睡嗎？^^

簡京：馬上要睡了, 你也早點睡：）

五六月是B市雨季, 晚上又是一場大雨。溫帶季風氣候所有的潮濕都集中在這個月份, 就像一切年輕的心意。

雨滴落在樹葉上，響聲簌簌, 清涼的白噪音助人入眠。

然而簡京仍有點焦躁不安，輾轉反側一直到很晚才入睡。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很困。

直到在食堂捧起粥開始喝，突然見微信跳出來的時候, 簡京才完全精神起來。

餘軻：我今天在五道口附近有事, 大概下午兩點左右到T大，這個時間可以嗎？

簡京：可以可以, 我一整天都有時間。

餘軻：好，待會兒見。

簡京從食堂轉回寢室就開始焦慮轉圈。

轉圈轉圈，要選身好看衣服。

但是直男——已經單方面彎掉的直男簡京並沒有優雅成熟西裝——並且西裝也不合適，又不是做課程Pre。簡京也不走元氣奶狗風，又不能自暴自棄走金工實習工裝風, 最後終於翻出來一套壓箱底的潮爆運動系, 單方面猜測可能符合可可審美，他狂戳宋柳詢問好不好看。

宋柳：帥的。真的, 和可可很配。

簡京：……………

就是很簡單的黑T恤, 塗鴉印花調色有沈郁又浪蕩的氣息。少年清新的美貌被鴨舌帽壓制，眼睛隱藏在濃郁的陰影後, 微微一笑就是夏日清朗的氣息。

宋柳：阿京我覺得你可以出道了。狀元+校草+游戲天才少年，這個配置很能打，真的。

簡京：哦.jpg

室友徐勁中午回來了一趟, 見簡京癱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奇怪地問：“阿京你咋啦？”

簡京抿了抿唇，心在亂跳臉在燒，抓住臨刑前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問：“勁哥，我問你啊，如果你馬上要見一個重要的人，很緊張，要怎麽緩解？”

徐勁在收拾電腦充電線，也沒有吃驚回頭放肆問“我們阿京有喜歡的人啦”這樣的話，很平靜地回答：“……也沒有什麽吧，就盡量把這個人的重要性忘掉，平等一點自尊一點。——自尊，阿京你知道嗎？”

簡京從椅子上坐直：“勁哥，你有故事？”

徐勁：“這個問題……駁回了。”

收拾好背包徐勁又準備出門，臨走前鼓勵簡京：“祝你好運，加油阿京。”

好運……

自尊一點平等一點理智一點。

簡京看見過B乎的提問，“你見過最理智的暗戀是什麽樣的？”

可是，最理智的暗戀大概是不要暗戀，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一旦開始暗戀，沒人能保持理智。最多……我們說，要克制。

要克制住自己，不要讓喜歡從眼睛裏耳朵裏跳出來。

面對偶像是結結巴巴但興高采烈；面對暗戀，就含蓄內斂謙恭羞澀，那些熱情和親昵甚至消失。斟酌，反思，後悔，期盼，用這些詞匯來描寫我們的草莓味心事。

不，也許不是草莓味的。

一口咬下去，先是帶一點點沒處理好的檸檬的澀味；再深入一點，馥郁的抹茶清香挾一點青草的苦味席卷而來；更深一點，就咬到飽滿的菠蘿加藍莓的清新味道，甜，但是甜得不徹底。

前調抹茶的一點點苦味還在舌尖縈繞。

暗戀。只是暗戀。

076.

餘軻微信直接發來一個定位，“我在西門等你。”

簡京回他：“馬上就出門。”

騎車一路狂奔到西門。T大西門常年被拍照的游客占領，今天大概是來了旅行團，擁擠在門口合影留念。簡京把自行車停在校內，從西門門口出去靠擠。

他把鴨舌帽扣得更低，好不容易擠出門，在門口左顧右盼了一會兒，下意識地整了整頭發衣服。

西門門口就是三叉路口，車流繁忙。簡京站在路口，摸出手機，“可可你在哪裏？我已經出校門了。”

餘軻回答他：“藍色車，在打雙閃。”

簡京回頭環顧一周，果然看見不遠處停著一輛正在打雙閃的寶石藍瑪莎拉蒂。一邊走過去，簡京一邊在心裏誇獎可可的審美和自己非常一致。

哇，這個人，不僅游戲比我多，車……車也這麽好看。

簡京高考之後獲得了自己人生第一輛車，一輛騷紅色法拉利，是簡京他爹不愛開嫌招搖做二手車丟給簡京的。兩座敞篷，適合泡妞那種。

可是簡京作為一個肥宅，並無妞可泡，覺得開跑車上街招搖還不如玩GTA5，車得手之後還是閑置在車庫。

最多……最多也就騎騎自行車這樣，維持一下生活。

寶石藍真的很好看。

簡京走過去，餘軻明顯看到了他，停下雙閃從車裏出來，繞到另一側打開副駕駛的門。

離得近了簡京看清楚餘軻也穿白色印花黑T恤，反扣著鴨舌帽。人瘦，彎腰開車門的時候形狀美麗的肩胛骨被清晰地勾勒出來，好像後背能伸出一雙翅膀一樣，有那麽好看。

這一身黑T長褲鴨舌帽，搞得……搞得跟自己情侶裝一樣。

簡京有點慶幸自己臨走前摸著帽子沒摘，不然得被發現臉紅了。

餘軻含笑打招呼：“下午好？”

簡京腦子裏騰挪旋轉升騰的各種念頭瞬間消散。

他還記得臨走前勁哥的忠告，條件反射地揚起臉笑起來：“下午好！等很久了吧？”

對，就是這樣，簡京，很棒，很振作。

餘軻說：“沒有，你到得很快。”

坐上車之後，簡京誇獎：“車真好看，這個顏色我特別喜歡。”

餘軻一邊啟動，一邊偏頭看了簡京一眼：“那送給你？”

“……？？”

猝不及防。

這是什麽操作？

這個人這麽喜歡送東西給人？先是外設再是今天全套設備，一開口車都要隨便送人了？

這……這個人有毒吧？

也許是簡京眼裏的疑惑震驚迷茫太強烈濃郁太實質化，餘軻正經說：“其實我不是特別喜歡它，因為開出去總是被當做……泡妞富二代。不過還有感情，因為這是我自己買的第一輛車。”

簡京問：“打職業之後掙的嗎？”

餘軻含笑回答：“是，有五六年了。”

默默算一下，大概就是出道之初就買了。簡京心裏想這個人是真的厲害。

他默默偏頭，能看見餘軻的側臉，還有握著方向盤的神之右手。一年以前，甚至一個月以前，沒想到過有今天。

“打職業的時候，很辛苦吧？我原來看過你們的紀錄片，都是淩晨四五點點才能睡覺，一天練習十六七個小時。”

“辛苦……是很辛苦。努力在這個圈子是最不值錢的，因為冠軍永遠只有一個，不努力憑什麽給你？”餘軻還是那種笑模樣，一身的凜冽都被溫柔軟化，“有拿冠軍的願望，辛苦也不辛苦。”

他停了一會兒，聲音低下來溫柔地縈繞：“我至少得到了回報。更多的人，在沒有被大家認識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有的不年輕，有的是傷病，有的被家人反對。”

“我很幸運。”他這麽確信。

077.

車裏流淌著濕潤的花香。清新的花果香調。

簡京能嗅出一點純潔的甜味。

前調是蘋果、佛手柑和薄荷的混合甜香，纏綿又不膩味；中調就是茉莉、玫瑰和竹子，也都甜蜜溫柔愜意；後調是琥珀、柏木和麝香，讓人想到凱爾特的薄暮與清晨，帶有露水的森林和旋轉著塵埃的光柱。

一枝名叫玫瑰的花，和她純潔鮮亮的色彩。

簡京想起不久之前的焦糖瑪奇朵。餘軻是真的很喜歡甜味。

下午兩三點不是B市堵車時候，十多分鐘就到了餘軻的住處。車開進小區停進車庫，一路上了電梯。

在電梯裏這種狹窄的空間，簡京久違的過呼吸感覺又上來了。

他還能聞到那種隱隱約約從車上帶來的跳躍的蘋果香氣，一擡眼就能看見餘軻站在自己旁邊，抱著手臂看樓層數字變動。

進展……進展很快。

叮咚。

餘軻住頂層，覆式兩層。

他一邊開門一邊招呼簡京進去：“玄關有拖鞋，我先去倒飲料，你渴不渴？想喝點什麽？”

簡京蹲下換鞋，擡頭說：“肥、肥宅快樂水？”

餘軻進廚房了，簡京趿拉著拖鞋在客廳轉了一圈，老老實實在沙發上坐下。

實在不像一個二十多歲年輕男孩子的獨居住處。

客廳陳設無一不幹凈整潔又明亮，空氣都漂浮著若有若無的茉莉清香。房子主色調是暖黃色，淺色木地板木紋茶幾木質書架，就連筒燈都微光脈脈，簡直溫馨到可怕。還有綠蘿在從墻上垂下來，柔柔地招搖。

簡京覺得餘軻這個人有丶深不可測。

處於延長叛逆期的簡京覺得，任何網癮少年都應該喜歡那種純黑簡約風，至少也要冰冷酷炫。

可可你崩人設了，你對不起媒體給你艹了七年的冷酷狙神人設。

餘軻從廚房裏轉出來，不僅端來了加冰的雙倍快樂水，還切好了水果細心地插好了牙簽。他在簡京身邊坐下，看簡京捧起可樂。

簡京捧起可樂還沒開始吸收快樂呢，開口又是誇獎：“可可你這裏，感覺特別溫暖。真的很有感覺，你一個人住嗎？”

餘軻輕輕“嗯”一聲：“最近才回來，這裏剛剛收拾好——樓上我還沒開始收拾，雜物全堆在頂樓，這層才顯得幹凈。”

“頂樓？”

“當時就是因為覆式才買的，樓上準備做，”他擡眼看了簡京一下，彎起眼睛笑，“游戲房，一直沒時間改裝。”

太酷。這才是網癮少年該做的事。

簡京興奮起來：“我可以去看看嗎？”

“當然，設備也全都堆在那邊，你仔細挑。”餘軻站起來領他上去。繞過客廳才看見被重重綠植掩映的樓梯，樓梯有點點窄。

上到頂樓入眼就是堆滿了主機和顯示屏的長桌。

字面意義上的堆滿，電源線繞了一圈又一圈分不出你我，顯示屏各個角度堆放在一起，粗粗一看至少七八臺，鍵盤主機也都堆在一起，桌子旁邊的電競椅東倒西歪。

有狙神限定的代言商品牌主機，也有大概由可可自己DIY的機箱，形狀優美詭怪。四路泰坦和森海塞爾都亂七八糟堆在一起，沒拆封的固態硬盤和鍵盤背靠背，聲卡顯卡CPU和超級水冷至少能夠再DIY出三四臺主機。

有點目眩。

撲面而來都是天堂般的氣息。

簡京問：“可可你這個……”

找不出話講。

簡京第一次見除了網咖以外有人家裏堆這麽多設備的。真的，他做好了“很多”的心理準備，可沒想到，這也太多了吧？

——簡京他爹剛開始炒幣的時候家裏堆滿礦機，也就這麽多了。

餘軻居然流露出點點害羞，他低頭伸手撥弄了一下手邊的鍵盤：“我說過很多很亂的……都還能用，我都試過。有些是從美國托運回來的，有些是本來就在這邊的，還有原來的運營商送的，最早的大概是……兩年以前，現在還能帶動絕地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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